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臨安伯府迎來幾件喜事。
未來的五姑爺紀寬成了宣明帝在位的第一個探花郎,賜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伯府上下喜出望外,紛紛給佟福玥道喜,說她是有福之人,連遠在陽和府的佟清民都命管家帶人送回賀禮,並給女兒添了良田五百畝的地契當嫁妝。
既然紀寬被分家出來,佟清民就給女兒準備商鋪田莊,保證女兒衣食無憂。
曹氏重男輕女,佟清民卻特別疼愛唯一的女兒,加上小鐘氏偏心得理直氣壯,曹氏不是蠢人,自然懂得愛屋及烏,佟清民給女兒置辦產業,她再心疼也不會唱反調,即使她覺得那些良田商鋪留給兒子多好啊!
同喜的是史氏終于有孕在身。
除此之外,三姑娘佟星妤由佟治作主,與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金大人家的嫡三子金沛峰訂親,預備金秋九月完婚。
佟星妤在過年前還吵著要進宮,自己這麼美,她不進宮誰進宮?
這番蠢話嚇壞了佟治,立刻嚴懲她的姨娘,把女兒的性子養得浮夸傲慢,沒有女子該有的貞靜嫻淑和美好品德,該死!
不過到底疼愛了許多年,佟治也舍不得她低嫁給庶子,于是豁出老臉四處打听誰家有適齡的好兒郎,終于定下金家三郎。
經過三個月的禁足,以及慕容氏和史氏的輪番洗腦,佟星妤終于不再夢想錦繡宮殿,決定安分嫁個好人家,做堂堂正正的嫡妻。
等佟挽月要進宮選秀的消息傳出來,佟星妤和大家一樣目瞪口呆,沒有憤憤不平,而是嘀咕二叔怎麼敢?
這多虧了姊妹們在正院陪小鐘氏閑聊時,文淨嵐告訴她宮斗劇里那些嬪妃之間如何互相陷害,懷孕不容易,平安生下來更難,即使生下皇子公主,位分太低沒資格親自養育,直接被位分高的嬪妃抱走……
佟星妤被這些話嚇壞了,徹底息了進宮的心思。
佟福玥很納悶,「表妹如何知曉這些宮闡秘辛?」她沒有當著姊妹們面前問,而是等其他人走了才問。
文淨嵐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如常笑道︰「在金陵的時候,我娘身子不好,喜歡看一些話本或前朝秘聞打發時光。再說了,我也不怕五表姊笑話,我家的內宅爭斗暗潮洶涌,什麼骯髒手段都有,我娘怕我上當,什麼都跟我說,還有金陵當地大戶人家的陰私也不少,我想宮里的爭斗只會更厲害,誰都想往上爬,不想被人踩進爛泥里,一朵白蓮花進了皇宮大染缸不可能再純潔,只能變黑。」
佟福玥嘆服,「表妹的見解令人耳目一新。」
小鐘氏眼底閃過一絲寒光,「這些話在這里說一說便罷,淨嵐不許和其他姊妹說這些,傳出去有污酸皇家之嫌,我們家吃罪不起。」
文淨嵐撇了撇嘴,「知道了。」誰會那麼無聊地傳出去,又不是活膩了。
「祖母言之有理,我會放在心上。」佟福玥笑道。
她的笑容像沉靜的湖水般從容安定,卻在文淨嵐心里敲響了警鐘,發現若要爭寵很難爭過佟福玥啊!
