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 第十一章 登基日的大反轉 作者 ︰ 風光

過了一個年,百姓的國喪除了服,到了二月十三,也就是欽天監算出的登基之日。五皇子福子勝等了這麼久,在朝廷里與對立的朋黨斗智斗勇,還要在父皇面前賣乖討好,在百姓面前塑造良好形象,為的就是這一天。

大典之前,司設監于皇極門安陳御座,欽天監設定時鼓,尚寶司設寶案,教坊司設中和韶樂。在一切前期預備完成後,先遣官告天帝宗廟及社稷,福子勝身著孝服,告神靈及先帝的牌位。

到了正時,福子勝換上十二章袞衣,頂戴十二章旎冕,鳴鐘鼓,鹵簿儀仗前導,登上皇極門,登基大典才算正式開始。

此時百官已在鴻臚寺官員的引導下,過了金水橋,于午門內廣場等候。

需等到新帝下了皇極門,進入皇極殿就座,官員們才會依官職高低進入皇極門,上表行禮,最後由司禮內監宣讀詔書,大典至此完成。

當福子勝于皇極門上看著百官烏泱泱地站成一片︰心中那種豪情壯志、意氣風發,著實難以言喻。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會坐上至尊大位,那些擋在他面前的大石,諸如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甚至是自己親生的父皇,遲早都會被他一一鏟除。

他的最高成就,就在不遠的前方。

完成了一切禮儀,他下了皇極門,正要步向皇極殿時,突然皇極門前鬼魅似地出現了一隊人馬,攔住了新帝的儀仗。

變生肘腋,鹵簿儀仗馬上成了護駕的隊伍,福子勝氣急敗壞,百官更是驚慌失措,仔細一瞧,那攔住新帝的竟是錦衣衛,而立在錦衣衛正中的,不正是那消失了好一陣子、被通緝中的鳳翔侯華惟深嗎!

但見華惟深衣袂飄飄,俊挺如美玉翠松,雙目光射寒星,即使處在一群肅殺冰冷、形貌英偉的錦衣衛之中,仍是極為搶眼,前一段日子的潛伏落魄,似乎沒有減少他的風姿半分。

福子勝在此時卻沒有欣賞美男子的心情,相反的,華惟深越是耀眼,福子勝心中越是憤怒。「華惟深!你竟敢破壞朕的登基大典?這是想造反?」

華惟深面不改色,聲音清朗地道︰「福子勝,你這弒父之罪臣孽子,沒有資格坐上這個皇位!」

他的話,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午門廣場中每一位官員的耳中,眾人不由驚呼連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麼。

趙首輔首先站了出來,指著華惟深氣得發抖,「華惟深!你胡說八道!你才是罪臣,弒君之後還想造反,來人啊!還不快把他拿下……」

然而不待趙首輔的話說完,重重包圍的錦衣衛之後突然帶出一個人來,那人雙手被細綁著,頭發披散,穿著一襲髒污的道袍,待那人被帶到眾人面前,錦衣衛抓著他的頭發讓他抬頭,站在前幾列的官員們都能看得清楚那人的臉,幾乎是齊聲喊了出來——

「元熙真人!」

元熙真人不是被斬首了?怎麼可能還出現在這里?

此時,華惟深微微抬手,不知是他氣勢太足,還是眾人對他都有種隱然的畏懼,原本竊竊私語的廣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直勾勾地望著他,看他能說出什麼來解釋元熙真人的死而復生。

「要拿下我,也先等我把話說清楚。」華惟深淡淡地瞄了趙首輔一眼,才簡單解釋道︰「元熙真人是被我提前暗中帶走了,免得被福子勝及趙家滅口,先前砍頭的只是一個替代的死刑犯罷了。」

接下來,他要說的才是重頭戲。

「這個元熙真人,其實是福子勝及趙家買通的假道士,為了讓他聞名四方,之後用來取信于先皇,在元熙真人入宮一年多前,就假作雲游至正陽觀,施展各種幻術戲法,成了正陽觀的觀主,吸引香客游人,借悠悠眾口短時間內迅速替他揚名。」

「華惟深,你捏造之言沒有證據,豈可誣賴于朕!」福子勝表情有些異狀,但仍色厲內荏地反駁。

「本朝對道人規定嚴厲,欲取得度牒,須札付各地道錄司考試,通過後才能發給。而這個元熙真人在龍虎山時是沒有度牒的!」關于元熙真人的底,華惟深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而元熙真人後來入宮後的度牒,其實是皇後趙氏威脅禮部祠祭清吏司郎中,要求他發給的,這就足以證明,元熙真人根本就是趙家安排在先帝身邊的人!」

