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儀式非常順利,就是簽了個名字,拿著麥克風對媒體說了一些照本宣科的場面話,順便拍個照,讓大家可以回去交差,齊藤英樹對這些很熟悉,雖然不喜歡,可卻應付自如。
酒會後的獨家專訪是藍琳替他安排的,據說這間商業雜志社發行海內外,在台灣和大陸都頗具盛名及公信力,他會同意這個專訪是出于對中日兩家財團合作的宣傳行銷機制,寧缺勿濫。
可,他在受訪時卻顯得十分心不在焉,因為他的目光一直被不遠處拿著照相機的女人給吸引——
大大的黑框眼鏡,幾乎要遮住半張臉的劉海……轉眼間,這女人似乎刻意地讓自己變丑,究竟為什麼?
他辨識人的眼光向來準確,這女人手上的相機、頭發、身高、穿著,該是剛剛那名差點被沖撞而被他護在懷中的女人無誤,雖然她剛剛沒有抬起臉來讓他瞧,可他很確定方才的她臉上並沒有那副黑框眼鏡。
所以,她是故意的?為了避開誰呢?
「齊藤先生?」左語恩久久等不到對方回答,只好微微提了聲。「關于剛剛我問到你和藍琳小姐的關系,不知您方不方便回答?」
齊藤英樹的黑眸終于轉回到左語恩那嬌小的臉上,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認真地正視她,而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她鼻梁兩側有長期戴眼鏡的痕跡……
他傾身向前,壓低了嗓音問︰「你的眼鏡是否剛剛借給了那位幫我攝影的小姐?」
「咦?」左語恩嚇一跳,愣住了。
他給了她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微笑。「如果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是……你怎麼知道?」這也太詭異了!
「猜的。她為什麼要借你的眼鏡?」
左語恩柔柔一笑。「齊藤先生為什麼對這個有興趣?」
「你如果不想回答我這個問題,那就回答我下個問題——她叫什麼名字?」
「原來,齊藤先生是對我們家席舞有興趣?」
齊藤英樹挑了挑眉,再次看向那女人。「席舞?她的名字?」
「是。」左語恩點點頭。「我已經回答齊藤先生兩個問題,所以,也請你遵守承諾。」
齊藤英樹淡笑,很爽快地回答她。「我和藍琳小姐是純合作關系,但未來不排除任何的可能性,就看緣分。」
「所以,齊藤先生現在和藍琳小姐並不是男女朋友或是婚約關系?」
「我剛剛說了,是純合作關系。」
左語恩點點頭,把他說的話打進電腦里,卻抬眸一笑。「這是官方回答吧?不能給我個獨家報導嗎?譬如你過去的戀情或喜歡的女人類型等等,這些大家比較愛听的八卦內容?」
「如果你可以出去讓我單獨跟席舞小姐聊一下,或許我會考慮的。」他的過去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舞冬末。這個叫席舞的,不管是發香、身形和氣質都很有舞冬末的感覺,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些——不管怎樣,他都必須親自再次確認不可,任何的可能性他都不想放過。
「為什麼?齊藤先生看起來不像是花心風流又冒失之徒。」左語恩不得不問。
她超級靈敏的直覺告訴她,不管是他的氣質談吐還是優雅舉止,都很難跟剛剛他言語中帶出的輕狂聯想在一塊。對于一個初見面的女人表現出如此積極的興趣,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言中冷漠寡言的齊藤社長呵。
齊藤英樹卻只是輕輕扯唇。「如果你不願意幫忙也無妨,如果等一下某人鬧失蹤,你別忙著去警局報案就好。」
天啊,他想綁架?難道外傳齊藤家背後有日本黑幫撐腰,果真是事實?
左語恩瞪大了眼,忙不迭站起身,轉頭突然對某個依然很努力躲在相機後頭的女人大叫——
「席舞快跑!有人要抓你!快!」
席舞一愣,一張戴著黑框眼鏡的臉終于從相機後頭移出來。
只見齊藤英樹那張俊顏在一陣詫然之後,是憋不住的笑,似乎完全沒想到左語恩這女人的反應是這樣。
「快走啊,他要綁架你,你還愣在那邊干什麼?」而左語恩則是拼了命地朝她揮手,看她動也不動,只好跑到她面前拉她。「你快走,我來擋住他!」
「嗄?語恩……」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她完全沒弄明白啊。席舞莫名其妙地看著正起身朝她走來的男人。
「跟我談談吧,席舞小姐。」齊藤英樹開門見山地說,盯住她的黑眸專注而深幽。「不然我真的會綁架你。」
齊藤英樹要綁架她?
如果他真的想要這麼做,現在要跑也來不及了好嗎?
專訪所用的飯店房內,只剩下席舞和齊藤英樹,左語恩被趕出去了,席舞要她先回家,她卻堅持要守在門口。
「如果他真的對你怎麼樣,你就大聲叫。」這就是左語恩非要留下來當守門員的原因。
席舞好笑地伸手拍拍她。「你放心,如果他真的要對我怎麼樣,我應該沒空可以大叫。」
「為什麼?」
齊藤英樹的身手了得,這麼多年過去,也許可以神出鬼沒了。
席舞想歸想,可沒多說什麼,卻把相機先交給了她。「你要等就等,沒事可以選一下你要用的照片,我馬上出來。」
說完,席舞便再次走進房,關上了門,那男人正站在窗邊,一身的冷意。
「齊藤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席舞試著讓說話的嗓音平穩。
可是當這男人緩緩朝她走來,越靠越近,甚至連說話的氣息都吹拂上她的臉時,她還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一只手卻抓住了她縴細的手臂,不讓她有退卻的空間,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她臉上的眼鏡!
