愛妃是財迷 第二章 相敬如賓的夫妻 作者 ︰ 陳毓華

不過晁寂到底習慣了呼風喚雨,站起身來,沒有瞅著蘊月光看,只道︰「你是王妃,廚房自有下人打理,就算我們還未住進王府,但規矩仍是要守,你以後別再那般隨興了。」

蘊月光的臉窘成了表情包。哎呀,這是吃飽了就罵娘了,放下碗就翻臉,做人可以這樣嗎?這般想著,她不自覺地嘟起嘴來。

晁寂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般有些欠妥當,便又找了個話頭,「王府已經改建得差不多了,你也準備準備,不日就能搬過去了。」

蘊月光哼了聲。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

要說什麼?沒看到她不高興嗎?可她很快反應過來,在人家的屋檐下,這個主可不是她想翻臉就能翻的,畢竟是她上司,是得打起精神好好應付的。

「那些個流匪……爺可找到他們的老巢了?」

晁寂頗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在忙這些?已經一鍋端了。」

「王爺英明神武、威儀天下、雄才大略!」

聞言,晁寂看了她一眼,她這話怎麼听著有點酸?

「你好好歇息吧,我還有政務要忙,就不留下了。」

「沒關系、沒關系。」蘊月光嘴里說著沒關系,心里卻松了一口氣,殷勤的把人送出了門,「我送王爺。」

晁寂走了幾步,听見這話,驀然回過頭來,「我走了你就這麼高興?」

蘊月光驀地被看穿,有些困窘,「有嗎?」不過她還是見招拆招,「哪里是,妾身只是想,爺公務繁忙,不好多留你。」

聞言,晁寂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院門。

送走了晁寂,蘊月光不禁輕吐一口氣,回屋後便坐在床上,心里氣哼不休。混帳東西,有能耐就把我的珍珠女乃茶和果凍給吐出來!

玉璧看主子一臉的懊惱,悄悄地湊了過來,「王妃,您心里不也惦記著王爺,為什麼不留爺一回?您和王爺處好了,將來的日子也才有盼頭。」

她不明白,今日這麼好破冰的機會王妃怎麼就眼睜睜地放過了?

她們只是奴婢,她們只要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就好,可這一日看下來,王妃對王爺半點談不上關心,什麼也不問,管家權更是說放就放,和以前全然不一樣,她們心里哪能不急?

「國事家事天下事,兒女私情會比公務還重要?」蘊月光完全不以為意,他想上哪就上哪,要真的留下來過夜才嚇人呢。

說罷,她甩甩手,悶氣也不生了,這三伏的天,隨便動一動就一身汗,就算放了冰鑒用處也不大,折騰了一天,她除了萬般想念現代圖書館恆溫的空調,現在只想泡個舒服的熱水澡解乏。

「我想沐浴。」

玉璧轉身出去吩咐,不一會兒就有丫頭把水抬進來。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一邊服侍蘊月光入浴,一邊忍不住叨念,「王妃心善,什麼都替旁人想,可那些人可曾想過您?」

嘮叨大媽啊,「你真有那個閑暇,不如來替我把頭發給洗了。」

蘊月光泡在熱水里,玉璧站到浴桶後面,替她按摩揉洗她那一頭及腰的長發,琉璃則是替她刷背。

因為太舒坦了,不一會兒蘊月光就覺得睡意漸沉,兩個丫頭見狀不禁莞爾,合力把她拉起來擦干送上床。

蘊月光沒有使喚人的習慣,但一天下來也夠她看清這朝代大致上和她所知的封建社會一樣,自己隨便道個謝都夠她們惶恐的,她相信,要是自己不讓她們干這些活,她們大概會把眼楮給哭瞎。