他不只鏗鏘有力的指控了趙家,還讓錦衣衛又帶出了一個人,赫然就是那禮部祠祭清吏司的徐郎中。

只見那徐郎中聲淚俱下地道︰「本人徐定,忝任祠祭清吏司郎中,願為華侯爺證明,那元熙真人的度牒,是皇後以本人全家的性命,逼迫本人為元熙真人假造。若有人不信,可親自至禮部查閱正式道人的度牒紀錄。

「本人留下了一個破綻,便是那元熙真人取得度牒的時間,本人是按實登錄,發出的地點也寫明了是祠祭清吏司,也就是說元熙真人在兩年前根本還不能算道人,更不可能在其他省分取得度牒,豈能行道人之事?」

華惟深接著他的話說道︰「徐郎中的親人一直被趙氏控制在手上,幽禁在趙氏名下的莊園里。前些日子被本侯救出,他們亦可作證,因為他們在莊園時曾試圖逃跑,被趙氏的人追回,這過程許多莊園佃戶及附近村民都看見了,足以證明他們的確被抓到了莊園之中!」

「也就是說,趙氏及福子勝早早就籌劃要毒殺先帝,所以安排了元熙真人這麼一個人推薦給先帝,讓先帝命令我親至龍虎山將其迎回。而後為掩飾元熙真人的身分,趙氏才威脅徐郎中為其辦理度牒,讓元熙真人的身分在宮里能核實無誤,接著元熙真人便可以在先帝身邊興風作浪、煉制毒丹毒害先帝!」

華惟深的解釋條理分明,讓趙家毫無反駁的余地,因為不僅元熙真人在眾人面前承認了所有罪行,還順帶拿出皇後與他勾結的密信為證,就連祠祭清吏司的徐郎中亦出來替華惟深作證,還拖著全家人的性命一起。

群臣聞言嘩然,看著福子勝的眼神都不對了,而面色鐵青的趙首輔身邊更是默默的被清出了空位,每個人都本能地離開他一段距離。

福子勝整顆心都涼了,他原就不是什麼好辯機巧的人,過去給大家的聰明賢能形象都是趙氏刻意替他塑造、叫他演出來的,如今在這種情況下,他竟不知如何為自己解釋。

「福子勝,你還有什麼話說!」華惟深覷準了福子勝心理最脆弱的時機,冷不防大喝一聲。

福子勝渾身一抖,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的情況下,他只能靠自己月兌困,于是基于求生的本能,他選擇將責任推給了別人。

「就算……就算元熙真人真是被買通,用來毒……毒死父皇,那也是母後做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與、與朕何干?無論如何,朕依舊是父皇指定繼承皇位的人……」

說出這樣無恥的話,著實令群臣對他更加鄙夷,就連原本支持他的官員,心里都拔涼拔涼的,後悔莫及。

一個無能又懦弱的領袖,遇到事情只會推卸責任,今天他連親生母親都能推出來頂罪,改日他們這些在他麾下的人,會不會也隨時成了棄子?

想不到此時攔住福子勝的錦衣衛讓開了一條道,福子勝當下心花怒放,以為他終究是蒙混了過去,想不到皇後趙氏由那條路慢慢地朝福子勝行來,一向注重形象及美貌的她,竟是哭得妝都花了。

「子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在陷母後于不義啊……」趙氏忍不住痛哭失聲,原來方才她在皇極殿听聞華惟深破壞了登基大典,急急由那里趕來,恰好將福子勝把責任推給她的話听了個全。

她謀劃了這麼多,為的就是這個兒子的前程,但這個兒子卻能眼睜睜地推她去死,叫她如何不難過、不心寒?