佟福玥有爹娘和三個親弟弟,卻從小抱養在小鐘氏屋里,听崔石媳婦說老人家可疼她了,親手幫她洗澡,給她做衣服,夜里都會起身去看一看她有沒有睡好,伯爺不在府里時,外祖母直接抱著佟福玥在一個床上睡。
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外祖母文淨嵐已經很意外了,而這位大美人沒有美女的傲氣,不嫌髒不嫌煩的親手照料小孫女,明明佟福玥這一房和小鐘氏沒有丁點血緣關系,只能說是真的合了眼緣,疼寵在心。
但文淨嵐自覺比佟福玥更需要外祖父母做她的靠山,在崔石媳婦的潛移默化之下,她明白自己處境艱難,渣爹如果听了劉姨娘的枕頭風,為了自身前程將她許配給她不喜歡的人,只有外祖父可以阻止他。
所以她必須討外祖父外祖母歡心,外祖父活得愈老對她愈有利。
文淨嵐不怕呀,她有指尖靈泉,跟著簡三娘一起做素點心,趁人不備將靈泉由指尖滴入面團或內餡,再將點心送去大雲觀給佟靖品嘗,包準外祖父延年益壽。
「外祖母,明日要派人去大雲觀嗎?我做些點心一起送去。」文淨嵐求表現,想證明她比佟福玥更孝順,更值得被疼愛。
「好,讓簡三娘幫你,外祖母也喜歡你親手做的吃食,你呀,像你娘一樣心靈手巧、聰慧孝順。」小鐘氏很高興她主動貢獻靈泉,不介意夸一夸,多做一些,她的福兒吃了也受惠。
「外祖母喜歡,我天天做都行。」文淨嵐無所謂,承諾張嘴就來,反正有僕婦幫著打雜,累不到她。
「怎麼能累著我外孫女,兩三天做一次就夠了。」
「沒事,反正有簡三娘幫忙。」
文淨嵐趕緊去廚房和簡三娘商量做咸味的酥餅好呢,還是甜口的果脯千層糕……算了,還是都做好了,讓外祖父感動她的孝心。
佟福玥見她上趕著離開,道︰「祖母,我也去打下手?」
「不用,讓她去忙,她住著才安心。」小鐘氏不讓去,是怕佟福玥發現文淨嵐的秘密,也擔心文淨嵐有所顧忌不敢用靈泉。「淨嵐有些傲氣,什麼都不讓她做,好像把她當外人似的,她心里不踏實。」
佟福玥被糊弄過去,不再提要和表妹一起下廚房。
「祖母明天要派人向祖父稟報選秀之事?」
「你二伯瞞著全家人悄悄報名,三天後挽月要進宮待選,你祖父怎能不知?」
「今日快馬趕去大雲觀不好嗎?」
「早一日知道,多生氣一天,何必呢?反正也來不及阻攔。」
前世小鐘氏沒有提醒佟靖阻止兒子犯蠢,什麼都听佟治和佟洲的,相信孫女進宮能有好前程。
可佟挽月和佟星妤姊妹一道進宮待選,家世顯赫又容貌清艷,其他秀女見了怎麼可能不防備?
蠢笨又張揚的佟星妤中了旁人設下的圈套,被毀了容顏,連帶佟挽月也受牽連,兩姊妹連初選都沒有過就被送回來,佟家的姑娘均跟著受嘲笑。
小鐘氏今生阻止佟星妤進宮,是不忍心看她毀了容貌,到底是自己的孫女,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至于拉不動的她也不勉強。
先帝駕崩時,一百多個年輕貌美的嬪妃被送往皇家寺院長伴青燈古佛,進宮前誰又想過自己會是其中之一?
佟靖收到消息沒有立刻趕回來,而是等佟挽月進宮的那天夜里,他悄悄回來,揚著馬鞭將忤逆他的佟洲抽了十鞭子,佟洲的哀嚎聲令常氏瑟瑟發抖,佟瑋和佟瑚跪在一旁想求情也來不及,因為十鞭子很快抽完了。
翌日清晨,佟靖又回了大雲觀。
佟洲都當祖父了還被鞭打,大傷顏面,常氏一邊照料他的優勢一邊罵東罵西,臉上滿是激憤,跳腳道︰「等我的挽月富貴了,看伯爺會不會反過來巴結我們!」西跨院籠罩在低氣壓之下,沒發現佟靖開了自己的私庫,把好幾個箱子搬到小鐘氏屋里,添到她的嫁妝單子里成了私房。
「這幾箱金錠和銀元寶都給你,婉兒想花就花。兒子不听話,不用留給他們!」佟靖冷哼了聲。
這次的事情給佟靖敲了一記警鐘,他尚健在,兒子就陽奉陰違、自作主張,不將他放在眼里,一旦他先走了,小鐘氏豈能安享晚年?
有錢傍身,至少奴僕不敢不盡心。
佟治和慕容氏知道佟洲挨鞭子,心里舒服了。
宣明帝不想勞民傷財,選秀沒有大辦,一個月就選完了,勳貴之家的女兒只選了三個,還是太皇太後挑中的,其他的均是小官之女。
當朝沒有太後,太皇太後選了佟挽月進宮,一是獎賞有功之臣,安撫曾經與定國公共事過的武將,二是佟挽月的生父沒有功名在身,少了一絲底氣,會比較安分。當宣旨的太監到了臨安伯府,佟靖事先得到風聲,也不得不回府領著全家人接旨,叩謝聖恩。
佟挽月封為美人,從六品。
意外的是定國公府的旁支,早年分出去的庶出三房家的嫡孫女阮氏也被太皇太後選進宮,封為寶林,正七品。
這是宣告朝廷不打算繼績清算定國公一脈,夾緊尾巴做人吧!
