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踏進酒樓,蜀魄就瞧見了熟人,是晉家前些日子想尋死的四小姐,還有晉司雲。
「蜀姑娘。」
「四小姐。」是熟人,蜀魄不好意思當看不見。
四小姐不知怎麼就想開了,這會和變了個人似的,臉上生機勃勃,起身快步來到蜀魄身邊,自來熟的拉起蜀魄的手,就將人拉到了他們那桌。
「蜀大夫。」比起熟絡的四小姐,晉司雲倒是頗為客氣,喚完一句,目光便落在秦班裕身上。
見秦班裕就站在蜀魄身邊,兩人衣袖相踫,眼中全然沒有他和自家四姊,視他們兩人如空氣,周身透著一股子貴氣,是他高攀不起的貴氣。
這種低人一等的感覺,晉司雲很不喜歡。
「我和九郎剛剛還說到蜀姑娘呢。」四小姐拉著蜀魄的手,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這位是……」她這才反應過來,蜀魄身邊的男人眼生,未曾見過。
「他、他是……」蜀魄支吾了一會兒,心一橫,話便月兌口而出,「我的病人,從外地來的。」她不敢透露秦班裕是從皇城來的,晉家同官府多有往來,她怕讓人生疑。
「原來是慕名而來的。」一听這話,四小姐心中懸著的石頭方才落下,「蜀姑娘醫術高明,不僅治好了我的傷,還醫好了我的心病,這位公子若是有什麼疑難雜癥,找到蜀姑娘算是找對門了。」
蜀魄混跡于市井,本就不能拿她同平常的姑娘相比較,四小姐全然沒往別處想。
「蜀姑娘明日有空嗎?來府里坐坐。晉蜀兩家是鄰居,你又幫了我這麼多的忙,我還想著晚些時候去府上拜會呢,今兒個見面便是緣分,蜀姑娘來府里吃頓便飯,我也好謝謝姑娘當日的救命之恩。」
四小姐當日確實是被蜀魄的一番話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天下的女子都視婚事為人生頭等大事,哪個女子被退婚不是想要尋死,可是蜀魄卻不同。
那日蜀魄離開後,晉司雲將蜀魄的事向這位四姊娓娓道來。
一個人撐起一個三口之家,不在乎外人的閑言碎語,從蜀姑娘變成今日人人尊敬的蜀大夫,這其中的艱辛與苦澀只有她自己知道。
原來這天下的女人並不是如出一轍,四小姐一瞬間幡然醒悟,蜀魄能做到的,她為何不能?
「我……」蜀魄最招架不住女人的熱情,看著四小姐熾熱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不知道如何拒絕。
「明日?」
「啊?」蜀魄皺眉。
「明日不行啊?」四小姐笑著道︰「那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嗯?蜀姑娘……三日後,就這麼定下了,怎麼樣?嗯?」
「多虧蜀大夫真心相勸,家姊才能從死胡同走出來,家姊一直念叨著想要好好謝謝蜀大夫,還望蜀大夫不嫌棄,能來府中小坐。」晉司雲見蜀魄多番猶豫,沒忍住出言幫腔。
都是鄰居,晉家可是自己的大主顧,想想他們家人口眾多,這人嘛,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若是關系交好,那以後她便是晉家的專屬大夫。
想想銀子,蜀魄點頭,「多謝晉公子和四小姐的好意,那蜀魄便不客氣了,三日後去府上叨擾一番。」
四小姐的高興寫在臉上,偷偷瞧了眼不動聲色的秦班裕,「這位公子瞧模樣,可是生了重病?」她想打听打听秦班裕的情況,但是又不敢直言,只在蜀魄耳邊小聲詢問著。
姑蘇城晉家的公子,多少女孩子惦記著呢,可是弟弟這榆木疙瘩年紀也不小了,就沒見他對哪家的姑娘上過心。
她瞧得出弟弟對蜀魄是上心的,一談起蜀魄,他便有說不完的話,蜀家的大小事他都關心著,可這小子就是不捅破中間這層窗戶紙。
她也是喜歡蜀魄的,但是……兩家的地位相差有些懸殊,若是娶做正室,長輩那邊怕是斷不會同意,若是做小,她又怕委屈了蜀魄。
