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少錢,我想跟你買這張素描。」趙芙茵真的很想擁有,以往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們的關系,他們從未合照,這張素描可以說是他們唯一的合影。
「不用錢,我本來就是要送你們。」女學生慌張的搖手,表達自己的用意。「還好你們很喜歡,我好怕你們會覺得我很奇怪。」
「怎麼會?我真的很感謝你畫下來,你真的畫得很好。」听到她願意將畫送給自己,趙芙茵開心得不得了。「不過,真的不用錢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給你一些報酬,表達我的謝意。」
「真的不用,很高興你們喜歡。」女學生連忙搖頭,轉身打算離去。
「等一下。」趙芙茵從身邊的紙袋里拿出一只深藍色的絨布盒,跑到女學生的身邊,將盒子交給她。「這個是我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女學生看著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不用猜,就知道所費不貲。「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你一定要收下。」趙芙茵握著女學生的手,感激的說︰「你給了我一個無價之寶,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你不收下這個禮物,我就不好意思收下那張素描。」
「這……」女學生有點遲疑。
趙芙茵態度誠懇,堅持要她收下。
「那我就收下了,希望你和那位先生能永遠都這麼幸福。」
「謝謝你。」趙芙茵笑著點點頭,目送女學生離開。
只是她剛剛那句話,讓趙芙茵感觸很深,如果她知道他們將要離別,她還能畫出這張畫嗎?
她低頭看著畫中的兩人,淡淡的嘆了口氣。
「還在看那幅畫?」馬允昊剛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便看到趙芙茵拿著那幅已裱框的素描在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麼。
趙芙茵將畫框放到一旁的桌上,走到他的身邊,將他微微敞開的浴袍拉好。「天氣變涼了,還不知道要照顧自己。」
「這種天氣,我還不放在眼里。」
他帶著她走到陽台,在雙人躺椅上坐下,拿起薄毯,將她包裹得緊緊的。
她緊靠在他的懷中取暖,接過他遞到面前的紅酒,淺啜幾口,就將酒杯放到旁邊白色瓖空的矮幾上,眺望著香港的夜景。
「感覺很奇怪。」看了一會兒,趙芙茵突然冒出一句話。
「有什麼奇怪?」
「小時候去鄉下玩,看的都是星星組成的夜景,但長大了,看到的卻是人造的夜景,雖然很美,但還是覺得有點感嘆。」
「我沒差,從小到大看的都是這個,一點感覺都沒有。」身為馬家的繼承人,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努力念書,吸收知識,根本不可能到鄉下玩,更別說看什麼夜景了。
「那真可惜,我還記得有一年,我爸媽帶我去南部玩,我不只看到滿天的星斗,還有成千上萬的螢火蟲,那景色說有多美就有多美,本來還想改天再去玩……」
「你之後沒再去過嗎?」看她說得眉飛色舞,他倒是很想跟她一起去見識。
「沒有,那次之後沒多久,我爸媽就因為車禍過世,我也就沒機會再去。」提起早逝的雙親,她心里感到酸酸的。
「對不起。」他從沒听過她提起父母,還以為他們都不在台北,沒想到是已經過世。
「沒什麼好對不起,又不是什麼秘密。」她輕輕的搖頭,要他不要在意。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我高三畢業的那一年,他們到中部去二度蜜月,回來的路上,被一輛砂石車撞到,本來那天他們是要趕回來幫我慶祝考上大學,沒想到我等到的卻是他們的離開。」她的眼眶泛起水霧,經過多年,想起來還是會心痛。
「那你之前過年回家,是回親戚的家?」他記得她每年都會回家過年,如果她的父母不在了,應該就是回親戚家吧!