所有獲選的秀女,均定八月初六進宮。
迎回佟挽月和宮中賜下的兩位嬤嬤,佟洲和常氏又得意起來了,挺直背脊、高聲談笑,連帶庶女佟星珠的行情也水漲船高。
不過經佟挽月提醒,進宮想過好日子少不了金銀打點鋪路,常氏便答應了娘家庶出大姊的提親,明年開春將佟星珠嫁給盧家四子,而盧家則答應每年送一萬兩銀票進宮孝敬佟美人。
佟挽月會不會受寵尚不得而知,佟照月和夫婿周鈞倒是回娘家恭賀了一番。
佟星妤看佟挽月這般得意,不免眼紅,又開始後悔沒進宮選秀,不然哪有佟挽月今日的風光,幸好讓慕容氏給教訓一頓,這才安靜下來。
待八月初六,宮里的馬車迎十六位秀女進宮,從此家人是路人,此生再難相見。
金秋九月,大房的三姑娘佟星妤出閣。
十月十八,二房的四姑娘佟星珠與盧家四郎訂親,聘禮十分豐厚,其中有一匣子銀票,佟星珠連一下都沒模到就被常氏收了起來。
姊姊們都有了歸宿,紀老爺子便勒令紀鳴正式替紀寬下聘,給佟福玥的聘禮最起碼值一萬兩銀子,佟靖和小鐘氏很滿意,都給添到佟福玥的嫁妝單子里。
慕容氏沒作聲,常氏卻覺得該扣下一些補貼公中,被小鐘氏罵了一頓,叫她拿出盧家給的銀票充公,常氏不想給只能跑了。
年底,佟治終于添了金孫,佟琦有了兒子,誰知史氏在坐月子時,卻傳出慕容氏身邊的丫鬟春櫻爬床,和佟琦有了苟且。
史氏氣得腦子暈眩,本來懷疑婆婆是故意的,後來春櫻被慕容氏灌藥發賣出去,她才相信婆婆不是那種見不得媳婦太好的人,婆媳關系一樣好,但史氏的心里卻再也不敬重佟琦,他不再是她的天。
史氏是傳統女子,丈夫納妾她能忍,但隨便一個丫鬟都能拉上床,人品堪憂;若是被丫鬟算計了,那是腦子有問題,無論哪一種都令她失望。
慕容氏毫不留情地賣了春櫻,震懾了一些有心想爬床的漂亮丫鬟,小鐘氏在女眷們來請安時公開贊揚慕容氏。
「世子夫人做得好,有當家夫人的風範。」頓了頓,她又訓誡道︰「一個家族的風氣歪了,根也會慢慢腐壞,追根究底都是一件一件的小事累積出來。今日縱容春櫻,明日夏櫻秋櫻冬櫻也會有樣學樣,看似風流小事,但家里的爺們都這麼容易被勾引上床,沒點擔當,這個家還有指望嗎?」
慕容氏覺得丟臉,卻無言反駁,畢竟丈夫美色當前無法把持是事實。
文淨嵐親眼見證高門大院的宅斗日常,果然戲劇來自于生活。
家里的喜事接二連三,這個年依舊過得喜氣洋洋,祭灶、掃塵、做許多吃食、祭祖、放鞭炮、放焰火、吃團圓飯、守歲,過年了。
過了二月,盧家迫不及待的將佟星珠娶回去,與臨安伯府的關系更緊密些。佟清民當了三年陽和府知府,政績出色,被召回京述職,舉家回來又是一番熱鬧,也能親手打點女兒出閣的大小事。
紀寬來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佟清民與他相談甚歡,言談中不吝惜教紀寬知曉他看重女兒。
曹氏見紀寬氣質端華,溫潤如玉,也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喜歡,她像這時代大多數的母親一樣,雖然更重視能頂門立戶的兒子,但也不是不喜歡女兒。
紀寬心里欣慰,他即將迎娶進門的姑娘有一雙好爹娘,尤其是岳父,說到女兒就打從心底笑出來,目光慈愛,他為佟福玥感到開心,又有些心酸。沒關系,以後岳父岳母也是他的爹娘,父子緣淺又何妨。
佟福玥跟三個弟弟好一番親近,讓紀寬陪三個小舅子游京城,逛書肆會記得給她買幾本前朝野史和飲食雜談,邀幾位同窗一起坐游舫吟詩作畫,三個弟弟和紀寬各畫了一幅畫回來給她,描繪他們游湖的景色,佟福玥喜出望外,將那些畫看了好久才珍重地收起來。
到了四月底,宣明帝對佟清民做出了安排,讓佟清民出任山東布政使,管一省錢糧事務,還允許他辦完女兒的婚嫁之事,六月再啟程上任。
紀鳴最會揣摩上意,一雙富貴眼看出了皇帝要繼績重用佟清民,長子的這門親事有必要重新重視起來,于是拉著不情不願的平寧郡主登門拜訪。
佟靖親自領著三兒七孫在前院接待紀鳴。
紀鳴知道臨安伯是個狠人,也想過場面可能不會太和平,但最多也就是讓佟清民和世子佟治一起接待,沒想到臨安伯為了一個孫女也能舍出老臉,可見他尚未進門的大兒媳很是受寵啊!
