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多前
下午六點半，皇新建築有限公司設計部主任辦公室里，常玉欣癱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上眼楮。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偏偏她還有一堆事還沒做。
雖然皇新建築有限公司是常家的家族企業，現任的董事長是她的大伯父，經理則是二伯父，但她還是靠自己的實力從一般職員爬到主任一職，不能隨便怠忽職守，免得被家族其他人看扁。
在家族里工作就是這樣，不但要比別人多努力幾倍，做任何事還得戰戰兢兢，以免落人把柄。
她疲憊地按摩太陽穴，因為一整天都專注在設計圖審核上，所以她不僅有點頭痛，連雙眼都酸澀不已，只能利用一些空檔時間乘機休息。
目前的她身心俱疲，除了工作忙碌外，家務事也讓她煩躁不已。
自從三個月前，父親外遇的事情爆發後，家里總是吵吵鬧鬧，喜歡安靜的她只好花盡所有積蓄，在外面買了一間小套房自住，以避開家里的戰火。而身為獨生女的她理智地自認難以介入雙親的感情，只能讓他們自行處理。
父親外遇後雖然沒有理直氣壯地要求離婚，但也讓母親傷透了心，還揚言這輩子別想要她簽名離婚，讓處在父母間的常玉欣感到萬分疲憊。
可他們吵了兩個多月，情況依舊僵持，母親痛苦又不甘心，父親干脆連家都不回了，兩家族也開始交戰，各自放話揭瘡疤，讓事情變得更復雜。
愛情是這麼縹緲的東西，曾經恩愛逾恆的兩個人竟然會鬧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讓身為夾心餅干的常玉欣感到無力。
她恍惚地陷入沉思，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機鈴響驚醒了她。
「喂？」她懶洋洋地接起電話。
「玉欣，我剛剛從香港回來了，今天晚上見個面好嗎？」男友曾永泰打電話過來邀約。
曾永泰是她交往一年多的對象，她透過朋友的介紹，認識當時已經在社會闖蕩不少年的曾永泰，現年三十歲的他是一間科技公司的業務副理。
「好，大約幾點？」她輕輕地開口，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自從父親外遇以來，她夾在父母和兩個家族間難以自處，也因為忙著處理家事和公事，鮮少主動和他聯絡。算一算上一次聯絡至今也已經兩個多禮拜了，他還主動告訴她要到香港出差，因此，除了偶爾的電話聯系外，雙方已近一個月沒有見面了。
「嗯……大約八點好了，因為我等會兒還有一個會議，所以會晚一點。」曾永泰急切說道。
「好，那我們約哪里？要約在餐廳或其他地方？」
曾永泰頓了一會兒，有點煩躁的說道︰「我看我們就約在你公司門口好了，我會去找你。」
「公司門口？」常玉欣很驚訝。八點早就超過她的下班時間了，難不成她要餓著肚子等到八點？
「就這樣了，我很忙，晚上再見面。」不等她說些什麼，曾永泰很快地掛斷電話。
常玉欣無奈地望著電腦螢幕上的設計圖，心里一片空蕩蕩的，覺得疲憊又無力。
之前她認為曾永泰沖勁十足、認真打拼，是不錯的好男人，但交往幾個月後，她就發現曾永泰詭異的地方了，每次約會時，常常有很多女人打電話來找他，雖然他辯稱是公司業務關系必須和這些人聯絡，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抱著鴕鳥心態的她一直隱忍著不去揭開他的面具，然而她不是人事不知的女人，更不是笨蛋，心里大概有底了，但她還是想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而且，他今天晚上似乎有事要跟她說吧？
疲憊的感覺襲上心頭，為什麼她要听他的話在公司等到八點？現在才六點半。干脆她直接殺到他的公司等他開完會，反而能節省不少通勤時間。
想了想，她決定付諸行動。她關上電腦和辦公室電燈，接著來到了曾永泰公司樓下，未料卻讓她看見難堪的一幕——
曾永泰摟著一名身材火辣的美女從大門走出來，兩人親昵的走在一起。
看著眼前這一幕，常玉欣心都涼了，心情沉重又悲痛，雖然早知道他有秘密，也知道兩人間的感情逐漸疏遠，但親眼目睹還是讓她的心都碎裂了。
「這是誤會吧？」她深吸一口氣試著欺騙自己，也想要讓自己穩穩的站立，可眼前這一切讓她無力應付，只能癱軟似的蹲子，痛苦的閉上眼楮。
至少她曾經真心和曾永泰交往過，何苦他要用這種方式這麼殘忍地對待她？
但眼前浮現的一幕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們之間的表現根本就是大膽又親昵，火辣美女比她還要像是曾永泰的正牌女友，至少她不會在公開場合讓曾永泰這麼毫不節制地對她。對她而言，這是對她的污辱。
恨恨地注視眼前的一幕，她抖顫著手從皮包里掏出手機，快速按下通話鍵。
