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一早就可以到達黔州港了,這個事實讓朱晴雨有點睡不安枕,但她不敢亂動,怕吵醒了旁邊睡著的鳳二,也怕不小心亂動踫到他手臂上的傷口。
但越是如此,她越睡不著,肚子還隱隱覺得有點疼。
唉,穿越到古代就算了,朱晴雨覺得最倒霉的是穿越到船上。
這是個她完全不認識也沒听過的朝代,但以這個朝代的造船技術來看,應該算是比較先進一點的時代了吧?至少這艘大船真的很大,甲板上還有一層艙房,不是全部的人都擠在甲板下。
最讓她苦悶及尷尬的是上廁所這個問題,古代陸地上再不濟也有茅房,大戶人家小姐房里鐵定還有便桶,至少原主的記憶中是有的。其實鳳二住的艙房里也有小巧的木制便桶,對她這個從現代來的穿越者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她趁鳳二睡著或是不在艙房時也勉強可以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可現在鳳二受了傷,身子還有點微燒,所以一直跟她待在艙房里,偷偷小便還行,但大便會臭呵,而且還要蹲上一段時間,她擔心他隨時會醒過來或睜開眼,或者被燻醒……反正,她完全沒有辦法在有另一個男人同時存在的這小小艙房里上大號。
此時大半夜的,朱晴雨只好抱著便桶躡手躡腳的出了艙房,那模樣就像要去私會情人似的。
她沿著小小的走廊往船尾走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陰暗又吹不到風的小角落,完事後本欲快快回房,眼角一抬,卻突然間被那一整片的天空所吸引。
此刻的天空是午夜的那種藍啊,神秘美麗又令人目眩的那種美麗的藍,這一瞧,驚嘆了一下,將手上的便桶放在甲板上,自己也找個可以靠著背的一角坐了下來,抬起頭來,仰望著此刻美麗的天空。
世界,安靜得像是只有她孤獨一人存在著。
風在空氣中流動,輕輕柔柔地,雖然身處大海上,可今日的空氣中並沒有感覺到海風特有的咸味。
海,很平靜,就算此刻她搭的是一條小小的帆船,恐怕也不會讓人感到害怕的那種。
她又想家了,那個在現代的家,雖然她與父母的關系都不是很親近,但那畢竟是她成長了二十幾年的地方,有她所熟悉的一切,那總是晚歸的父親,和總是活得不快樂的母親,不管是家里的大書桌還是擺滿著書的大書架,或是露台上養著的小花,又或是鄰居家住著的帥哥哥,她都想念了。
現代的那個自己,不知是死是活?還是個活死人呢?她那對總是疏離的父母看見那樣的女兒一定會很難過很傷心吧?再怎麼不愛她,她終歸是他們生下的唯一女兒,失去了也一定會疼的吧?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樣,就算她一直跟父母不親,離開了,永遠回不去了,還是多多少少會思念。
想著想著,朱晴雨眼眶熱熱的,竟又想哭,淚隨即掉了下來。
她吸吸鼻子,用衣袖抹去眼淚,未料那淚似乎越抹越多,怎麼也抹不完似的。
「呦,小姑娘這是想家了還是被鳳二給欺負了?怎麼大半夜的偷偷躲在這里哭啊?」
一雙穿著草鞋的大腳定定的站在她眼前,草鞋再往上是一雙沒穿褲子的男人的腿,朱晴雨被嚇得抬起頭來,月光下雖然有點人影朦朧,但由那身形及此人說話的腔調,還是可以認得出對方就是那日砍了鳳二手臂一刀的海叔。
那日,他一心要把她丟進海里,連鳳二的命都可以不管不顧,因此不知受到多少船上兄弟的指責,心里不知積攢了多少怨氣……她無法不感到害怕。
「我沒事,只是想家了。」說著,朱晴雨慌急的站起身。「我先回去睡了。」
她轉身要走,一只手卻粗蠻的將她拉扯近身——
「急什麼?陪叔說說話吧!」說著,大手一把摟住她的縴腰。
「不要,你放開我!」朱晴雨掙扎著。
海叔嘿笑兩聲,「既然都遇上叔了,讓叔安慰安慰你吧,鳳二那小子太女敕,鐵定不懂得什麼閨房之樂——」
「你住口!」朱晴雨又氣又惱地打斷他的浪語,「我警告你快放開我,要是大胡子知道你動了我,他不會饒了你的!」
「呦,小姑娘懂得唬人啦?」海叔呸了一聲,一個上前便要過去咬她的唇。
她嚇得閃躲過去,那帶著胡磴的嘴唇便落在她的頰畔。
那抹姑娘家的香氣沁入口鼻,海叔大大的吸了一口氣,「香,真香,鳳二那小子太不懂得長幼有序的道理,一個人霸佔著你成何體統?今晚讓叔來嘗嘗你這個小姑娘,叔包你永生難忘……」
海叔一邊說話,一邊已經用蠻力將她整個人壓在甲板上,動手便去扯她外袍的束帶及衣衫領口。
「你放手!你快給我住手!不然我殺了你!」
「等叔嘗了你,你就舍不得殺我了,乖點,少點皮肉之苦,叔會輕一點的……」