紀鳴在心中記了一筆,不能太漠視長子長媳。
他與佟靖坐在上首,佟清民安靜地坐于下首,听著佟治和佟洲歡快地交談,佟清民慢慢地喝著茶,氣勢沉穩,好像可以坐到天荒地老也不著急,垂眸看著手里的茶盞,彷佛那里面開出了花。
紀鳴心里再添一筆,佟家有佟清民在,不會敗落。
身在內院的平寧郡主對這門親事也挑不出有哪里不好,小鐘氏笑容溫婉,眼神平靜無波,沒想巴結皇家郡主。
曹氏得體的微笑,從容地問答,她跟著丈夫在外任官多年,官夫人的架子也練出來了,知道朝廷那些宗室女和外戚雖多,真正尊貴榮寵的可沒幾個,自是不怕什麼。
這時,一位端麗少女托了個了小小的刎紅海棠花托盤來上茶,平寧郡主便知這是快要進門的大兒媳了。
「福玥給郡主請安,郡主請喝茶。」佟福玥神色平靜而安詳,微垂著眼眸,恭敬地奉茶,姿容清麗、聲音婉轉,一身的閨閣氣度。
平寧郡主一向不把庶出看在眼里,庶子生的嫡子嫡女在她眼里也低了一等,如今見著佟福玥,卻覺得真是便宜了紀寬!
「老爺子為大郎求娶的姑娘果然端莊秀雅,令人見之忘俗。」平寧郡主也不糾結了,褪下手腕上的金絲紅翡蠲子套在佟福玥手上,算是婆婆給的見面禮。
佟福玥見祖母和母親微笑領首,便道謝收下。
「郡主嘗一嘗蓮蓉甘露酥,還有這一盤玫瑰百果蜜糕,都是今早剛做的。」佟福玥知道紀家內部的恩怨,但面子功夫要做足,誰教他們是晚輩呢。
說真的,每個大家族里面的愛恨情仇、利益糾葛均多不勝數,若非紀老爺子強勢護孫,紀寬的委屈真無處訴說。
「這點心做得不錯。」平寧郡主嘗了一塊玫瑰百果蜜糕,還算合她胃口,再端起青花瓷石榴花卉紋的茶碗,看得出來佟家的生活很富裕。
平寧郡主生來富貴,雖然不甘心紀寬愈過愈好,但若是娶一個窮門小戶的進門,她也受不了跟那種人打交道。
算了,如同侯爺所言,霞光進了宣明帝的後宮,潛邸舊人家世好的、有生養的均封了高位,霞光區區一個正五品貴人,說到底還是娘家不給力。
武定侯府無法跟當年的定國公府相比,有個探花郎大哥也算給霞光加分,跟宣明帝閑聊時提到家人也不會沒面子,還能說一說兄妹情深給宣明帝一個好印象。
平寧郡主人到中年,自覺脾氣好多了,決定忍受紀寬的存在,只要對她女兒的前程有利就好。
她想一棒子將紀寬打落塵埃或直接打入地獄都不成功,不是她無能,是紀寬運氣太好,還有紀老爺子壓在她頭上,因此她才忍耐地退了一步,听從娘家母親之言把紀寬分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真是太善良了!平寧郡主如是想。
其他人若有讀心術,非吐她一臉口水不可,當了惡婦還想裝觀世音,不是你心慈手軟,是紀寬命大沒被你害死,沒被你敲斷一身傲骨!
佟福玥回到小鐘氏身旁,和文淨嵐、佟星心站在一起。
平寧郡主客氣地道︰「伯府的姑娘如明珠朝露一般,都漂亮極了,教人一見就十分喜愛。」
小鐘氏眼楮笑得眯在一起,「都是好孩子。」
曹氏對這樣的稱贊也很是歡喜。「全仰賴母親的辛苦教養。」
接下來要談論嫁娶事宜,不適合姑娘在這里听,便讓她們下去。
三位姑娘沿著抄手游廊去園子里散步,佟星心知道自己是充人數的,靜靜的當擺設,靜靜的賞花戲蝶,不去打擾五姊和表妹。
文淨嵐見佟福玥笑盈盈的,眉眼精致如春花綻放,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心想這時代的姑娘好听話呀,父母長輩說嫁給誰就嫁給誰。
回想自身,好像她也逃不掉盲婚啞嫁?