在燻籠上蒸干了頭發,蘊月光揮揮手就讓兩個丫頭下去了,「你們也歇著去吧,我屋里晚上不用人侍候。」

要是連睡覺都有人看著,豎著耳朵听你的動靜,實在太沒隱私權了,一整天身邊都離不了人,睡覺這件事她自己來就行了,真的不需要在身邊安個監視器。

然而兩個丫頭都不肯走,「王妃身邊哪能離了人,喝茶、更衣沒人侍候是不行的。」

蘊月光換了個說法,「我病著的幾個月,你們姊妹倆辛苦了,就當安我的心,夜里好好去把覺補回來,兩朵嬌艷動人的花眼下就像打了霜似,要是驀了就是我的罪過了。」

「還是王妃心疼我們。」琉璃生了張瓜子臉,她道過謝就拉著玉璧的手去了外間,把兩張長榻並在一塊,屏息听著里頭漸漸沒了動靜,兩人這才相視一笑。

方躺下,玉璧忽然問道︰「是我多疑嗎?我總覺得王妃今日不一樣,以前咱們在她跟前晃,她從來不說什麼。」

「這有什麼不好?你瞧,王妃今兒個精神多了,臉上也有了笑容,飯量增長,還會打趣咱倆了,自從小主子沒了以後,我還是頭一遭看到王妃這樣的笑臉。」說著,琉璃幾乎哽咽了。

玉璧眯著眼,沉思了一會兒,「听你這麼一說,王妃這樣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些……」也罷,反正外間就在內室外,王妃只要喊一聲她們就能听見。

「要知道,王妃好了,咱們才能好。」琉璃又添了句。這是為奴之道,沒道理主子過差了,下面的人還能有好日子。

玉璧點頭道︰「是呢,旁的那些不還有我們嗎。」

幾天的王妃生活過下來,蘊月光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每日要早起去到前廳送那空殼子丈夫出門。

「王妃,您不是常告訴我們夫為妻綱,一日為夫,終生為夫,怎麼這會兒連送一送爺都計較起來了?」玉璧說道。不是她愛嘮叨,這昨晚才信誓旦旦地說,王妃不上心的事有她在一旁盯著呢,今兒個一早,王妃就賴床不起,瞧,這會兒幫她盤頭發,連眼皮都還打不開。「我不去送還有別人會去送,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這年代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是定律,原主那麼灌輸兩個丫頭,她這後來的人沒有話說,只是她受了現代教育薰陶,對此並不敢苟同。

「那能一樣嗎?您可是王爺的發妻。」玉璧把首飾盒子拿出來,讓蘊月光自己挑選。

蘊月光忽然朝她招招手,玉璧不明所以的靠近,哪知道蘊月光隨手從攢盒里捻出一個大蜜棗,往她的嘴里塞去,「管家婆!」

琉璃領著小丫頭把盥洗用具端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看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玉璧,埋汰道︰「還不趕緊,爺可是不等人的。」

擰熱巾子的、擦拭手臉的都動作起來,等蘊月光去到前廳,她還是最後到的那個。

她不解,現在的晁寂已經不是皇子,既不用上朝,又不領差事,何況那些流匪都被他剿清,他怎麼還見天的往外跑?

不過她轉念一想,身為親王的他來到封地,不說微服到處觀察一下民生風俗,也得見一見地方官員,試一試這地方的深淺,往後他想統治雍州,心里也好有個底,要是兩眼一抹黑,一問三不知,誰還當你是一回事?

雍州說大不大,卻是古九州之一,更是京城通往西北的交通樞紐,跟江南十三州沒法比,跟京城更沒得比,但說它小,屬地也有九個府州縣。

她穿來的這個王朝叫大咸,就像人們只記得夏商周,卻很少有人記得前頭還有個虞朝,這個埋沒在歷史長河的大咸也一樣,淹沒在宋元明的歧路上,浩瀚的歷史海中。

晁寂並不是受寵的皇子,在當今皇帝咸嘉帝的眼中就是個小透明,畢竟他的母妃出身不高,就算兒子是個皇子,她的位分也只是九嬪之一,晁寂能分到雍州、微州、霸州這荒僻之地,已經是她在後宮使盡所有力氣的結果了。

