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秋不止幫陶月嬌寫信說服她的家人,還允諾試著幫她找東西。
「後天我手邊需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少,你去書齋找我,或許我能在樓主回來之前就幫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實不相瞞,她雖然知道被樓主取走的是爺爺送給女乃女乃的定情信物,奈何爺爺已經病得七葷八素,說話都顛三倒四的。
再來就是女乃女乃過世得早,爺爺與女乃女乃情感深厚,未免爺爺觸景傷情,從她懂事開始家中便很少有人提起關于女乃女乃之事,因此,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所謂的定情信物具體到底是啥,只知道爺爺說過東西入手手感很溫、很潤。
不過既然蘇鳴秋提議要幫忙,她似乎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便在當天依約前去書齋找他。
只是,陶月嬌才剛到書齋門外,就瞅見有人倏地開門出來……
由于那人動作太快,太迅速也太令人猝不及防,她都還沒看清來人的臉,就只覺一陣香風鋪面,緊接著,那人直接跟她撞個正著。
「哎呀!」她沒有被撞疼,這一聲,只是喊出了被撞的驚訝。
不過也正因撞上了她,那人才不得不停下,也才讓她得以看清對方的臉。
「對不住……」
那是一名衣飾華美的年輕女子,她雖然相貌清秀,整張臉卻皺成了苦瓜,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正不停自眼眶被擠落,在撞上陶月嬌之時,以同樣訝異的嗓訴說歉意。
「呃,沒關系……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嗎?
陶月嬌話沒說完,就听見女子再次開了口,「我、我……嗚,嗚嗚……」
嗚嗚嗚?女子在留下數聲哭聲之後繞過陶月嬌,倉惶逃離,只是她的哭聲直到她離開書齋範圍之前都仍在遠處盈盈繞繞,哭得好似剛經歷過什麼人神共憤的悲痛之事一樣肝腸寸斷。
「奇怪。」陶月嬌雖然嘴上喊著奇怪,卻沒有追過去一探究竟。
畢竟那名女子人是從書齋里出來的,她跟她又不熟,她當然還是去問書齋里的人最快。
于是,她緩步走進書齋之內,立刻便找到了正在案前與櫃子之間來回整理收拾物件的蘇鳴秋。
「你來了。」蘇鳴秋知道來人是她,他只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專注回收拾的動作。「等我收拾好我們便走吧。」
「你好像……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我不平靜,那是要為你的到來感到驚慌?還是該感到受寵若驚?」蘇鳴秋語氣假裝夸張地問,只是話語听起來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淡然。
「不是,剛剛不是有個姑娘從你這兒跑出去嗎?」別告訴她,那位姑娘是來自某個不知名的異空間,只是她出來的地方恰跟他的書齋共用一扇門,「那個姑娘是誰?」
「跟你有關系嗎?」
「有,當然有。」
經過這些天她對蘇鳴秋的了解,她發現對待事情,只要他不想說就不會說給她听,但只要她想知道,她就一定有辦法能逼他開口。
這會兒,她才剛說完,就用兩根縴指捏著自個兒胸前的衣料抖了抖,「剛才那位姑娘出去的時候撞到了我,她哭得那麼慘、那麼悲天蹌地,眼淚和鼻涕都有蹭到我的衣服上。這身衣服我很喜歡的說,現在被搞成這樣,我以後不用穿了,說到底肯定是你對人家做了什麼才會讓人家哭得那麼慘,你總得讓我了解事情原委,我這身衣裳才毀得不虧!」
此時她身上的衣服是衣帶飄飄的絲綢羅裙加披帛,自從她來到這兒,不用再乘車趕路,便換了這樣一身。
蘇鳴秋只一個眼神掃過去便瞅見了她的衣裳完好無損,沒有沾染過半滴眼淚鼻涕。
但他知道若他不說,她仍是會賴死糾纏。
于是,他干脆一次性把事情說明白,「那位姑娘是城中某家的小姐,有一次我在街上偶遇崴到腳的她,並且幫了她,送她回府,之後她便對我心生好意,更時常帶著丫鬟上聆風樓吃飯買酒,期間也有過數次來向我表明心意。」
「那你剛剛拒絕她了?」他一定拒絕了她,不然那個姑娘就不會哭,他也不可能仍呆在書齋里,而是快快追出去把人留住。
「準確來說,我已經拒絕過她數次了。」
「那她每回都像剛才那樣哭得那麼慘?」