文淨嵐才穿來一年多,無法與古代閨秀的思想同步,腦子里想的多是穿越劇中女主出門就會出事,不是遇到皇子就是救了王府世子,若是女扮男裝出去,男主、男配個個來歷不凡,都要跟她稱兄道弟……
當然,最後女主只會嫁給最出色的男主,而男配則一世牽掛她,她成了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想想就激動,若讓她來選,她比較喜歡深情男配。
文淨嵐想得好美,可惜她出不了門。
「五表姊,紀公子品貌絕佳,又是探花郎,听起來條件不錯,但這些都只是外在條件,你怎麼確定將來能跟他過得好,那麼開心想嫁過去?」
佟福玥臉上的笑意少了些,「表妹慎言!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開心的是我爹娘能在我出閣前及時趕回來,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才是好結果。」
「我娘丟下我走了,我爹也不管我,照五表姊所言,我日後的婚姻沒有好結果?」文淨嵐不高興地反問。
這一世的文淨嵐沒有像前世那樣受小鐘氏寵愛,舅媽和表姊們也不會處處讓她,教她明白自己是寄人籬下,不免有些敏感。
佟福玥嗔道︰「表妹怎麼詛咒自己?姑姑早逝,祖父祖母得知惡耗時傷心了許久,一再叮孳二伯父要帶你上京,就是唯恐表妹在文家受委屈。祖父祖母都疼愛你,待你出了孝期,自有好姻緣相配,怎會沒有好結果?」
文淨嵐神色黯然,這位五表姊平時少開口,一開口便教人難以辯駁。
佟星心在一旁听了,坦然地笑道︰「五姊說的是,祖父祖母疼愛表妹可比疼我多了,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她覺得文淨嵐是沒事找事,愈大愈矯情,你一個表姑娘跟人家養了十幾年的真千金比寵愛,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被嬌養大的孩子,一般而言沒什麼陰暗心思,不會隨便把人往壞處想,佟福玥也只是覺得文淨嵐有點小心眼,無傷大雅,便笑道︰「文家書香門第,表妹自幼被姑姑如珠似玉的捧著長大,要對自己有信心才好。」
文淨嵐在心里咆哮︰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是對古代的破規矩沒信心!想開店掙錢不行,想上街溜籬不行,想自己找個如意郎君更不行,我都快憋死了!
命運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全捏在長輩手中,文淨嵐想想就頭皮發麻,沒有安全感。
佟清民一年幾次派人送東西回府,給女兒掙足了臉面,管事僕婦都不敢看輕佟福玥,反觀文思道像忘了有她這個嫡長女似的,即使有小鐘氏護著,她也感覺得到那些管事嬤嬤和大丫鬟對她的態度有些敷衍,不夠恭敬。
有句話說「吾心安處是家鄉」,文淨嵐就是沒有安全感、歸屬感,若是穿越到佟福玥身上就好了,爹娘靠得住,她還怕什麼?
在陌生的古代,她多想取代佟福玥的人生啊!
五月,夏花燦爛,溫暖宜人。
今日武定侯府來催妝,紀寬和紀東霖、紀東岳及翰林院的三位同僚一道前來,前院熱熱鬧鬧的宴請賓客,待用過午膳,佟福玥的嫁妝便開始抬出大門。
一百零八抬嫁妝,三冊子洋洋灑灑的清單,雖說略低于佟照月的一百二十抬,但里面塞得滿滿當當,慕容氏心里清楚總價值並不比佟照月的少。
六件衣服算一抬和六匹錦緞算一抬,哪個值錢?
常氏和兩個兒媳悄悄嘀咕,「別看明面上就這麼多,老婆子若偷偷塞給她一匣子銀票,那才驚人。」她被盧家給的銀票養大了胃口,老是疑神疑鬼的。苗氏不敢相信,「祖母哪來那麼多銀票?」
黃氏也道︰「祖母十多年不管家,家里的收益多寡全在大伯和大伯母手里,若說大伯母悄悄補貼照月,我倒相信。」
一語驚醒夢中人,常氏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慕容氏。
文淨嵐站在角落看著嫁妝像流水般抬出去,像吃了一嘴的檸檬,酸了。
小鐘氏的屋子里,曹氏和女兒說一些體己話,在外地的衙門後院也听過不少當地名門富戶的一些陰私手段,這些天專揀嚇人的說給女兒听,防人之心不可無。
曹氏挑眉,「你爹是個正人君子,我們家後宅清靜,我只須操心你們姊弟就夠了。紀家如何你心里有數,若是紀寬能像你爹一樣,清寒些也不怕,就怕他學了紀侯爺,我兒就要看好自己的嫁妝,那才是你的底氣。」
佟福玥笑著應下,「我听娘的。」
女兒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長大,曹氏一直沒放在心上,到了此時此刻,亭亭玉立的女兒要出閣了,不免也有些感傷。
不過看女兒身上穿的冰紋綾料子,這是江南今年的新織品,炎炎夏日穿在身上也不流汗,做一件上衣要十六兩銀子,只有她婆婆才舍得花,她還替女兒愁什麼?
