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譚澐娘做了糖醋小排、雞蛋羹、絲瓜炒蝦皮、一大盤的醬炒肉,一條油香四溢的大煎魚,中間擺著熱氣騰騰的大砂鍋,里頭有豆腐、蘑菇、丸子、粉條和大白菜等等,看著湯上冒的小泡泡就讓人食指大動。
「彩蒙,你出去了一下午,可找到什麼新的營生沒有?」譚杏兒興沖沖的問道。
因為她們的荷包大受歡迎,又替家里賺了銀子,譚杏兒因此信心滿滿,覺得女人不是弱者,她們可以做的事還很多。
「沒有找到什麼新的營生。」馬彩蒙擱下了筷子,看著眾人說道︰「不過,倒是救了一個人回來。」
善源堂里住著一名患者,這事沒法藏著掖著,不如先跟大家說。
她問過那姑娘了,他們姓孟,姑娘閨名孟金梅,她爹孟鎮吉,他們是從鄰縣滿月城來參加親友的婚宴,還要順道在蘇月城游玩一番才回去,預計停留十日,目前住在客棧里,原本想在蘇月城里逛一逛,買些伴手禮再回去,想不到飛來橫禍,也沒別的家人在身邊,令孟金梅六神無主。
所以,她讓東盛先將孟金梅安置在客房里,因那孟鎮吉至少得住院觀察三日才能出院,中間孟鎮吉已醒來一次,孟金梅也松了口氣,听從她的建議去客棧退了房,帶了父女倆的行李過來好方便照料孟鎮吉。
「什麼?」譚杏兒瞪大了眼,好半晌才眨眨眼楮。「你說——救了個人回來?我有沒有听錯?」
「你沒有听錯。」馬彩蒙神情淡定。「不只救回一個人,還有那人的女兒也跟來了。」
雖然大錦朝無女大夫,但她已成功跨出了第一步,雖然,真正出手救治的人不是她……
若當時紀玉琢沒有出手,她會怎麼做?沒辦法在人前進入空間里,她要見死不救嗎?即便她也明知發簪可以救命,她還是會拘泥于救治的章程而不做嗎?
這麼一想,她便萬分慚愧,覺得自己枉為醫者,而紀玉琢能夠當機立斷,有決斷力又有行動力的救人,叫她佩服。
她不自覺的看向紀玉琢,眼中的情緒很復雜。
他的行事作風實在和于卓很像啊……只要想起于卓,她的心就會悶痛,心髒好像被揪住一般。
「這樣,怎麼沒讓他們過來一道用飯?」譚澐娘驚訝的站起身。「這個時辰也該餓了吧?」
馬彩蒙一愣。「我沒想到這一點,不過病患目前不能進食。」
「姊!現在用飯是重點嗎?」譚杏兒氣呼呼道︰「咱們現在情況才好了一點,彩蒙又救了一個人……不,是兩個人回來增加負擔,要是那人也一直昏迷怎麼辦?他們不就一直要在這里白吃白住,跟某人一樣……」
她這由愛生恨可強烈了,把紀玉琢當眼中釘,沒事就要損他一下。
譚澐娘見譚杏兒張嘴就不饒人,決心要改掉她這脾氣,正色道︰「你這丫頭,說什麼白吃白住,你不是一直在這里白吃白住,有人說過什麼嗎?」
「姊姊!」譚杏兒不服氣了。「我跟他們一樣嗎?我是你親妹子!是琉璃麒麟的姨母!我是有血緣關系的人,他們又沒有!」
見譚杏兒張牙舞爪,譚澐娘嘆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杏兒,爹娘在世時是這麼教你的嗎?你要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對人要存有恕道,留有余地。」
譚杏兒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倒是閉上嘴不再反駁了。
見狀,譚澐娘稍感安慰,轉而問馬彩蒙道︰「那人怎麼會讓你施救?畢竟你是個姑娘家……」
譚澐娘話說得含蓄,意思是,他們怎麼會讓個女大夫施救?
