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听到敲門聲，打開門看到賀雁秋，楊城一點不意外。
賀雁秋雙手背在身後，朝著男人甜甜一笑，「楊城，早。」
楊城沒表情，看她的眼神像是陌生人。
賀雁秋早作好了心理準備，不被他的冷淡打擊，依舊笑著，「沒想到是我吧。」
「猜到了，你的人呢，一個人也敢過來。」
賀雁秋手指外面街角，「都在那里等著，我想一個人出門，我爹交代過，他們都不同意，只好帶來了，我有什麼怕的，大庭廣眾之下，你還能打我一頓不成。」
楊城不打女人，哪怕昨天被迷倒，也只是把她綁起來教訓一下，要真是存心報復，賀雁秋活不到今天，何況只為之前發生的事情，他也沒辦法毫無顧忌對賀雁秋下手。
至于這個女人會不會來，他也猜到了，只是過比自己預想的早了點，畢竟作為第一個把賀小姐綁起來的男人，應該算是她的仇人，按照大小姐的脾氣，應該再氣兩天才會找上門，她那麼嬌氣。
「你一點不驚訝看到我，果然已經猜到了。」賀雁秋對他笑，像是昨天的事情沒發生過，「楊大哥真聰明。」
又一個人無事獻殷勤，楊城無動于衷，「很厲害，能找到我住在鳳城哪里，說吧，找我做什麼？」
「我不能找你嗎，干嘛這麼冷冰冰，別裝了，就不信你看到我一點別的情緒都沒有。」
「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你當時離開得那麼突然，沒得到我的允許呢。」
「你的允許，我為什麼不能離開，保護的你的責任已經盡了。」
「可我沒答應讓你走。」
「我去哪里不需要你答應。」
「你……算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你做，就站在門口說嗎，都不讓我進去。」男人嘴硬得狠，吵下去能氣死，賀雁秋安慰自己不和他計較，「我覺得不太方便，還是進去說吧，畢竟很多事，不能讓別人听到。」
「我沒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
「可我有。」賀雁秋挑眉，態度很堅定，不讓進門不說明來意。
楊城盯了她好一會兒，直到賀雁秋嗔怪地瞪他，「干嘛，一直盯著我做什麼，是不是本小姐太好看，看傻眼了。」
楊城殘酷無情，「哪里好看，你為什麼總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只雉雞？」
「楊城，別太過分！」哪怕來之前做好承受男人嘴毒的準備，這一刻賀雁秋也氣得不行，她狠狠瞪著男人，「你說什麼？本小姐哪里像雉雞，要說也是鳳凰。」
她承認自己打扮確實很華麗，和鳳城的姑娘們有些不同，可楊城可以說孔雀鳳凰可以說仙鶴，怎麼偏偏就雉雞，他就是故意的。
賀雁秋不服氣，扯著自己衣袖，「看到沒，我衣裳都是最昂貴的料子，絲綢千金一匹，樣式都是京城最流行的，這些首飾，一件能買這條街！」
楊城看她發火，「我沒辦法仔細看，太丑，刺眼。」
「你！」賀雁秋忍無可忍，眼楮冒火，這男人什麼意思，是說衣裳丑還是人，她賀雁秋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的地步，可哪個男人見了不兩眼冒光，想娶她的恨不得把家門踏破，怎麼就眼前這個男人眼瞎，每次見她不覺得驚艷就算了，還總覺得她穿得花枝招展太丑。
賀雁秋真想把街角的丫鬟護衛都叫來，和楊城打一場，雖然這男人很厲害，可他雙拳難敵四手，就不信打不贏。可想到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又忍不住，她強忍著咽下這口氣，「算了，我不想和你討論我的打扮，反正你土包子，什麼也看不懂。」
她果然有目的，楊城不說話，隨時準備關門送客。
「我們談正事。」賀雁秋忍著忍著，更加覺得委屈，「喂……真的很丑嗎？」
她軟了口氣，楊城反而沒那麼刻薄，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來回看了一下，他確實不喜歡賀雁秋的打扮，也沒辦法理解這個女人為什麼總喜歡穿復雜又過分花哨的衣裳，恨不得把有錢有勢寫在身上，對他來說，徒弟沈華裳那種樸素又簡單的樣子就很好。
要是賀雁秋學徒弟沈華裳……楊城想了想，算了。
雖然賀雁秋那麼穿會樸素很多，但也十分別扭，她這張過分明艷的臉蛋，還是和現在的打扮比較相配。這件衣服雖然過分花哨，其實不丑，他就是不想讓賀雁秋得意罷了。
沒想到自己也會如此幼稚，每次見到賀雁秋都忍不住諷刺她，楊城無語，看她一眼，「反正不好看，覺得生氣就走吧，沒事別來打擾我。」
男人說著要關門，賀雁秋趕緊阻攔，硬是把自己擠進去，「不準關門，本姑娘還有話沒說完。」
她突然的動作讓兩個人貼的很近，近在咫尺，楊城臉上一僵，「有話就說，讓開。」
賀雁秋覺得挫敗，不得不開口，「我說我說，你別關門。」
「說吧。」
「楊城。」賀雁秋知道他吃軟不吃硬，討好地笑，「楊大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收留你？」楊城表情非常精彩，像是听到一個笑話。