「救命!救命!快救命啊!」朱晴雨大叫大喊著,可惜她就是個嬌滴滴的姑娘,手腕上還受了傷,被海叔壓著扯著,痛得半點力都使不上,只能張口喊叫,希望有人可以听得見她的呼救聲。
啪一聲,海叔伸手狠狠揮了朱晴雨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感覺半邊臉麻著痛著似乎腫了起來,瞬間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叫你乖點你不听!」他唾了她一口,從她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塞住她的嘴,粗糙的大手開始去扯她的褻褲。
不!不要!該死的!
朱晴雨的淚掉了下來,不住地搖著頭,無力的雙手不停地打他槌他,雙腳也死命的亂踢。
誰可以來救救她?若她真的被這老頭給強了,她當真一頭撞死算了!想著,她忍住手上的疼痛,拼盡氣力將他往外推,可海叔是長年航海的人,身強力壯,又豈是她可以抵抗之人?
「讓叔爽一下,很快地,你也會很爽的……」話落,海叔那話兒就要上前磨蹭上她,後背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痛——
那痛,撕心裂肺的,海叔下意識地回頭望向他的後方,瞠目瞪著眼前的小男孩——
「你……你……你竟然敢……」海叔不敢相信的伸手指著他,一口氣突地喘不上來,吐了一口鮮血之後便砰一聲倒地不起。
隨之跪地的,是滿臉驚嚇的小男孩,這男孩正是當初見到朱晴雨要被抬去祭海神,跑到甲板上通風報信的小猴子。
他呆呆的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海叔,害怕得身子不斷地往後退,「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怎麼辦?我殺了海叔……」
朱晴雨望著眼前突發的一切,看看海叔再看看那名十歲大的小猴子,想也不想地爬到小猴子面前緊緊抱住了他,淚流滿面,「沒事的,孩子,沒事的,你是為了救我才不小心殺了他的,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
「可是海叔死了……」
「我很開心你及時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海叔死了……我殺死他了……我殺人了……」小猴子的身子不住地顫抖,驀地哇一聲哭了出來,「我殺人了,嗚……」
「噓。」朱晴雨忙不迭伸手搗住他的嘴,「不要哭,你一哭,會吵醒所有人,現在我們得先想辦法把尸體丟入海中,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殺了海叔,知道嗎?就當成他不小心落海了……這樣就好……人死不能復生……既然他一生都是海盜,那葬在海中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
她邊說邊掉淚,邊說邊安慰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她不能連累了這孩子……
听說海叔在這艘船上資歷很久了,有很多親信,她無法確定若這些人知道這個孩子殺了海叔,這孩子將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可是……」
「沒有可是,听姊姊的,我們一起將他的尸體丟到海里去,然後你趕快回去睡覺,就當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听見了嗎?」
小猴子猶豫的望住她,「這樣真的可以嗎?」
可以嗎?她也不知道啊。
她這輩子別提殺人了,連打一只嶂螂她都不敢,又怎麼知道如何面對一個死人?可此時此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毀尸滅跡了,不管這麼做到底對不對,但人死都死了,葬在海里和葬在土里應該都沒差吧?
朱晴雨牙一咬,抱緊他,「姊姊再說一次,你是為了救姊姊才不小心殺了他的,不是你的錯,那是意外,姊姊一輩子感謝你,要不是你,姊姊就會死……听明白了嗎?」
小猴子伸手抹著淚,終于緩緩地點點頭。
「現在,我們一起把他丟到海里去,嗯?」
「好。」
「我們得小聲點,還得快點,若讓人發現了就不好了。」朱晴雨輕聲地在小猴子耳邊交代著。
兩人合力拖著海叔那顯得異常沉重的身軀,好不容易拖到了船舷邊上,他們的身後卻傳來腳步聲,雖然腳步極輕,但一直緊張兮兮注意著四周動靜的朱晴雨還是听見了,嚇得一口氣也不敢喘。
「你們在干什麼?」
這嗓音……是大胡子?
