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村所屬的縣城,名為陽城,由于轄下各鄉各村有不少果園,所以陽城的商行有不少經銷鮮果的商行。
找新的合作商行這個提議,韓修德並不是不贊同,只是現在桂圓就要到采收期了,他實在勻不出時間去一趟縣城,讓韓歆瑤一個人去又不放心,便跟韓歆瑤定下明年再實行這個方案。
韓歆瑤月兌臼的手臂還得調養,暫時不能拿重物,所以園子里的工作她是幫不上忙了,韓修德見她悶得慌,後來仍是帶她去了幾天園子,只是讓她不能動手就只能听,然後給她說了園子的生產情況及與範家商行的關系,都是紙上談兵的事,但韓歆瑤听得很認真。
畢竟游戲得一直運行下去,才有機會讓工程師發現這個Bug的存在,要不然她可得一直困在這里了,若是她出不去,天知道她真正的身體可以撐多久不吃不喝。
而後就進入了采收期,韓修德便不再讓韓歆瑤跟了。韓歆瑤在家里閑得無聊,便陪著姊姊做家事,但太費力的事還是不讓她做的,瞧瞧,姊姊這不就自己去洗衣不帶她了。
韓歆瑤無聊極了,叫出系統做計算,系統幫她把園子里的產量大概估算了一下,勉強可以完成任務,但容不得一絲差錯。
「這時候依照慣例,我是該出去走走,或許能踫到NPC得到一些線索吧。雖然這個任務應該能過關,但一直不動我總有等死的感覺,RPG游戲本就是多走、多動、多打怪,我一直悶在家里的確不行。」
韓歆瑤正想找理由出門讓她被發現時不被責罵,竟真讓她看見到溪邊洗衣的姊姊漏了幾件衣裳沒有拿到,她連忙抱起那堆衣裳,光明正大的出門去了。
韓歆瓊走了一半才發現衣裳漏拿了,踅了回去就在半路遇見韓歆瑤,讓她回去她不肯,看樣子只能帶著妹妹,交代她不許亂動受傷的手臂,韓歆瑤同意了,韓歆瓊才帶著她走。
在去溪邊的路上,她們姊妹倆看見一群村民遠遠指著林子口的一棵八、九尺高的樹看著,姊妹倆好奇的走過去,听見村民討論才知道那上頭有個蜂窩,樹上結了個蜂巢居然沒人發現,如今蜂巢大了才發現是十分凶惡的蜂種。
「有蜂巢不好嗎?有蜜吃啊。」
村民們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韓歆瑤,韓歆瓊拿食指點了點妹妹的額頭,無奈笑了,「就知道吃,這種蜂是食肉的,不產蜜。」
「蜂也有分吃素、吃葷的啊?」韓歆瑤想著,若是不能采蜜,這蜂又凶,那該直接摘除才是,「那就把蜂窩摘了吧,萬一傷到人怎麼辦?」
「韓二姑娘,誰不知道該把蜂窩摘了,可這蜂窩有八、九尺高,爬上去的過程怕就會驚動了窩里的蜂,更別提還要把窩摘了。」
村民的議論聲嗡嗡響著,蜂巢外聚集的蜂似乎也多了起來,韓歆瑤的眼力好,看見那麼多蜂聚集,總覺得不是好事。
然而此時,走來了一個人,見村民議論著,他也上前一看,看了就皺了皺眉退開,瞄了眼群聚的村民,似乎有話要說,但臨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本想要略過他們繼續走,直到看見韓歆瑤也在村民之中……
那個人是王嘉勛,韓歆瑤見到他,似乎想向他打招呼,王嘉勛挑眉看了一眼,帶著笑,韓歆瑤才想起她上回還告誡人家,讓人家不準說他們認識。
韓歆瑤趕緊閉上嘴,惡狠狠地瞪了眸中對她滿是戲謔的王嘉勛。
韓歆瓊也看見王嘉勛了,說來王嘉勛可能不記得她,十年前,那時她們的娘還在世,也去園子里幫爹的時候就會帶著她們姊妹一起,瑤瑤小時愛亂跑,她就負責去把她找回來,有一回找著找著,竟然連她自己都迷了路。
