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微煦扶著女兒牆,透過安裝在上頭的鐵窗欄格四處張望,很幸運的,她發現樓下有個路人手拿著她的手機,另一手壓著腦袋瓜子,向上看。
而她隱隱約約可以發現,路人眉角有一道血痕……
完了!砸傷人了!
雖然她住的樓層不高,手機也不大,但在重力加速度下,殺傷力真的不容小覷啊!
她欲哭無淚的匆匆下了樓,心想,這不是無薪假才開始的第一天嗎?怎麼就闖禍了?
禍從天降,繼而形成災禍的狀況對穆韋來說,是常態。
並不是說他這個人特別倒霉,時常遇到來得突然的災禍,而是,他的職業就是專門處理這類事故的緊急救援工作。
他並沒有以為自己從事救援別人的工作,但不代表自己有一天也有可能成為被救援的人。
只是他沒想到,這樣的狀況居然發生了!
任微煦沖下樓,慶幸那個被她的手機砸到的人沒有離開,也沒有暈倒,而是直挺挺杵在原地,心頭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代表他雖然看起來流血了,但並沒有嚴重到暈倒,需要叫救護車來的地步。
她松了口氣,沖到男人面前,沒等他開口便直接以九十度鞠躬,愧疚地朗聲道歉。
「對不起!」
穆韋看著沖到他面前,彎腰鞠躬到彷佛要讓頭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的女人,心不小心的微微一促。
她穿著及膝長版T恤,領口有點松,因為彎腰鞠躬的角度,往下滑的領口露出她女乃白色的鎖骨……
要命!
這情景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也太刺激了!
穆韋感到心頭那陣莫名騷動的沸騰,似乎有要往鼻腔沖的沖動,連忙轉過視線,摀住鼻子悶聲開口,「沒事。」
沒事?
任微煦打直身體,這才發現男人超級高。
目測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身形十分壯碩,微側過的臉隱隱可以看到眉角上那一道血痕。
看到那一道血痕,任微煦的愧疚在心里擴散,咚咚咚的沖到他轉過頭的方向,「先生、先生……」
一看到對方的模樣,任微煦稍稍一怔。
男人陽剛氣十足,皮膚黝黑,五官端正,眉毛又粗又濃,一雙鷹目犀利凜然,讓他看起來有一股狠厲的凶勁,感覺是那種惹他不順心,就會抄起酒瓶往人頭上砸的狠角色。
如果他此時露出紋著霸氣紋身的膀子,她也絕對不會意外。
在她腦中小劇場奔騰時,穆韋看到她看著自己發呆,連忙將手機遞還給她。「小心一點,再砸傷別的路人可不好。」
他天生長得凶,很容易被誤會是脾氣不好或是混黑社會的,真正的惡人見他會讓道,有時他什麼都沒做,還會惹哭小朋友。
發現女人看見自己怔了下,他心一跳,怕自己這凶神惡煞的模樣,一不小心就會把人家嚇哭。
光想他便覺得心里煩躁,于是說完話,他轉身就走。
任微煦回過神接過手機卻發現他轉身就走,詫異的邁開腳步,連忙跟了上去。
「先生,請等等,你得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她邊跑邊說,心里納悶,他不是才走了幾步,怎麼一下子就把兩人的距離拉開這麼遠?
她盯著男人背影以及那雙大長腿,不得不哀怨地承認,腿長短真的會影響走路的步伐。
她怕男人帶著傷一溜煙就不見了,急得三步並做兩步走,卻忘了剛剛因為太急了,她是赤著腳沖下樓的。
雖說現在的路面都是鋪得平整的柏油路,路上卻不可能干淨到完全沒異物,她走沒兩步便感覺腳底不知道踩著什麼,一股刺痛由腳底直竄心頭。
「啊!」
她痛嘶了一聲,整個人失控的往前傾倒。
穆韋感覺她在身後追喊,一回過身,看到的是她不知為什麼苦皺了張小臉,整個人往他撲倒。
他下意識伸手將她抱住,粗糙大手一踫上她嬌女敕的手部肌膚的美好觸感,讓他不自覺暗贊地看向她。
女人的模樣可人,一雙漂亮的圓眸因為痛而泛出淚光,琥珀色的瞳仁里波光粼粼,像烈日驕陽下的湖泊,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但眼前的人美歸美,卻沒讓他失控到抓著人家不放。
「妳還好嗎?」
因為實在太痛了,任微煦顧不得他是陌生人,緊緊抓著他的強健手臂,抬起一只腳,查看腳底的狀況。
「痛……我踩著什麼了?」
他覺得自己渾身燥熱得像是要燒起來。
穆韋覺得自己很反常。
任微煦完全沒注意到男人的反應,只注意到腳底不是被什麼尖銳的異物扎到,沒出血,那就有可能是被尖銳的小石頭刺痛了。
她皺緊秀氣的眉頭邊嘟噥邊甩腳,「討厭……水逆嗎?今天也太多狀況了,痛死我了。」
听見她的嘟噥,救急救難的本能冒出頭,穆韋強抑下內心的騷動,開口道︰「來,我幫妳看看。」
他蹲下,輕扶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手抓起她的小腿肚,抬高她的腳,幫她檢查傷口。
男人這一連串的動作自然強勢卻不失溫柔,眼眉專注,讓他的臉部線條看起來更加緊繃,顯得更凶。
不知為何,任微煦近近看著男人的模樣,總覺得一股騰騰的熱氣由心口竄出,緋色由脖子蔓延到腿上……只是為什麼腿心卻涼涼的?