朱晴雨和小猴子同時轉過身來愣愣地看著他。
鳳二手上提著一盞油燈,藉由兩人的回頭,終是看清了這兩人拖拉的是海叔,也看見了他身上的刀傷和四濺的鮮血。
他皺起眉來,望向朱晴雨,「怎麼回事?海叔死了?」
小猴子一听,淚又掉了下來,朝鳳二奔去緊緊抱住了他,「鳳二哥哥,是我——」
「人是我殺的!」朱晴雨很快地出言打斷小猴子,緊張讓她的身子微微地打顫,連吐出的字句都斷斷續續地,「海叔他想強暴我……我不斷瘋狂的掙扎,不小心就把他殺死了……」
小猴子听了搖搖頭,「不是的,鳳二哥哥,是我看見了海叔在欺負姊姊,所以情急之下便拿刀刺向他的後背——」
「不是這樣的!是我殺的!跟小猴子沒關系!」朱晴雨再一次出言打斷小猴子的話,「所有的錯都在我,毀尸滅跡的主意也是我提的,小猴子只是幫我……」
「別說了。」鳳二的語氣帶著惱怒。
看著眼前衣衫凌亂不堪的朱晴雨,她的唇角是腫的,半邊臉也是腫的,身上的衣服被又撕又扯的像塊破布,敞開的領口內那縴細的頸項青一塊紫一塊地,她就算不說,他也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听著大胡子帶著怒氣的語調,朱晴雨低下頭,「對不起,我知道想毀尸滅跡是不對的,可他的死真的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的雙手不安的絞動著,淚珠終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滴下。
鳳二看著,心驀地一痛,跨步上前伸手一把抱住了她,「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早該在這女人偷偷模模抱著便桶出門去時就在後頭跟著,而不是在等了她半天還等不到人,才不放心的出來尋人,如果他一直跟在她身後,如果他可以早一點出現,就不會讓她遇見這種事。
差點被強暴了,還得突然面對一個死人,她該有多害怕多無助?卻不得不在一個十歲孩子面前偽裝堅強,甚至還護著孩子,說她自己才是殺人凶手……
海叔的傷在背部,還有掉在地上的那把隨身佩刀是他送給小猴子的,他豈會不知把海叔殺死的人是誰?這個傻丫頭!
朱晴雨傻傻地任他抱著。
這懷抱,好溫暖,好強壯,像是可以替她遮風擋雨,成為她最有力的依靠。
此時此刻,她眷戀這個懷抱,渴望這份溫暖,需要這樣強而有力的臂膀,好撫慰她內心的不安無助與慌亂。
他沒有怪她,反而上前擁抱她,好像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的護著她,這樣的心意讓她無法不感動,不感謝。
她不自禁的伸手環住了他,將淚汪汪的小臉埋進他的胸前,「怎麼辦?海叔死了,其他人一定不會放過我吧?雖然我不是故意的,雖然我恨不得他死,要不是他死了,我就要毀在他手上……」
「別怕,我在呢。」
這語調,溫柔得就要滴出水來。
朱晴雨仰起一雙淚眼,幽幽地看著他,她依然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他那雙可以電死人的亮燦燦的眼,正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就像他剛剛說話的語調一樣溫柔。
「大胡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可能我前世欠你的吧。」鳳二笑了,伸出長指拭去她臉頰上的淚,「別哭了,我們得快收拾東西離開,不然就來不及了。」
「離開?」朱晴雨一愣,「這里四周都是海耶,怎麼離開?去哪?」
「當然是搭備用的小船離開,不遠處就是黔州港了,在被他們發現以前,我們得趕快上岸。」
「那小猴子呢?」
「一塊走。」
「那……他呢?」朱晴雨比了比地上的海叔。
「他交給我吧。」突然,黑暗中,一道壓低的嗓音介入他們之間。「不過,你們誰也別想走。」
突然听見另一個人的聲音,朱晴雨嚇得整個人都快跳起來。
鳳二倒是不驚不懼,放開她,緩緩地回頭看向來人——
「你都听見了?龍七。」
龍七輕輕地點點頭,「是,你們剛剛的話我都听見了,不過,不只我听見了,我身後的其他人也听見了。」
龍七這一說,他們方才發現龍七後頭站了好幾個人,每個都衣衫不整一頭亂發的模樣,很顯然都是被吵醒的,卻沒想到會撞見這樣的場面。
鳳二望向在場的其他人,淡淡地道︰「既然你們都听見我們剛剛的談話,就該知道這一切只是個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有人突然大叫道︰「難不成我們要讓海叔枉死嗎?」
哇一聲,小猴子這會真是哭得驚天動地起來。
他緊緊抱住鳳二的腿,「鳳二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只是一刀他就死了……嗚……」
「他只是個孩子,你們想怎麼樣?」朱晴雨想也不想地上前擋在小猴子面前,「海叔是我殺的!你們要償命就拿我的去償!」
「閉嘴!」鳳二長手一伸,氣惱地把她拉到身後,「我說了交給我,你給我听話些!」
朱晴雨淚盈盈的望著他。
「你不信我嗎?」
「我信……」這世上,她也只信他一人。除了他,她還真不知道能信誰?