福子勝整個人都呆了,下方群臣也在等著他回應,然而他已被架在火上烤,完全沒有回頭路,只能硬著頭皮道︰「母……母後!你干了那麼多壞事,不就是為了讓兒臣登上大寶?現在兒臣離皇位只差最後一步了,你就……你就幫幫兒臣,承認自己的錯誤,讓登基大典能順利的進行下去……」

趙氏已經心痛得不知該說什麼,難道她真能在眾人面前揭穿自己兒子,說勾結元熙真人他也有分?先帝原本不會那麼快離世,大行之日還是福子勝親手把有毒的丹藥,大量喂入了昏迷的先帝口中……

她只能垂下了頭,默認了自己設計毒害先帝,即使這樣在她面前等著的只有一個死,她也必須飛蛾撲火。

福子勝看著趙氏認罪,居然面露喜色,激動地朝著華惟深說道︰「你看!華惟深,你看!我母後認了!那些壞事都是她干的,先帝也是她毒害的!一切與朕無關,朕就是先帝大行遺詔指定的繼承人,你可以讓錦衣衛退下了,登基大典仍要繼續……」

他的話還沒說完,錦衣衛後方又走出了一個人,這回福子勝直接倒退了一大步,他實在是怕死了錦衣衛後方層出不窮的人,一個個都想奪他皇位,一個個都是要他死啊!

這次走出的是大皇子福子淵,他手捧著一份明黃色的聖旨,聲色俱厲地說道︰「五弟,先帝大行之日宣布的遺詔,分明就是你及趙氏命大太監劉堅假造的,本皇子手上這一份大行遺詔,才是真的!」

什麼?大行遺詔居然有兩份?

所有官員都傻眼了,就連還在痛心疾首的趙首輔及趙氏,都驚疑不定地看向福子淵。至于福子勝,則是直接慘白了臉,支支吾吾的說道︰「怎……怎麼可能……朕、朕取得的大行遺詔,是先帝駕崩前口述,由劉堅代筆……」

福子淵冷哼一聲,「先帝駕崩前是昏迷不醒的,如何能口述遺詔?你說你手上的遺詔是劉堅代筆,但本皇子手上的大行遺詔,卻是先帝親筆!你認為誰的比較可信?」

此時蔣聰突然由鴻臚寺官員的位置行出,上前朝福子淵行了禮後,恭敬地將大行遺詔取得在手,大聲地宣讀出來,「……朕皇長子子淵,聰明仁孝,德器夙成,倫敘當即皇帝位,親賢臣行德政,以永鴻圖……」

宣讀完了這一份以大皇子福子淵為繼任皇帝的大行遺詔,蔣聰捧詔走向了百官,直接亮在趙首輔的面前。

趙首輔幾乎是怒目圓睜地瞪著這份大行遺詔,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旁離得近的官員們也探頭過來看,能與趙首輔站在左近的都是內閣大學士,其中一人看完之後,點頭說道︰「確是先帝親筆,傳國玉璽也無誤。」

「附議……」

一群重臣紛紛認同這份大行遺詔的真實性,他們大多也看過福子勝那份由劉堅代書的遺詔,原本就心存懷疑,現在真貨出現了,自然解釋了一切。

地位只稍遜于趙首輔的內閣次輔,直接開了口將此事定調,「所以該登基的,是大皇子福子淵,而非五皇子福子勝。福子勝偽造遺詔,企圖以不正之身謀得大位,或許還于先帝受元熙真人毒害駕崩一事上有所嫌疑,臣以為該由三法司將其拿下訊問。」

另一個立場中立的內閣大學士也說道︰「還有那趙氏謀害先帝罪證確鑿,也應一並拿下交由三法司,新帝繼位後再行處置。」

「我不允許!」趙首輔突然沉著聲開口。「我不允許你們拿下皇後及五皇子!今日就是五皇子的登基之日……」

「趙首輔!你憑什麼不允許?」內閣次輔冷聲開口,「趙氏毒害先帝,趙家也逃不了干系,你如今亦是待罪之人,首輔之職,自當剝奪!」

趙首輔的一張老臉冷漠地抽動著,陰狠狠地瞪著這些與他作對的人,突然大聲冷笑了起來,「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今日我便把你們殺盡,看還有誰敢阻止新帝登基!」

他突然伸出手,朝著天上放了一枚響箭,此舉令眾官員一陣恐慌,只怕響箭會喚來軍隊,大開殺戒。

趙首輔這是要造反了!