「啊。」席舞驚叫出聲。
他終于看見了她的臉。
雪白典雅的容顏,似曾相識,卻又不是那個他以為的舞冬末。
她的眉、她的眼都酷似著某人,可整張臉擺在他面前,卻似乎少了點什麼……
她不是舞冬末?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再一次跌入谷底。不過他很快克服了它,畢竟九年過去,他經歷過太多次的希望與失望,早已練就一身波瀾不興的好本事。
他甚至想過任何一個可能性,如果她沒死……
她可能墜崖失憶了,忘了他,因為她根本不想再記得過去。
她可能墜崖受了重傷,變成了殘廢,所以不願意再回來,或是根本不想再回來。
她可能因為受傷整了容,變了臉,讓他就算遇見她也認不出她來。
每一個可能性他都想過,過去九年,任何一個身高身形年紀與她相仿,曾經出入境日本和台灣的女人,他幾乎無一錯漏過,有的甚至必須他親自確認,卻從來沒有一個像眼前的這位那樣讓他感到熟悉。
還有,她叫席舞呵,名字里有個舞字,是因為她念舊的個性,不願舍棄過往曾經的存在吧?如果她真的是舞冬末,還可由此斷定她絕非失憶,因為一個失憶的女人就算另外取名字,也不會剛好就取了個舞字。
是萬分之一的念想呵,相信席舞就是舞冬末。
就連那背影都讓他心心念念著,何況眼前這女人眉眼之間給他的熟悉感呢?還有她的發香……
是吧?她是舞冬末吧?
就算她不認他,他也認得出她來!
齊藤英樹盯著她粉女敕的唇瓣,好看修長的指輕輕地摩挲著它們,席舞動也不敢動一下,整個人都顫著。
心,在狂跳。
扁是讓這男人深情不已地瞅著,她全身都似要化為水,無力又虛弱不已。
「齊藤先生,你干什麼?快放開我!」她很努力地表現出她的不悅與抗議,這男人卻只是把眉挑得更高。
「有件事我必須確定一下。」
「什麼?」她緊張不已地盯著他瞧,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的一張俊顏,迫得她不得不想著要逃。
可他哪能容她逃開?他需要確定的事,得她配合才行……想著,齊藤英樹驀地展臂將她整個圈入懷中,俯首便親吻上她。
「唔……」席舞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待她,根本猝不及防,整個人便深陷在他霸氣的親吻中。
這吻,不同于九年前的溫柔低吮,帶著一股濃濃的霸氣,極盡地探入勾纏,近乎貪婪的,像是要把她給卷入他,竟讓她有點害怕了。
像是懲罰。
席舞慢半拍地才想到掙扎,可手軟腳軟,心慌意亂,根本不得章法,那掙扎倒似撒嬌,顯得欲拒還迎。
「你……放開我……」
她握住的拳頭落在他寬大厚實的胸膛,像雨點打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可終究,他還是放開了她,住的雙臂卻未曾松開。
齊藤英樹幽深的黑眸定定地落在她臉上,盯著她紅透又帶著羞惱的面容,還有她那兩片被他吻得微微紅腫的紅唇,眸光又是一黯,感覺身體的某處正緊繃著;他知道那個東西叫,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吻,很美好。
她抱起來的感覺,就像他記憶中的她。
經過這一吻、這深深的擁抱,他幾乎要認定了她就是舞冬末。
或者說,不管她是不是舞冬末,他對這女人的渴望都是貨真價實的——他想抱她,如果可以。
啪一聲,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隨便抓個女人想吻就吻嗎?該死的,你憑什麼吻我!你忘了你還有未婚妻藍琳?」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他淡淡說道,很甘願地受她這一掌。
席舞氣呼呼地瞪著他。「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你們的合作關系不是建立在可能的婚約基礎上?」
這些可是左語恩親口告訴她的!
齊藤英樹扯扯唇。「你很在乎這個?」
他笑了。
他竟然該死的笑了?
「我當然不在乎!」她快被他氣死。「你這人搞不清楚重點嗎?重點是你不該吻我!不該隨便吻一個陌生人!而且還是身邊有別的女人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花心風流又濫情了?」
齊藤英樹聞言眯起了眼,飽含深意地望著她。「你以前認識我嗎?若不是,怎麼知道我變了?」
「我……當然不認識你!」席舞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只不過在雜志社工作總是听得到比較多內幕而已。」
「這內幕還包括知道我以前花不花心?風不風流?倒真有趣。」他冷哼幾聲,嘲弄地看著她。
席舞心虛地把眼楮瞪更大。「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連問都沒問一句!」
齊藤英樹笑了。「問了你會說好嗎?」
「當然不會。」
「所以我為什麼要問?」
說得好!真是有夠無禮又霸道!不知是這男人本性如此?還是長大了就變得更壞了?
席舞又瞪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你的眼鏡。」他好心提醒道。
聞言,她轉過身把他手上的眼鏡給拿回來,才又往外走。
就在她的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齊藤英樹的嗓音再次冷冷地傳來——
「你確定以前我們兩個從來沒見過?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席舞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確定我以前不認識你,以後我也不想認識你。」
開門,離開,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只能挺直著身子往前走。
她要忘了他……
不要再傷心……
房內,看著她離去的齊藤英樹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名叫席舞,還有,派人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