鳳二沉聲道︰「那就閉上你的嘴,全听我的。」
一旁的人見狀,不由得冷哼一聲,「說到底不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海叔當初說要沉了她是對的!要不是她,根本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她就是個禍水!要不是她,海叔根本不會死!」
「說的有理。」
「海叔平日待我們算好,有什麼吃的喝的也都會找我們一起,他就這樣被弄死了,我們怎麼可以放過害死他的人?你們問問自己的良心!」
「說的是。」
「但海叔有錯在先,小猴子也是為了救那位姑娘才失手的,這……」
「要我說,得讓那姑娘償命!」
龍七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場面益發不可收拾,便道︰「先把他們關起來吧,這事我們明早起來再議。」
「老大,把誰關起來啊?」
「自然是那姑娘和小猴子,這還用問嗎?」
「那鳳二呢?」
「關他什麼事?」
「可鳳二剛剛還想幫他們逃走啊!」
「那把鳳二也先一起關了,可以了吧?」
「這行。」眾人終于點點頭。
「好了好了,爺想睡了,大晚上的吵死人,一切明天再說!大家快回去睡!」說著,龍七便要進艙房去。
「老大,您這是——」吵著要朱晴雨償命的船員對這樣的處理很不滿意,「海叔已經死了,您怎麼——」
龍七挑高了眉頭回過身來瞪著他,扯大了嗓門,「怎麼?你怕他們跑掉?那等等你去守門好了!人就交給你顧,你給我看好,人跑了唯你是問!海叔的尸體也交給你處理!」
說是關,船也就這麼大,到最後還是把三個人都關回鳳二的艙房中,只是三個人手腳都被綁得牢牢地,因為沒人真想守門,捆牢了之後再把門由外頭拴牢了,眾人這才散去回房補眠。
「現在怎麼辦?鳳二哥哥,我會被丟進海里喂魚嗎?」小猴子低低哭了起來。
「別哭,小猴子,姊姊不會讓你被丟進海里喂魚的,就算要丟,也是丟姊姊,殺人償命我一個人就很夠了。」朱晴雨笑著安慰他。
她本來手腕就受傷,捆綁她的人見狀便往上一些改捆她的手臂,倒讓她的兩手都是可以活動的,只是她的雙腳被綁,移動困難,但只要她可以挪到他們身邊,就能協助他們解開手上的繩子。
想著,朱晴雨朝著鳳二那方向使勁的挪動自己的小,搞得她小臉紅紅,氣喘吁吁,幸好艙房本就小,她很快便移到他身邊。
鳳二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還有剛剛不斷往他這頭扭動的小,不由得扯出一抹笑,「你干麼呢?」
「救你啊。你轉過身子,我也轉過身子,等我解開你手上的繩子,我們就可以照原訂的方法逃出去了。」說著,朱晴雨努了努小嘴,示意他轉過身子,「你快點,不然天亮了就跑不掉了。」
「不用了。」鳳二淡淡地道。
「怎麼可以輕易放棄?總不能為了一個臭男人讓我們三個人一起陪葬吧?何況這根本就不干你的事。」說著,她眼一紅,「你知道嗎?你就是個蠢的!我說了你這樣的不是我的菜,就算你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你是沒听懂嗎?」
嘖。鳳二听她著急的說著不喜歡他的話,又笑了,「听懂了,你都說了不止一次了,我還能裝聾子嗎?」
「那你為什麼還老要維護我?為我出頭?還說你不喜歡我?你是騙我的吧?你很喜歡我的吧?」
這女人,還真是聒噪。
非得給她一個理由才能消停的話,那就這樣辦吧——
「是,我是喜歡你。」鳳二說著,黑眸閃亮亮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嗄?還真承認了?朱晴雨一時之間愣住了。
鳳二瞧著她被嚇著的模樣,好笑地道︰「如何?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終于決定要以身相許嫁給我了?」
嗄?朱晴雨呆呆的看著他。怎麼又談到以身相許了?