然而響箭放是放出去了,外頭卻是一點聲響也無,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全看向趙首輔,而趙首輔本人亦是驚疑不定,臉色忽青忽白,剛才放箭的那只手都在發抖了。

這個時候,華惟深那清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既挑了此時揭發你們,就不會讓你們有機會翻盤。你掌握的軍隊,早就被我及大皇子的人控制住了,你即使再放百枝響箭,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趙首輔聞言,臉色一片煞白,突然就捂著胸口,痛彎了身,最後軟倒在地上。

「拖出去!」華惟深冷聲道。

錦衣衛很快地將趙首輔抬走,不過可是抬去看了太醫,畢竟還有許多陰謀罪行需要趙首輔解答,不能讓他這麼輕易死了。

而福子淵也趁此機會大聲地揭發了趙氏曾于石景山春游遣侍衛殺害樂平公主,此事有逃逸之皇宮侍衛陳虎為證。

同時已薨的二皇子及三皇子,以及多名失蹤及病逝的嬪妃,甚至是嘉善公主的親生母親榮嬪,亦是趙氏設計殺害,這些事件亦有當年僥幸沒被滅口的宮女太監,還有趙氏跟前的何姑姑為證。

「不可能!我的母妃是母後殺的?為什麼?為什麼?」

一直在皇極門內等候新皇登基的嘉善公主當下崩潰了,進而又想到這麼多年來趙氏對她的扶養,莫非都是虛情假意?

仔細想想,趙氏表面上疼愛她,衣食不缺,原本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想不到其實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個。她這皇室最愛寵公主的美稱,原來都是建構在海市蜃樓上的騙局!

這方嘉善公主傷心得不能自已,另一方二皇子及三皇子的母妃,听到自己的孩兒都是趙氏害的,齊齊都瘋狂了。

她們跟著趙氏由皇極殿趕來,卻親耳听到這樣驚天的消息,不由紛紛沖過來攻擊趙氏,把她的臉撓出了斑斑血痕,即便是花拳繡腿也打得趙氏慘叫連連,形象全失。

「不!我的臉……不要抓我的臉……我的臉毀了啊……」

至此,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趙氏毀了容,或許比起被親生兒子推出去頂罪的心痛,還沒有毀容來得令她痛徹心扉。

趙氏被打成豬頭拖了下去,福子勝也面如死灰地被錦衣衛帶走。

百官向新皇福子淵朝拜,萬眾歸心承認了他繼承人的地位,待欽天監再重新挑一吉日,重行登基大典。

至于為什麼福子淵要等到這時候才取出真正的大行遺詔、揭發福子勝及趙家的罪行,也沒有人在意了,總之他成為皇帝是板上釘釘之事,誰會再閑著沒事再去找他麻煩?

成功揭發了福子勝與趙家的篡位陰謀,華惟深沒有再留在皇極門前,將錦衣衛留給福子淵善後,自己則是快步飛奔至擷芳殿,只因那兒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如今宮里的侍衛幾乎都抽調到皇極門處待命,但擷芳殿的防守可沒有因此變得薄弱,反而比以前多了一倍的侍衛,足見即使面臨奪位的緊要關頭,福子淵仍是相當在意小雪這個親妹妹。

不過憑著華惟深這張臉,進入擷芳殿也是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會有人擋他。

他順利地入了殿,直接走到小雪所居的臥房中,越過了間隔內外的屏風,便看到床上那嬌小的隆起,還有趴在地上的銀狼。

華惟深的心略放松了些,輕聲朝著床鋪走去,床上的人兒睡得香甜,但華惟深注意到她手里抱著一件衣服,是他平時慣穿的外袍,也不知道是怎麼取來的,他一顆心簡直要為此融化。

小丫頭的睡相天真無邪,烏發如瀑披散,白女敕女敕的臉蛋透著暈紅,櫻唇微啟如花蕾待放,呼吸似蝶兒振翅那般輕柔。稍微靠近些,便能聞見少女如蘭的馨香,粉膩酥融嬌欲滴,看得華惟深心癢癢的。

他伸手想撥開落在她輕盈睫毛上的幾縷發絲,但還沒能模到嬌美輕女敕的小美人兒,一只狗爪搭上他的手,似要阻止他的唐突。

華惟深無奈地看向朝著他吐舌咧嘴賣乖的銀狼,哭笑不得地先模了模它的頭,然後指了指屏風。銀狼似是不願,整顆狗頭塞進華惟深的懷里,後者無奈地揉了好一陣子,才終于安靜無聲地將狗大爺請出到屏風外。

終于只剩兩人了,他原本就所剩無幾的自制力,被銀狼浪費之後也蕩然無存,直接一個低頭就輕輕地吻上了睡夢中的美人。

他先是試探似的啄著她,但他蜻蜓點水的一吻才稍離,就見她眼楮都還沒打開,就嘟起唇迎了上來。小美人的邀請,華惟深自不會拒絕,又俯下頭加深了這個吻。

不知自己置身現實或夢中的小雪,還以為終于等得他入夢來與她纏綿,比他更急切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揉入自己的嬌弱身子里。

