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前,李杰面色不善的拿著一捆信件來到她房內興師問罪。
「這是什麼?」
薇妲莫名其妙的接過信件逐一檢閱,「這些都是慈善機構寄來有關認養兒童的資料。」
「我知道。」李杰不耐煩的回道,「問題是他們怎麼會寄到這里給你?」
「噢,這個啊,我在電視上看到募款廣告,所以就請他們將資料寄來。」薇妲笑著解釋。
「這麼說你是一時興起?」李杰口氣不善的輕哼。
「什麼?」
她還來不及弄清楚他的意思,李杰又接著問︰「斐娜剛剛來電要我們別忘了今晚的晚宴,那是什麼意思?」
「晚宴?」她愣了一下才回過神,「噢,我差點忘了,那是斐娜替康納夫人籌辦的兒童醫院慈善捐款舞會,她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就自願參加了。」她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惹得他臭臉相向。
「你想證明什麼?」
證明什麼?薇妲愕然的盯著他,納悶的解釋道︰「我不想證明什麼,只是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真是感人啊,薇妲公主。沒想到像你這種特權階級,還會注意到民間疾苦。」他的語氣里滿是嘲弄。
她輕蹙秀眉,困惑的反問︰「難道特權階級就不該有同情心?」
「噢,當然不是,相反的,他們十分具有同情心。如果花花綠綠的鈔票代表愛心的話,我敢打賭以他們作秀行善的美名,死後一定能在天堂爭個好位子。」
薇妲睜大眼楮,被他的冷嘲熱諷刺傷的同時,也感到憤怒。「沒錯,如果不是那些花花綠綠的鈔票,那些可憐的孩子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捐款舞會不過是讓那些大企業家有機會慷慨解囊,也算是為弱勢團體盡一份心力,這和作秀有什麼關系?」
「哼,偽善!」他輕蔑的撇撇嘴角,「你以為他們真的在乎什麼窮人孤兒嗎?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不管捐錢的人動機是什麼,最重要的是結果,那些孩子需要的是熱騰騰的面包和實質援助,再多的愛和熱忱也無法讓他們的肚皮溫飽!」
她的話顯然觸動他內心黑暗的一角,李杰的臉色霎時變得陰沉。「當然,那些可憐的孤兒窮人除了溫飽之外,哪管得了面包是出于人們的愛心還是施舍?他們甚至應該早晚跪禱,在上帝面前替他們好好歌功頌德一番。」
「你太苛刻了,李杰。我不懂你的反應為什麼這麼激烈?我不否認有些人是偽善,但你也不該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相信我,我該死的有理由和權利去憤世嫉俗。而你,歐娜薇妲公主,無憂無慮的生活在美麗的象牙塔里,作著天真幸福的美夢,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再陰冷的陋巷也好過那些令人作嘔的虛情假意。」李杰握緊拳頭,聲音中冷酷的憤怒令她顫抖。
陰冷陋巷……薇妲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驀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她的話觸痛他內心最深的痛,提醒他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李杰六歲那年,父母雙雙死于車禍之後,他的日子就在一個換過一個的寄養家庭中度過,這其間他曾經被殘酷的虐待過,直到他大得可以逃家獨自生活,而那也成了他生命中最黑暗的叛逆時期。
他流浪街頭,加入幫派,械斗吸毒,進出感化院的次數多得令人咋舌,直到遇見了喬,他出軌的生命才被導入正途。
薇妲知道他嚴厲的一面,是來自于她無法了解的坎坷童年,即使她已經讀過一百遍,仍然無法想像那種生活。
她為什麼笨得說那些話刺激他?她怎麼不干脆拿把鹽抹在他的傷口上算了?
「李杰,我……」她懊悔不已的想道歉,又怕再次刺傷他的驕傲。
「夠了,我不想再和你爭辯,下次在你熱切的表現善心之前,記得先告訴我一聲。」
看著李杰離去的背影,薇妲發覺自己愈來愈難保持樂觀和開朗了。他明顯的排拒態度,讓她感到難過又沮喪,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一相情願了?
就算是吧,但她已深陷情網,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吧?可是如果李杰一點也不想愛她怎麼辦?
「他當然會愛上我的,為什麼不呢?我那麼聰明可愛,善良又風趣……」薇妲喃喃自語,只可惜這些鼓舞的話好像起不了任何作用。
事實是李杰對她的聰慧一無所知,她的廚藝又教他倒盡胃口,她的善良被曲解成偽善,她的幽默則令他感到憤怒。
天哪!要喜歡他是那麼容易,愛他卻好難!他表面開朗,內心卻充滿了憤怒,她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去熄滅那些怒火,又或者她會被它灼傷,焚毀?
