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流才女 第十章 謠言四起傷了心 作者 ︰ 田芝蔓

醫考結果放榜了,結果嚴熙並沒有考上。

這對馮承紹來說並不重要,他既然心儀她、想求娶她,就能供她衣食無缺。

只是嚴熙有她的理想,她想成為一名大夫,馮承紹就是考慮到她不一定能一次考過醫考,所以一能搭上線就為她疏通,想助她通過。

然而他交了那麼多銀子,莫說放榜了嚴熙並沒有考上,當初可是連進考棚都被刁難,最後無水可喝而中喝。

馮承紹覺得自己被傅鴻鉉給騙了,于是約了傅鴻鈺在酒樓包廂相見,想向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次嚴熙進了考棚被刁難還真不是傅鴻鈺的問題,他早就與馮承紹說過了,唯一的不確定性就是由醫署本署來的官員,他說本署的官員大多不會管這些雜事確實是事實,只是嚴熙自己得 吮臼鴯僭保?植壞盟?-

「馮少東,這事真怪不得本官,或許你該問問嚴熙,她是怎麼得罪了朱同昌大人?」

「傅大人是要將所有的事推給本署來的那名官員?」

傅鴻玨因為馮承紹的咄咄逼人而動怒,「你若當初跟本官說嚴熙曾經得罪過醫署官員,本官也不會收你銀子,本官早對你說過,唯有本署來的官員是無法掌握的,當時你也同意了,現在怎麼不認帳了?」

馮承紹不知道嚴熙與朱同昌的恩怨,當初傅鴻鈺跟他提起此事,他想著嚴熙這種未出嫁的閨女,就算離開津凌城也是到藥田里去,哪里會跟京里的醫署官員有什麼恩怨,自然不把這個可能性放在心上。如今听傅鴻鈺提起此事,他並不覺得理虧,反倒認為都是傅鴻鉉當初把事情說得太過輕描淡寫,讓他沒有發現朱同昌竟握有如此大的權力。

傅鴻玨認定了這鍋他不擔,自然不理會馮承紹的不滿,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說來這結果對兩人都不算好,傅鴻玨以後肯定少了孝敬,馮承紹的生意則可能多少受些刁難。

他們所談論的這一切,都被隔壁包廂的柳敬忠父女給听見了。

今天柳敬忠來找馮承紹談生意,能見馮承紹的機會柳文心怎會放過?所以她也跟著來。

馮承紹本來安排好了時間,與傅鴻鈺談完後再接著見柳敬忠,所以只訂了一個包廂,沒想到會與傅鴻鈺發生爭吵,擔誤了時間也不自覺。

酒樓小二接待柳敬忠時,告訴了他此事,柳敬忠不以為意,他是生意人,知道有時談起生意來總會有些擔擱,就讓小二先在隔壁開了包廂,先上些茶水及茶點。

馮承紹與傅鴻鉉因為談得不太愉快,聲音便大了些,本也不至于讓隔壁包廂的人全听了去,但柳敬忠不是正人君子,竟刻意靠牆細听,這才把這不見光的事給听了個完全。

柳文心當然也听見了,知道馮承紹為了嚴熙做這種事,更覺憤怒,再想起前幾日在雲裳閣受的屈辱,林林總總的帳她都算到了嚴熙的頭上,如今算是恨她入骨了。

醫考放榜時她第一時間就讓人去查榜,知道嚴熙沒考過她還撫掌大笑了一番,現在才確認嚴熙的確是個沒本事的,竟然讓馮承紹去賄賂醫署官員。

「爹爹,看看這嚴家,把承紹哥哥利用至此,真是太過分了。」柳文心知道父親看嚴家藥鋪不順眼,想慫恿父親給嚴家藥鋪一個教訓。

「我早就看不慣嚴家的作為了,藥材的售價多年來已經有個不成文的默契在,嚴家藥鋪卻說降就降。此事並不是沒有其他藥商受影響,只是咱們家的藥材與嚴家的品種相同的多,受的影響較大。」