就在她哭著蹲在樹下不知所措時,一個大男孩走到她面前,問她怎麼了,知道她迷路了及要去園子後,他把她帶了過去,在離園子還有一小段路時,他讓她自己走回去,他則躲在一棵樹後看著,直到她回到家人身邊他才放心離開。
韓歆瓊記得當時妹妹抱著她一直哭,說她再也不頑皮四處跑了,直跟她道歉,爹娘也是焦心地抱著她,只有她沒顧上這些,一直看著那個大男孩消失的方向,心上有一股她當時的年紀還不懂得的悵然。
後來她知道,那個大男孩叫作王嘉勛,是村里有名的一個小混混,風評不好。小小年紀的她不明白王嘉勛為何送她回去還遮遮掩掩的,直到很多年之後,王嘉勛犯事入了獄,她才又想起他來,那時她已經知道王嘉勛顯然是怕人看見她與他在一起會給她帶來麻煩,所以才如此遮掩,也因此韓歆瓊一直認為,王嘉勛即便做了再多渾事,但終歸都是本性不壞的。
王嘉勛本來不想理會那些村民死活要走的,可看見了韓歆瑤在,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他記得頭兒還挺喜歡這姑娘的,若讓這姑娘臉上被蜂螫了,那她可得破相了。
于是,那個咬著一根蘆葦桿,一副吊兒郎當的王嘉勛只得又踱步回來,出聲警告,「別吵吵鬧鬧的,這蜂窩雖然長在路邊,習慣了人聲,一直沒有傳出螫人的事件就是能在這環境與人共存,可你們突然聚了一群人已經讓蜂群警戒了,要再吵一些,蜂就出巢了。」
被王嘉勛這麼一警告,倒真讓人害怕起來,紛紛又退了些,連聲音都小了不少。
韓歆瑤見那麼大一個蜂巢也挺嚇人的,也沒顧慮什麼認不認識的事,開口就問了,「你懂蜂?」
王嘉勛沒有回答,倒是有村民想起來,「我記起來了,你家以前就是采野蜜營生的,肯定懂些吧。」
王嘉勛沒搭理這話,還是要走,韓歆瓊喊住了他,「那你可不可以幫忙把這蜂窩摘了?」
居然有姑娘家敢跟他主動搭話?王嘉勛再看了她身邊的韓歆瑤一眼,覺得兩人有些相像,「妳們是姊妹?」
「是,這是我妹妹。」韓歆瓊點頭回答。
既然她是韓歆瑤的姊姊,那麼讓他動手幫忙倒不是不可以,雖然這蜂窩並沒有一定要摘除的必要,他看了看四下,附近的確有幾戶人家,「妳們住在這附近?」
「不是。」
「喔!」王嘉勛又把蘆葦桿給塞進了嘴里咬,一臉不甚在意,「既然如此,這活我沒興趣干,妳們姊妹的事我倒可以幫個忙,若是他們……他們的死活我不關心。」
「王大哥,被這種蜂攻擊是會死人的,你就做做好事吧。」韓歆瓊知道這蜂窩對她的影響不大,但這里終歸還是住著人,她無法不在意這事。
她們家的姊妹心還真大,別人看他都是懼怕之中帶著鄙視,她倒好,也不擔心跟他多說幾句話,人家會說閑話,跟她妹妹一樣,那丫頭上回還打了頭兒一巴掌。
「會有這種蜂,就代表這附近的莊稼有病蟲害,才會吸引這種蜂來築巢,看這巢的大小,這窩蜂在這里築巢也有一陣子了,看來能跟人相安無事,那麼就別摘了,一來危險,二來把蜂摘了,沒蜂吃害蟲,莊稼怕是會遭災。」
村民們第一次听說人跟這種蜂可以和平共處的,就沒人信他,只當他是不想摘蜂窩的借口。
「人都怕死,你不想摘就算了,我們也不求你,你胡言亂語讓我們不摘蜂窩,萬一害死人可怎麼辦?」
王嘉勛見沒人信他,不甚在意轉身就走,走之前,還對韓家姊妹笑了笑,讓她們別待在這里,快些離開。
韓歆瓊倒是真信他,韓歆瑤也看村民的議論聲有點大,怕真把蜂給驚出巢了,所以姊姊拉著她走,她便立刻跟著走了。
「那個王嘉勛真是的,這種會出人命的事也敢胡說,真是大壞蛋!」
「不!我信他,而且也不相信他是壞人。」
韓歆瑤很意外地看著姊姊,姊姊這沒來由的信任是為了什麼?