那一廂原本與同行女人打打鬧鬧的曾永泰發現手機響了，不耐煩地掏出手機，「喂？」
「永泰……」
「是你呀！什麼事？我不是說我很忙要開會嗎？」曾永泰一听到常玉欣的聲音，就沒來由地發火。反正他就是不想和她多說什麼話，雖然他早就想和她分手了。
「誰呀？」同行的女人安撫性地模模他的背脊。
曾永泰對身旁女人露出笑容，卻毫不客氣地對電話那一端的常玉欣大呼小叫，「我明明和你約八點見面，你現在就打來催我嗎？你不知道我很忙——」
常玉欣打斷他的謊言，雖然身子不斷地顫抖，但骨子里的堅定性格讓她不由得譏誚地說道︰「我知道你很忙，忙著和女人模來模去互相糾纏嘛！你還真行，原來你的開會內容是這麼多彩多姿呀？」
「你在試探我？」曾永泰老羞成怒，雖然他約她見面就是要提分手的事，可被她這麼一嗆聲，他覺得面子掛不住，忍不住怒吼道︰「你不用陰險的來這招，反正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當初要不是看你爸爸是大學教授，說出去很有面子，加上你媽媽那一邊的家族又是大地主而且很有錢，讓我爸媽很高興，直叮嚀我不要放棄你，或許有一天還可以在你的協助下讓我少奮斗三十年，你以為我會和你交往嗎？哼！
「你不但對我冷淡，連相處都覺得無趣，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時間很難熬，痛苦得不得了。每次吃飯都要去高級餐廳，連到廚房煮個菜也不願意。是啦！你是大小姐的命，我只能在一旁服侍你，你很得意吧——」
耳朵再也听不清楚曾永泰說了什麼，也不想再听他狠毒傷人的話，她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
「那我們分手吧！」說完，她掛上電話，但眼淚卻撲簌簌地一顆顆掉落。
「喂……瘋女人，要提分手的是我才對。」另一方的曾永泰還在跳腳叫囂，「丑三八、瘋女人……」
常玉欣雙手掩耳，不願再听到他惡毒的詛咒，泛濫的淚水潸然落下。
愛情的變質，來得又快又猛，頓時讓人無所適從，但就算痛苦傷心，還是要往前走，日子並不會因為個人的傷痛而停滯不前。
常玉欣努力撇開情變的事實，努力將時間和精力放在工作上，可麻煩還是找上門來。
「曾永泰，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你多說，既然彼此都對這段感情毫無眷戀之意，為什麼不滿灑的放開？」常玉欣一邊說，一邊努力掙月兌被拉扯得有點痛的右手腕。
她前幾天親眼見到曾永泰和別的女人甜蜜勾搭，愛恨分明的她憤而提出分手，並快刀斬亂麻的刪除他的所有聯絡方式。
沒想到今天曾永泰卻跑到公司質問她，怒斥她為什麼要提分手？這算什麼？明明背棄他們這段感情的是他。
曾永泰霸道地瞪視她，右手狠狠地抓住她縴細的手腕，「誰說你可以和我分手的？我不答應。」
要分手也應該由他來提。
「在你和別的女人打得火熱，在你和別的女人勾搭到旅館開房間時，你怎麼可以這麼厚臉皮的和我大小聲？」常玉欣不敢相信他這麼無恥，甚至這麼狡猾地責備她，「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隨時都有人將你做的好事告訴我，只是我一直在隱忍，所以沒揭開你的真面目。」
「我……」曾永泰有點語塞，沒想到她竟然知道了他的風流事，語氣也從盛氣凌人轉為結結巴巴，「但、但那些都只是業、業務上的需要。」
「是呀！你犧牲好多，為了工作只好不斷劈腿。」她譏諷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去玩個夠吧！在你眼里連下廚都不會的千金小姐沒資格陪你玩。」
「你一定要這麼絕情嗎？」曾永泰忿忿不平地說道︰「我只是和她們玩一玩，又沒有涉入真感情。」
常玉欣努力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浪費口舌和他爭執是最蠢的事，而且那天他對她絕情與惡毒的詛咒她永遠不會忘記。
「你不是早就想和我分手了嗎？既然你想交個有錢女朋友少奮斗三十年，那你盡管去。」多日來不斷重整情緒的常玉欣堅定地說道︰「我不會阻礙你的前途，所以我們好聚好散吧！」
「不可以，那天其實是氣話——」曾永泰緊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
她是他的備胎，帶得出門又入得廳堂，在他還沒有真的找到可以讓他控制而且又可以幫助他少奮斗三十年的女人時，他不能那麼快放手。
常玉欣打斷他的話，「不管是氣話還是真話，總之，那些已經不關我的事情了。」
她不斷掙扎，「你放開我的手，很痛耶！」
「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我不是說不要分手了嗎？」曾永泰怒氣沖天，手勁越強，「你不要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