柳敬忠後來知道嚴家藥田附近的農民水源被阻,讓人擄動他們去尋藥田晦氣,怎知會被化解。所幸他留有後手,讓人趁機在藥田下了藥,嚴家為此的確造成不小的損失,不過毅軍這個客戶居然還是保住。

柳敬忠一計沒得到效果,正覺得氣憤,馮承紹送賄這事真是送上門來的大禮。

「爹爹,嚴熙居然想靠賄賂通過醫考,那嚴大夫的文憑不知是不是也有問題,讓這樣的醫館繼續為病患看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事呢!」

「這的確是嚴家醫館的丑聞。」

「這樣的人居然還是今年藥王祭的主祭,爹爹,我們可不能不管。」失去主祭的資格,柳文心知道這是父親最介意的事,要說服他報復嚴家就得靠這事。

成為主祭是多麼大的殊榮,對柳敬忠未來的生意也有莫大的幫助,但嚴家藥鋪不知道哪里來的異想,竟然做出了藥丸及藥散,搶盡了所有藥商、藥鋪的風頭。

柳文心知道父親已經在思忖怎麼對付嚴家了,不由松了口氣。

就在此時,經小二告知柳家父女已經在隔壁包廂等候的馮承紹帶著滿臉的歉意敲門而入,柳敬忠及柳文心便裝做不知道隔壁包廂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與馮承紹談起正事來。

幾天之後,津凌城傳出謠言,嚴熙曾賄賂監考官被拒絕,而她沒有通過醫考就證明她沒有本事。

謠言傳到後來變本加厲,竟加油添醋的說,嚴熙身為名醫之女,在醫術這方面卻只習得皮毛,為了嚴家醫館的聲譽,他們才會想要賄賂通過醫考,應考那天她還因為太過囂張得罪了醫署官員,所幸醫署官員大度不與她計較,她才得以應考。

習慣在嚴家醫館看病的人們倒不是沒人對這謠言有過疑惑,但認為嚴熙能力不足的人還是佔大多數的,所以為嚴熙說話的聲音便弱了些。

醫館也受到了影響,原先采取了分檢制減少真正需要看診的病患,如今卻因為有許多病患不相信嚴熙,又回到了最初,寧可等久一點也要由嚴長紘看診。所幸先前的成藥已經被大眾接受,直接購買成藥的人並沒有因為此事受到影響。

整個事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嚴熙,于是嚴長紘讓她休息一陣子,好好研究關于手術的實驗,醫館里的事就交給他。

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是嚴熙始料未及的,這回的醫考她有十足的信心,放榜後發現自己並沒有考上,內心十分不解,卻沒有管道可以查明原因。

這是古代,不像在現代對自己的分數有疑問,花點錢就可以調試卷出來重新閱卷。

她正因為此事發愁,竟又傳出了這樣的謠言,怎不郁悶,怎不發火?此時馮承紹竟還敢來找她。

馮承紹听見謠言,知道起因是自己,所以想來見她,果然看見郁郁寡歡的嚴熙。

「熙妹妹,你是在怨我吧!」嚴熙怎能不怨,只是沒有說出口。

「我承認這事我應該先取得你的同意,但我的確是為了熙妹妹你好,想私下幫你,所以才沒有問過你。」馮承紹顯然還不明白嚴熙真正生氣的地方在哪里,在他的眼中,嚴熙本就考不過,他也是為了幫她,只是被醫署官員所騙,說來他還是委屈的。

「馮公子,我很感謝你為我疏通,但其實我並不同意這樣的行為,你的行為抹滅了我的能力,坐實了那些謠言。」

「熙妹妹,官員們收孝敬是公開的秘密,有時要讓事情依自己的意思發展,送些銀子是必要的,你涉世未深才會想得過于美好了。」

嚴熙知道別說在古代,在現代這種送紅包的行為也不罕見,但她就是想做其中的清流。她可以被醫署刁難而考不了醫考,至少她問心無愧,也可以向大眾證明自己是受壓迫的,可馮承紹做的事讓她成了做錯事的一方。

