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謹悅提著下午茶點心走進辦公大樓，沒想到竟然就在門口與靳晨朗相遇。
她暗驚，短時間內遇到兩次也太巧了吧？
以前要遇到靳晨朗的機會很低，大都是在辦公室時，偶爾看到他過來巡視或關心職員狀況，畢竟一整天下來，她吃飯常是跟公司其他同仁一起訂便當，下午才去便利商店買個點心，外出機會不多，所以要避開他非常容易。
「總裁。」既然都四目相對了，只好打招呼了。
「去哪？」靳晨朗問，語氣像兩人十分熟稔，一旁的秘書投射過來好奇的眼神。
「去買點心。」
「買什麼？」
「蛋糕跟米漿。」她把購物袋打開，讓他看內容物。
「好吃嗎？」
她點頭。
「下次我也來試試。」
礙于有秘書在場，靳晨朗也不好多跟蕭謹悅多說什麼，話題到此就打住了，就像一般沒什麼重點的閑聊。
回到辦公室後沒多久，蕭謹悅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
哪個同事打電話給她？
她納悶的移動滑鼠，按下螢幕上的接听鍵。
「是我。」
這聲音有點熟悉，該不會是……
「周六有事嗎？」
這次字句長了點，她听出來是誰了。
畢竟她是客服，十分擅長認聲音。
「總……」
「不要說出來。」
「噢！」她連忙閉上嘴。
「星期六，有事嗎？」他再問了一次。
「請問要做什麼呢？」
「我要去工廠看家具，新的合作。」
「嗯？」她不明白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你當了這麼久的客服，應該最清楚客人喜歡什麼樣的家具，所以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去。」
「欸？」她詫異出聲。
「當然會算加班費，你也可以申請補休，看你要哪種。」
蕭謹悅左右觀察同事，見大家都在忙自己工作，方手遮麥克風小聲地問，「一定要我去嗎？」
「你不想去嗎？」靳晨朗不答反問。
「只是覺得……好像應該找設計部還企畫部或營運部的比較對……」再怎麼想，都不是找客服部一起去吧。
回想她工作的這三年時間，似乎沒有這樣的前例呢。
況且客服部加上主管一共有十四人，真需要協助，應該找主管而不是找她這個小職員吧？
而且她也不是最資深的呀。
「他們去過了，這次是我要親自下去，順利的話應該會談到簽約。」
「噢……」跟他出差感覺好怪啊！
「沒問題的話我早上九點過去接你。」
蕭謹悅咬著唇不知該怎麼辦。
怎麼想怎麼詭異，可無法明確說出詭異的點在哪。
為什麼是她？
「星期六早上九點，就這麼定了。」
通話結束了，蕭謹悅還滿臉困惑的思考著。
「謹悅！」旁邊的李硯琳推她，「你有電話進來，紅燈在閃。」
蕭謹悅飛快地把耳麥戴上。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是客服專員，敝姓蕭，很高興為您服務。」
「謹悅，你為什麼都不接我電話？」
耳機里傳來的，是听了一年多的熟悉聲音。
蕭謹悅眉頭重重蹙起，一股濃濃的不悅升起。
他怎麼可以使用公司的客服電話來騷擾她？
「先生，不好意思，這是敝公司的客服電話，為了增進客服品質，每一通電話都有錄音。請問您有什麼問題需要為您服務的呢？」
蕭謹悅語氣平板而公式化。
她也是借此提醒他，不要說些五四三，通通都有錄音。
而且，主管隨時會抽查錄音內容，要是好死不死這通被听到了，到時還要說明就很麻煩了。
「我需要的服務就是接我電話，不然的話，我還會繼續打來。」程殊翰威脅。
蕭謹悅忍著額角的抽疼，盡量保持語氣平穩地說︰「等我下班，你再打來。」
「好，這次你一定要接。」
雖然很想問他到底有什麼事非得這樣糾纏不休，但這絕對不適合使用公司的電話詢問，只好忍下來。
「我會。」
掛了電話後，旁邊key表單的李硯琳關心的問︰「是奧客刁難你啊，不然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蕭謹悅苦笑了下，「對啊！」
而且還是這輩子都不想再遇到的奧客。
下班的鐘聲響了，收拾包包的時候，蕭謹悅特別拿出手機滑開螢幕。
輕嘆了口氣，她把前幾天與靳晨朗吃飯時，程殊翰打過來後就拉黑的手機號碼取消黑名單。
她在經歷過條件不好而被分手的悲傷、自責、自怨自艾，明白自己原來是被劈腿的憤怒，又再轉回去自己不夠好的自我疑問之後，總算走出失戀的傷。
但程殊翰這時又打電話來要干嘛？
她不懂。
總不會他最後決定跟副總的女兒分手，回來她身邊吧？
她甚覺可笑的搖頭。
就算他真的回來她也不要他了。
她明白自己的個性，曾經被背叛過的傷，會一輩子存在，只要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她會害怕他是否故態復萌，整日疑神疑鬼。
況且現在接到他電話，她已經不會覺得悲傷難過或者期待興奮，只有煩躁，一種寧靜的生活被打擾的煩躁。