這些日子以來,她想念他想得心都疼了,沒抱著有他味道的衣袍根本睡不著。每每在夢里見到他,都是一陣熱烈的親密,彼此探索的程度,比起這記單純的熱吻還要深入得多了。

所以小雪當然不滿足,小手直接伸進了他的衣襟里,只覺今日這個夢里,他的肌肉特別真實,火熱堅硬又富彈性,她在熱吻的空檔,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結,香舌輕輕舌忝了一下,便听聞他倒吸了口氣。

之後,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他的排山倒海地向她壓過來,剝開了她的衣服,抽掉了她的肚兜,他的大手帶著燙人的熱度在她嬌軀上游移,她不知道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是什麼,舒服得令她想尖叫,打從心底想向他索求得更多。

思念了他這麼多天,今天這個夢最好了。

小雪嚶嚀了一聲,終于張開了迷蒙的大眼,才感受到外界的光明,便看到華惟深那俊美如仙的臉蛋,離得她極近,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星眸如墨,卻有的光芒閃耀。

「爺,小雪又夢見你了。」小雪伸出手,在他俊臉上摩挲。「在夢里,爺快把小雪吃掉了……」

「你不是作夢,我是真的想吃掉你。」華惟深聲音略啞地說道。

小雪呆了片刻,又捏了捏他的臉,再捏捏自己的,突然美目圓睜,像是嚇了一大跳般,而後冒出驚喜的笑容。「你……你是真的!你來了!」

「我來了,讓你久等了。」

華惟深又輕吻了她一記,這樣迷糊又愛嬌的她,在這充滿危機的宮中,不吵不鬧乖乖巧巧的等著歸期不定的他,著實令他有些心疼。

他覺得怎麼愛她都不夠,卻不能在這時候當真冒犯了她,只能默默的幫她把衣服拉好,至于肚兜什麼的,暫時找不到就算了。

「爺,我想你,你不要走了。」小雪可沒注意那麼多,只顧著把臉蛋埋到他肩窩里。

「你放心,我不會再走了。」華惟深拍了拍她的背,讓她抬起頭來正視著他眼中的堅定。「大事已成,我和大皇子揭發了五皇子與趙家的陰謀,大皇子成功取回皇位,百官順服,從此之後在皇宮里,你再也不用擔心有誰會害你,你可以安心無憂地當你的樂平公主,搬出破敗冷清的景陽宮。」

詎料小雪听了這番話卻沒有欣喜若狂,反而微微皺起了柳眉,不依地咕噥撒嬌道︰「我才不要留在宮里當樂平公主,我要回去鳳翔侯府……」

華惟深輕笑了一聲,額頭抵住她的。「你真的這麼想跟我?」

「當然。」小雪答得斬釘截鐵。「去鳳翔侯府一年四季都有隻果吃……」

「只是為了隻果?」華惟深輕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算是懲罰她避重就輕。

小雪羞澀地抿了一個笑,才聲如蚊蚋地說道︰「我還要當侯爺夫人。」

華惟深真心地笑了,在她看來便如太陽那般明朗,如星星那般閃耀。

「如你所願。」他說。

小雪喜孜孜想望著日後的生活,不自覺在他懷抱里扭呀扭地,弄得他好不容易壓下的火熱又快速燃起,看來這丫頭已是迫不及待的想當侯爺夫人了……

突然,她的表情一僵,有些為難地望向了他。

「啊!我好像不能當侯爺夫人。」突然想起這事,她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是你得尚公主啊!可是你若尚了公主,就不能領官職了……」

華惟深想娶她,又怎麼想不到這一點?他好整以暇地反問她,「我沒了官職,不再位高權重,你很在意嗎?」

小雪急忙搖頭,卻又煩惱地道︰「但你這樣的人才,若是不能領官職,豈非埋沒了?」

她在意的,華惟深反而不以為意,心中更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還真不想繼續當什麼錦衣衛指揮使,日後若尚公主被拔了官,我剛好帶你游歷天下,完成你想到處玩的願望,彌補你小時候錯過的那些。」

越听,小雪的眸子益發明亮,最後忍不住主動吻上他,她這會兒當真想立刻和他拜堂成親了……

若是華惟深稍微缺了點自制力,這記吻最後一定不可收拾,這丫頭現在沒穿肚兜啊!這樣欺上來是想逼死誰?

