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十點,安靜的屋子里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蔚晨曦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翻著明日上課的教材,每當外頭傳來聲響,都會讓她側耳傾听,雙眼期待地看向大門,等待屋子的主人打開門走進來。
一次次的失望,讓蔚晨曦的心越來越空虛。
今天早上,嚴守嗣接到電話後匆匆離去,她很擔心,下課時間,她不斷撥打他的手機,卻一直呈現關機狀態,因此她一直無法了解他目前的狀況。
所以,當放學後楊修送她回來,她便央求他去找嚴守嗣的下落,可是,她從下午六點等到現在,兩人完全無消無息。
蔚晨曦忍不住緊張的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此時,外頭的鐵門傳來鑰匙插入鎖孔中的聲響,她立即屏氣凝神直盯著大門看。
大門緩緩開啟,率先走進來的是嚴守嗣,其後才是楊修。
「你有沒有怎麼樣?」蔚晨曦緊張地迎了上去。
「你是問我還是問他?」嚴守嗣勾起一邊嘴角,口吻里有著他未察覺的酸意。
蔚晨曦頓了一下,擰起眉,「我是問你們兩個。」
她不明白,嚴守嗣為何會有如此異樣的反應?
嚴守嗣為自己方才說的話嚇了一跳,勾著嘴角月兌下鞋子越過她走入里頭。
「二少爺怎麼了?」蔚晨曦站在楊修身旁小聲地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是在學校的理事長辦公室找到少爺,當我找到他時,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跟著我回家。」楊修低聲回答。
「是喔。」蔚晨曦沉吟了一會兒,接著仰起頭朝楊修一笑,「楊修先生,謝謝你,我想你也累了一天,就回家去休息吧。」
「可是少爺似乎不太對勁。」楊修還是不放心。
「我會照顧他的,我想,他心情不好,就讓他靜一靜好了。」雖然蔚晨曦不懂得照顧人,但是給嚴守嗣一個安靜的空間,這一點她還是做得到的。
「我明白了,那少爺就拜托你照顧。」楊修微揚嘴角,轉過身穿上皮鞋,便輕聲關上門離去。
楊修離開後,蔚晨曦轉過身,看見嚴守嗣癱坐在黑色亮皮沙發上,嚴俊的面容顯露出些許疲憊,以及淡淡的煩躁。
「吃過飯了嗎?」她端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接著坐在他身邊。
「我不餓。」嚴守嗣閉上眼,輕聲道。
「那你洗個澡就快點去睡吧!」蔚晨曦努力讓自己顯得活潑些,希望能活絡目前沉重的氛圍。
「嗯。」嚴守嗣應了聲,但卻遲遲沒有動作。
蔚晨曦不好出聲打擾他,低首佯裝沒有盯著他瞧,卻總在他每一次的呼氣時抬眸偷覷著他。
就在她第十次偷偷瞧他時,她忽然發現,他的右肩似乎有點異樣。
嚴守嗣穿著黑色襯衫,但是他的右肩似乎有一大塊比襯衫的顏色還要深一些,那污漬似乎是……
「你受傷了?」蔚晨曦慌張地抬起頭,雙眸圓睜。
「只是一點皮肉傷。」嚴守嗣反倒顯得雲淡風清。
「讓我看看。」蔚晨曦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從血漬暈染的面積,他鐵定流了許多血。
蔚晨曦急忙在他面前站定,伸手就要扒開他的衣服。
「我說沒有什麼大礙,你就別忙了。」不知道為什麼,嚴守嗣瞧見她就不由得一陣心煩意亂。
他冷淡的拒絕澆熄不了蔚晨曦緊張的心情,就算他討厭死她也好,將她視為麻煩精也罷,她就是一定要親眼見到他的傷口才肯罷休。
「如果沒有大礙就讓我看一下,一個大男人胸口被看到不會怎樣吧?」
蔚晨曦不等他回話,毫不客氣地解開他身上的鈕扣,褪去他染血的襯衫,讓他精壯的胸膛顯露在她面前。
「天呀!這還不算什麼?」蔚晨曦睜大雙眸,水亮的眼眸中漸漸凝聚水霧。
他的右肩有道長約十公分的傷,傷口最深處還隱約可以見到血肉貼著白骨,皮開肉綻的傷處仿佛被人用皮鞭狠狠抽過般,讓蔚晨曦的心不斷抽痛。
「不行!這個傷口一定得要縫合。」蔚晨曦無法像他如此滿不在乎,轉過身就想沖回房間拿皮包,準備帶他到醫院掛急診。
「去哪里?」嚴守嗣抓住她的手腕,冷然地問道。
「當然是帶你到醫院去。」蔚晨曦的胸中燃起怒火,氣他怎能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這是子彈擦過的痕跡,醫生一看就知道,到時醫院鐵定通知警察前來關切,況且我已經簡單處理過傷口,並不嚴重。」嚴守嗣鎮定的說。
今日他遭槍擊後,回到學校辦公室換下被劃破的襯衫,再自己涂抹藥物就打算對此置之不理。
「子彈?」蔚晨曦的小嘴張得大大的,好久才能找到說話的聲音,「你又遭到槍擊了?」
「嗯,不過我沒有大礙。」
「為什麼?我真的想知道那些人為何要你的命!」蔚晨曦知道嚴守嗣家大業大,必定遭人忌,但是人身安全也不至于會受到威脅吧?