薇妲憂慮的嘆口氣,明知愛上他是個危險的賭注,然而她早在八年前就拋下了籌碼。
這已經是一場無法挽回的賭局,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已經沒有選擇,只能全心全意的投入,結果不是得到他的心……就是失去她的。
承認不容易,但是她必須承認——李杰不愛她,至少目前是如此。
爸爸不是教導她要勇于接受事實,面對生活中的一切波折起伏嗎?她一向也將障礙視為挑戰,而她熱愛挑戰,輕言放棄可不是她的作風。
薇妲提醒自己不要氣餒,李杰是個聰明人,假以時日一定會明白她的愛有多麼珍貴,到時他就會歡天喜地,感激不已的接受她了。
暫時他還不明白也沒關系,她會幫助他了解的。
薇妲定下心,為即將到來的晚宴打扮。她將棕發簡單的盤在頭頂,以珍珠發飾固定,配上同款式的珍珠耳環,穿上一襲端莊高雅的細肩帶禮服。
晚禮服將她的肌膚襯得有如光潤的珍珠,上了妝後的臉龐增添幾許艷麗。她拿起銀色皮包,深深的吸了口氣後,轉身下樓。
她將頭抬得高高的,以堅定的步伐掩飾顫抖的雙腿,自信的微笑遮掩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李杰雙手插在褲袋里,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屋外的夜色,在听見她的腳步聲時轉過身。她一頭長發高雅的綰在腦後,明亮的棕眸閃著柔和的光芒,恬靜的笑容彷若春陽般的溫柔和煦。
那一身銀白色的長禮服貼著她縴合度的身體曲線,柔軟的布料隨著她的移動閃閃發亮,她看起來是那麼的高貴優雅,而且十足的女性化,他突然有股想要吻她的沖動。
在他沉默的注視下,薇妲的心跳加速,雖然她試著表現出泰然自若,但卻無法制止心里的緊張。
他微濕的頭發顯示他剛剛洗過澡,卷起的袖子露出古銅色的肌膚,一想到自己曾撫模過那鋼鐵般的手臂,她的體溫就急速竄升。
繃緊的胸腔讓李杰驚覺到自己盯著她瞧甚至忘了呼吸,他隨即緊鎖眉心,眼底深處的那一抹溫柔,很快地被冷漠所取代。
「我為下午惡劣的態度道歉。」他終于開口時,態度嚴肅而疏遠,似乎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不,我也有錯。」薇妲難掩失望的低語。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李杰才冷淡的開口,「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一路上他臉色沉凝,似乎心事重重,完全沒有開談的意思,薇妲的心情不禁也跟著沉重起來,她精心的打扮顯然未能取悅他。
薇妲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李杰僵硬的動作像被迫穿正式服裝的小男生,可是卻又有股說不出來的性感,她發覺自己無法將視線自他身上移開。
唉!反正從上車到現在,李杰對她一直視若無睹,她索性光明正大的看他了。
他身上那襲黑色禮服,無法掩蓋他糾結強壯的體格,就像再文明的裝扮和教養,也無法掩飾他體內那股原始的粗獷和掠奪性。
李杰並不崇尚暴力,但必要時,他會是個十足強悍的男人,他天生旺盛的保護欲,派他不惜一切護衛自己所珍視的人。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成為他所珍視的人?而他又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她是屬于他的?
「到了,前面就是……」李杰不期然的回頭,正巧對上她專注含情的目光,他無聲的倒抽口氣,迅速將眼光調回前方,「前面車子停了一長排,我們得走一小段路。」
「嗯。」如隨著他下車,越過草坪走向主屋,從屋外停放的各式豪華轎車看來,就知道今天參加晚宴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李杰將請帖交給門侍後,挽著薇妲進入挑高的宴會大廳。即使早就習慣了大大小小的國宴舞會,薇妲仍不禁對眼前的富麗堂皇感到咋舌,它簡直可以和宮庭宴會媲美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斐娜,將薇妲交給她後,隨即退至一旁守著。在斐娜的引見下,薇妲旋即被一群爭相示好的人所包圍。
李杰站在角落處冷眼旁觀,衣香鬢影,美酒佳肴,高官富賈,紳士淑女,這一切都心上流社會的象征,而薇妲從容不迫,自信優雅的周旋在眾人之間,毫不遜色。
李杰隨即為自己的驚訝感到可笑,這幾個星期相處下來,他幾乎忘了薇妲的真實身分。
她是個公主,不是嗎?
這種眾星拱月對她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李杰猛地閉上眼楮,想驅除心中那股隱隱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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