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嘖,這家伙真窮,金銀珠寶不存點,盡收集一些沒用的死皮,腦子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跟人家稱兄道弟後,轉個身就把人宰了。
宋心寧坐在椅子上,瞪眼看著鄭尋歡在屋中翻箱倒櫃,被他殺掉的姜鶴正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這情況……應該叫黑吃黑吧?
她身上穴道沒解開之前,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麻痹地呆坐著,看著他殺人劫財。
她嘴上的布已經拿掉了,鄭尋歡說不會奸她,但如果她咬舌自盡,他就讓她曝尸在外。
這話听起來殘忍,卻有點怪。
他盡可以乘機對她下手,但他沒有,反倒是威脅她不可以自盡,說是威脅,卻又沒有威脅的口氣。
看著他把值錢的東西搜刮完後,拿出刀,蹲在尸體面前,狀似要砍下人頭,但動作一頓,似是想起什麼,忽然轉頭看她。
宋心寧心頭大跳,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見他突然朝自己走來,心都涼了,吾命休矣!
「接下來的畫面不雅,你先別看,乖。」他在她嘴上親啄一記,便把她連同椅子轉個方向坐著。
宋心寧心底那種奇怪的感覺更深了,適才的啄吻如蜻蜓點水,似大人哄孩子,又似男人哄女人一般,只在她唇上親了下,沒有多余的侵犯,令她有種被眷寵的錯 覺。
因為被轉了方向,她看不到他的動作,過了一會兒,她感到身子一輕,被他打橫抱起。
「行了,咱們回家吧。」
就這樣?沒有虐待?
宋心寧有滿月復的疑惑想問,但他沒解開她的啞穴,而她自行解穴需要時間。
鄭尋歡抱著她一路穿街過巷,路上都沒遇上任何人,宋心寧越發覺得奇怪,她有個感覺,他似乎對路線很熟,知道往哪兒走可以避開人。
鄭尋歡將她帶回鄭府,直接走去他的院子,而非後院。將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便對外頭的婢女嚴厲命令。
「少夫人要歇息,不可打擾。」
「是,二少爺。」
宋心寧躺在床上等了半天,沒見到鄭尋歡進屋來,她才終于確定,他是真的沒打算奸她。
她花了兩刻鐘才把身上的穴位解開,手腳一旦能動,她立即起身溜出鄭府,回到姜鶴那間屋子。
除了地上有些殘留的血跡,屋中的尸體已經不在了,她在屋里和院子轉了下,找不到什麼可疑的線索,便又離開。
回到鄭府後,一切如常,當時在茶樓,她不告而別,跟隨她的嬤嬤和丫鬟們找不到她,應該會回報府上,派人去找她,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當她詢問時,嬤嬤和丫鬟們卻是一臉納悶地看著她,說二少爺囑咐她們和馬車夫先回來,他則帶著少夫人繼續去逛大街。
聞言,宋心寧表面淡定,心中訝異,看來要弄清楚心中疑惑,只有問當事人了。
她吩咐嬤嬤去讓人抬水來,沐浴一番後,把一身穢氣洗去,她覺得清爽多了。
一連等了五日,她都沒等到鄭尋歡回來,倒是等來了後院女人的落井下石。
以往白日黏她、晚上宿在她房中,寸步都不想離開的丈夫,突然又變回成親前的模樣,三天兩頭不回家,眾人都認定男人的新鮮感已過,少夫人被冷落了,瞧瞧, 這前後才多久?不到一個月呢,真是薄情哪!
不過,這才是鄭府二少爺的脾性,喜新厭舊,花心涼薄,之前那個溫柔深情的二少爺,實在太不正常了。
對于鄭府後院這些女人和奴僕們的態度,宋心寧一點都不在乎,她甚至根本沒注意。
見識過江湖的廣闊,又怎會將自己的視野局限于後宅之中?她若要走,區區一個鄭府也關不住她的心,她不過是暫留此地,于她就像在客棧打尖罷了。
然而,小妾不敬她、婆婆給她立規矩,她都覺得很正常,但這位大伯是怎麼回事?
「二弟實在荒唐,放著娶來的正頭夫人不好好疼愛,卻去外面風流快活,我本以為他成親後會收斂,想不到變本加厲,我這個做大哥的都為他感到慚愧。」
你二弟荒唐?那你支開我的丫鬟,把我堵在假山這兒,孤男寡女的來勾引我,就不荒唐?
宋心寧面無表情,她甚至有點懶,猶豫著要不要做做樣子演一下?