「如果他真是好人,剛剛怎麼會調戲姊姊?」
韓歆瓊听到這話居然是紅了臉而不是生氣,韓歆瑤有些意外,看來姊姊並不討厭那個王嘉勛啊,不是說了他聲名狼藉嗎?
「別胡說,大概是見咱們兩個不像村民一樣態度差,所以讓他看順眼了才說要幫忙,沒其他的了。」
「可他有能力摘蜂窩,听到與我們無關就不摘了,那還算好人嗎?」
「也不能怪他……」韓歆瓊說完嘆了口氣,與妹妹已經走到了溪邊,兩人尋了相鄰的大石坐下,跟也在洗衣的婦人、姑娘們打了招呼,便坐下來開始洗衣。
韓歆瑤見其他人都坐得遠些,也各聊著各家的八卦,沒人管她們姊妹的話題,便又問了,「為什麼不能怪他?」
「他去從軍前是犯了些事,但總也不是燒殺擄掠,就是從小渾,他打完仗回來還帶了另一個人來定居……就是榮石誠,村民都很好奇榮石誠是怎樣的人,怎麼會和他混在一起,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傳開的,說榮石誠是個殺人犯,村民本就不待見王大哥,結果他還帶了個殺人犯來村里定居,村民們就更討厭這兩人了。」
韓歆瑤听了也覺得無奈,不能怪村民無知,有那樣的過去誰人不怕啊。
「剛開始我听說他們兩人也是勤勤懇懇的到各處園子打听看看有沒有粗工可做的,可請不起人的園子嘲諷他們的過去,請得起的園子更是奚落他們。」
「他們有來咱們的園子嗎?」
「當然是有的,咱們爹在村里的評價不錯,要找活干向來第一個先來咱們家園子問的,只是咱們家里真的不缺人,爹更不是那種會拿話污辱人的人,所以他們應該也不記恨咱們家吧。」
韓歆瑤想起上回,她只說了韓家園子他們就知道送她去哪里,原來是去過園子了。她知道爹親也是防著他們的,只是不會把真正的想法表現出來,榮石誠及王嘉勛也不一定知道此事,只是看爹親不像其他人,所以上回踫見了,倒也相安無事,爹親還因為他們送她回去,好好謝了他們一回呢!
「後來我在路上見到過王大哥一回,他就又變回過去那個無賴模樣了。」
是了,韓歆瑤上回見到王嘉勛,他也是跟榮石誠說要去城里找份工的,榮石誠有些賞賜看來還過得了日子,但對王嘉勛來說,村民無疑是將他給逼上了絕路,仗打完了要歸鄉過日子,卻不承想遇到這樣的村民,想來王嘉勛會不管他們的死活倒不意外。
「姊姊信他本性不壞我便也信,姊姊知道榮石誠的事嗎?他又有什麼故事,真殺了人?」
「他畢竟不是這村子的人,他的事沒人完全清楚,我只听說他不但殺了人,而且是凌遲,是個很凶狠的人。」
「既然凶狠又殺了人,怎麼可能只判終生監,不判斬立決都得判個斬監候的不是嗎?」
韓歆瓊想了想,覺得妹妹說的似乎值得推敲,若他真是凌遲死了一人,又怎麼只判了終生監?只是村民都很淳樸,听到殺過人就害怕了,哪還會有人去真的探查此事。
「或許有什麼隱情吧。」
韓歆瑤不是聖母,不會這樣就同情他們,而且看來他們日子過得不錯,也不需要人同情,只是當一個意難平的故事,听听也就算了。
「姊姊,妳為什麼喊王嘉勛王大哥啊?」
咦?姊姊又臉紅了?韓歆瑤想想王嘉勛那模樣,長得也算人模人樣的,可能是當過兵的關系,身材練得也不錯,在現代,每一個人的健康計劃都是程序運算出來量身打照的,所以絕大多數的人身材都在標準之中,但容貌若不後天動點手腳,就得靠天生麗質了,以榮石誠及王嘉勛的模樣放在現代都是一等一的,難怪姊姊想到就臉紅。
「姊姊,妳有什麼事沒說吧。」
韓歆瓊也沒打算隱瞞,就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小時我迷路過,是他救的。」
「就這樣?就這樣順手幫了妳一回,妳看到他就這樣心頭小鹿亂撞的?」
「什麼小鹿亂撞?胡說什麼!」