馬彩蒙看著紀玉琢,神色很嚴肅。「其實,人是紀公子救的,我只是做後續處理罷了。」
在她們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紀玉琢專心用飯,眼皮都沒抬一下,彷佛事不關己,令她看不透。
聞言所有人驚訝的眼光又轉向了紀玉琢。
馬麒麟崇拜地喊道︰「紀叔叔!原來你是大夫!」
他會這麼擁戴紀玉琢是因為紀玉琢這陣子教了他下棋,又教了他一套簡易的拳法,他學得很起勁。
紀玉琢突然被馬彩蒙推到風口浪尖上,他只淺淺微笑說道︰「我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為大夫,不過是看到那人危急,很自然的就出手相救了。」
馬琉璃驚嘆道︰「出于本能,那紀叔叔你肯定是大夫了!」
譚杏兒管不住嘴巴又開口了,「紀公子有一手醫術,為何深藏不露?是想隱瞞什麼嗎?還是有什麼企圖?」
紀玉琢微微挑眉,語氣平淡,「姑娘這可為難我了,這里又沒有人生病受傷,我要如何顯露?」
譚杏兒被噎得無話可說,正挖空心思想要怎麼反駁紀玉琢時,外頭大門響起了叩門聲。
譚澐娘好生奇怪。「有誰會來?」
以前的善源堂,打憚之後常有急診患者叩門,自從馬南風昏迷後,再也沒人來叩門。
「我去開門!」馬麒麟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很好奇來人是誰,皆放下了碗筷。
一會兒,馬麒麟帶了幾個人進來,為首的是個溫文儒雅、身形磧長的公子,一襲湖藍衣衫,頭頂玉冠束發,目光謙和、眉目疏朗、五官清俊,識得他的人紛紛起身,譚杏兒更是眼楮陡然一亮,瞬間笑容燦爛。
譚澐娘連忙過去相迎,福身一禮。「葉館主怎麼過來了?」
馬彩蒙也是識得他的,他是城里第三大醫館生元堂的館主葉瑾,其父葉筆是生元堂的外傷高手,在葉筆過世後,葉瑾子承父業,撐起了生元堂,可說是年少有為,醫術也得到了葉筆的傳授,甚為高明。
葉瑾微微一笑。「好些日子沒來探望馬大夫了,心里實在記掛,這便來了,順道帶了些東西過來,都是尋常之物,望諸位不要推辭才好。」
譚澐娘看著後頭下人推著的推車,上面放了許多大米、玉米、紅豆、油、面、布匹等等,還有一大筐的肉類和一大籃的疏果,她動容道︰「葉館主有心了。」
馬南風倒下後,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像葉家這樣明明是競爭對手卻來探望,還送來大批物資,實屬難得。
「姊,你不招呼葉館主坐嗎?」譚杏兒眨著眼楮,熱切說道。
「瞧我這粗心的,葉館主請到廳里坐。」譚澐娘連忙將客人請到廳里,給葉瑾斟茶。
葉瑾坐了下來,問道︰「馬大夫還是一樣嗎?」
譚澐娘嘆了口氣。「還是一樣,並無起色。」
葉謹抿了口茶,這才看著眾人,緩緩說道︰「事實上,我這回來,還有一事相告。」
「哦?」譚杏兒眼楮一亮。「什麼事啊,還要葉館主親自過來?」
葉瑾復雜的眸光落在馬彩蒙身上,停頓了一下。
紀玉琢的眸色微沉。不用說他也看的出來,這姓葉的對馬彩蒙有意思。
「怎麼了?」馬彩蒙見葉瑾看著自己,神情有些猶豫,更有些為難,便主動問道︰「難道與我有關?」
葉瑾沉重的點了點頭。「確實與馬姑娘有關。」
馬彩蒙倒是平靜。「有什麼事,葉館主直說無妨。」
葉瑾嘆了口氣。「黎家向舍妹提親,我原想阻止,但奈何舍妹堅持,只得同意了親事。」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黎家是哪家,他們都心知肚明,而黎家也只有黎曜軒的年紀適合婚娶,所以他說的就是黎曜軒向他妹妹提親,而他妹妹太戀慕黎曜軒了,無論他怎麼阻止也無用,他只能同意。
「什麼?退親才多久?」譚杏兒眼楮瞪了起來。「那混蛋家伙!」
葉瑾滿臉的慚愧。「我很抱歉,沒能阻止這樁婚事。」
馬彩蒙卻沒表現的多麼激動。「葉館主無須歉疚,我與黎曜軒已經退親,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紀玉琢英挺的眉毛微微往上挑,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原來她那副身軀的原主訂親了,又被退親了……甚好。
「雖是如此,我還是認為道義上需得讓你們知道。」葉瑾仍是滿臉的歉疚。
事實上,對于馬彩蒙淡定的反應,他很是意外,那個脾氣火爆的馬彩蒙去哪里了?知道這件事,她應當火冒三丈,應該立即去黎家要說法才是,怎麼會一臉的無風無雨,像是與她毫無關系似的?