咸京里除了太子,所有成年的皇子都已經就藩,可見咸嘉帝對太子的看重,一開始就替他把所有可能的威脅都排除在外。

蘊月光未語先笑,逼迫自己認清現實,這是她的天、她的綱常、她的金大腿,暫時不能得罪,何況有一種智慧叫做以退為進,她總得順著某人的毛捋,把他捋順了,才好確保兩人目前「相敬如賓」的關系。

「廚房準備了山藥百合粥和鴨絲玉蘭片,說是對脾胃特別好,爺可要先墊一墊再出門?」不讓她去廚房就不去,反正她在這里的時間也不長了。

模著良心說,她真只是隨口那麼一問,卻沒想到他點了頭。

趕緊讓廚房把粥飯送來,他端起碗,沒想到他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用烏木筷子指了指,「一起用。」

頂住兩個小三驚訝的眼神,蘊月光慢慢坐下。

趙蘭芝反應快,就要上來侍候布菜,晁寂頭也不抬,「你們也回自己那去用飯吧。」

蘊月光一點也不關心兩個小妾什麼時候走的,食不知味地端起碗來,她決定到送丈夫出門之前一句話都不要再說。

她哪知道晁寂會對她說的話給出反應,大家相敬如賓不是很好?不過這位爺直愣愣地看她做什麼,叫她挾菜嗎?

以前原主心里是有這個男人的,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怕他少穿一件衣服,怕他少吃一口飯,可這男人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她。

所以男人是不能信的,男人要是能信,豬都能上樹了。

她挾了塊豆沙酥卷往他碗里放。

「我不吃甜。」

她換上一塊涼拌筍絲,「這也是甜的。」

她忍,又挾上一筷的鴨絲玉蘭片,他尊貴的吃了。

她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這家伙不吃甜,合著昨天吃了她的點心還板著臉離開,為的是這樁。

嘴巴是用來做什麼的?除了吃飯還能用來表達意思吧,什麼都不說光要她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放下碗筷後,他忽然意有所指地道︰「夫人這回纏綿病榻,似乎忘記了許多事。」譬如他的喜惡。

蘊月光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矯作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是妾身的不是,想來爺一定對妾身的喜好了如指掌。」她在了如指掌四個字上頭刻意加重語氣。

晁寂眉毛一挑,也品出味來了,「你先回答我。」

「為什麼不是你先答?」

「因為我是夫,你是妻。」

夫是天,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她撇嘴不爽,要不要供在神鑫上,一天三炷清香,鮮花素果呀?但嘴上卻不忘要服個軟,「妾身的確忘記了許多事……」

晁寂點點頭,那就對了,這兩天他總覺得她哪里不大一樣了。

「輪到爺回答我了,你可了解妾身的喜好?」

「我一直很忙。」

是呀,忙著往小妾的屋里跑,蘊月光心道。

說實話,晁寂對蘊月光真的是一無所知,成親以來只知道她賢良淑德,把王府打理得有條不紊,但她也和他其他的女人一樣,都是大家族里頭出來的,循規蹈矩,規矩一絲不錯,成了親就活在後宅這一畝三分地中。

趙氏是他向父皇求來的側妃,湯氏嘛……他娶親的時候已經二十一了,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屋里人?他不可能因為娶了蘊家嫡女就不要那些妾。

一出廳堂,晁寂便把這些拋到腦後了,隨身侍候他的心月復太監梅雪林也跟著出來。

他問道︰「爺今日不坐馬車?」

「不了,用走的,這樣不惹眼。」他想親自把麒麟城走一遍,那些地方官員不管在他面前說了幾分實話、多少虛話,都比不上他自己親自去印證一番。

「有膽、有謀、雪林,你們都去把這一身衣服給換了,換一身簡樸的布衣。」他沒想要招搖過市,身邊的人能有多普通就多普通,尤其梅雪林經年的太監服飾、一柄拂塵,略為尖細的嗓子,誰見了都很容易猜出他的身分。

至于有膽、有謀兩個貼身侍衛身穿黑色勁裝,腳踩快靴,體型孔武有力,身配長劍,普通老百姓誰會沒事帶著凶器在街上亂跑?

