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她超魅的(上) 第十二章 作者 ︰ 蔡小雀

大雨蒙蒙視線模糊,那逐漸靠近的巴洛克式老建築亮起了燈,按理說應該令人有種溫暖明亮的安心感,可眾人只覺得那昏黃燈影幢幢,好像有什麼正躲在後頭窺伺。

保鏢小組都是各國特種部隊出身,也曾在最凶惡的沙漠和最危險的叢林作戰,但是經歷槍林彈雨、強悍殘暴的敵人也無所畏懼的眾人,面對這一幕的陰森惻惻,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白先生,」寶寐從皮包里模出了一盒喜年來蛋卷隨身包,撕開包裝就遞過去,笑嘻嘻地討好問︰「吃蛋卷嗎?」

他搖頭。「沒有吃零食的習慣。」

「那太可惜啦,錯失了好大一個生活樂趣呢!」她已經拿起一根蛋卷,就著餅干盒嚼吧嚼吧起來,忽然想起,對前座神經繃緊如弦的賀簡道︰「你們家給午餐吃吧?」

「……我昨天已經打電話回老宅,剛剛出發前也特地請管家準備好接待先生和寶小姐。」賀簡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我父母定居加拿大,現在老宅只有我叔公,老人家失智多年,我們可以不必打擾他。」

談話間,寶寐絲毫未發覺身旁的美男子正默默把她無意間拿歪了的蛋卷盒扶正了些,清眸盯著落在兩人之間椅座上的蛋卷屑屑,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說。

悍馬和防彈休旅一前一後在巴洛克老建築門柱庭前停了下來,大門是打開的,卻不見原本應該要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管家或任何一個佣人。

保鏢小組迅速下車,先行部隊訓練有素地搶先進入老宅,確認安全無虞後才會請先生下車。

其中兩名保鏢牢牢護在防彈休旅車左右兩邊,目光銳利警戒地環視緊盯著四周。

先生曾經在南非遇襲,想下手綁架他的還是和白家合作多年的鑽礦主人,所以就算賀簡是先生的助理,是自己人,保鏢小組依然比照辦理、嚴陣以待。

況且賀家老宅處處見詭異,更加不能輕忽。

賀簡也開門下車,熟練地站定備戰位置上,神情端肅沉重,透著一抹壓抑下的不安。

全場如臨大敵,唯有正在解決第四根蛋卷的寶寐和素來澹然沉穩的白摯,未見任何一絲忐忑惶惶之色。

「白先生,你害怕嗎?」寶寐滿足地吃完了蛋卷,隨手把蛋卷盒又塞回皮包,忽然發現他正盯著她,眉心微鎖。

「沒覺得應該要感到害怕。」白摯按捺住想抽面紙給她擦手的潔癖念頭,淡淡道。

「也對,在我身邊,你什麼都不用怕。」她眼楮一亮,笑得愛嬌又嫵媚歡喜。「有我保護你的呀!」

他沉默了幾秒,終究不忍打擊她興沖沖歡快如小太陽的積極性。「……謝謝。」

寶寐笑得更嬌軟開心了,內心有個小小妖樂顛顛在放煙火、撒小花、轉圈圈……已經開始暗自肖想、盤算起再集幾次他的「謝謝」能換一次「以身相許」否?

不然先模模小手,親個小嘴兒也是好的嘿嘿嘿。

相較于車後座兩人的……閑適,隨扈在車外的幾人臉色越來越嚴肅難看了。

因為先行部隊已經進入賀家老宅五分鐘了,卻至今沒有任何訊息傳回。

保鏢B組組長摁住了耳際的通訊對講儀,沉聲疾喚道︰「回報!回報!哨兵一號、哨兵二號請盡速回報所在位置和最新情況!」

小巧耳塞型的通訊對講儀瑞安靜死寂得可怕,就好像剛剛進入的人馬,已經在這棟巴洛克式老建築里消失了。

保鏢B組組長臉色變了,卻依然冷靜鎮定的對著柳韁和賀簡及剩下的兩名組員,做出胳臂垂直向下,握拳向後擺動的戰斗手語——

撤退!