他此番硬著頭皮前來告知自己妹妹與黎家的親事,早已做好了讓馬彩蒙遷怒的心理準備,不料她的反應卻是如此出人意表,叫他始料未及。
他所認識的馬彩蒙並不是這樣的,她會因為路上登徒子多看她一眼而出拳警告,性子風風火火,絕對受不住委屈,是個天之驕女,可以說被馬南風給寵壞了,不過也有她的獨特美就是。
從前的他不敢妄想與馬家結親,當時他爹剛過世,他肩負著延續生元堂的責任,而且當時馬家已與黎家結親,蘇月城兩大醫館的結合,誰說起來都是一段佳話,而他只是被看扁的小子,認為他撐不起生元堂。
兩年過去了,他不只撐起了生元堂,且穩穩的佔著蘇月城第三大醫館的位置,毫無動搖,反觀善源堂,馬南風因為多管閑事而被打到昏迷,連累了馬彩蒙被退親,又使得善源堂瀕臨倒閉,至此局面完全翻轉過來,眼看再不久生元堂就要踩過善源堂成為蘇月城第二大醫館了,他也因此特地花了大筆銀子將生元堂重新修繕,還買了隔鄰的空地打算要擴大規模,再多請幾位坐堂大夫。
如今,佔有優勢的是他,擁有主控權的也是他,他有的是籌碼,他也不在意馬彩蒙曾定了親又被退親,只要她的身子清白就可以了,閨譽有損不算什麼,得到她就等于得到善源堂,馬南風肯定是醒不來了,將善源堂並入生元堂旗下,這麼一來,生元堂的規模便會超越冠醫堂,成為蘇月城第一大醫館!
最重要的是,他還蠻喜歡馬彩蒙的,潑辣的性格頗對他的味,馴服她的過程想必很有趣,他有那個自信能擄獲她的芳心。
「當然要讓我們知道了!」譚杏兒義憤填膺的嚷了起來。「看那家伙什麼時候成親,我們要去大鬧禮堂!」
紀玉琢忍俊不住,那笑意引來了葉瑾的側目,他這才發現廳里有這樣出色的一個人物,舉手投足盡是讓人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這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這個人?
「杏兒!」譚澐娘急得跳腳,瞪過去一眼,小聲道︰「還不快閉上你的嘴!」
譚杏兒這才發覺說錯了話,吐吐舌頭忙道︰「我無意的葉館主,是你妹妹的婚禮,我們絕不會去鬧場,絕對不會!」
她這越描越黑令葉瑾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起身。「不早了,葉某該告辭了,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差人到生元堂,只要幫的上忙,葉某一定會全力協助。」
譚澐娘去送客。
譚杏兒確定客人走了之後馬上嘆道︰「葉館主真是個好人啊,那葉晶怎麼那麼沒眼光,居然硬是要嫁給黎曜軒,嫁給那種沒擔當沒肩膀的小子,以後有她哭的!」
譚澐娘回來听見了,面罩寒霜地道︰「杏兒,你再不改改你這說話不經大腦的毛病,以後才有你哭的。」
馬彩蒙認同的點了點頭。「嫂子說的不錯,杏兒你要牢記才好。」
譚澐娘擔心的看著她。「你呢?沒事吧,彩蒙?」
對于馬彩蒙醒來之前的囈語,她還放在心上,不確定馬彩蒙對黎曜軒是否真的沒感情了。
馬彩蒙一笑。「我真的沒事,嫂子,你別擔心我,這樣反而好,親事是爹定下的,退親之事,我半點感覺也沒有。」
「那就好。」譚澐娘見她似乎真的沒事,也放心了。
馬琉璃露出勝利的笑容。「我就說姑姑不會喜歡那種人。」
紀玉琢可不喜歡她們一直在討論馬彩蒙的前未婚夫,那令他渾身都不舒服。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淡淡的說道︰「彩蒙,你不需要去看看病患嗎?把病患丟給東盛一個人那麼久不好吧?」
他這一聲自然的彩蒙,引起了所有人的側目。
譚杏兒第一個不依,雙手插腰,興師問罪。「紀公子,請問你剛剛叫彩蒙什麼?」
紀玉琢眉頭都沒皺一下。「跟姑娘一樣,叫彩蒙,有什麼不對嗎?」
譚澐娘、馬琉璃、馬麒麟母子三人張大了嘴,都是一臉的震驚,馬彩蒙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大大的不對!」譚杏兒拍桌。「我們是一家人,紀公子你是外人,外人怎麼可以直呼姑娘家的閨名?」