「欸。」三人齊齊應聲。

片刻後,主僕這回真正出了門。

夜里,晁寂直到亥時末才進東院,睡在外間的琉璃和玉璧先被驚醒,只見晁寂連聲招呼都沒打就進了內室,兩人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察看自己的衣著、頭發有沒有整齊,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屋里,蘊月光已經睡下,屋里沒有冰盆,只開了窗,徐徐涼風吹拂過幾上的晚香玉,散發出馥郁的暗香,薄薄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撒下一片潔白,屋里一片寧靜。

他看見背著他睡覺的妻子,潔白的中衣下露出一節白皙的頸子,柔美的曲線延伸到衣服里,雖然看不見被褥下她婀娜的曲線,心里仍微微蕩起了漣漪。

他走近兩步,原本入睡的蘊月光卻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恍惚坐起,這才發現屋里有人,來的還是那個最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男人。

兩個丫頭一個去掀燈罩點燈,一個跑來問她可要吩咐廚房上點什麼?

蘊月光攏了攏頭發,勉強打起精神,她這一整天也沒閑著,安排下人把拆了的箱籠歸置起來,收拾隨身物品,也讓西、南兩院的人準備準備,因為過一兩日他們便要從租賃的民宅遷回王府了。

雖然只是吩咐兩句話的事,可玉璧老母雞個性發作,非要去盯著那些管事嬤嬤,就怕她們敷衍了事。

「爺這麼晚才歸家,這是去哪了?」模不清這位爺是「例行巡視」,還是準備盡丈夫的責任來了?但不管如何,這兩者她都不喜歡。

晁寂也不坐下,伸直了雙臂,一副等著蘊月光替他寬衣的意思。

看這架勢,不會是真要在這里歇下吧?

蘊月光見他臉上有疲色,腳下的鞋都是塵土,袍子下襦也是灰撲撲的,便不跟他計較,起身下床,笨拙地替他解了袍子上的燕子盤扣。

她實在不習慣這活兒,偏他從頭到尾昂著脖子,就兩個扣子,她卻解得額際直冒汗珠子,最可惡的是,他威壓極重,想試圖上來幫忙的琉璃在他的眼神下都不敢上前接手。

直到蘊月光的手指都快打結了,才把晁寂身上的袍子月兌下來,她偷偷吁了口氣,不想一抬眼就看見他似笑非笑的隱忍表情,她那一滴滴的歉疚就忽然一掃而光了。

不知道他是基于什麼心態,是歉疚還是安撫才進她的房,可她一點都不希罕。

蘊月光那點憤懣沒能逃過晁寂的眼,「夫人這寬衣的技術活似乎退步了許多。」

話落,沒想到蘊月光竟瞠大她那靈活生動的大眼,當著他的面白了他一眼。

這是生氣了?

就算她流掉月復中的胎兒,也只見她日夜自苦抑郁,沒道過誰半點不是,這會兒居然和兩個扣子杠上了。

或許……是他太久不曾在她房里過夜,她太過激動,這才失常的?今夜來都來了,在這里留宿也沒什麼,她是正室,該給的體面還是要給的。

幸好蘊月光無從得知晁寂心里的想法,要不然她肯定要嘀咕「繳公糧」這種「體面」她還真不希罕!誰要和其他女人共用一根「黃瓜」?