見嚴熙面露不豫,馮承紹感覺她好像是在控訴。

「馮公子,我知道你是為了幫我,我如今指責你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感恩,但你終究是用錯了方法,我該不顧自己心情的接受並感謝你嗎?若是如此,我寧可你不幫我。」

「熙妹妹……」見嚴熙站起身準備送客,馮承紹也急了,喊住她。

「馮公子,這是我的私事,不會影響我們兩家的生意,只是我希望未來我們只有生意上的往來,也請馮公子不要再做這些所謂『幫我』的事了。」

這一回,馮承紹沒能攔住嚴熙,她喊了小廝送客後,就頭也不回的轉身回了後院。

馮承紹無奈,只得跟著小廝離開。

到了外頭醫館,嚴長紘看見了他,讓病患稍等,特地送馮承紹出去。

「承紹,這回是你沖動了,只是熙終究是無辜的,沒考過醫考已經很傷心了,又受謠言所擾,你得體諒她。」

「我明白,嚴伯父,這回是我的錯。」

嚴長紘哪里不怨馮承紹,只是知道他對自己女兒是真心的,不忍責怪而已。

馮承紹離開之後,嚴長紘看見了一個意外的人,猶豫著該不該讓對方見女兒,他一直想讓兩人保持距離,卻發現他們還是越走越近。

而後,嚴長紘听到了他帶來的消息,知道那是唯一能讓嚴熙露出笑容的事,只得喊了于靜萱,讓她帶人到二進院的客廳去。

「嚴姑娘她心情不好吧?」捧著一只大木盒的夏景燁問于靜萱。

「殿下知道的,熙她的確有實力,這回沒考過醫考她雖傷心失望,但終究能放下重新準備下次醫考,畢竟她還年輕。只是那些謠言雪上加霜,尤其剛剛馮公子還來,我見熙送走馮公子的時候臉色不好,好似快哭了……」

「可以領我去……她的院落嗎?」

這是踰矩的,于靜萱猶豫著,可想到方才嚴熙泓然欲泣的樣子,終究還是放行了。

三進院里本就人不多,她與嚴熙也不愛帶著侍女,只有一些灑掃的粗使婆子,這個時候都在忙著,沒人會看見夏景燁進入後院並碎嘴。

「好吧,但請殿下小心,別讓人看見了。」

「我明白。」

回到房里的嚴熙十分不甘心,她是受委屈的那一個,卻有口難言,備受挫折。馮承紹會送銀子賄賂,代表他並不認為她能考過醫考;城里謠言傳得滿天飛,代表他們也認為她考不過,才相信她會做出賄賂這種事。

嚴熙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她掩面欲泣,卻知道連自己的眼淚都得不到同情。

對!她不能讓人小看,既然眾人不信她,她更要做給眾人看。

醫考年年都有,她明年再去應考就是,只要她考過了,那些曾經相信謠言的人就會明白,她是真有實力的。

嚴熙可是來自未來、出身醫科、在高壓的外科工作過好一陣子的人,抗壓性絕對是足夠的。

就算……就算真的考不上,她也能當個江湖郎中還是鈴醫,反正是行醫救人,她就不信沒考過醫考就不能救了。

並不是所有病患都能進城來看大夫,她相信鈴醫也是很有市場的。嚴熙的心理素質果然強大,很快便振作起來。

既然現在她在醫館看診會影響病患對嚴家醫館的信心,那她就準備手術的事吧!

嚴熙這段時間都在研究手術所需的藥材,也由嚴長紘那里學習到了金針麻痹的技能,可以在手術過程中用來輔助麻沸散的效用,只是金針之術她還要精進,不如……就先好好的練習吧!

夏景燁本在外頭靜靜看著,看嚴熙先是哭,哭得他心碎,後看她抹去眼淚似是振作,又感到欣慰,最後看見她拿起金針準備往自己的左手插時,他以為她要做傻事,趕忙出聲阻止——

「你要做什麼?」

他幾個大步走進她的房里,把手上的大木盒放下後就搶下了她手中的金針,接著幫她拉上袖子,遮住她白皙的手臂。

「我……我在練習金針麻痹之術啊!」

原來如此,夏景燁松了口氣,主動在嚴熙身邊坐了下來。

嚴熙傻傻的看著闖進她房間的夏景燁,這里是三進院,他是怎麼進來的?