柳韁和賀簡二話不說立時動作,一個火速上車,一個猛地倒檔踩下油門,兩位隨扈留守的保鏢則穩穩地抓住了防彈休旅車上特制的掛鉤把手,跟著疾馳的車子往出口方向狂飆而去。

保鏢B組組長見先生已被保護著安全撤退,這才微微放心,鷹隼般利眸殺氣騰騰地望著這棟宛若張大了口等待吞噬人的老建築,心中冷哼一聲,要親自踏進里頭去找回他的組員!

他取出了配槍,大手穩穩地牢握著,小心謹慎地一步步走上階梯,進了大門。

充滿五○年代老世家華麗厚重風格的客廳內中央,不知何時有個蒼老瘦巴巴的老先生坐在輪椅上,暮氣沉沉皺紋滿布的臉上神色呆滯,像尊慘白虛假的蠟像。

高大剽悍的男人對上枯瘦蒼老的老先生,B組組長卻不敢有半點輕忽,目光如鷹地盯緊了老先生,一步一步謹慎上前,雙手穩穩握槍,沉聲喊道︰「賀叔公,我是賀簡的同事,請問你看見我們剛剛進來的人員了嗎?」

「喀喀喀……」賀叔公面容慘白僵滯麻木,混濁眼珠子艱難地緩緩轉動……望向他。

B組組長心中一緊,腳底發涼,厲聲重復了一次問話。

賀叔公坐著的輪椅忽然慢慢後退,而後轉了個彎背對著他,輪子骨碌碌地往昏黃大廳的長廊駛去,好似無形中有一雙手推著他走。

——是電動輪椅,肯定是電動輪椅!

B組組長心中狂吼,不斷說服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腳依然堅定地一步步向前推進。

四周古色古香的閩南式富貴人家擺設,透著舊時風華,可外頭雷雨交加,燈影一閃一閃,加上消失的組員,宛若行尸蠟像的老洋樓主人……

說這里沒有鬼,誰信?

B組組長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大步追上賀叔公。

輪椅骨碌碌地轉入了一扇門後,他追了上去,卻在這間滿是蠟燭的起居室門口僵頓住了腳步——

賀叔公坐在輪椅內,背對著門口,而他背後有一個穿著艷紅色旗袍、身段豐滿窈窕的女子梳著發髻,上頭簪插雙石榴樣的春仔花,雪白的手臂緩緩地環抱著賀叔公的頸項,仿若誘人的蛇般摩挲游移著……

賀叔公一動也不動,喉嚨深處發出也不知是驚恐還是歡悅的嗚嗚聲,這一幕有說不出的恐怖香艷駭人,B組組長彷佛腳下生根地佇立原地,額際前胸後背豆大冷汗直流。

就在此時,艷紅旗袍女子背對的身子維持不變,頭倏然整個扭過來,大大的黑眼珠里全無眼白,漆白臉上紅唇咧嘴一笑——

「……第三個姑爺來了?」

B組組長心髒瞬間像被掐擰住了,他臉色漲紅扭曲了起來,腳下無法自抑地漸漸往艷紅旗袍女子方向靠近……不,不!

「它」冷冰冰的手抓握住他的脖子,那死肉般的觸感和刺骨寒氣牢牢地貼住他的肌膚,B組組長渾身汗毛直豎,肝膽欲裂,一橫心狂吼出聲扣下扳機——

子彈穿透過艷紅旗袍女子的後背,卻恍若毫無阻隔地直直射中了賀叔公,賀叔公的身子一顫,頹然垂頸而落!