紀玉琢興起了戲弄這無腦小姑娘的興致,他笑了笑。「大錦朝有哪條律法規定外人不能直呼姑娘家的閨名?」
「你太過分了!」譚杏兒辯不過,為之氣結。「彩蒙又不是你什麼人,跟你非親非故的,你憑什麼叫她名字?」
紀玉琢眼里閃過一抹亮光,似笑非笑的問道︰「那麼,如果她是我什麼人,就能直呼其名了是嗎?」
譚杏兒沒好氣的哼道︰「雖然是,但不可能,彩蒙不可能是你什麼人!你別痴人說夢、異想天開了!」
紀玉琢嘴邊勾著淡淡的笑容。「將來之事,姑娘如何能斷定?」
馬彩蒙倏地瞪向他。他這什麼意思?越說越離譜了,她會是他什麼人?真是胡說八道!
她不想加入戰局,免得越描越黑,故而息事寧人的說道︰「好了好了,是我允許紀公子那麼叫我的,所以你們別再吵了。」
「你允許的?」譚杏兒陡然拔尖了嗓音。
「叫什麼有那麼重要嗎?」馬彩蒙無奈地道。「走吧,紀公子,去看病患。」
紀玉琢當然好,他若無其事的跟在她後頭出去了。
譚杏兒一臉的不敢置信,她瞪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姊!那是咱們認識的彩蒙嗎?她怎麼會那樣?」
譚澐娘也一臉的不解。那確實不像過去的彩蒙,不過彩蒙雖然性子有所轉變,她卻覺得不壞。
「既然是彩蒙自個兒允許的,你也別多話了。」譚澐娘顰著眉。「要知道,雖然你與彩蒙是好姊妹,可你也不能仗這一點便干涉太多,人家彩蒙就沒這麼干涉你。」
譚杏兒蹶起了嘴。「知道了啦,姊別逮到機會就教訓人,听得我腦仁兒都疼了。」
孟鎮吉的病情趨于穩定,馬彩蒙給他開了半個月的藥之後便讓他出院了。
父女兩人再三道謝,堅持要付診金,馬彩蒙也卻之不恭的收下了,進帳二兩銀子。這是她在古代賺得的第一筆診金,雖然其中有紀玉琢的功勞,但也夠她雀躍的了。
誰說大錦朝不能有女大夫?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既然已經誤打誤撞跨出了第一步,她相信接下來會有第二步、第三步,一點兒也不難。
她將銀子交給了譚澐娘做家用,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
「天啊天啊!想不到那對父女那麼大方,出手就是二兩銀子,真是人不可貌相!」譚杏兒簡直要手舞足蹈了。
馬琉璃臉上漾出笑容,調侃道︰「小姨原先不是還怕人家在咱們善源堂白住白吃白喝?」
「那是我不了解情況啊!」譚杏兒跑到馬彩蒙身邊推著她道︰「別在這里坐著,你快點兒再出去救幾個人回來,這樣咱們都不用做繡活了。」
馬彩蒙哭笑不得道︰「死丫頭,你現在當我是搖錢樹啊!」
昨夜她照舊帶馬南風進空間治療,發現缺少的藥品又補滿了,令她恍然明白,原來空間的規則是只要她救人,便會補回空缺的藥品和備品,這個發現令她興奮極了。
如此一來,永遠不怕藥品會短少,只要她不斷救人就行了。
「是說,你開給孟大爺的藥怎麼那麼古怪,我都不曾看過。」譚杏兒不解地道。
她不好意思說,其實她是怕馬彩蒙像馬南風那樣發沒必要的善心,讓人家白吃白住加上看病沒收診金就算了還附送草藥,這才特地偷偷過去瞧瞧,卻讓她看見了馬彩蒙開的藥很是奇怪。
「你看見了?」馬彩蒙心里一跳。
「是啊!」譚杏兒點頭。「一排排小小的,扣子似的。」
紀玉琢手執杯盞,久久才抿一口,留心著她們的對話。
事實上他一直在暗地里觀察馬彩蒙,想知道紗布藥品那些東西是從哪里來的,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從未見到她去哪里取那些東西,甚至她的房間他也暗中潛入過,並沒有發現什麼。
「我是照我爹教我的開藥方法。」馬彩蒙四兩撥千斤,淡淡地道︰「那些藥也是我爹的,我也不知道我爹是從哪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譚杏兒輕易被說服了。「不必喝苦死人的湯藥,吞那麼小一顆的藥片倒是方便多了,改天我風寒了,你也開那種小藥片給我!」
馬彩蒙好笑道︰「哪有人詛咒自己生病的?」
譚杏兒被糊弄了過去,紀玉琢沒有,他一臉深思的盯著馬彩蒙,除了穿越者的身分,她還藏了什麼秘密?