「殿下……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你會來嗎?你連來謝過我送你衣裳都沒有。」夏景燁的話里滿是怨對心。

嚴熙低下頭來,「謝謝殿下送我那套衣裳,太美了,只是後來謠言一起,我一心煩就顧不上了。」

「謠言的事我會為你解決。」

嚴熙搖了搖頭,謠言從來都不是能強力壓制下來的,就算明著不說了也是會有耳語。

「不提這事了,殿下來找熙所為何事?這又是什麼?」她指了指夏景燁帶來的大木盒。

想起嚴熙方才的眼淚,夏景燁知道她醉心醫術,他帶來的物品肯定能讓她開心,「看看我要送你什麼?」

嚴熙打開了那只大木盒,上輩子熟悉的物品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捧起一把把百煉鋼制成的手術器具,各式剪刀、編子、夾子、鉗子、手術刀等等,一層又一層的排放在鋪了絨布的木盤上。

「這是第一套,我想著這些器具制作不易,而且使用久了難免缺損,所以命匠人一共要打造三套。知道你近來肯定心情不佳,所以先送一套給你,讓你開心開心。」

嚴熙的手指在那些器具上輕輕撫過,視線不知不覺模糊了。

她雖然已經接受了再也回不去原生的世界,但畢竟在那里生活了近三十年,離開總是不舍的。而這套手術器具讓她想起了當初進入醫科,並不只是純粹為了將來有更好的出路而已,也想著若能成為一名醫生濟世救人,那就是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大的價值。

「殿下……」

看見嚴熙又流下淚水,夏景燁著急地為她拭去,「我送你是想讓你開心,怎麼你反而哭了?」

「我開心,真的很開心。」嚴熙拿出手絹拭淚,另一手輕輕撫模著那些手術器具,覺得無比感動。

「你啊!難過也哭,開心也哭。」

嚴熙這陣子研究麻醉藥及消炎藥,說來很有成果,嚴長紘看她十分熱衷的樣子,又被她以救人為重的理由說服,終究是名醫者,有能救人的方式怎可能不嘗試?所以終于願意幫她的忙。

如今再有了器具,相信她很快就可以做手術實驗了。

「還是殿下有辦法。」

「其實我差點就要辜負你了,我找了不少煉百煉鋼的匠人,但看了你的圖紙都說太過精

細做不了,最後才終于找到一個有自信能完成的匠人。」

「殿下,我真的十分感激。」嚴熙說著終于抬起頭來看他。

「我並不是想要你的感激才做的,是相信你說想救更多病患的誓言,也確信你一定會努力去做到。」

嚴熙對夏景燁不僅僅是感激而已,雖然來到這個民風開放的年代,對女子的束縛不如她在歷史中讀到的嚴格,但畢竟身為女兒身,還是能真切感受到這時代對女子的歧視。

就像她報考醫考遇到的刁難,要應考時遇到的阻礙,再到這回沒考過,又因為馮承紹所做而受謠言所苦,她真的感到無比挫折。

她不明白,一樣是為了她,為什麼馮承紹就做不到像毅王這樣?

毅王一直默默為她而做,也會征詢她的意思,給她的感覺並不是要討好她或是讓她虧欠他,而是真心想幫她的忙。

「殿下大可收下熙的感激,因為殿下為我所做的事真的意義非凡。殿下生為男兒又是皇子,哪里知道女子在這個時代的無奈,但殿下一句信我,對我來說彌足珍貴,連我的爹爹……都讓我說服了好久,才願意與我一起研究麻醉藥及消炎藥。」

夏景燁有些心疼,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但手挪出了寸許又收回,「是!你的確該好好的感謝我,若有朝一日我需要你幫忙,你也必須義不容辭的助我,這你可答應?」