不過他知道外頭還有一堆麻煩事,他不能全部扔給福子淵,只能逼自己硬生生由她的美好之中抽離。

看著她懊惱又不解的可愛神情,他終是忍不住又補了她一記輕吻,而後被她猴急的模樣逗笑了。

「你且再忍耐一陣,我很快就能接你出宮了,屆時我們再繼續……」

離五皇子福子勝事敗不到一個月,在三月三的上巳節,大皇子福子淵登基,改元寧安。

會選擇這麼快重啟登基大典,是怕夜長夢多,畢竟趙家余孽牽連甚廣,能早一日解決就早一日。

新皇新氣象,迎來了一片朝廷的大清洗,原本那些支持福子淵而被貶官或冤屈的官員們一一復位或升職,如被降調鴻臚寺的蔣聰,又被拉回了戶部,成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戶部尚書。

皇後趙氏因為涉及謀害兩位皇子、多位嬪妃及樂平公主,還是先帝遭毒害的主謀之一,被賜了鴆酒,五皇子及趙首輔等候秋決,趙家則被抄家滅族,五代不許科舉,相關的官員亦是死的死貶的貶。

不過福子淵並未如趙首輔監國時那般不講道理,若是確有才能且無劣跡,只是支持趙首輔一派的官員,他並未連坐,也讓一大批官員松了口氣,對新皇真正起了效忠之心。

其中比較特別的是嘉善公主,她並未直接參與趙家之事,卻對趙家的陰謀知之甚詳,因此雖有知情不報之罪,卻罪不至死。

可是這位驕縱成性的公主,在趙家及皇後兄長蒙難後,在後宮大吵大鬧,于是福子淵索性將她扔到景陽宮,讓她過著以前小雪過的日子,之後她想怎麼吵就怎麼吵,反正也不會有人听到。

被趙首輔作廢的新政重新啟用,福子淵忙得不可開交,幾乎都要睡在御書房里了,好不容易這一日輕松了點,他終于擺駕回干清宮,想著等會兒去看看小雪,想不到他可愛嬌俏的小妹,早已坐在干清宮的前殿里等著他。

「大哥你回來了!」

小雪見到福子淵穿著一身明黃色圓領窄袖、繡著龍紋的常服大步而入,開心地迎了上去,但一來到他面前,突然又啊的一聲捂住小嘴,只剩又圓又大的眼兒無辜地覷著他。

「臣妹叩見陛下。」直到這時候,小雪才想起來要行禮。

福子淵失笑,在她叩拜下去之前便扶住她,說道︰「私底下便不用如此多禮,你想叫大哥就叫大哥。」

在登上皇位後,每個人都對福子淵畢躬畢敬,不敢有一絲放肆,就連一向詼諧風趣的蔣聰,在他面前也益發恭敬,令福子淵徹底體會到了什麼叫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

如今還有一個不怕他的可愛小妹,他自是該怎麼放任就怎麼放任,不想讓這最後一絲親情也變了調。

小雪原就不喜拘束,有了福子淵的話,她便笑嘻嘻地改口對他的稱呼,勾著他的手臂撒嬌。

福子淵欲回寢室更衣,拿她沒辦法,索性拖著她入了臥室。

皇帝的臥室為了聚氣並不大間,不過裝飾精致,條案上擺著西洋鐘,羅漢榻上的靠枕是蜀錦織就,多寶桶上的幾樣瓷器,各個價值連城,連用來間隔內外間的都是十二扇檀香木瓖象牙瑪瑙描金百花屏風。