不過細細一想,她聯合其他姊妹多照顧著蜀魄些,再加上弟弟真心中意蜀魄,就算日後正妻入了門,也斷不敢欺負她。
四小姐越想越覺得好,于是便有了撮合兩人的想法。
何止重病,是時日無多,蜀魄心中吐槽,看了眼四小姐,淡淡一笑並未多言。
「那便說定了,我為蜀大夫開後門。」此話一出口,晉司雲便覺得自己唐突,不好意思的苦笑起來。
在商場混跡多年,他比同齡人更加的老成,可剛剛月兌口而出的話實在是……
蜀魄突然想起自己說繞去前門路途太遠,不妨直接走後門來得省力一事,與晉司雲相視大笑,「好、好,有勞晉公子了,你知我平日懶散慣了,能少走兩步都樂得輕松。」
「哎喲,你們可是有什麼小秘密?九郎,有什麼事是姊姊不能知道的?」四小姐越看蜀魄越順眼,恨不得馬上讓蜀魄過門,兩人成為知心姊妹。
蜀魄一邊同晉家姊弟說笑,一遍偷偷瞧了眼秦班裕。從始至終他一言不發,含笑如初,可是她總覺得他怪怪的。
所幸四小姐是個話癆,有她在就不怕沒有話題,這頓飯吃完,幾人倒也沒有絲毫的尷尬。
「告辭!」
晉蜀兩家原本是同一條路,大家正好順路,可是剛出門,蜀魄就見門口處停著一輛馬車,駕車的人正是秦班裕的侍衛。
見蜀魄欲上那輛馬車,四小姐心下犯了嘀咕,但轉念一想,大老遠來姑蘇瞧病的公子哥,想來非富即貴,感謝蜀姑娘因而送她回家,也沒什麼不可。
她忍下心中的疑問,未再多言。
眼見蜀魄兩人向著街對面的馬車走去,四小姐拽了拽晉司雲的袖子,他們的馬車也來了,可是晉司雲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兩人的背影上。
蜀魄不拘小節,面對病人從不忌諱什麼男女有別,可那是在醫治這方面,像如今這般手臂相貼……那男子真的只是慕名前來的病患嗎?
不遠處,一直不吭聲的秦班裕終于說話了,「我是你的病人?」
「要不然呢?我總不能說你是閑王殿下吧。」蜀魄心里舒了口氣,還以為這人變成啞巴了呢。
「除了閑王,我應該還有第二個身分吧。」
「什麼身分?」蜀魄問道。
秦班裕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視線與站在原地的晉司雲相遇,微微低頭靠近蜀魄,「你的未婚夫。」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側臉上。
「什麼未婚夫,說話就說話,我耳朵好著呢,听得見,不用離得這麼近說。」蜀魄倒也沒躲,只是有些不滿的嘀咕了兩句。
秦班裕今日的樂趣只怕就是捉弄她,想想應該是在皇城那鬼地方待久了,精神出了什麼問題。
看他一副病入膏肓,風一吹便要倒的模樣,蜀魄懶得同他計較,「公子,逛了大半日了,你不累,我都累了。」這人明明面如紙白,怎麼精神頭這麼好?
蜀魄率先上了馬車,而後掀開簾子,伸出手來。
秦班裕一把握住,借著她的力登上馬車。
「九郎,瞧什麼呢?回府了。」已經上了馬車的四小姐掀開簾子,看著失神的弟弟,追問道。
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撮合晉司雲和蜀魄,全然沒注意到他臉上的那抹憂傷。
「娘,女兒不孝,有一事相求。」
不好不好。
「娘,您可還記得閑王殿下?他如今被奸人所害,中了綠琉璃,看在當年的情分上,女兒想救他一命。」
當年的情分?什麼情分?這話听著像她喜歡他似的,不對。
「娘,當年的事……」
蜀魄正站在銅鏡前演練著明天的說辭,阿玉抱著洗好的衣裳推門而入,接話道︰「當年什麼事啊?」
「沒,什麼事也沒有。」蜀魄慌亂的轉身,眼神四處張望,不敢去看阿玉。
阿玉坐在床邊疊衣服,看著蜀魄說道︰「小姐,哪來的珠釵啊?」她猶豫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這根珠釵,好像啊。」
「像什麼?」