「好好好,我改個說法,就這樣順手幫了妳一回,妳就覺得人家不是壞人?」
「一個壞人,若他幫了我,還不會想大肆宣揚他做了好事嗎?可他怕我受側目,偷偷送我回去,見我安全了才走,這還不夠說明他本性不壞?」
「原來如此。」韓歆瑤算是認同了姊姊,下回再見王嘉勛,她想……她會客氣一些。
韓歆瑤看多了那些政客,把做好事當成是作秀,事先安排了媒體一路跟拍,即便真是做善事,善心也打了折扣,真要比起來,比王嘉勛還不如。
「我有時覺得很同情他,可我又知道同情這件事本身就是看不起他,所以我不能說也不能做。」
「怎麼了?姊姊怎會這麼說?」
「王大哥剛從軍中回鄉,想找份工處處踫壁後,我有一回在從園子回家的路上,听見了王大哥跟榮公子抱怨,他們坐在溪邊喝悶酒,才剛黃昏時分就醉得胡涂,王大哥直說,他有心想改變自己做個好人,可為什麼別人就是不相信……」
韓歆瑤听了也很無奈,可她明白,質疑是人之常情。
「就這麼一句話,就讓我的姊姊『同情』啦。」
「想什麼啊妳?別胡思亂想。」韓歆瓊見妹妹意有所指,故意斥了她一句。
「好好好,我多嘴。」韓歆瑤討好地挽住姊姊,「姊姊,我癮頭犯了。」
「妳有什麼癮頭我怎麼不知道?」
「我想喝蜜了!」她進入游戲前還帶著一瓶冰蜜茶去上班的,也就喝了幾口,想著休息時間可拿來再喝幾口,結果就這麼困在游戲里了。
「這麼矜貴的東西,咱們一年也就吃個一次、兩次吧。」
「沒人養蜂嗎?」
「養蜂?我听過養牲畜的,就沒听過養蜂的。」
這年代還沒人養蜂?吃蜜不是都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居然沒人養蜂?
「那蜜怎麼來的?」
「野蜜啊!我們吃的蜜大多數都是采集來的野蜜,是有人會養蜂,但不是像養牲畜那樣養。有些有本事的人,能把枝椏鋸了整個窩給搬到自家的地方,時候到了就毀窩采蜜,做不到豢養。」
為了吃蜜把窩砸了,那不是殺雞取卵嗎?難怪蜜這麼矜貴啊!可憐她肚子里的饞蟲了。
桌上擺了滿滿的禮物,那是借著談生意的由頭而送來的禮。
「韓老爹,這生意啊真是越來越難做,京里的人那都是些貪新厭舊的,咱們這里的果子再新奇,吃久了他們也會膩,這不,價格不壓一點就不買了。」
韓修德看他只顧著說話,又把茶杯給推得近一些,「範老板,先喝口茶吧。」
「好,多謝。」
看範見端起茶來喝,韓修德才面色凝重的回答,「範老板,我也是苦命人,別看我園子在長沙村里是最大的,但每回跟你結完帳後,那些收入也就能打平一整年下來的開銷而已,若是與你共體時艱,那麼我們自己也過不了日子了。」
「這我也知道,可不就希望我們兩家都能各退一步,忍忍嗎?要不,我還有個方法,就是今年的量我不全吃,只吃一半,價格不變,京里那些富貴人家啊!一見量少了,再怎麼厭舊也架不住吃不到,來年價格肯定大漲,你的損失就補回來了。」
「範老板,咱們當初談好的是你吃下整園的貨,我給你這樣的收購價,若你不是吃下全部,我就得再花錢打點去賣我剩下一半的貨,收購價就不能是以往的價格了。」
「韓老爹,我這可是一再退讓了,說到底咱們這麼多年合作,交情是有一些,但可不是一家人,你總不能只讓我吃虧吧!」
「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哪里扯得上是不是一家人。」
「那不同,若韓家與我是一家人,當然我吃點虧就不算什麼了。」
說到這里韓修德察覺到不對了,範見捧著一大堆禮來談生意,他還以為是要談降價所以先禮後兵,可沒想到他似乎還有其他心思。
一句一家人可以吃點虧,暴露了他的意圖,其實韓修德不是沒發現範見老愛來韓家轉悠,只是對方不明說他也只能當是多想,然而听這話的意思,是看上了他哪個女兒啊?