小鐘氏愛憐地看著佟福玥,「我的嬌嬌兒要出閣了,能說的能教的你想必都放在心上,祖母只再強調一次,過門後對紀老爺子要敬重、要孝順!他才是你和紀寬最大的靠山,頂得住平寧郡主的一切刁難。」
佟福玥滿眼依賴地看著這世上最疼她的人,「祖母說的話我都記得牢牢的。」
曹氏心里有點酸,但很快又想開了。
小鐘氏眉眼里都是笑意,語氣輕柔地說著故事,「有一戶富貴人家,家里的庶長子十一歲便考中童生,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人人夸他是天才,期許他連中三元,結果大家都失望了,那庶長子到二十歲還是童生,屋里有幾個通房丫頭,庶長子、庶長女都生出來了,這麼一個無功名,把庶子生在嫡子之前的沒規矩人家,又不是能繼承家業的嫡子,好人家可舍不得把女兒嫁給他,後來他娶了一個老秀才的小女兒,女方進門才知道不是來享福是來受氣的,就這樣吵吵鬧鬧過了一輩子。」
這類傳聞沒少听,曹氏道︰「那庶長子肯定是貪玩了,老天給了你一分讀書才能,自己也要下九分力氣刻苦攻讀,否則光是記性好會背誦,都是老童生的命。」
小鐘氏淺笑,「那庶長子向來夸他嫡母好,寬和大度,嫡母生的弟弟比他小五歲,背書不流暢,挨打挨罰從不手軟,不像他讀書累了,嫡母便讓兩名小廝陪他出去玩,他想跟朋友效游踏青,便買了一匹小馬讓他學騎馬,他想做一名才子怎能不會作畫,嫡母便延請畫師指點他作畫,屋里又有幾個丫鬟又美又溫柔地服侍他,怕他冷怕他餓,比他姨娘好一百倍。生他的姨娘仗著生子有功,時時想越過嫡母管教他,要他晚睡早起,挑燈夜讀,一點也不顧惜他正在長身體,真狠心啊。」
孩童少年哪有不貪玩、不貪圖享樂的,但一味縱著就是捧殺了。
佟福玥溫靜微笑,「紀寬能有今日,全仰賴紀老爺子扛起嚴父之責,又當爹又當娘,又有祖父的包容疼愛,紀老爺子真不容易,孫女會孝順他老人家。」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放心了。」小鐘氏聲音平靜道︰「像紀寬這樣處境尷尬的孩子不少,很多當祖父母的不想得罪兒媳,又想著一代管一代,便睜只眼閉只眼,全憑兒媳的良心去做,只求自己晚年過得舒坦。相比之下,紀老爺子為了紀寬鬧上清平王府,你祖父才高看他一眼,有心維護他。」
佟福玥一雙妙目澄澈通透,「面對權貴欺壓沒有人不害怕的,紀老爺子肯替紀寬出頭,是紀寬這輩子最大的福分。」
曹氏亦道︰「是這個理。」
她們和樂融融的聊天,外頭也熱鬧完了,只等明日良辰吉時發嫁。
這一晚,佟福玥不是和母親睡在一起,而是小鐘氏過來陪她睡,對此曹氏無所謂,她能說的都跟女兒說了,該交代的也跟女兒交代清楚了。
佟福玥感覺又回到小時候,只要祖父不在家,她就可以睡在祖母床上,祖母身上香香的,被子也香香的,祖母會說好听的故事,告訴她誰家發生了什麼事,誰家又有不可告人的秘聞,她是听著百家故事長大的。
「福兒明日嫁與探花郎,可知這屆的榜眼石凡德在去年十月成親了,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一時風光無兩。」
「祖母為何突然提他?」佟福玥細聲道。
「石凡德娶的是禮部侍郎家的陶大小姐,當時十里紅妝,場面盛大,引人津津樂道。」
小鐘氏平鋪直敘道︰「陶家可是清流,陶家的女眷在外應酬的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來陶家不富裕,陶家小姐戴的首飾是金絲銀絲嵌石榴石一類的,勝在精巧卻便宜,陶侍郎夫婦如何辦得起十里紅妝?」
「發了橫財?」佟福玥隨口猜。
「確是發了橫財。」小鐘氏嘆息道︰「前年底,寄居陶侍郎家三年多,一直病歪歪的表姑娘不幸死了,那時石凡德剛中舉人,正春風得意,未婚妻卻亡故,立刻從鄰省趕來京城奔喪,也不知和陶侍郎家怎麼說的,石凡德在京中住下準備春闡,然後便傳出他和陶大小姐早有婚約,春闡後不論中不中都會辦喜事的消息。」
佟福玥微微蹙起眉頭,被惡心到了。「未婚夫婿是那位表姑娘的,十里紅妝也是表姑娘從自己家里帶來的?」
「應該是吧,不過那位表姑娘父母雙亡,也沒有親叔伯登門討要族產,外面便傳說陶夫人把自己的嫁妝都給了親生的女兒,不想便宜庶子。」
佟福玥知道禮部侍郎沒有嫡子,名聲甚佳是因為他尊重發妻,家中規矩嚴謹,妾室生了兒子也越不過嫡妻。
「我明白祖母的意思,石凡德此人不可深交,我會找機會提醒紀寬。」
「你心里有數便好。」
怎麼那麼剛好,石凡德一中舉那位表姑娘便病亡了?她的家產不是該由本家的族人繼承嗎?