「您忘記了?就那次我張羅著要給您買珠釵,說別人家的小姐都有幾樣拿得出手的飾品,就您從頭到腳一件飾品也沒有。那可是我省吃儉用從家用里摳出來的三兩銀子,您卻攔著死活不讓買,因為這事我和您還在醫館吵了起來呢,讓宋五爺看了笑話。」阿玉回憶道。
蜀魄拿下頭上的珠釵,放在手里仔細打量。阿玉的話她有印象,可她本就不好打扮,全然不在意這些。
今日若秦班裕送她更貴重的首飾,她是斷然不會收的。首飾不同于白天的夜明珠,夜明珠在皇家就是個玩物,雖然民間當寶貝,但在他們看來就是名貴一點的石頭罷了,可男子送首飾給女子,這里面的含義多著呢。
蜀魄會收,全因這東西只值三兩,以秦班裕的身價,出手送三兩的珠釵,絕對是為了捉弄她。
蜀魄將珠釵緊緊的攥在手心里,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但是她卻找不到那根線頭。
秦班裕還是那個能看透她心的閑王,但是……
「小姐,小姐,小姐?」
耳邊傳來阿玉的聲音,將蜀魄從沉思中喚醒,看向她。
「時候不早了,小姐早點歇息吧。」
「嗯。」這世上想不通的事兒多了,干麼非和自己過不去,為秦班裕配解藥是正經事,死馬當活馬醫吧,明天一早便去找娘。
深夜,寒氣重,秦班裕披上了厚厚的皮襖,駐足看著遠處黑漆漆的屋子,那是蜀魄的房間,她早就睡著了。
「咳、咳……」胸中一陣翻涌,秦班裕捂著嘴壓住咳嗽聲。
「殿下。」侍衛緊張的上前詢問。
「無事。」強壓體的不適。
「閑王殿下,這邊請。」前方的阿玉半個身子隱藏在陰影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房門推開,屋子里黑漆漆的,阿玉和侍衛守在門外。
「夫人。」
說話間,屋內亮起一抹燭光,劉氏背對著秦班裕,放下火摺子,轉身欲行禮,「給閑王殿下請安。」
「夫人如今已非官家中人,江湖之人不必拘泥俗禮。」秦班裕對劉氏甚為客氣。
劉氏轉動著手里的念珠,看著眼前的男子,身上帶著皇家人都會有的貴氣,又帶著幾分謙遜和愧疚。
「殿下,請入座。」劉氏個性爽快,兩人間沒有多余的寒暄。
看著秦班裕卷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這兩年,她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情緒。
「難為你撐了這麼久,怎麼早些時候不來?」毒素正在吞噬著秦班裕的身體,劉氏看得出他在苦苦支撐,一手覆上秦班裕的手腕,雙目緊閉,室內一片安靜。
「只是想來見她一面,並不想叨擾夫人。」他並不是看重自己這條命才來,而是留戀她的笑容和溫暖。
「那丫頭答應幫你解毒?」許久,劉氏睜開眼楮,輕聲嘆了口氣,「她啊……嘴上說著這輩子不會再同皇城的人有瓜葛,終究是刀子嘴豆腐心,見你這般還是放不下……」
「蜀魄心地善良……」一提到蜀魄,秦班裕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雪蓮是不可或缺的一味解藥,那寶貝,如今派人去天山采是來不及了,為今之計只剩藥王谷這一條路。」劉氏起身,推開窗,望著蜀魄的屋子,黑漆漆的,那個傻丫頭啊。「藥王谷身在江湖,就算是皇家,如果他們不願意,殿下也無可奈何。」
劉氏同藥王谷的關系,秦班裕心知肚明,當初她為了嫁給蜀大人,和藥王谷決裂,這其中不全是因為老谷主不同意,更因為她知曉,自己一旦成為朝臣的夫人,那藥王谷便不可能獨善其身,早晚有一天會被牽扯進廟堂的爭斗漩渦中。
與其到時老谷主左右為難,倒不如一開始就撇清關系,所以即使蜀大人去世,母女倆無依無靠,她也從未想過重回藥王谷。
「班裕不敢讓夫人為難,我……」
「那丫頭只是單純想救你的命,但是我不是……」劉氏轉過身,眼神犀利,全然沒有平日的那股漠然,「我有私心……」
她緊緊攥著手里的念珠,終究還是不行,兩年了,她一心向佛修行,可是見到秦班裕的一瞬間,她心中的怒火便再次燃燒起來,「只有你活著,才能為我夫君報仇,血債血償。」只有太子贏,奸相和奸妃才能死。