「我們跟範老板,怎麼能成一家人呢?」
「韓老爹,你有兩個女兒吧!」
「那又如何?」
「老實說,我心儀韓大姑娘已久,若她進了我範家,那我們兩家便是一家人了,自然,剛才說的虧我便都吞了。」
韓修德忍著脾氣,敷衍著,「我那大女兒被我寵得太過驕縱,哪里能跟範家結親。」
「不結親,咱們可依舊是兩家人,咱們的生意也就沒有一絲轉圜了。」
「我家的桂圓既然連宮里都喜歡,就代表賣相好又好吃,我不一定非要跟你做生意。」
範見也不動怒,多年的生意人,至少他能做到不會比對方還要早翻臉,「與朝廷做生意,那是我範家的本事。桂圓的確是皇宮里的寵兒,但不一定得是你家桂圓,不瞞你說,我的生意不只是在長沙村而已,還有其他村子的果園來找我,我優先跟你談生意,還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我們能成一家人嗎?」
結果,韓修德還沒動怒,就有人听不下去了。
早就躲在後頭偷听的韓歆瑤實在忍不了,抄了一柄掃帚就進了廳里。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們嗎?」
範見見韓歆瑤拿著掃帚,還沒意識到危險,露出自以為風流倜儻但其實是下流無恥的笑容,「是合作,一家人共體時艱,怎說得這麼難听?」
韓歆瑤沒等範見說完,抄著掃帚就往他身上招呼過去,範見沒料到這一招,被打了幾下才想起要逃。
「韓歆瑤,妳別以為妳是歆瓊的妹妹我就會饒妳!」
「我呸!我姊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快給我帶著你的東西滾!」
「我可告訴妳,桂圓已經開始采收了,得罪了我,妳就別想妳家的桂圓能賣出去。」
「我留著曬成干也不賣給你!」
「韓修德,你女兒不懂事,你最好別跟她一樣,我把兩份契約書留下來,一份是降價的契約書,一份是我跟歆瓊成親之後依原價收購的契約書,你自己選一份來簽。」
「我們都不簽!」韓歆瑤拿起掃帚又揮了過去,打中正在放文件的範見。
「我只等你們三天,你們好好考慮。」
範見說完轉頭就走,韓歆瑤氣不過,拿起了桌上的禮物就往外頭砸去,砸在範見的背上。範見氣得不輕,大喊一聲「走」就上了馬車,範家奴僕上前把禮物收了,這才跟著主子離開。
韓歆瑤像夜叉一樣拄著掃帚看範見的馬車走遠了,這才回頭抓起桌上的兩份文件要撕,卻被韓歆瓊給壓下了。
「姊姊,妳怎麼出來了?」
「你們喊得那麼大聲,我能不出來嗎?」
「姊姊!妳別怕,爹爹跟我都不同意把妳嫁給他。」
「我知道,好歹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絕不嫁人作妾。」
「他範家是有點錢,但如果長得夠俊或是一表人才,那麼當小妾也就算了,偏偏他長那模樣,憑什麼娶我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姊姊啊!」
韓歆瓊本是不開心的,但听了妹妹的話終是笑了出來,她緊緊把妹妹摟住,對于妹妹這麼護著她,覺得十分感動。
「別跟他一般見識,我怕他會對妳不利。」
韓歆瑤想了想,把那兩份文件折好,好好地用手絹包了起來。
韓修德看了不解,「瑤瑤,妳做什麼?」
「先把契約書收好,才有證據。」
「本來還以為可以等明年再找新商行來談,如今看來……還是得走一趟縣城了。」韓修德只擔心現在才找商行,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韓修德帶著韓歆瑤去了幾趟縣城,每回都會帶著一小簍自家產的桂圓,一方面作為樣品,一方面也當伴手禮,找了好幾家商行,在處處踫壁後韓修德還沒有多想,直到找到了一家商行,老板姓謝,听謝老板說了一番話後,韓修德才知道目前面臨的處境。
「我本就有配合的園子,倒是今年產量有些不足,可以跟你家園子進點貨,但你的園子太大,我怕也只能吃下約一半的量,余下的,你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終于找到願意與自家園子配合的商行,韓修德大喜,即便只能吃下一半的量他都很滿足了。
「當然,買賣本就雙方合意才交易,我總不能逼著謝老板吃下全部的貨吧。」
「至于價格方面,我只能給這個數。」謝老板舉起手比了個數字,想看韓修德的反應。
韓修德發現謝老板開的價,竟比範家商行過去的出價還高!