「被我抓到了!紀叔叔一直在看著姑姑!」馬琉璃很是歡快,她笑著拍手,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馬彩蒙心里一跳,她抬起眼來,果真與紀玉琢對上眼。
馬琉璃笑嘻嘻地問道︰「紀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姑姑?」
馬彩蒙看著紀玉琢,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亂說話,因為他這個人絕對做的出來各種事。
紀玉琢對那警告的眼神視若無睹,他嘴邊勾出笑容。「不錯,我是喜歡你姑姑。」
要命!馬彩蒙咬牙切齒,紀玉琢到底是誰派來整她的?是老天嗎?竟令她整日不得安寧,幾乎愁死。
她知道紀玉琢在暗中監視她,肯定是想知道她的西藥從哪里來,他會追根究柢,表示他知道西醫,可恨的是,她問不出什麼,因為他總能以失憶糊弄過去。
她面色一正。「紀公子,飯可以多吃,話不可以亂說,你這樣的說法很容易叫人誤會。」
紀玉琢看著那雙被怒氣襯得雪亮的明眸,心情舒暢地說道︰「我沒有亂說話,我確實是喜歡你。」
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每個人都震驚了。
馬彩蒙氣惱不已,這人是什麼公子嗎?怎麼可以一廂情願對她告白,她心里可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一丁點都沒有……
她不知道,她越著惱,紀玉琢越高興。
她拒絕「別的男人」,表示她的愛留在了前世,心里已經沒有空間了,她要是對他的愛慕沾沾自喜,他會很火大,而他之所以死皮賴臉的黏著她也是有理由的,是為了相認之後能火速與她變得親近,不因兩人外貌變了而尷尬,他在讓她適應他、習慣他的存在。
「姑娘!姑娘!外頭有好些人找你!」東盛喘吁吁地奔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都說、說是要來找姑娘看診!」
譚杏兒目瞪口呆。「你說——找彩蒙看診?」
東盛一臉的興奮。「是啊!他們說要找馬姑娘看診!據那其中一位婦人形容,我推測應該是姑娘沒錯。」
馬彩蒙馬上走出去。「我去看看。」紀玉琢立即跟上,譚杏兒、馬麒麟見狀也跟上。
馬琉璃火速說道︰「我去廚房跟我娘說,你們先去!」
一行人到了善源堂大堂,果真見到有幾個人在候著,馬彩蒙看到那日在歇心茶樓咳個不停的婦人。
她像見到老朋友似的很是驚喜,快步過去。「夫人!」那婦人笑盈盈地看著她。「馬姑娘……噢不,應該叫你馬大夫才是。」
馬彩蒙笑了笑。「您隨意。」
那婦人高興的說道︰「馬大夫,我的咳嗽都好了,你給的藥太神奇了,約莫第二日就改善很多。」
馬彩蒙淺笑盈盈。「是嗎?那太好了。」
所以,撒的網,今天要收網了嗎?真是值得期待啊!