他一進來,宮女便捧著一件輕便的海青替他換上,小雪則坐在屏風外頭等候,待福子淵出來,小雪笑著向他招招手,讓他在自己身前坐下。

福子淵好奇地依言入座,小雪卻是抽掉了他的烏木簪,解開他的發髻,親自拿著一支象牙篦替他通頭按摩。

這手法還是在鳳翔侯府學的,以往華惟深還當她是侍女時,最喜歡她替他通頭,柔細的小手力道均勻細膩,每一個邊邊角角都不會遺漏,總能讓他展眼舒眉,壓力緩解。

如今同樣的一招用在福子淵身上,果然沒一會兒他便享受得閉上眼楮,悠然吐出一口大氣,「樂平真乖,不枉朕如此疼你。」

「大哥你太忙了,雖說國事如麻,你也要保重自己身體啊!」小雪有些不滿地嘟噥道。

福子淵無奈。「沒辦法,前陣子趙家亂政的時侯,驟然廢止新政,如今新政重新推行,百廢待興,自然是忙了點。」

小雪的動作停了一下。「新政確實很是麻煩啊……」

「你也懂新政?」福子淵睜開眼楮,一臉興味。

「我知道啊!我去過江南,還親眼看到新政試行呢!」小雪點點頭。「那個時候,新政就已經有很多問題了。」

福子淵更好奇了,他索性坐直了身,不顧自己仍披散著頭發,拉她在身旁的椅子坐下,

一副準備深談的模樣。「什麼問題,你說說看。」

小雪回憶著當初華惟深和她分析的內容,就像個老學究般,似模似樣地認真說道︰「比如說,新政在南方可以成功的推行,但在北方可不一定。北方土地貧瘠,資源缺乏,若收取一樣的稅,只怕北方的百姓會憤懣不平,這樣北方的新政要成功推行,便會更加困難……」

福子深揚了揚眉,笑道︰「你還真懂。這事曾經有人和朕說過,確實新政在北方推行較為艱辛,不過朕已經著內閣及戶部研擬配套措拖了,南北稅捐的差異性,必須體現資源的差異。」

「不只這樣呢!新政不是折丁役為銀兩嗎?我在江南時剛好是稅期,卻看到了有人繳納米糧,有人繳納銀兩,我還听說一些漆、茶、金屬、棉、布匹,都要繳納實物,對吧?」

福子淵回道︰「沒錯。畢竟漆、茶、金屬、棉、布匹這些東西北方少有出產,還是要由產地運送實物過來,不能折成稅銀,否則商品無法流通,北方就會稀缺,反而會造成物價上漲。」

「可是這樣一來,稅目就更復雜啦!新政由衙門直接負責收稅,跳過了保甲里正那些地方階層,但有的納實物有的納銀,各有不同的額度,衙門的人在舊制時原就不是負責這些事,不見得能搞得清楚,這樣不是更混亂了?反而有違新政想簡化稅目的美意啊。」小雪聰慧,記得可清楚了。

  

福子淵臉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來,如此細致的部分,他倒是沒有想到,而真正執行的官員不知為了什麼緣故,竟也沒有將這樣的情形上報。

就像要解決他心底的疑惑似的,小雪續道︰「衙門不懂稅目,百姓更不懂了,再加上衙門人力不足,最後仍舊要回歸到請保甲里正來協助收稅。可是朝廷已經收回保甲里正的收稅權力,也短了他們的利益,因為無利可圖,他們豈會願意無償幫忙?這樣反而該收的稅收不到,最後仍然造成短收的結果……」

這會兒福子淵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經小雪提醒,他也想清了那些執行稅收的官員為何沒有把實際情況詳細上報,要不就是他們搞不定基層稅收的人員,導致短收,只好隱匿實情;要不就是他們已經與地方稅收人員勾結了起來,隱惡揚善,瓜分利益。

沉思了一陣,福子淵驀地苦笑起來,「或許新政的一些規定,如簡化稅目這項,是朕太想當然耳了。」福子淵揉了揉小雪的頭,「虧你想得到。」

「這可不是我想的。」雖然被稱贊了很開心,但小雪仍是老實道︰「是鳳翔侯帶我到江南時教導我的。」

這下福子淵的表情就復雜了,他隱隱有種感覺,華惟深從不直接干涉朝政,但其能力並不下于當今文武百官的任何一人,所以他察覺了新政的種種問題後,告訴小雪,會不會也是想透過她的口,來婉轉建議他這個新皇?

那個時候情勢未明,自己一派甚至還是勢弱的一方,華惟深就篤定他會當皇帝了嗎?

以華惟深的心計,這相當有可能,但福子淵總不可能去和他求證,就算求證了華惟深也不會承認,只能在心里暗暗領了他這份情。

「鳳翔侯的才能,去錦衣衛就是埋沒了,他要是一早就進了六部,如今必然大放光彩,地位絕不下以前的趙首輔。」

小雪瞪大了眼。「那不成!鳳翔侯可不能進六部!」

「為什麼?」福子淵納悶。

小雪羞覷了他一眼,面紅耳熱卻又理直氣壯地道︰「因為他要尚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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