「我會親自回一趟藥王谷,求父……老谷主。」從那日起,她便沒了父親,「替我照顧好那丫頭,你來姑蘇,勢必會引來各方勢力,到時……」
劉氏話里的意思帶著幾分埋怨,秦班裕不該這麼不管不顧的來到姑蘇,他的身分太過特殊,在她心里,為夫君報仇是大事,但女兒的安危更是大事。
「夫人放心,即使我……」秦班裕話音一頓,苦笑了一聲,「即使我死了,也沒有人能傷蜀魄分毫。」
他自打出生便在朝堂中沉浮,蜀魄是他拼了命要護的人,他既敢前來姑蘇,便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好!明日我便啟程。」劉氏從匣子里取出一藥瓶,「二十粒,每日一顆,那丫頭為你開的藥,方子我瞧過了,按時吃,這兩樣加在一起,可再延你一個月的陽壽。」
「多謝夫人。」秦班裕接過藥。
「我是不會讓她嫁入皇家的,閑王殿下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劉氏對皇族中人並無好感,如今這般大費周折的救秦班裕,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夫人!」
「在外人看來,皇族皆是高不可攀,可是在我瞧來,皇宮就是龍潭虎穴,我已經失去了丈夫,絕不能再失去女兒。殿下,待到毒解了便離去吧,這兩年感謝殿下的照顧,這姑蘇,我和魄兒也留不得了。」
「夫……」秦班裕的眼中出現從未有過的慌亂,在這一刻,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蜀夫人說的對,皇宮就是龍潭虎穴,身在里面的人每一天都在互相撕咬,至死方休。可是他有能力,有能力保護蜀魄……
「恭送殿下。」劉氏全然不給秦班裕解釋的機會。
彎彎的月牙被烏雲遮住了一角,黑暗中,秦班裕緩緩的離去,徒留一抹落寞的背影。
阿玉抱著肩膀依靠在樹干上,冷冷的看著。
夫人明日便會離開姑蘇,因為閑王的到來,姑蘇到底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準,小姐那……她輕哼了一聲。
皇家的人分明就是狗皮膏藥,走到哪兒都甩不掉。
第二日,阿玉剛推開門便瞧見蜀魄早已穿戴整齊,這會正在銅鏡前戴那根珠釵。
「小姐,不是這麼戴的。」阿玉連忙上前,明明是大家閨秀,卻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影子,實在是老爺夫人對她太過寵愛。夫人出身江湖,更是不在乎這些俗禮,小姐的性子簡直和夫人如出一轍。
「那家伙怎麼戴得那麼好,到我這硬是扯下好幾根頭發。」蜀魄低著頭小聲嘀咕著。
想來是一回生二回熟,沒少給女孩子戴頭飾。她陰陽怪氣的冷哼了一聲。
「娘起來了嗎?」還是干正事要緊。
「嗯。」這會正等著您呢。
阿玉應了一聲,幫蜀魄整理好衣衫。她們家小姐也是有福氣的,雖然遭逢變故,但是身邊的人都一心一意的護她周全,夫人更是將所有事都獨自扛了下來,有些事小姐並不需要知道,她這輩子只需要保持天真無邪便好。
「我娘待會要是打我,你可得攔著點。」蜀魄說完,鼓足勇氣出了門。
上次挨打好似是在五歲的時候,娘的下手重,巴掌打在上火辣辣的疼,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阿玉扶額,沒接話。虧小姐想得出來,她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夫人怎麼還會打她呢。
蜀魄昨夜睡得並不安穩,夢里劉氏冷漠的看著她,質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幫秦班裕?她爹最後的遺願、她們母女落難,秦班裕可曾出過手?為什麼要以德報怨?