畢竟是跟商行做生意多年了,韓修德沒把驚喜表露在臉上,而韓歆瑤見過契約書,自然也是知道範家的開價,但她不但沒有驚喜,臉上還適時地加入了一點為難。
「爹……怎麼辦?這價好像太低了……」
韓修德看見背對著謝老板的韓歆瑤對他擠眉弄眼的,險些就笑出來露出馬腳,他眉頭一皺,配合著女兒,「踫上了能怎麼辦?今年就求保本吧。」
商行老板也很坦白,就是看準他們的困境才開這個價,「的確,我的量不夠,要找其他商行調貨是得出比這個還高的金額,但我跟園子談的就是這個價,沒道理給你的價格就比較好。」
「我們韓家的桂圓那可是進過宮里的,賣相好,當然價格就更高。」
「可現在走投無路的是你們,我沒趁機宰殺你們已經算仁至義盡了,你們可以考慮,我不勉強。」
「我明白,就這麼定了,老板,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被其他商行給違約了一回,我們是真怕了,你可得先給我寫份契約書。」
其他商行?謝老板笑而不語,好像知道韓修德口中的商行是哪間一樣,「我知道,這是規矩。」
雙方寫好了契約書,看看天色該動身回村子了,否則回到村里怕是天都要黑了,韓修德再跟謝老板寒暄了一會,這才轉身要走。
謝老板把他們叫住,「韓老爹,實話告訴你吧,範家商行是縣城數一數二的大商行,其他商行雖是同行但也大多不想得罪,畢竟有時需要調貨什麼的也得靠同行支持,想必你是得罪範老板了,才會讓他先跟其他商行撂下話,你們才會無法談成生意。」
「所以你早知道我們有一天會找上門來?」
「沒錯,但整個縣城,大概就我與葉老板不怕範家商行。正好我也還缺一些量,以你的情況我可以少讓其他商行盤剝一層,于我也有好處。」
「的確,你說產量有些不足,這個『有些』卻是佔了我家園子一半的產量,想來謝老板你的生意做得不比範家商行差,我們知道情況了,會再想想法子。」
接受了謝老板的好意提醒,韓家父女告辭離開了商行。
離開謝家商行的韓氏父女,各有心思,韓修德心上的大石是落了一半,也從謝老板的口中得知還有另一條路可走,或許該去找找這個葉老板。
而韓歆瑤可就煩惱許多了,貨沒賣完或是削價求售,都會造成她的任務完成不了,難道今年的賣不完,她還得等來年完成任務嗎?她若一直卡關在這里,工程師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的意識也卡在游戲里了?
回村子的路上,韓修德駕著驢車一言不發,韓歆瑤也只是默默地坐在後頭,她也听到了謝老板提起葉老板,可同樣能買下一半產量的機會能有多大?
韓歆瑤不是不憂心。
正當此時,韓歆瑤感覺身後似乎有道視線盯著,她回過頭,沒見到人。
她疑惑地四望著,是她的錯覺嗎?