她回神一看,這才驚覺她把長版T恤當睡衣,因為他的動作下襬被撩高,露出兩條大腿。
眼見春光極有可能外泄,她一手壓著下襬,一手羞急的拍他的手。「放下!我、我會曝光啦!」
曝光?
穆韋回過神,這才驚覺她的狀況,連忙松手,放下她的腿,臉漲得通紅地驚慌解釋。
「抱歉……我沒注意到……」
見他尷尬局促的驚慌模樣,任微煦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都說了,真正的黑社會,外表看上去比你見過的紳士都紳士,但使出的手段比你看過的流氓都流氓……
這男人是屬于這一款人嗎?
這疑惑一冒出,她飛快地搖頭甩開。
她實在太不應該了,她都不認識人家,怎麼就因為他的外表,直接認定人家是混黑社會的呢!
任微煦定了定心神想站起身,卻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居然就這麼坐在一個陌生大男人的腿上。
雖然他是好心要幫她看傷口,但他還是模了她的腿……
這應該嗎?
就算男人不一定心懷不軌或是混黑社會的,但她是不是太沒有防備之心了?
任微煦愈想愈覺自己太松懈、太隨便,連忙由他的大腿起身,猛退,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後,慌忙順了順下襬布料。
穆韋這才意識到,自己理所當然的反應似乎太超過了。
對方畢竟是女人,就算他所有行為都是出于身為消防員的本能,還是太逾越了。
他誠心開口︰「抱歉唐突了。妳可以走嗎?」
雖然男人看起來還是凶凶的,但他的態度誠懇到讓她對他產生不好的聯想而感到愧疚。
「沒事……謝謝你……」
兩人互不相識,這一連串的交集讓氣氛愈發尷尬,穆韋一時間也不知道還能和她說什麼,最後只能擠出一句話。
「那保重,再見。」
任微煦听他吐出那句話差一點笑出來,見他說完十分爽快的轉身就走,忍不住喊著他︰「等等!」
穆韋轉過頭,不解的看著她。
「你的傷……」
她不說,他都要忘了剛剛他被她的手機砸到了。
他抬手模了模眉尾干得差不多的血漬,不在意的說︰「噢,只是小傷,沒關系。」
的確是小傷,但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她計較,她卻不能理所當然就當沒事發生。
一開始任微煦是想把他帶回家處理傷口,但想想,讓個陌生男人進家門,似乎不太妥當啊!
她反復思量許久心里有了決定。「你趕時間嗎?我上去拿醫藥箱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好嗎?」
其實穆韋覺得沒必要,但看著小女人嬌嬌甜甜對著他露出微笑的可人模樣,他居然有種魂被勾走的飄飄然。
「噢……是不趕時間……」才怪!
消防員勤一休一的制度是早上八點上班到隔天八點,而此時他正在上班的途中。
在消防隊將近六年,他從不做溜班月兌勤的事,更別說遲到這件事。
這麼一丁點小傷口,他應該只是把血擦掉,確定不再流血就可以直接走了。
但他不知道怎麼了,為什麼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恍神,說出自己不會說出的話,太奇怪了!
任微煦沒發現他的異樣,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小區公園,嘴角上揚地對他說︰「那你去對面公園等我好嗎?」
穆韋看著她指的方向,沒看到公園,卻覺得女人的指修長圓潤很漂亮,而她靦的笑容讓眉眼彎彎,柔軟得讓他一顆心彷佛也跟著軟得一塌胡涂,不由應了一聲好……完全無意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