晁寂讓小太監侍候著去沐浴,帶著一身的水氣又回到內室,這回他沒有再讓蘊月光替他做什麼,拿了巾子把濕潤的頭發幾下擦干,隨便一扔,「讓廚房隨便上點什麼,能止饑就行。」

「爺到現在還沒用飯?」

「去了麒麟城周邊的幾個村莊城鎮轉了轉,錯過了飯點。」侍衛帶的干糧太難吃,他分給來圍觀的乞兒了。

他只穿中衣,結實精壯的肌肉透過衣料,若隱若現的線條就像長了鉤子般,那張與生俱來,彷佛就該被仰望的氣質及五官輪廓,讓她差點深陷。

她以為像晁寂這樣的皇家公子哥,要不是白斬雞,要不就是沒看頭的女乃油小生,沒想到除了那張驚為天人的顏值,內餡也頗有看頭的。

吸氣吸氣,她企圖穩定情緒,修正色令智昏的自己,可耳朵那抹掩不住的緋色泄漏了她的心思。

晁寂看見了,他喜歡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蘊月光趕緊吩咐一旁的琉璃跟玉璧,「我記得夜里有干貝鮮蝦館飾,你們去問看看還有沒有,再多個紅油炒手,記得酸辣粉別下太多,夜里吃太多酸辣不好消化。」

說完,她忍不住氣惱,這該死的原主記性,把一家之主的喜好模得一清二楚,連晚上不能多食酸辣都顧及到了。

王爺要用膳,尤其在東院,難道東院要起復了?

在這種揣測下,廚房以無以倫比的速度送上遲來的……算是宵夜的晚飯。

晁寂還真是餓了,用過飯,他看著百般無聊等他用飯,摩拿著袖口暗花玩的正妻。

「你似乎變安靜了。」

以前的她只要面對他,總是小心翼翼,就算他對她起的話題沒回應,她也能自圓其說,從不讓他難堪,可自從那些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後,她沉默了許多,眼里對他的熱情幾乎沒有了,就像他這個人對她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

可真要冷了情,為什麼要奮不顧身地替他擋刀?就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對于她流掉的胎兒他不是不感傷,但他還有叡哥兒,雖然不是嫡子,卻也是他的血脈,莫非是欲擒故縱,以退為進?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女人心海底針,甚至不太喜歡女人,因為女人麻煩,動不動就哭鬧,動不動就用成山的規矩來限制自己和他人,尤其京里人教出來的名門千金大多如此。

可她為什麼不問呢,問他今天去了哪里?女人不是問越多表示關心越多,從現在這般表現看來,她對他不在乎也不好奇了?

其實會進東院,原先只想走個過場,是這屋里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氣氛和寧靜讓他改變了主意,雖然昨夜已經答應過趙氏自己會過去,但……一會兒派人過去知會她一聲就是。

「夜深了,王爺在外奔波了一天,也該好好歇息才是。」她有什麼話好說?半夜三更的睡覺才是正事,促膝長談?他們哪來的興致和感情?別逗了!

兩人共睡一張床,床是上好的海南黃花梨木,夫妻倆就算在上面打滾也還寬裕得很,只是蘊月光一見晁寂睡在外側,身邊多了個人,她便不著痕跡地往里縮,至于被子,這種天氣就算不蓋被子也不會著涼,他喜歡就給他吧!

晁寂見她面朝里側,連被子都不拉,想也不想就把她攔腰撈了過來,絲毫沒發現她被觸踫的柔軟腰肢僵硬得像塊鐵板。

要是可以,蘊月光都想一腳把這男人踹下床了。

「雖說天氣炎熱,肚子還是要蓋點東西,你的身子才剛好,可別又出了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那只爪子就那樣擱在她的腰上,半點沒要往回收的意思,她可不可以掐那只不知見好就收的魔爪?