陶侍郎說了,那孤女來投靠求庇護,好心養了三年多,天天吃藥,有多少錢財也耗費光了,侍郎府補貼許多,才將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真是仁義啊!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麼?沒人告發就沒人在意。
寒窗苦讀,金榜題名,貴女下嫁,人財兩得,大家都喜歡這樣的故事,讀書人尤其喜歡,彷佛下一個幸運兒就是自己。
故事听多了,佟福玥並沒有太多感慨,將故事收入腦海中的資料庫,又跟祖母聊些喜慶的事,很快便睡著了。
小鐘氏很晚才睡,回想起前世的事,微微轉頭看著入睡的孫女,她的福玥這一世一定要幸福啊!
前世的她把一顆心全放在佟治三兄妹身上,把他們看得比佟靖更重要,嫡母和長姊留下的嬤嬤給她洗腦得太成功了,因此當文淨嵐來投奔,她一顆心便軟得不像話,把文淨嵐當成佟沁的化身,對她百般疼寵,幾乎予取予求。
文淨嵐很快便忘了要小心翼翼,將穿越女的優越感展現出來,小鐘氏將她的異常自動么口理化,欣慰外孫女這麼快就把自己當成一家人,完全忽略了文淨嵐自私自利,只為自己打算的一面。
前世佟靖也出面安排佟福玥和紀寬的婚事,頭一回見面不是在大雲觀,時間也延後,是過年時紀老爺子帶紀寬來拜年,結果才十二歲的文淨嵐居然對紀寬一見鐘情,全然忘記自己剛死了親娘,大膽倒追紀寬。
文淨嵐看過的穿越劇都是穿越女可以輕易外出結識男主、男配,小鐘氏一開始沒有嚴格約束她,她說要上街便讓人陪著去買東西,哪想她竟追到紀寬家門口,讓紀寬傻眼,不禁懷疑起臨安伯府的家教。
得知此事的佟靖大怒,「你娘屍骨未寒,你就整天想男人,沒有良心!不知廉恥!」罵完便命人將文淨嵐禁足。
佟福玥 和紀寬的親事照舊,但已經壞了好兆頭,佟福玥 心里有疙瘩,心中像被埋了一根刺,終其一生和紀寬只能說是相敬如賓。
很多年以後,小鐘氏才弄明白文淨嵐看上紀寬不僅是因為他的好相貌,還喜歡紀寬不受爹娘疼愛,到死也不會跟紀寬住在一起。
現代人最喜歡的結婚條件是有房、有車、沒父母或父母離得遠。
然而在古代,誰家不是三代、四代同堂,人口愈多代表家族興旺,外人也會羨慕這家的老人有福氣庇蔭兒孫,反而像紀寬這樣的代表孤掌難鳴,是沒什麼福氣的。
文淨嵐快及笄時,實在找不到比紀寬更合她心意的男子,遂改走平寧郡主的路線,兩人合伙將紀寬與佟福玥 的夫妻關系搞得更冷,最後是紀寬快刀斬亂麻,直接外放為地方官,帶著一家人走了。
今生今世,小鐘氏會盯緊文淨嵐,不教她興風作浪。
重生後,小鐘氏的一顆心全放在佟靖和佟清民身上,但面上對佟治三兄妹一樣盡心盡力,並將佟沁教養成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輕易不出門。
兒女各自婚嫁後,待孫女出生,家規日益嚴謹,等文淨嵐來到臨安伯府,只能天天待在家茹素抄經,想出門放風?呵呵,乖乖守孝求個好名聲吧。
小鐘氏入夢前心想,今生有了好兆頭,她的福玥一定會幸福的。
紀寬成親,好事者都等著看新娘子的花轎是抬進武定侯府的正門拜堂,還是抬進旁邊紀府的大門?