B組組長震驚自責地閉上了眼,相較之下頸項間逐漸加大的力量,逐漸窒息的呼吸,也像是沒那麼難接受了。

就在此時,一個慢條斯理嬌軟慵懶的嗓音響起。

「還以為有什麼新花樣呢,害我白白看戲期待了這麼久。」

軟媚嗓音甫落,「它」抓住B組組長頸項冰冷如爪的手中驀地一空,不知何時B組組長已經安然地回到了白摯和寶寐身邊。

B組組長大口大口喘息著,驚魂甫定,難掩感激地望向白摯和寶寐,隨即又緊張擔憂急喊道︰「先生,您怎麼回來了?這里太危險——」

「無妨。」白摯一雙清眸淡然沉靜,高大修長身軀卻下意識地稍稍擋在了寶寐跟前。

艷紅旗袍女子盯著白摯,雪白藕臂忙遮掩住了臉,轉瞬咯 一聲,背對的身子已經扭正過來。

「……你是我的。」

白摯蹙眉。

寶寐這下不爽了。「喂喂喂,講點江湖道義好嗎?他是我先看中的,而且這世上居然還有敢跟我搶人的妖魔鬼怪?把我寶寐大——大當成什麼了?」

艷紅旗袍女子不屑地撇了撇唇,全黑的眼珠透著陰氣沉沉,喋喋一笑,忽然長聲戾嘯——

「……姊妹們,今晚有好多姑爺來,咱們可以準備拜堂了。」

大廳燈光暗了一暗,他們眼前一花,廳內站得滿滿都是穿艷紅色旗袍的女子,白臉紅唇,胸前戴喜花,儼然民國初年的新娘打扮。

廳中氣溫瞬間下降了十幾度,呵氣成煙……

B組組長又嚇又冷得哆嗦了一下,可看先生和寶小姐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心頭不禁涌現深深佩服和濃濃羞愧之情——虧他還是專業頂尖的保鏢,相較之下簡直弱爆了。

寶寐偷偷揪了身旁安靜的古典美男子一下,抿著唇兒淺笑悄聲問︰「怕不怕?」

「不是有你嗎?」白摯低眸看著她。

她小臉蛋頓生飛霞,可爽……呃,美翻了。「對對對,有我有我呢!但凡有我在,誰都別想動你一根汗毛。」

「……」B組組長無言。

——寶小姐,現在是給您撩漢的時候嗎?

顯然「鬼新娘們」也很不滿畫風被跑偏,剎那間厲哭啼叫起來,廳內刮起陰風陣陣!

在此同時,二樓回字木雕樓梯倏然落下了六個大男人,不斷嗚嗚掙扎,頸間的繩索越來越緊……兩名原本消失在老宅的組員,兩名原該保護白摯撤退的組員,還有賀簡、柳韁……六人臉色由青變紅到漸漸發黑。

「——寶小姐,是我們的人!」B組組長急了,求助地喊道。

白摯俊美如玉的臉龐微微變色,身形往前,卻被只柔軟的小手拉住了手。

「別擔心。」寶寐藉機得逞,內心樂歪了,面上還是作出道貌岸然(?)狀。「唔,都差不多到齊了吧?」

在這千鈞一發危在旦夕之際,她的話讓眾人(鬼)都是一愣!

寶寐縴縴指尖對著朝自己淒厲戾笑撲來的鬼新娘們一戳——

「定!」

足尖離地的鬼新娘們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地凝固住了,身形被定在或半空或撲咬的動作中。

寶寐下一秒又往那被迫上吊的「我們的人」揮了揮袖——

「破!」

六個大男人頸間束縛頓失,紛紛跌落在地面,摔了個七葷八素,不過倒是個個性命安全無恙。

「……你是誰?為什麼壞我們姊妹好事?」帶頭的艷紅旗袍女鬼嘶心裂肺悲切嚎叫。

被定住的眾鬼新娘也紛紛悲淒哀厲的哭泣了起來。

不知何時,外頭的雨已經停了,大門外密密麻麻的紙扎人迎親隊伍包圍住了整棟巴洛克式老洋房,也一同號哭起來。

「……是賀家欠我們的……欠我們的……」

「……他們沒回來……他們答應了要回來的……」

寶寐眸底掠過一抹異色,幽幽嘆了口氣,伸手一彈指——

剎那間,眼前場景瞬間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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