「如果爺沒看錯的話……你看著像在咬牙切齒?」

侍候他吃飯,陪吃還要陪睡,還要叫他打趣,現在連她磨牙也要管,王爺,您住海邊嗎?管這麼寬。

因為靠得近,晁寂能嗅到屬于蘊月光身上的香氣,「你可是換了新的桂花油,怎麼味道好像不一樣了?」這味冷冷的、甜甜的,不像她以前慣用的薔薇花味道濃烈。

兩人靠得這麼近,他又用這樣低沉的聲音說話,那暖暖的氣流從耳邊吹過,勾得她莫名緊張和躁熱。

唉,這是不讓人睡了,你就不能離遠一點嗎?不都說去了不少地方,精神頭未免也太好了。

她閉起眼楮,也不去看他那略帶凹槽弧度的下巴,「妾身不過用了一些白梅花露沐浴罷了。」梅花和桂花的味道能一樣嗎?不,是她要求太多,她怎麼能要求一個大男人會明白凌冬寒梅和金桂的不同,不過她這也不只有梅花香而已。

《紅樓夢》里,寶釵因為從娘胎帶來的下焦熱毒,有一個癩頭和尚告訴她需得用以春白牡丹、夏白荷花、秋白芙蓉、冬白梅花蕊趁著次春一起研磨了,再蒐集四時節令的雨水、白露、霜降、小雪湊成雨露霜雪,加上蜂蜜、白糖調和成龍眼大小,煎湯服下,據說長期服用身上便會產生異香。

她原本以為這冷香丸藥制成不容易,哪里知道她心血來潮,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能干的琉璃不到半天工夫就把她要的材料都找齊了,她按照比例還原了冷香丸,制好的藥丸子果然異香撲鼻,只是寶釵煎湯送服的藥丸,到了她這里成了泡澡的美容用品。

這些瑣事她不覺得晁寂真心想知道,她看得出來他不過是沒話找話罷了,他應該也看得出來自己並不大想理會他。

往後她離開王府,打算拿這冷香丸來當做安身立命的第一桶金,不過本錢是個問題,改天她得讓琉璃把嫁妝單子拿出來瞧瞧,總之,只要有心,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

因為恍神得厲害,高度緊繃的身子不自主地放松了些,沒想到一直掛在她腰際的爪子竟趁機鑽進了她的中衣里。

蘊月光猛地打了一個冷顫,雞皮疙瘩立刻爬滿身,她當機立斷地翻滾出被子,下一個瞬間還不忘作勢用手揭了據臉……

「這天也太熱了。」

晁寂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不禁有些錯愕,隨即便了然,這是不願意了。

他不是會逼迫女人的人,真不願意說一聲就好了,他難道會霸王硬上弓?他晁寂想要女人,曾幾何時需要用到這種下流的手段?

方才她的表情來不及掩飾,真實得讓他錯愕,那是明明白白的不情願,再沒有了以前的屈意承歡,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有些……有些喜歡她的真實。

他知道她對于流掉孩子的事情十分介懷,可遇到這種事他也不好受,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她的狀態一直沒有恢復過來,他听梅雪林說了一嘴,知道管家權她仍放給側妃和姨娘,半點沒接回來的意思,這完全不像以前牢牢把持住中饋,誰也無法越雷池一步的她。

蘊月光叫背後的目光盯得有些毛,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軟著聲音問道︰「爺一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這位爺從上到下沒有人敢和他揮著來,蘊月光也還不想惹毛他,但是在感情上要她和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人做那種事,她吞不下,實在太惡心了。

等了半晌,才听到他不輕不重地道︰「這雍州怕是個硬茬。」

說罷,晁寂見她半天沒聲響,以手掌托起自己的頭撐著,看見她貼緊了扶欄的胸口微微的起伏,許是因為熟睡了,小臉面泛桃紅,可口得宛如春日春桃,長長翹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淡紅的小嘴無意識嘟了起來,還有那溫柔得近乎甜蜜的神情,與她白日里故作穩重的模樣大不相同,彷佛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這是睡著了。

他這是何必呢,活色生香的嬌妻就睡在身側,以前吃不到不覺得有什麼煎熬,可他有意親近她了,她卻連與他耳鬢廝磨都不願,叫他一個人空虛孤單地入眠。

再度躺平後,他無意識地看著帳頂,好一會兒才試著把全攤在他身上的被子往蘊月光那邊拉過去,可因為兩人離得遠,只挪一些是不夠的,最後他索性把被子都給了她,然後翻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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