「弟妹……」鄭懷儒上前一步,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剛好把她困在他的身子與假山之間。
宋心寧抬眼看他,對上他深情溫柔的眼。
「從你嫁進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萬分後悔,當初為何不是我娶你過門?」
宋心寧心下厭煩,不想應付他演這出大伯勾引弟妹上床的戲碼,浪費工夫。
「不必後悔,我當初會嫁進來,就是看上你二弟不學無術,吃喝嫖賭一流,小妾通房一堆,外頭老相好不少,不必我每日服侍,可以做個吃喝懶散的閑妻。而鄭府 看上的是我宋家有錢,可以定期供養揮霍,財源不絕,也就是說,鄭宋聯姻其實是一樁買賣,你們賣的是二兒子的妻位,開價標售,由我宋家得標,銀貨兩訖,誰也不 吃虧。」
打開天窗說亮話,免得對方廢話連篇。說完,她繞過他要走。
可惜有人不死心,話都說到這分上了,干脆也不裝了。
「慢。」
宋心寧回頭,冷冷地瞟了眼抓住她手腕的大掌。「大伯也想被人冠上荒唐的名聲?」
鄭懷儒盯著她臉上的冷意,頗為訝然,隨即笑得意味深長。
「原來如此,弟妹可真會裝,連我都騙過了。」
「放手。」
男人的大掌卻抓得更牢,當他發現對方不是懦弱的小羊,而是一只潑辣的小貓時,他的興趣更濃了。
這不是一個會任人宰割的主,但在鄭懷儒眼里,女人再凶,頂多就是多了抓人的利爪、咬人的利齒,能囂張到哪去?到頭來,還不是得靠男人?而且,女人潑辣點更好,嘗起來更有味。
他原本還覺得這女人很好騙,想不到會給他一個驚喜。
大家都不裝了更省事,他也毋須拐彎抹角,直接道出目的。
「不如你跟了我……」
接下來的話,宋心寧不用听,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她雖然沒當過苦主,卻知道男人那一套甜言蜜語的把戲,這個鄭懷儒還當自己是花叢高手,連宋老爺都比不上,他二弟還是個江湖響叮當的摧花魔人呢,他算哪根 蔥?
「承蒙閣下看得起,但做生意要講求信譽,二少夫人的名頭比較值錢,起碼上得了台面,不打擾了。」
話說得這麼明白,該放手了,鄭懷儒卻依然不肯松手。
「有些事,二弟不能滿足你,我可以。」話中的曖昧意有所指,他相信她懂。
宋心寧懂,所以她決定給他最後一擊,省得他不知人上有人,真當自己是神兵勇將。
「大伯既然派人半夜爬屋頂來听壁腳,就該知你二弟威武神勇,日以繼夜,持久不墜呢。」
鄭懷儒面色一僵,瞪眼看她。
她露出一臉如痴如醉的表情。「歡郎不單器大活好,用過的女人都說好,一旦嘗過後,便難再將就其他人了。」說著還瞟了他身下一眼,目露鄙視。
打臉!實實在在的打臉!
鄭懷儒怒火上涌,猛然將人壓在牆上,面目陰沉地威脅。
「爺就不信,今日就讓你嘗嘗哭著求饒的滋味!」
宋心寧眼露寒芒,殺意閃現——
「乖,別殺他。」一道聲音響起。
鄭尋歡大掌牢牢握住她拿著銀針的手,溫柔地哄著這只炸毛的可愛母老虎,目光眷寵,嘴角帶笑。
宋心寧冰冷地看著這個多日不見,一出現就跑來抓奸的丈夫。
「他還不夠資格讓我殺。」
「弄殘他也不行,爺要他清醒著,留著當替死鬼。」
宋心寧盯著他,恍悟地笑了。「我就覺得奇怪,你有這麼好心?原來真是等著養肥了再宰。」
越是接近政治權力的中心,其間牽扯的齷齪更是見不得光,宋心寧並不是全然不知。官商勾結之事不足為奇,看似枝繁葉茂的鄭府,一旦被政敵斗垮,一夜之間就 會化為烏有。
朝堂的陰險,不輸江湖。
「看來你也不全是不學無術的紈子弟嘛!」居然連替死鬼都找好了。看向被點穴不能動的鄭懷儒,她不禁同情他,他正瞪大驚恐的眼,全然不知自己怎麼就動不了了?
「家里的狗沒拴好,驚擾了娘子,為夫在此賠不是。」
宋心寧听他這話,瞧了鄭懷儒一眼。
「放心,他听不到,爺封了他的五感。」
原來這廝把他大哥全身的穴位都封住了,听不到、看不見,也動不了,跟殘廢沒兩樣,不對,比殘廢更慘。
「倒是你,原來你也知爺器大活好,神勇威武啊?」
「……」你大哥是狗,你比他更畜生,是。
她懶得廢話,直接導入正題。「你把姜鶴的尸體弄去哪了?」
鄭尋歡勾著深情的笑,握住她的手,五指緊扣,另一手摟住她的腰。
「外面太陽大,咱們回屋里說。」
「放手。」
「別生氣,為夫絕對沒有冷落娘子,這幾日出門賺銀子去了,爺知道你受了委屈,那些打狗不看主人的奴才,竟敢對夫人不敬,爺一定為你討回公道,把後院整頓 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