紀侯爺就別提了,只看平寧郡主答不答應讓紀寬和大兒媳在侯府正廳行禮拜堂,住上三日,待回門後再回紀府。
懂禮數或想拉攏兒子的爹娘就會這麼做,收拾出一間新房住上三天兩夜,讓大兒子夫妻感念自己,大家依然是一家人,多劃算的事!
紀鳴不想讓人看笑話,大兒子成親不在侯府拜堂,旁人不會取笑紀寬只會取笑他,又不是小門小戶沒房間安置,侯府有的是房間。
但是平寧郡主不樂意,她揮著一根筋就是不答應,和紀寬同住一個屋檐下,她會呼吸不順暢。
最後是她的頭痛癥又犯了,請來太醫,紀鳴才作罷。
今日申正時分,紀府張燈結彩,迎親的隊伍緩緩前來,經過了武定侯府,在鼓樂、鞭炮聲中,在京城好事者的見證下,大紅花轎抬進了紀府大門。
紀鳴和平寧郡主領著所有的兒女過來紀府幫忙待客,好話不斷,意思就是分了家,紀寬就該在自己家里辦喜事,熱鬧熱鬧,家宅興旺。
大家嘴里都附和是啊是啊,新家新氣象,就該辦一場大喜事旺一旺人氣,日後小夫妻倆肯定能將日子過得美滿如意!
可是一轉頭,心里冷笑連連,都罵紀鳴是個妻管嚴,夫綱不振的軟蛋,若是心中無愧,何須逢人就解釋?
從老家來祝賀的紀家族親也有不少,族長一行人就在武定侯府的客院住著,對紀鳴的所作所為很是不解,不過如今紀鳴位高權重,他們也不敢多管。
紀老爺子對紀鳴這兒子更失望了,隨便一個族親都能在武定侯府住下,親生的大兒子卻不行,多傷人。
紀鳴對既定的事實從不多想,老臉皮厚著呢,反正也沒人取笑到他面前來。
平寧郡主得償所願,自覺又贏了薛氏一次,心情愉悅的招呼娘家親戚。
當然,清平王夫婦不會自降身分親臨庶子的婚宴,只派了兩個庶出的兒子夫妻來,他們反倒羨慕紀寬能早早分得家財和這麼好的一座宅院,而他們還得在清平王府和上百口家人擠著。
紀東霖和紀東岳則是有點尷尬,不懂老娘在倔強什麼,他們都不好意思把哥兒們請過來吃喜酒了,坐哪兒啊?
大家都覺得紀寬委屈,誰也想不到紀寬打心底松了一口氣,他就喜歡平寧郡主這種不仁不義的舉動。
紀寬從沒告訴祖父,他根本不稀罕在武定侯府成親拜堂,甚至也不稀罕紀鳴這個親爹,花轎迎進他紀府大門,三跪九叩拜堂,夫妻倆在這個家里共度晨昏,綿延子嗣,一起慢慢老去才是他真心想要的。
但有些話只能夠在心里想,輕易不能說出口的,老子可以不稀罕兒子,兒子卻不能說他不稀罕老子。
紀寬喜氣洋洋的迎娶新娘,拜堂成親,給紀鳴和平寧郡主行禮也不瞥扭了,在賓客的陣陣笑聲中,他牽著新娘走進新房,進入內室,喜婆扶著新娘安坐喜床上。
掀起大紅繡金蓋頭,紀寬綻放出滿臉笑容,佟福玥只覺得眼前驟然光亮起來,眯著眼楮片刻才抬臉看了他一眼,臉上浮起紅暈,又垂下了頭。
「新娘子可真漂亮!」
「佟家的姑娘都好看,有一位選秀進宮了。」
「真的啊……」
飲了合翟酒,屋里響起道喜聲,「禮成,大大利!恩愛到白頭,兒孫滿堂歡!」
紀寬就數今天笑得最多,直到喜婆上前屈膝提醒他得到前頭待客了,他才回過神來,大步出了屋往前院去,看熱鬧的女客也被喜婆引去坐席。
佟福玥這才暗暗吁了口氣,女乃娘秋嬤嬤、春白、春芽等人忙過來伺候,扶著她坐在梳妝台前,幫她卸了滿頭的珠翠和沉重的嫁衣,扶她到後頭的淨房沐浴。
種種繁文縟節都為了這一夜,嬌滴滴的姑娘成了賢良淑德的新婦,帶點天真爽朗的少年成了頂門立戶的男子。
新婚之夜似乎被施了魔法,男孩女孩都要在一夜之間長大,沒人再把你們當成天真的孩子看待,不會再百般包容,而是開始要求你們承擔這個承擔那個。
夫妻倆只能攜手前行,用兩個人的雙手與智慧,一件一件慢慢承擔起大人的責任,過上了雖然平凡,但也舒心順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