她苦笑想著，這或許應該感謝喬茜，由于她堅持把真相找出來，她對程殊翰的感情從一味的自怨自責多了恨，加速了余愛的崩解，才能這麼快就從失戀中走出來。
「謹悅，」一旁已經整理好辦公桌的李硯琳點點縴肩，「你在干嘛？不回家喔？」
「要！」她把手機放回包包，「走吧。」
離開公司搭了公車回到家，程殊翰並沒有打電話來，甚至到睡前，仍是未打。
這家伙不會是在整她吧？
她把手機關了靜音之後放在床頭櫃，決定不管他了，睡覺比較重要。
翌日早晨，手機設定的鬧鐘響了，拿起來關上，看到了兩通未接來電。
是那家伙，竟然在凌晨一點的時候打電話來。
他以前常半夜才打電話給她，而她的確會為了他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苦苦等到半夜，陪他聊了半小時至一小時時間，隔天再張著睡眠不足的酸澀雙眼去公司。
她忽爾想起件事，認真地回想他們交往的時候，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三更半夜打電話的。
喬茜說過在他們分手之前，他已經跟他們公司副總的女兒交往了半年左右，由于她一向有備份與男朋友聊天訊息的習慣，在閑來無事的時候開起來回味，以至于雖然之前把他的Line帳號拉黑，但備份她沒刪掉，調出來查閱，果然他是從分手的前八個月開始，才會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她。
蕭謹悅覺得心寒。
說不定他們開始交往的時間比喬茜調查的資訊更早。
他該不會把晚上的時間給了副總女兒，等人睡著了才敢打電話給她吧？
她就這樣被蒙騙了許久，卻完全沒有起過疑心。
即便晚上打電話給他，常找不到人，也從未想過他會背叛她。
嘆了口長氣，慶幸的是，想到這件事，雖然會生氣，但已經不難過了，之前，只要一想到他，必濕了眼角的。
她果然是走出來了。
這兩天程殊翰都沒有打電話來，蕭謹悅也就淡忘了這事，卻記得周六要跟老板出差一事。
為什麼要找她呢？
真是讓人忐忑啊。
幸虧他沒說要過夜，要不她一定會猜測，莫非他還想再來個二夜情。
她曾懷疑他特地找她，是為了警告她別妄想跟他糾纏，但他壓根兒未提這件事，好像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但這會兒又特地找她出差，讓她很難不去猜想，會不會人家覺得她不黏牙，可以當炮友？
周五下午，意外地又在她出去買點心的時候與靳晨朗偶遇。
她在公司三年時間，不是沒有在這個時間點遇過他，但手指算一算，五只張開都嫌太多，這一陣子的頻率真的是高得離譜，她都快要懷疑他是不是跟蹤她了。
可想想又覺得好笑，他跟蹤她干嘛呢，又不是吃飽太閑。
她以前都不會這樣疑神疑鬼的，怎麼現在疑心病這麼重？
八成是程殊翰害的。
被劈腿之後，對人的信任蕩然無存了。
「總裁。」她點頭致意。
這一次他身邊沒有主管、秘書、特助，只有他一個人。
也就是說，電梯里頭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蕭謹悅心口頓時緊張了起來，下意識把手上的購物袋提把握得緊了些。
「明天要搭高鐵下去，車票已經買好了。」靳晨朗道。
「好。」想想這樣回應的語氣好像他是秘書、她是老板似的，連忙又問︰「請問幾點的車呢？」
「早上十點零一分那班。」
「我知道了，我不會遲到的。對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不用勞煩總裁過來接我，不順路。」怕他被拒絕不舒服，她再補充了句，「我家前面就是公車站牌。」
靳晨朗睨著那張堅定的小臉，曉得在這個地方跟她爭論是無用功。
別看她外型嬌嬌柔柔的，意外的固執呢。
他只能答應，「好。」
蕭謹悅松了口氣，畢竟讓總裁開車來接，壓力好大啊。
她松口氣的模樣太明顯了，靳晨朗心中不禁感嘆，搭他的車有這麼讓人神經緊繃的嗎？
是因為他是老板，還是兩人曾經有過特殊關系？
「那請問要準備什麼資料嗎？」蕭謹悅問。
「你人來就好，資料是我秘書在準備的。」
「噢。」蕭謹悅頓時有些臉紅。
她只是小客服，人家簽約時她是能準備什麼資料？
不知會不會被人感覺太自以為是了？
「不用穿得太正式，輕松一點的打扮就可以了。」
「好的。」
「你今天買什麼吃？」
「呃……」話題突然轉移，一直很緊張的蕭謹悅差點反應不過來。「我買了布丁。」蕭謹悅低頭從購物袋內拿出保羅瓶裝布丁出來。「這個還滿好吃的。」
靳晨朗接過，湊到眼前端詳。
「很有日式風味。」
「對啊，它名字也很日式。」她頓了頓，「總裁要吃嗎？」
「不留著自己吃？」
「我買了兩個，這一個請你。」
「那我不客氣收下了，謝謝。」
「不客氣。」她又找出布丁湯匙給他。
靳晨朗接過時，手指像是不經意的踫觸到她的。
蕭謹悅心口緊了緊，倒不像上回像受驚的小兔子，急急忙忙地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