嚴熙呆了呆,知道夏景燁是想讓她心里好過些才故意這麼說,便也收起原先沉重的心情,破涕為笑,「好!這有什麼問題,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說完,這才想起了還未讓人給夏景燁備茶,但想到夏景燁肯定是在于靜萱的帶領下偷偷過來的,不方便驚動其他人,便拿起桌上的杯子,為夏景燁斟了一杯,「我房里只有白水,殿下介意嗎?」

「白水又如何,你所倒的茶水肯定是甜的。」

嚴熙因這話而感到羞怯,默默的斟茶。

夏景燁任她忙著,看著她修長的十指,只覺得執壺的手看起來賞心悅目。

她將杯子推至他面前,比了個「請」的手勢。

他笑著接過,「嚴姑娘說嚴大夫願意幫你了,那麼現在關于麻醉藥及消炎藥的研發,可有進展了?」

「關于麻醉,直接以金針之術來止痛,若再搭配上加重劑量的草烏或者是蟾酥,應可達到麻醉的效果,不過這需要多次測試,畢竟藥量一不小心加得太多,很可能導致病患再也醒不過來。」

「要怎麼測試?」

「通常會先以動物做測試,有足夠把握了,才會在人的身上測試,目前我及爹爹還在動物實驗的階段。」

「那麼……消炎藥呢?」他記得上回听她提起過需要的藥材,除了麻醉還要消炎。

「消炎藥相對容易些,只是手術前器具的消毒也是重要的一環,遠比事後用再多的消炎藥好。」

听她的說法應該是進行得很順利,夏景燁為她高興,只是想到了什麼,他試探性的問了一下,「你這回研制新藥……沒有找其他藥商相助?」

說到其他藥商,嚴熙就想到馮承紹,接著又想起馮承紹私自幫她用銀子疏通醫署官員的事。

「殿下,我有個疑問,你能為我解答嗎?」

「若我能回答,知無不言。」

「如果是你,看見我報名醫考受阻、應考被刁難,會不管我其實很排斥這麼做,也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歡這種行為,你都還是會拿銀子幫我疏通醫署官員嗎?」

她指的是馮承紹吧?夏景燁從來不認同這個方式,不僅僅是因為如今生了謠言才這麼想,「自然是不會的,你報考、應考都依規制走,何須賄賂官員?且不論這一回,來年我相信你定會考上。」

「殿下果然對我很有信心啊!」嚴熙沒意識到「且不論這一回」有特別的涵意,只听見夏景燁對她的信心。

「你不值得嗎?我怎麼記得你原是相當有自信的人?」

嚴熙深受感動,不免又紅了眼眶,「殿下,你對我太好了。」

「怎麼突然這麼說?」夏景燁著一抹笑,不反駁,「況且……我不愛看你愁眉苦臉的。」

「難道不是嗎?殿下讓我在你的茶樓里橫行霸道呢!」

「我只不過是讓你買糖炒栗子不限量而己。」

「還讓我得到了一套華美的衣裳,雲裳閣三樓的衣裳只有官宦之家才能選購吧。」

「衣裳是我買的,我還比不上官宦之家?」

「殿下給了我這麼多特權,你還有什麼鋪子,一次告訴我吧。」

「那可不行,你這種客人敬謝不敏。」

「真小氣!」

「我開鋪子是真為了營生,你這種客人多了,我豈不疲于應付。」

「營生?皇子的俸祿這麼少啊!」

夏景燁忍俊不住,她是把大慶看得多寒酸,會讓皇子養不起自己的人?更何況他是十分受寵的皇子,而且還戰功彪炳,賞賜可是不少。

「撐起一個毅王府還是沒問題的,但我若不在民間紮根,國庫能讓我倚靠一輩子嗎?萬一有一天倚靠不了,是得辭退了我的人讓他們生活頓失所依?還是被迫跟某些人一樣貪贓枉法?抑或是……為了這事而妥協,最後回到皇宮去?」

「回皇宮?」嚴熙放下托腮的手坐直身子,明白這三個字絕對不是字面上那麼簡單而已,「陛下他……屬意殿下為儲君嗎?」

夏景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倒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戰爭平定後,我無心奪嫡,不想回京,父皇寵愛我,所以才封賞毅州予我,讓我離開京城,但我畢竟是最受寵的皇子之一,怕是有朝一日還是會被父皇給召回京。」