「這你就不需多問。」嚴守嗣顯然不想回答。
「我不問沒關系,不過你的傷口一定得處理。」蔚晨曦十分堅決。
嚴守嗣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知道,若他不好好正視自己的傷口,依蔚晨曦的性子,鐵定與他周旋到底。
「我的手機里有家庭醫生的電話,你幫我打電話給他,請他來這里替我療傷。」嚴守嗣說完話便站起身,往房間走去,準備清洗一子。
「我知道了。」只要他肯接受治療,她可以什麼都不問。
約莫半個小時後,年約四十出頭的醫生出現在門外,蔚晨曦領著醫生走入嚴守嗣的臥房,等著他從浴室打理好自己走出來。
不消多久,嚴守嗣穿著過膝浴袍走了出來,略短的發還不斷滴著水珠,滑過他的臉頰沒入浴袍里。
「王醫生,你來了。」嚴守嗣隨手從櫃子里取出一條毛巾,胡亂擦拭著滴水的頭發。
「二少爺,好久不見了,我接到少爺的電話還嚇了一跳,一直以為你短時間內還不會回台灣。」王醫生恭敬的說。
聞言,嚴守嗣勾起一邊嘴角,「最近發生了一點事情,讓我不得不回來。」
「原來如此。」王醫生一邊說話,一邊打開放在桌上的診療箱,里頭放著各類藥品。「我方才听這位小姐說你的右手肩胛骨受傷,現在就讓我看看。」
嚴守嗣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沙發上將浴袍褪至腰部,露出他精壯的胸膛。
見一道血痕劃過他的右肩,蔚晨曦心底滿是不舍,急忙開口詢問,「王醫生請問一下,這樣的傷口需要縫合嗎?」
「傷口挺深的,的確需要縫合。」王醫生看了看傷口才回答。
嚴守嗣看了眼蔚晨曦,他發現,她眼中透露出的擔憂與關心是真切的,並非她這種大剌剌的個性能演得出來。
只是,她為何會如此關心他?她對于他的憂慮似乎早已超過朋友間的擔愛。
嚴守嗣沒有多說話,任由王醫生為他施打麻醉藥,接著縫合傷口。
當包扎完畢,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
之後,蔚晨曦送走王醫生,返回房間,當她打開房門,只見嚴守嗣也正要從里頭開門。
「你要去哪?」她緊張的問,「你都已經受傷了,為什麼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還跑來跑去?」
「這只是小傷。」笑話,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因為這點傷就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蔚晨曦不理會他的理由,拉起他的左手,直將他往房間里頭拖去。
「我說我沒事。」嚴守嗣被她推至沙發上坐著,冷著臉道。
其實,若他真想反抗,依她嬌小的體型怎能同他相抗衡,只是,雖然他的表情如此不耐煩,心底卻因為她的關懷涌起一絲愉悅。
「怎麼會沒事,你的傷都嚴重到需要縫合了,為何還要逞強?」蔚晨曦雙手叉腰怒瞪著他。
她氣呼呼的小臉就像顆紅隻果,看著看著,嚴守嗣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怎麼了?」蔚晨曦發現他的神情似乎柔和了許多。
「沒有,我只是明白了爺爺為何會如此喜歡你。」嚴守嗣勾起嘴角笑望著她。
「咦?」蔚晨曦擰眉。
此刻,看著他那性感的薄唇,她的思緒旋即回到今天早上,他曾經用他的唇吻過她……
心跳仿佛擂鼓,讓她不知所措。
「你真的是個好女孩。」嚴守嗣緩緩起身,與她之間的距離不到五公分,低首望著只到他肩頭的她,「善良又純真的女孩,不工于心計的女孩,難怪節爺會疼你疼得如疼孫女般。」
大掌不自覺地撫上她柔女敕的小臉,她的體溫滲入他的皮膚傳至血肉之中,溫暖了他冰雪般的心。
他多久沒有被人如此關心了?
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記自己是個值得被關懷的人。
「嚴少爺……」蔚晨曦屏住氣息,覺得心仿佛在下一秒就會從嘴里跳出來。
「告訴我,你愛我嗎?」嚴守嗣無法克制自己想與她親近的心,他的手指忍不住在她滑女敕的小臉上游移。
就算她喜愛的是楊修也好,一顆心系在楊修身上也罷,他並不會因為這樣就輕易地打退堂鼓。
嚴守嗣決定奮力一戰,為了她,他願意竭盡所能只求得她的青睞。
蔚晨曦揚眸凝睇著他,心跳越來越劇烈,讓她開始害怕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死去。
他剛毅面容上那雙炯炯有神的鷹目帶著對于愛情的渴求,薄唇緊閉著,等待她回答。
是了!蔚晨曦一直是明白的,她的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不曾取回。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蔚晨曦還來不及說話,雙唇便被溫熱的薄唇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