那婦人介紹道︰「這里都是我家里人,皆有久咳的毛病,我讓他們一塊兒來請馬大夫給他們瞧瞧。」
馬彩蒙更是笑逐顏開。「沒問題。」
馬彩蒙將他們逐一請進診間,診斷結果,他們全被婦人傳染了咳嗽,幸而都比較輕微,等他們從診間出去之後,她進了空間,拿了很多止咳藥,出了空間,叫東盛一份一份包好,寫上各自的名字。
「每日三次,飯後溫水服用。」
馬彩蒙一口氣醫治了七個人,每個人各開三天藥方,正在想要收多少診金才合理時,那婦人的丫鬟便取出一錠金元寶擱在桌上,朝她福身道——
「這是我們夫人的小小心意,請馬大夫笑納。另外,奴婢要為那日的無禮向您道歉,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幸好遇上了馬大夫,我家夫人才不必再受夜咳之苦。」
馬彩蒙奇怪自己前世並不是個財迷,怎麼如今看到那錠金元寶會看得移不開眼?完全听不見那丫鬟的贊美之詞了。
金元寶!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金元寶,這換算成銀子是多少錢啊?
馬彩蒙把金元寶交給譚澐娘,其他人都跟去看金元寶了,只有紀玉琢還留在診間外頭,馬彩蒙見他不走就壓力山大,他一定會提起某件事。
果然,人一走開,只剩他們兩人時,紀玉琢便問道︰「你不是說認錯了人?認錯了還給藥?」
馬彩蒙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佯稱失憶,什麼也不肯說,她當然也可以來個相應不理。她正色道︰「那是我的事,我沒必要對紀公子說明,所以,也請紀公子不要多管閑事。」
紀玉琢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過了幾秒,最後說了個好字便走開了。
馬彩蒙很是意外,他這回倒是干脆,沒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過卻叫她有些不安起來,心想他該不會還想暗中調查她吧?
罷了,多想無益,若他真的想調查她,她也防不勝防,不如靜觀其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然她有很多秘密,也有許多古怪之處,但只要她不說,誰又能奈她何?
這麼一想,頓時豁然開朗、陰霾盡散,想到適才賺得的金元寶又夠維持一陣子家計了,縱然冒了釋出西藥的風險但卻是值得的,看著家人們能夠吃飽,不必擔心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是她報答借用原主身體的最好方法,實現了對馬南風照顧家人的承諾,她心中的愧疚也減輕了許多。
「嫂子!」
她興沖沖的到廳里找譚澐娘,原是好奇,想問問金元寶能兌多少銀子,這方面她沒概念,卻看到譚澐娘、譚杏兒、馬琉璃、馬麒麟都圍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在專心畫畫,不知在畫什麼,他們竟看得那麼專心。
她連忙過去,就見在畫畫的那人居然是紀玉琢!
「你們在做什麼?」莫名的,她的心怦怦響,感覺好像要被紀玉琢將一軍似的,很是不安。
她就覺得奇怪,適才他怎麼會乖乖走掉,果然沒那麼簡單,不知他來這里做什麼,還令一群人圍著他?
「姑姑來啦!」馬琉璃抬起頭來沖著她一笑,很興奮的說道︰「紀叔叔說他也會畫繡樣,正在畫哩!」
譚杏兒撇了撇唇,不太開心地說道︰「彩蒙,紀公子畫的繡樣跟你比,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麼你們都畫的出來,我就畫不出來?」
譚澐娘也笑道︰「彩蒙,你過來瞧瞧這些繡樣,真是畫得太好了。」
馬彩蒙頓覺不妙,她勉強笑道︰「是嗎?」
她走過去,紀玉琢則是頭也不抬,她湊過去看,就見一張張的圖紙上畫著龍貓、加菲貓、美人魚、唐老鴨、美樂蒂、米菲……
她呼吸急促,頓感天旋地轉。
現在,不用再猜疑了,他肯定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
「姑姑,紀叔叔畫的圖樣跟你畫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太討人喜歡了!」馬琉璃笑容燦爛。
紀玉琢抬起頭來笑了笑,對馬琉璃說道︰「我不過是特別聰明,能夠舉一反三,這些圖案都是仿照你姑姑的圖樣畫的。」
他話雖然是對馬琉璃說的,但馬彩蒙知道是說給她听的,撇清他的真實來處,然而這怎麼說服的了她?看了她的圖樣就能畫出那些現代的卡通人物,這說法太牽強。
她蹙著眉,不發一語的走了。
馬琉璃奇怪道︰「姑姑怎麼了?怎麼看一眼就走?」
紀玉琢別有深意的一笑。「可能是開竅了吧!」
他這「明示」夠明顯了吧?她可不能再只是疑心他從現代而來,她得正視他確實是從現代而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