「事實上每一回在她向我表露心跡然後被我拒絕,再到她從我面前離開之後,我都不知道她會去做些什麼,何來我知道不知道她哭得慘一說?」
意思就是,平時都是那位姑娘自己告白自己的,而他則是他拒絕他的,不管事後人家會不會因此傷心難過,傷痛欲絕,他都沒心思去管,也從未想過要去管。
「你、你,蘇鳴秋,你這人未免也太冷血,太不像是個人了吧?你傷了一個姑娘家的心,而且還傷了不止一次,你就沒有半點感覺的嗎?」面前的男人實在太過于淡漠冷情,陶月嬌一個忍耐不住,便使出了習慣性的跺腳抱怨加縴指直指目標狠吐懊惱指控。
「我承認我今日口氣確實重了一些,但我沒想到之前我會被瑣事纏身,忙了好久,而我又已經應允了要幫你尋找東西,加上那位姑娘貿然前來攪和,我一時心情欠佳才會說話失了分寸。不過你應該有听說過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今日如果她覺得被我那樣拒絕受傷頗重,就此對我死了心,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蘇鳴秋陳述著事實,也坦言了他的考量。
可哪知,他的思量絲毫不被眼前一臉義憤填膺的小人兒所接受。
「你覺得不停傷害一個對你痴心一片的女子是一件好事?」她不想听他前面那一串歪理,只听進了他後面毫無人性的說辭。
他說的或許也有些道理,卻無法被此時的她所接受。
她敢說誰敢在這時跳出來認同他,她就把那個人暴揍一頓,揍到他娘都不認得他。
至于為何是揍別人而不是蘇鳴秋,她想要讓其改過自身的人是蘇鳴秋,別人跟她沒關系!
「陶姑娘,我今日約你前來是為了幫你找東西,而不是听你對我的處事方式表達意見。既然你人都來了,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他打斷她的忿忿不平,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先她一步走出書齋。
「你你你……」陶月嬌本來還想跟他理論,可她知道他不想跟她聊。
再說了,那是他跟別人的事,她又何必苦苦糾纏?反正痛的傷的又不是她。
話是這麼說,可她一想到若她跟剛才那名姑娘身分對調,換成是她接受他冷言冷語的拒絕,她恐怕會哭得比那個姑娘更慘更淒然。
不過話說回來,她干嘛要想像自己去跟他告白?她是有被虐待的傾向還是怎樣?
「到了,就是這里。」
蘇鳴秋帶陶月嬌去的地方正面大門的匾額上寫有珍寶閣三個字,他在說完之後便自袖中取出鑰匙開鎖開門。
「你是說,這個地方能找到我爺爺的東西?」
珍寶閣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里面堆滿了琳瑯滿目的各種珍稀物件,陶月嬌站在門口,在隨意環視了一下之後用帶些狐疑的口氣問著。
「我不太確定。」蘇鳴秋邊帶著她往里面走,邊回應著說道。
「什麼叫你不太確定?」
「樓主只要每回帶回珍寶就會往這里面丟,我從未見他再取出過,既然你說他從你家取走了東西,那多半就是放在了這里。」
她之前說過,她爺爺迷迷 間總是叨念著贈予她女乃女乃之物入手手感很好、很溫,他猜應該是玉石一類,說不定真能在這里找到。
「我找這邊,你從那邊開始找,這里的珍寶多數都附有紙箋寫明自何處所得,我們先找找看,如果今天找不完,就換個時間繼續找。」
他說完就轉身就翻找東西,找得很專注、很入迷,也沒有再跟她說過半句話。
倒是她,在隨意翻出一只匣子,確認過里面的紙箋跟她家毫無關系之後,就自己開口找他說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你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在這邊人生地不熟,有諸多不便,難道你不想快快找到東西,快快回家?」
「是……是很想啦,但是也可以不用那麼快……」她反倒覺得,他一連說的四個快字表現得他比她還要迫不及待,他是有那麼想要她快點離開嗎?
「抱歉,我沒听清楚,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他剛才踫巧翻看某樣東西看得入了迷,一時沒听清她說了什麼。
「沒有,我是說,你是不是每天都要管很多事,你都不覺得累?就沒想過去別處再謀一個輕松的管事職位嗎?」對于心中突然閃現的那抹悵然失落,她選擇暫時忽視。
反正她才不會把那種奇奇怪怪的心思說給他听,不然萬一他誤會了什麼,又害她落得一個自作多情,自作自受的下場,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