「不是,我是到蘊兒或樂潔家過年。」
「為什麼?」
「我爸媽過世後,留下一筆保險金,因為這筆保險金,家里每個長輩都說要照顧我,最後甚至撕破了臉……你應該很難想像,以前友善和調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到了這個時候,眼中都只有錢,嘴臉變得很可怕。」
「我很清楚,我那一大家子的親戚,絕對不會輸給他們。」
大家族的親戚,每個人都是勾心斗角,很難找到一個真誠相待的人,不過他們家族倒是出了一家怪胎,就是馬允睿的爸媽,他的叔叔嬸嬸,完全遠離權力的斗爭,這也是他會跟他們深交的原因。
「那倒是。」想起馬家的爭斗,那可是比電視劇演的還夸張。
「之後呢?你選擇了哪一家?」
「我誰都沒選,自己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套房,也就是因為這樣,不管是我爸或我媽那邊的親戚都沒來往,只是有空的時候會去看看爺爺、女乃女乃。」
「以前為什麼不早說?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帶你出國過年。」
「你不回馬家過年,董事長會氣死吧!」馬老爺很愛面子,過年這種大日子,如果馬允昊沒回去,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那種過年的氣氛,回不回去都無所謂。」
「今年的過年,你會有新婚妻子陪著你,我想應該會好過一點。」雖然還有幾個月才過年,不過,她想,到那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結婚,而那個時候的自己會在哪里過年呢?也許又去蘊兒家了吧!
「我和『她』只是為家族才結婚,有沒有『她』,根本沒關系。」提到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沒有一絲喜悅。
「允昊,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她最不願意听到的就是這個回答,她希望他們能幸福。
「跟自己不愛的女人在一起,你還要求我幸福,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不快樂也是過一天,快樂也是過一天,你為什麼不能轉化心情,去接受『她』呢?」
「你這是要我去愛『她』嗎?趙芙茵,你的心胸未免也太寬大了吧!」馬允昊氣憤的站起身,獨自走回房里,挫敗的坐在床尾。
趙芙茵跟著他起身,尾隨著他進屋,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其實我的心胸一點都不寬大,我多麼希望你一輩子只有我,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我不想讓你的後半生在婚姻中是痛苦的,所以希望你能試著愛『她』,也許你們會很幸福也說不定。」
「那你怎麼辦?」
「不怎麼辦呀!也許哪天我也會遇到一個不錯的人,我也許會試著愛上他,只不過可能不會像愛你這麼深,我會在心里為你留下一個地方,也希望你也在你心里留給我一個小角落,記得曾經有我就好,其他的地方就留給你的妻子吧!」
「我嫉妒那個擁有你的男人。」他說得咬牙切齒,眼眸閃過一道光芒。
我也嫉妒那個女人,但你永遠都不用擔心,不會有那個男人出現。本來她說這些話只是想讓他死心,她根本就沒想過再愛上別人,畢竟愛上他已經讓她筋疲力盡。
她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故意轉移話題,「明天回台灣後,我就會從那里搬出去,公司的事情,還需要幾個星期才能交接完畢。」
「不打算讓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嗎?」
「你不知道,對我們兩人來說比較好。」要斷就斷得干淨,讓他知道,將來只會越來越扯不清。
馬允昊不置可否,起身走到旁邊的五斗櫃前,拿出一只絨布盒子,交到她的手中。「打開來。」
「這是什麼?」她打開盒蓋,看到里面有一對鑽石戒指,是她昨天在專櫃上看到的,當時她看了好久,打從心里喜歡,原本他要買給她,她卻婉拒了,因為這是一對專為新人設計的婚戒。「你怎麼買了這個?」
「什麼事我都可以照著你的話做,唯獨心這件事,我無法照做,我的身體是跟『她』結婚了,但我的心是跟你結婚。」他拿出男戒,交到她的手上,要他為自己戴上。
「允昊……」他的舉動讓她動容,他從未真正說過愛她,她也不敢亂猜,而他現在的動作,卻是說著他愛她,愛著她趙芙茵。
「別哭,這是喜事,快幫我戴上戒指。」馬允昊輕柔的為她拭去淚水,拉起她的手,將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接下來,換我為你戴上戒指。」
哭到不能自己的趙芙茵,只能由著他,完全沒有阻上他。
「這枚戒指代表我的心永遠屬于你,在我有生之年,不會把它拿下來,就算和『她』結婚,我也不會戴上和『她』的婚戒,這位置永遠只有你。」他溫柔多情的吻著她每一滴淚珠,低聲訴說著他的諾言。
「我會永遠戴著它,不管是誰,都不能讓我拿下來。」她激動的投向他的懷抱。「我愛你。」
再多的言語都不能形容她的感動,雖然他對她的愛還不足已讓他放棄一切,但他的這個舉動已經說明了他的心意,這樣對她來說,一切都已經足夠。
「我也愛你。」他深情的望著她的雙眸許久,最後一句話,在她的唇瓣中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