可,如果他真的要她以身相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她其實,好像,一點都不討厭跟他在一起的時光……
想到這里,朱晴雨突然間又呆了一下,為自己這份「認知」感到不可思議,她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大胡子了吧?不,他根本不是她的菜啊!她鐵定是被他對她的好給感動到腦子都變糊了,對,一定是這樣。
「姊姊,你就答應嫁給鳳二哥哥吧。」小猴子突然插嘴進來。
「我……為什麼要嫁給他?」朱晴雨話都結巴了,「還有,你叫我姊姊,又叫他哥哥,這樣對嗎?你該叫他叔……」
「姊姊你幾歲?」
「我……十七啊,怎麼了?」說著,她偷瞄了鳳二一眼,竟然覺得有點羞。畢竟她現在是古代的黃花大閨女,這樣自報年齡好像有點失禮數,可管他呢,她的靈魂可是二十好幾了呢,而且是現代開放的靈魂!
小猴子喔了一聲,然後伸出指頭算了算,「鳳二哥哥才大姊姊五歲,為什麼我要叫他叔?」
不會吧?大胡子才二十二歲?
朱晴雨的眼楮眨啊眨地,一副見鬼的模樣,死命的盯著鳳二的臉瞧,可怎麼瞧都實在瞧不出他的模樣,更別說是年齡了。
這個騙人精……
所以龍七當初听見她叫他大胡子叔叔,才會笑得那般詭異……
「你的眼楮瞪到都快掉出來了。」鳳二好笑的提醒她。
「你真的才二十二歲?」
「不然呢?」
好吧,她眼瞎,一直以為這個大胡子是大叔,不過,不管他是不是大叔,在她眼中始終是棵可以依靠的大樹,這點是不會變的。
朱晴雨深吸了一口氣,沖著他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叫你鳳二哥哥吧,你快點轉過身來讓我替你解繩索,不然不管你是叔還是哥,恐怕都要被我連累了,快點!」
「我說了不用。」
她斂了笑,「你這人怎麼這麼固執?難不成你想在這乖乖等死嗎?」
「我們不會死的,至少,我不會讓你和小猴子死。」
「你……」干麼每次說話都讓人這麼感動?朱晴雨氣惱地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快點轉過身來听見沒有?」
鳳二一笑,又想出言糗她,練武之人極其敏銳的听覺卻讓他听到門外極細微的腳步聲。
「終于來了。」
被他一說,朱晴雨整個人緊繃了起來,「誰……來了?」
話才問出口,艙房的門便被推開,高壯的龍七閃身進來,上前蹲以極快的速度解開鳳二手上腳上的繩索,接著是小猴子,而鳳二自由後則過來松綁她。
朱晴雨一直到雙手雙腳都得到自由後,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龍老大,您這是……要放我們走?」
龍七沒答她,對著鳳二道︰「小船準備好了,你速速帶他們上船離開,你們若被發現了,那只能說你們命不好,總之,你們是自己逃走的,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記住了?」
鳳二扯扯唇,上前狠狠地抱了他一把,「兄弟,我不會忘記你的這份恩情,我房里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靠岸時你全拿去當了,若我活著,我定會將之取回來的,不要忘了。」
龍七被他這麼一抱,竟有點舍不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關心你那些破寶貝?還走不走?」
「走了。」鳳二退了一步,「別忘了,把它們全當了。」
「知道了,羅羅唆唆。當了也是我收錢,跟你沒半毛錢關系。」
「我會找你拿回來的,放心。」
「我等著。你若沒活著,那些寶貝可就要流散四方了,我可不會再贖回來。」
粗漢就是粗漢,連希望你好好活著的一句話也要說得如此婉轉。
但龍七的心意,他豈會不懂?