拉回了注意力,她看見坐在前頭駕車的爹親,也不知是累的還是知道處境堪慮,背都佝僂了,雖然這人不是她真正的爹,在她所處的年代她是個孤兒,也沒嘗過有爹疼的滋味,她不知該怎麼與他相處,只是開口勸慰了他。
「爹,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韓修德回望了女兒一眼,然後重重嘆了口氣,「妳娘過世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好好把妳們姊妹給拉扯大,妳娘說園子里辛苦,讓我別讓妳們姊妹倆去園子工作。我答應她,我會訓練一個工頭做園里的事,妳們姊妹誰有興趣接下咱們家的產業,我就帶著她,讓她做老板,只負責談生意,不自己農作,還給她找個上門女婿,留在韓家。」
「爹,你想得也太遠了。」
「不遠,這不,妳們姊妹倆都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了。說是把妳們拉扯大,也不是真的就只是把妳們養大而已,當然妳們的親事也得操心,我只恨我怎麼不早早給瓊喬安妮排好,才會讓範見給惦記上。」
「爹,沒事,我會保護姊姊的。」韓歆瑤坐到韓修德身後的椅板,挽著他的手臂承諾。
「妳就是這樣才讓我心疼。」
心疼?好陌生的詞,居然有人會心疼她?這游戲太古怪了,她測試過那麼多游戲,就只有這個游戲的感覺是這麼真實,痛是真的痛、餓是真的餓,這是她以前從沒遇到過的,而且,這游戲里的人似乎都帶著真實的情感,姊姊青睞王嘉勛,而爹親,竟說心疼她?
這是Bug所在,還是新款游戲功能?
可明明知道是假的,在听見爹親說心疼她時,她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心頭暖洋洋的,眼眶也有些酸澀?
「爹,被逼婚的又不是我,你心疼什麼啊。」
「妳也是個姑娘家,卻說要保護姊姊,我本想把家里的產業交給妳,可第一次帶著妳來談生意,就得卑躬屈膝的去談,怎不委屈妳?」
「爹,做生意沒有一帆風順的,現在雖然遇到了困難,總算爹還在我身邊,由你帶著我也算學個經驗啊!難道要等我以後接手了,才讓我自己一個人遇上麻煩,無處求助嗎?」
「瑤瑤啊……」
「好了,爹,別想這麼多了,咱們快回家吧。我肚子餓了,姊姊肯定煮好晚飯了。」
「妳啊!」韓修德拿手指指了指二女兒,忍不住笑了,「就知道吃。」
韓歆瑤逗趣地吐了吐舌,韓修德便不再說,專心駕車了。
當天晚膳,雖然爹親及妹妹開心的說著今天賣出了一半的產量,但韓歆瓊知道這是要讓她安心,韓歆瓊自小性子就比較文靜,家里的活兒學得快又好,但要論談生意,她可是完全不行。
妹妹就不一樣了,她活潑聰慧,也對接管園子的事有興趣,可韓歆瓊沒想到,她不但幫不上家里的忙,竟還給家里扯後腿。
爹親及妹妹連談了好幾天生意,今天才帶回好消息,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刁難,這都叫韓歆瓊過意不去。
「爹,我想過了,我去找範老板談談吧。」
「不行!」韓歆瑤強吞了嘴里才嚼一半的飯,連忙阻止,「姊姊,妳信我,我能把剩下的桂圓給賣出去的,妳不能嫁給範見。」
「妳放心,我沒要嫁他,只是想跟他談一談,他既然喜歡我,或許我可以利用這一點暫時安撫他,至少得把今年的難關渡過再說,至于明年,姊姊信妳能找到其他商行,到時我們一不用看人臉色、二不用再被範家商行箝制了。」
「我寧可看人臉色也不要姊姊妳去跟範見談。」
韓修德也不相信範見的人品,他都會用家里的生意來逼他把女兒嫁給他作妾了,瓊瓊若去找他,怎能不吃虧?