「對啊，收留我。」賀雁秋有點介意他的態度，「你怎麼這樣看著我，這句話很可笑嗎？」
當然可笑，堂堂賀家千金需要別人收留，這比笑話還要有趣。
楊城忍著嘆氣沖動，「為什麼？」
「還能因為什麼，當然是被趕出來了。」
看她撒謊都不眨眼，楊城有趕人的沖動，「你會被趕出去……」賀雁秋要不是把他當傻子，就是自己是傻子，沒有一個人被趕出家門的樣子還像她一樣穿得光鮮亮麗，身後跟著十幾個下人護衛。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是被我爹趕出去，是被逼出來的。」
「別告訴我沒有收留你的地方，惠豐樓？」楊城表情略帶嘲諷，上次掌櫃會幫她迷倒自己，不就是因為惠豐樓就是賀家的產業。
「我不要待在那里，我爹隨時能把我抓回來。」
「你待在我家里，難道他會找不到人？」上次惠豐樓鬧了那麼一場，半個鳳城恐怕都知道來了個了不得的大小姐，他爹不可能找不到。
「你會保護我呀，有你在，我不怕。」賀雁秋笑了，「楊大哥這麼厲害，有你守著，我絕對不會被帶走。」
男人臉色瞬息萬變，神情復雜。
賀雁秋不喜歡猜他想什麼，直接問出口，「發什麼呆，你到底答不答應？」
楊城回神，看著賀雁秋，「不答應。」
他推開眼前人要關門，賀雁秋急了，沒想到男人這麼粗魯，「別關門，我給你銀子好不好？」
楊城臉色更冷，「不要。」
「十倍。」
「不要。」
「你還想要什麼告訴我，我都答應。」
「我不會收留你。」楊城面無表情。
「為什麼，這麼簡單一件事你都不答應。」賀雁秋跺腳，「你告訴我理由，不然我不接受。」
楊城悍然推開了她，「我不需要你接受。」
門倏然被關上，賀雁秋氣急踢了一腳，「楊城，你出來！」
楊城不理會，站在門後等她離開，這個大小姐性子驕傲，忍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他想不明白賀雁秋為什麼會找上自己，明明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答應，楊城要做的事情很多，沒心情陪這個大小姐游戲人間。
賀雁秋很惱火，看著緊緊關閉的門，新仇舊恨怒從心來。
從看到楊城的第一眼開始，男人眼里的漠然就讓她火冒三丈，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對她這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冷言冷語就算了，還幾次三番挑釁她的權威，無論說什麼都被拒絕。
賀雁秋覺得楊城就是她的磨難，從他第一次出現就是。
如果沒有壞人對爹爹下了戰帖，如果不是爹爹知道楊城的存在，這個男人就不會被人從鳳城召喚到京城，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出現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讓她對這個男人有了好奇。
見到楊城之前，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即便答應保護她，還一臉不爽快的樣子。
這世上男人千千萬，無論是貪慕權勢還是容貌，哪個不對她賀雁秋溫柔恭敬，要知道賀家家大業大，就連官府都不敢輕易招惹，她身為爹爹最疼愛的小女兒，走到哪里都是嬌貴的大小姐，誰敢對她冷淡，何況他這個江湖莽漢，要不是看在他功夫高強的分上，她一定讓爹爹把人趕出去。
賀雁秋剛認識楊城的時候，一直這麼想，她討厭這個男人，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想法就變了，大概是從護衛都被甩開，卻只有他守著她保護她開始，從他嘴里嘲諷她衣裳礙事，卻又月兌掉自己袍子給她穿開始，她總算找到男人的優點。
嘴硬，可心軟……賀雁秋為發現他的另一面偷笑，可隨即又被氣得半死，他嘴巴好討厭，明明是關心的話，怎麼說出來就那麼刺耳，兩個人吵啊吵，直到他解決賊人要走那天，賀雁秋才傻了眼。
她是很討厭楊城，但是……
賀雁秋表情愁悶，又軟了口氣，「楊城，你讓我進去，不想收留我也行，那你把我送到我姐姐那里行不行？」
「你姐姐在哪里？」
「漠北。」
楊城怔住，「不行。」
三番兩次被拒絕，賀雁秋忍無可忍，抬腳踢門，她知道男人就站在里面，胸口急遽起伏片刻，撂下了殺手 。
「楊城你真狠，什麼都不答應，混蛋，別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
楊城皺眉，有不好的預感。
賀雁秋聲音不急不緩響起來，「你別忘了那天晚上對我做了什麼，我爹找你來保護我，可沒讓你奪我清白……」
她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門突然打開，楊城黑著臉，抓住了她的手。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