鳳二一笑,拍拍他的肩,轉身彎低身子從一個櫃子底下取出一個牛皮掛袋斜擔在身上後,便一手抓一個,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風平浪靜,備用的小船在半個時辰前緩緩地劃離了大船,在海面上輕輕地晃動著。
夜將明未明,遠遠地仍可以看見大船,入目所及的距離還是讓人不安,寧靜黑暗中,大家的心里都隱隱透著一絲緊張。
朱晴雨雙手緊緊抓著船舷,小猴子和鳳二一前一後的劃動著船槳,往不遠處的港口慢慢靠近。
沒有人說話,幾乎是屏住氣息的,這讓朱晴雨不由得想起一部由珊卓布拉克主演的驚悚電影《蒙上你的眼》,女主帶著兩個孩子搭乘一艘小船在一條湍急的河里被隱形怪物追殺的情景,因為看見怪物就會瘋掉,所以必須蒙上雙眼,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對它有任何回應,否則就會失去心智變成瘋子……
此時此刻,她就是這種緊張又恐懼的心情,害怕那隱形的、她可能看不見的敵人突然出現來追殺他們……
船那麼小,隨便一動就可能翻船了,然後她就要葬身海底,這里可不是她當初穿越過來的區域,真這樣掉進海中,她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越想,越覺得害怕,心髒怦怦跳著,聲音大到恐怕前後的人都听得見。
「姊姊,你別怕,我們已經離大船很遠了,大船晚上在休息,暫時追不上我們。」小猴子彷佛感受到她的緊張,小小年紀還懂得出言安慰。
「嗯……不怕。」嘴里說不怕,朱晴雨卻听見自己說出來的話都在打顫。
她真的很不安,眼皮狂跳,總覺得事情並不會如此順利。
就在此時,漆黑的海面及天空上突然浮現出幾道搖晃的光影——
「那是什麼光?怎麼會有光?」朱晴雨驚叫出聲。
乍見眼前閃過的那道光,鳳二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這一瞧,臉色陡變——
「不好!他們發現我們,追過來了!」
那道光,是大船上眾人手中舉高的火把,在漆黑一片的大海中就宛若一道鬼影之火般駭人。
「不是說追不上嗎?」
「是暫時追不上,可他們不需要追上也可以殺了我們……」
鳳二的話方落,朱晴雨已听見耳邊傳來咻咻咻的破風聲,一支支的箭羽凌空飛來,險象環生,不知道哪一刻就要命喪當場。
這讓鳳二不得不立馬決斷,「跳海吧!只有在海中我們才可能活下來!小船的目標太明確也太顯眼了!」
「不,不可以,我不太會游泳!」朱晴雨不住地搖頭,一臉恐懼。
她竟說她不太會游泳?所以她之前老要往海里跳是存心找死嗎?
該死的女人!
「不行也得行,不然我們全部都會死!」鳳二朝小猴子望去,「小猴子,你必須靠自己的能力游到岸上去,辦得到嗎?我必須照顧姊姊!」
小猴子目視了一下與港口的距離,堅定的點點頭,「我做得到,我很會游泳的,你知道的。」
「嗯,上岸後去找我,若找不到我……就去找姊姊!這位姊姊叫朱晴雨,是福德錢莊的大小姐,听清楚了嗎?」
「听清楚了,鳳二哥哥。」
「那你快走吧,一切小心。」
「嗯。」小猴子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朱晴雨,「姊姊,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等小猴子去找你。」
說完,小猴子撲通一聲跳入海中,很快地隱去了形跡。
鳳二也跟著跳進海中,把手伸向朱晴雨,「快下來!別怕,有我在。」
她看來別無選擇,牙一咬,拉住他的手也要跳進海中,與此同時,一支破空飛來的羽箭正朝她疾射而來,她嚇呆了,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鳳二使力一把將她從船上給扯下來——
懷中的女人是護住了,毫發無傷,他卻沒能事先察覺到另一支幾乎是同時朝他飛來的箭
背部傳來的劇痛讓鳳二陡地悶哼一聲,緊抱住懷中女人的雙臂也跟著一緊。
「怎麼了?大胡子?」
「沒事,跟緊我,快點!」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忍住痛奮力的往前游去。
如今他傷口未愈又中了箭,天知道他能再撐多久?無論如何,他必須快點將這女人帶上岸……
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