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明逸身上的酒味太重,阮月池一點都不想聞,她想也不想就要將他推開。
可林明逸就像八爪魚一樣扒著她不放,她越推,他纏得她越緊,抱得她越緊,他似乎真的發起酒瘋來了。
「林明逸!」阮月池氣喘吁吁地掙扎,試圖喊醒他,「別靠過來了,我快暈過去了。」他知不知道他現在就是移動的酒缸,而她完全喝不了酒,聞一聞就受不住。
林明逸像是沒听到一樣,仍舊是用力抱著她,他的手臂硬得如同石頭,緊緊環抱著她柔軟馥郁的小腰,嘴里還在重復問著,「你怎麼還沒睡,是不是在等我?」
終于,阮月池放棄了掙扎,明明夜里涼涼的,可她背後已經冒出很多汗了,她可不想再弄得更狼狽,她用手抵住林明逸擠壓過來的胸膛,有些無奈地說︰「我是睡不著,就隨便等等你,看你什麼時候回來。」她用手指扯松了他的領帶,又有些氣憤地說︰「想不到等來一個酒鬼。」
聞言,林明逸低聲笑起來,胸膛一震一震的。
他動了動手臂,扯住自己西裝外套的下褸,道︰「那我把外套月兌下來,這樣你就能少聞到一些了。」
說完,他就要月兌外套,阮月池立刻制止住了他,夜里涼,他又喝了酒,怎麼能隨隨便便把衣服月兌掉,這樣是很容易生病的。
她氣呼呼地說︰「酒鬼月兌了衣服還是酒鬼啦,不準月兌。」
「好,不月兌。」林明逸很听話,說不月兌就不月兌,只是又傻笑起來,將臉埋到阮月池的肩窩處。
他鼻息間的熱氣就這麼噴在她的皮膚上,像是飄動的羽毛,刮得她胸口都癢起來了。
既然掙月兌不了酒鬼,就只好照顧酒鬼了,阮月池認命,她用手心輕柔地托起林明逸因酒意而發熱的臉,耐著性子柔聲問︰「要不要喝點水?」
林明逸點點頭,又搖搖頭。
阮月池皺了皺鼻子,不解地問︰「你到底是想喝還是不想喝呢?」
林明逸道︰「我想喝咖啡。」
阮月池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他,沒好氣地說︰「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喝咖啡,是不是還嫌自己頭不夠暈?」
林明逸有喝咖啡的習慣,廚房里還有一架他專用的咖啡機,精巧程度可見一斑,林明逸還爰研究各種各樣的咖啡豆,有一次還興致勃勃地給阮月池煮過咖啡,阮月池就喝了那麼一小口,差點被苦死。她一點都不喜歡喝咖啡,可為了不拂了林明逸的面子,她還是將那一杯咖啡喝完了。
當然,她緊接著就背著林明逸從冰箱里拿了一大盒牛女乃,躲回房間里直接灌得干干淨淨,簡直就是母牛現世,不幸的是,她因此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至此,阮月池一听到咖啡這兩個字就頭暈,不過林明逸喜歡喝,平日她肯定也管不著,但今不同,林明逸已經喝過酒了,就不再適合喝咖啡了。
阮月池想給他溫一杯牛女乃。
「喝牛女乃好不好?」她提議。
「牛女乃?」林明逸遲鈍了幾秒才重復地問。
阮月池點點頭,她之前在書上看到過,牛女乃有解酒的作用,所以酒後喝牛女乃是有好處的。
林明逸輕笑,「我已經好久沒有喝過牛女乃了。」
阮月池,她怎麼覺得這話里有話,是她想太多?她推了推緊抱著她的男人,道︰「快松開,我去給你泡一杯。」
听阮月池讓他松開,林明逸立刻不干了,反而將手臂收得更緊,嘟嘟嚷嚷著,「要是讓我松開的話,我就不要喝了。」
阮月池難得看到他這麼孩子氣的樣子,這哪里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徒有不良作風傳聞,卻是一副鎮定沉著模樣的林明逸,她不禁失笑,「不松開的話,你怎麼喝得上牛女乃,坐這里我的手臂可伸不到廚房。」
「我說了,那就不喝了。」林明逸很固執地說。
阮月池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好退一步,道︰「那就不喝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她試圖拉動他的手臂,可林明逸依舊不動如山。
「也不要回房休息,我就要在這里,我要躺沙發。」
阮月池懷疑他是真的在發酒瘋,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可我想回去睡覺,你放開我好不好。」
「你也不許回房睡。」林明逸從她的肩窩處抬起頭,張著烏漆而明亮的眼珠瞪向她。
阮月池差點給他一拳,實在是太欠揍了。
明明心里窩著火,可逡巡著林明逸的眼楮,卻能見到毫不掩飾疲態的紅血絲,她一瞬間就心軟了,只好耐著性子問︰「為什麼不想回房睡?」
林明逸沉默了,他的臉與眼楮都像是罩著一層霧,仿佛听不懂阮月池問題,他似乎很茫然。
阮月池疑惑地看著他。
良久,林明逸才靜靜地說︰「因為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壞事,睡不著。」
阮月池愣住了。
林明逸的神態很嚴肅,語氣也很平穩,他似乎清醒得很,阮月池听著迷糊了,她不禁胡思亂想,林明逸做了什麼壞事呀,不會是什麼犯法的事情吧,不會連累到她吧,那她可太冤了,她可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阮月池被她自己杞人憂天的想法逗樂了,她問︰「什麼壞事呢?」
林明逸沉靜地回答,「一件做了會後悔,但是必須得去做的壞事。」阮月池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了一抹一閃而過的痛楚,她的心不由咯瞪了一聲,氣氛不知不覺嚴肅起來,她說︰「既然不得不去做,也許並不算壞事。」
林明逸搖搖頭,「我不是一個好人,我應該是個壞人。」
這話听著幼稚,但從林明逸嘴里說出來卻帶著一股深長的意味,阮月池也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你才不是個壞人,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林明逸,「……是嗎?」他的神情竟然有些脆弱,「哪里看出來的?」
阮月池咬了咬唇瓣,「你真的醉了嗎?」要是醉了,為何他看起來又清醒得很。
林明逸重重地點頭,「醉了。」為了配合自己說的話,他還重重地喘了—口粗氣。
既然醉了的人總喜歡狡辯自己沒醉,那真正沒醉的是不是也會偽裝成醉態的模樣。阮月池的腦袋里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話,可林明逸沒必要裝醉啊。
「快告訴我。」林明逸鍥而不舍地追問。
阮月池只好說︰「你都能答應和我假訂婚了,還不算好人嗎?」
「……就這個?」林明逸蹙了蹙眉,似乎有些失望。
阮月池眨了眨眼楮,繼續道︰「還有很多,你哪里都好,反正不是個壞人,這段時間就可以看出來了。」
細心地換房子,從不刻意打擾她的私生活,她喜歡安靜的時候,他會沉默,她喜歡喧鬧的時候,他又會陪她講講話。兩個人其實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卻已經養成了默契。
阮月池自認是有些遲鈍的人,有時候做事也並不細心,可她能感覺到林明逸的溫柔與細心,單從平日里的點滴,就能感受到他絕對是個好人。
真的哪里都好,阮月池在心底默默地重復。
「哪里都好?」林明逸深深地看著她。
阮月池受不了他這副深沉的樣子,她湊近他的耳朵,故意提高了聲音,
「對啦,哪里都好,你是個好人,好了嗎?可以去睡覺了嗎,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被一股猛力壓倒在沙發上,
林明逸睜開漆黑的眼眸,就這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的樣子十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