「瓊瓊,妳放心,我不會讓妳妹妹受委屈的。」
韓歆瑤在桌子下拉了拉爹親的衣袖,對他又是一通擠眉弄眼,回頭對上姊姊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爹爹說錯了,是我們都沒受委屈,咱們家出的桂圓賣相好,每一家商行都很喜歡呢!其實就是我們太晚去找那些商行談了,他們要的貨量幾乎都定足了,看了咱們的桂圓,還直說來年要跟咱們做生意呢。」
韓歆瓊蹙著眉看著妹妹打包票,又看著父親應和,她哪里猜不出他們的用意是為了不讓她擔心,也只得堆起了笑容。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姊姊妳別擔心。」
「嗯!那我就給爹及瑤搖妳做好晚飯,等著你們帶好消息回來。」
或許是幾天奔波累的,一早韓家姊妹醒來去爹親房里請安時,就發現爹親已經病倒在床上起不來了。兩姊妹先是忙著找大夫,後又忙著給韓修德做點營養的飯菜,忙到近午才打理好一切。
大夫說,韓修德這是憂思過度又風邪入體,這才病得這麼急、這麼重。
韓歆瑤一听,決定自己去找那個葉老板。
韓歆瓊看看天色,都近午了,她現在進縣城,即便有驢車都得趕個大半天的,談完生意再回來,那不得入夜了,讓妹妹一個人趕路,韓歆瓊怎可能放心。
「不行,妳若真要去,明日再去。我等等去跟小路、小楊說一聲,讓他們其中一個跟妳去。」
韓歆瑤想想也是,便也接受了姊姊的提議,「姊姊,妳不用特地去一趟園子,一會兒小路會過來報告收成的進度,我也得把謝老板這單交代他們去準備,他們來我再問他們就行了。」
「好吧,那爹爹就托妳照顧了,我去做午飯。」
「姊姊,我吃的隨意做些就好,主要是爹的,要做些營養的。」
「我知道。」
于是韓歆瑤便放心的留下來看顧韓修德,而韓歆瓊進了灶房,做完了午膳後,竟獨自偷偷地溜了出去,而在韓修德房里的韓歆瑤,一直沒有發現。
小路來到韓家後,敲了許久的門才有人來應門,開門的人是韓歆瑤,一臉的歉疚。
「小路,很抱歉,我在里屋照顧我爹,我以為我姊姊在的,過了一會兒听沒人應門這才出來。」
「無妨的,只是……二姑娘不知道大姑娘出去了嗎?我方才在半路上見到她,她往山坡地那里去了。」
「山坡地那邊?那邊有什麼?」
「沒什麼,就幾處園子吧。我以為她是去幫韓老爹辦事的,遠遠看見了也沒喊她。」
幾處園子?姊姊沒事去園子做什麼?也不可能是找小路、小楊,她說過小路會過來,無須特地跑一趟的。
除非……姊姊要找的不是園子里的人,而是去拜訪園子的人!
韓歆瑤想起了昨日姊姊因為歉疚,想去找範見的事,心想,姊姊不會還是去了吧?
「小路,有听說最近範老板要到村子來嗎?」
「今天要跟趙老爹談年底橘子收購的事,怎麼了,前幾天大姑娘也問過呢!」
「我姊也問過?」
「是啊,我也這麼回過她了。」
「不好!」韓歆瑤急急忙忙要跑出去,才剛邁過大門,又想起了爹親還躺在床上休養,「小路,你留下來照顧我爹,如果我爹問起,就說我跟姊姊去溪邊洗衣裳了,讓你接替一下。記住,他讓你回園子你也不可以回去,一定要等我們回來才能走。」
「好的。二姑娘,妳去哪里啊?」
「你別管,我們回來再說。」
韓歆瑤突然跑出去,本是心急火燎的,直到听見身後傳來了跟她一樣疾跑的腳步聲,她倏地止步,回頭,就見一個人影躲進了路邊的樹干後。
她這回很肯定不是自己的錯覺,真的有人跟著她,她一淳樸的鄉下姑娘,不會有什麼仇家,誰會跟蹤她?
只除了範見,來到這里後,她只跟範見起沖突。
想起了在縣城處處踫壁,她想……會不會是範見的人想看她有什麼打算,要找機會破壞,所以派了人跟?
不!現在姊姊的事要緊,這個跟蹤的人,以後再想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