因此他才決定在各地開設各式鋪子,讓軍中退役的弟兄至少有份可以糊口的工作,也能向父皇表明他不奪嫡的決心。

當然,如果其他兄弟都沒有足以讓父皇托付江山的資格,真到了那一天,他還是會扛起大慶江山之責,只是,他並不希望父皇目前只看著他,只把他當成唯一選擇。

「殿下的事業做得很好呢!」

「這是所有鋪子管事們的努力,還有羽娘,她是我一名下屬的遺孀,本來只是在我的鋪子里幫忙,直到我發現她管事的能力,拔擢她為總管,代替我管理所有的產業。」

嚴熙听到夏景燁很受皇帝寵信,心里有些落寞,若有一天他當了皇帝,那她便更配不上他了,但……

「殿下,要扛起這萬里河山的人絕對得是最有資格的人,若到了那一天而殿下是唯一有能力者,那麼殿下不該放棄。」

「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真心話。」只是……她很不願意真心話成為事實罷了。

夏景燁听到她這麼回答,卻是收起了笑容。

原來她心里所想的,與他所想的……終究不一樣嗎?她對他成為皇帝就必須離開毅州一事,就沒有一絲不舍嗎?

她有沒有想過,以她的身分,他若真成了皇帝,豈不是離她更遠了?

「你知道皇城不在毅州吧?我若回宮,就得離開這里了。」

嚴熙當然知道,只是听見夏景燁親口說出來,不知怎麼她突然感到一股悲傷沉沉的壓在心頭,眼淚不自主的盈滿了眼眶。

夏景燁急了,她怎麼又哭了呢?他急忙伸出手為她拭淚,卻見她淚水越來越多,怎麼也止不住。

「熙……」

「對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夏景燁無措,最後只能緊緊抱住她,「好了,別哭了,我不走,不離開你好嗎?」

「殿下說……不離開我?」

「我送你衣裳,想你來謝我,你還不知道我什麼心意嗎?」

「殿下是什麼心意?」嚴熙推開夏景燁,傻傻的看著他,眼淚未止,淚汪汪的,惹人心疼。

夏景燁終于順應了自己的心意,俯首吻住了她。

嚴熙從沒想過與夏景燁之間的曖昧會成真,也沒想過夏景燁會吻她,她動彈不得,並不是因為夏景燁抱得太緊,而是她擔心自己若妄動,一切就會如夢消散。

吻漸漸變成了耳鬢廝磨,嚴熙能感覺到夏景燁灼熱的氣息撲在耳後,她的心跳加快,呼息也更為急促。

「我心悅你……熙,我心悅于你……」在她的耳畔,夏景燁這麼低喃著。

嚴熙听夏景燁坦承了心意,她不知自己此時是心喜還是感動,只知道她也藏不住自己的愛戀,「我也是……殿下,我喜歡你,不知道何時開始,看見你就心跳加速、就會臉紅。漸漸的,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只是……我知道自己的身分不配,卻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夏景燁與嚴熙額抵著額,听見了她的回應,他自然開心,至于身分問題,他會為她解決。

因為常年在軍中,又不是縱欲之人的緣故,他才會至今連個正妃都沒有。戰爭平定後,父皇及母妃催了他幾次,也提出幾個人選讓他考慮,但他並不喜歡為了平衡朝中勢力而選妃,所以婚事暫且壓了下來,至于能壓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曾明確的告訴過父皇,他會認真考慮婚事,只是人選,只要家世清白,他若喜歡誰,都請父皇能允許,父皇當時雖沒有立刻答應,但似乎也願給他極大的自主權。

「沒有什麼身分的事,我要的人,從來由我決定。」

嚴熙看著夏景燁真誠的眼神,她信他,盡管他們的身分天壤之別,她還是信他。

「我信你,殿下,我信。」嚴熙說完便倚靠在夏景燁的懷里,感受著他胸膛里跳動的真心。

夏景燁將她摟住,他知道,為了完成這份承諾,他得回京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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