她竭盡全力的辯解,為秦班裕說好話,可是劉氏依然不為所動。
閑王殿下一定是有苦衷的,一定是的。夢里的她重復著這句話。
有什麼苦衷?蜀魄捫心自問,明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但只要能救他一命,母親要打要罵她都承擔下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蜀魄在心中寬慰自己。
推門踏入,看著劉氏的穿著打扮還有桌上擺放的行囊,蜀魄愣住了,「娘,您要出門?」
自打她們搬進這所宅院,劉氏未曾踏出過家門一步,蜀魄有些慌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欲求得雪蓮,除了我親自去一趟藥王谷,可還有他法?」劉氏走上前來,淡然的眼神中浮現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疼愛。
她將從不離身的念珠一圈圈的纏在了蜀魄的手腕上,想著自己不在女兒身邊,希望這念珠能護她平安。
「娘……」蜀魄急得說不出話來,娘怎麼會知道?娘什麼都知道?虧得她昨晚還練習一番要如何開口,如今一句都未用上。
「你不是要救人?」劉氏撫模著蜀魄的黑發輕問道。
蜀魄確實是想救人,可娘才是她心中的第一位,秦班裕哪能比得上娘。她原本想讓娘寫一封信,她帶著信去藥王谷找外公的。
「不行,人是我要救的,藥王谷我去。」娘一把年紀了,如今長途跋涉,她哪里忍得下心。
「老谷主想見的是我。」劉氏微微一笑,她是獨女,父女情義豈是說斷便斷的,父親的苦衷、她的苦衷,父女二人都心知肚明。
「放心,我快去快回。」她拍了拍蜀魄的肩膀,一切的囑托盡在不言中。
她年輕時本就行走于江湖,如今雖人到中年,但是風采依舊。
「我陪您去。」蜀魄緊握著劉氏的手腕,不松開。
「不可,閑王的身體若是生了變數……你需要留在他身邊著看。」劉氏雖然給了秦班裕保命的藥,但還是放心不下,蜀魄的醫術得她真傳,有蜀魄在,她才能安心。
「阿玉,讓阿玉陪您去。」
「不行,阿玉絕不可以離開你身邊。」若是她同蜀魄同時陷入險境,阿玉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救蜀魄,這是當年阿玉的誓言,此生此世相伴蜀魄左右,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護蜀魄周全。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如此婆婆媽媽,等著,娘很快就回來。這個方子你且多加研究,解綠琉璃,娘也只有七八成的把握。」說完,劉氏將一封信交到蜀魄手上,信中便是解毒的藥方。
她不再去看蜀魄,抽出手便大步離去。
蜀魄追在劉氏身後,看著她飛身上馬,毫無留念的疾馳而去,愣愣的守在門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熟悉的感覺,她娘本就是這樣的人,說一不二,雷厲風行。這兩年,娘將自己困在屋里,守著那尊佛像整日祈福誦經,都快讓她忘記娘的本性。
「小姐。」阿玉弱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你告訴娘的?」家里人口簡單也有個好處,那就是能很快鎖定「叛徒」。
阿玉個頭比蜀魄矮,蜀魄依舊望向遠方,但是伸直了手臂,一把摟過阿玉的肩膀。
阿玉這輩子都不會背叛她,但是向她娘告狀除外。
「小姐,天地良心,家里住進了外人,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是夫人問的,我、我只能實話實說。」阿玉委屈的說道︰「還有,閑王殿下問您吃不吃早飯。」
吃吃吃,她現在哪還有心思吃早飯,先是五爺一句話不說便離開了姑蘇,這會是她娘。
蜀魄摟著阿玉的手臂越發收緊,「天塌下來,你也得留在我身邊。」她很害怕,害怕身邊至親的人最終都會離她而去。
「小姐放心,這輩子,不,下輩子,阿玉都陪在小姐身邊。」她發過毒誓,絕不會背棄誓言。
「咕嚕嚕嚕,咕嚕嚕嚕……」蜀魄的肚子里傳來不爭氣的叫聲。
「小姐,要不您還是去吃一口吧,家里的干糧都被夫人帶走了,早上就剩一個紅薯,我、我給吃了。」阿玉不好意思的說道。
蜀魄一想到秦班裕就生出一股無明火,都是因為他的闖入,她的生活才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吃白不吃。」她一定要吃回本。
「怎麼吃得這般急,又沒人同你搶。」秦班裕伸手幫蜀魄擦去嘴角的米粒。
蜀魄一驚,身體急忙後仰,小鹿般的眼楮看著秦班裕,茫然的咀嚼著嘴里的食物。
這個人討好她的意圖太明顯了,原來如此。蜀魄總算明白秦班裕此行前來姑蘇的用意了,是奔著她娘救命的醫術來的,怪不得突發奇想送她珠釵,原來是想讓她在娘面前說話好話。不愧是皇家的人,無利不起早,心思真重。
心中有一絲失落,蜀魄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又被眼前的老狐狸算計了。
「怎麼了?」秦班裕給蜀魄夾菜,問道。
「沒事。我這幾天要閉關配制解藥,你別打擾我。」蜀魄悶頭吃飯,心里把秦班裕罵了千百遍。
自己真是光長年歲,不長心眼,年少時被他騙也就罷了,一把年紀了還被他算計。
生氣了?可是,為何?秦班裕微微愣住,「一日三餐還是要按時吃的。」
「除了吃飯……」秦班裕是把御廚帶來了姑蘇不成?這手藝比阿玉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就算生氣也不能餓壞了身子,「其他時間別來煩我。」
蜀魄放下碗筷,不等秦班裕說話,急匆匆的出了房間。
明明是在算計她,還用那般熾熱的眼神看她,皇族的人果然個個都是人精,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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