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那一抹夕陽被黑幕吞噬,客棧里里外外掛滿了照明的燈籠,昏黃的燭光令整間客棧籠罩在一種帶著溫暖的迷離之中。
沐浴完,穿著寬松中衣的諸葛苡湛坐在窗邊擦拭著一頭濕發,嫌棄長發不容易干,于是推開了窗子讓晚風吹進屋內。
「吼,小姐啊,您怎麼可以打開窗子!」端著晚膳進來的銀子見狀,將手中的食盒隨便一放,火速沖到窗邊將窗子拉上,「這里可不是我們自己家,整個客棧里的人都是男的,只有我們兩個女子,您能不能凡事上心些,要是被人偷看了,您的名節就毀了!」
「銀子,你太夸張了吧。」
「小姐,奴婢哪里夸張了?您穿的可是單薄的中衣,中衣!這能隨便讓人看嗎?」銀子嘰哩呱啦的念著。
「好了,好了,你去把晚膳擺好,我餓了。」諸葛苡湛舉雙手求饒。
「小姐,您一定要上心啊,萬一像之前一樣,肚兜又被偷了怎麼辦?不得不防啊!」她怔了一下,停下擦拭濕發的動作,「說到這個,銀子,你覺得我那肚兜是被誰偷走的?總不會是風吹走,整件濕淋淋的,風也吹不動啊。」
「小姐,小偷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偷的。」銀子開始將晚膳從食盒里拿出來。
「說的也是,我啊,詛咒那個偷我肚兜的小偷手爛掉,要是他敢拿我的肚兜做……」「我就詛咒他……那里爛掉。」
「小姐,您一句話怎麼都說一半的,奴婢听不懂。」銀子停下擺飯的動作,一臉困惑的看著她。
「唉,你不用懂那麼多,快盛飯,我肚子餓了。」諸葛苡湛將手中布巾隨意一放,坐到桌邊,歪著身子撐著一邊臉頰看著今天的菜色。
她這動作讓她的衣襟微敞,露出縴細的頸項,雪女敕傲人的酥胸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來到屋外想找諸葛苡湛問些事情的皇甫璟淵見屋門沒關,一邊敲著門框一邊探頭,沒想到會看到這風光無限的誘人美景,整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
諸葛苡湛猛地抬頭,見到他站在門外用灼熱的視線直盯著她看,這才驚覺自己只著了件寬松的中衣,猛烈倒吸口氣,搗住胸口,起身問道︰「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要死了,他怎麼這時候來,還有銀子方才進門怎麼沒把門給帶上!
他撇過頭看向他處,不與她對視,尷尬的咳了聲,「我在外頭等你。」話落,人已轉身,還不忘伸手關門。
銀子完全嚇傻了,方才她看見小姐只著中衣坐在窗邊,急著向前關窗,結果就忘了將門扇給拉上,這下、這下……
諸葛苡湛拍了拍銀子,「傻了啊,還不去幫我拿衣裳過來。」她逕自走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給自己隨意編了個辮子。
還好她是現代人,被看就被看,又不是沒穿,這沒什麼。
在現代,哪一年夏天她不是穿著比基尼往海邊沖,要是被他們這些古人看到,不是嚇暈就是罵她傷風敗俗,要將她浸豬籠了。
「小姐,被皇甫公子看到,您……您不難過嗎?」
「難過?要難過什麼?他是看到我沒穿衣服還是看到我沒穿褲子?」
「小姐,您只著一件中衣被他看見,這有損您的閨譽,萬一傳出去,您……您日後就很難找到婆家了!」
「那最好傳出去,我可沒打算嫁人。」
「什麼,小姐您不打算嫁人!」這消息比剛才的事還更讓她感到震撼。
「我立志要將我們諸葛家的神算招牌發揚光大,怎麼能夠成親嫁人。」諸葛苡湛拿過銀子手上的衣裳套上。
「可是,小姐,您這樣就成老姑婆了。」銀子實在很難想像她家水靈靈身材又好的小姐成為老姑婆的模樣。
「放心吧,銀子,等你大一些,有喜歡的對象了,我就備一份嫁妝將你嫁給你喜歡的人,之後自己背著行囊雲游四海。」
「小姐,我們說的是您,您怎麼扯這麼遠。」
諸葛苡湛擺了擺手,逕自走出屋,「好了,我先出去看皇甫璟淵找我有什麼事情,你餓的話就先吃了,別等我了。」她早將銀子當成自己妹妹,根本沒有什麼主僕之分。
借著回廊上燈籠所散發出的昏黃光芒,她找到了站在院子石桌旁仰望著星辰,雙手負于身後的皇甫璟淵。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她先出聲免得尷尬,畢竟皇甫璟淵是古代人,思想保守,說不定現在正想著怎麼推卸責任,就不要讓他對這事感到困擾了。
「你來了。」他語氣有些僵硬,轉身後卻被眼前的她給驚艷了。
隨意綁著一根辮子的她看起來青春俏麗,宛若初春枝頭綻放的花朵那般清新嬌艷,讓他有一剎那被迷了眼。
「是啊,有什麼事情你趕緊說,我還要回去吃晚飯呢。」她毫不在意的越過他,走到他身後的石椅上坐下。
她的音調喚回了他心神,「你……」
「我怎麼了?你該不會以為我哭得要死要活吧?」
「當然不是,只是……」她這般毫不在意的模樣,倒是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方才他已經想了一堆說詞,甚至做了若是她要他負責,他也會應下的決定,畢竟他看到了那樣的畫面。
「我不過是穿得少一點,又沒露什麼,你有什麼好愧疚自責的,且問題不在你,是銀子忘了關上門。放心,我不會像其他女子一樣,因為這麼一點小事情尋死覓活地要你負責,安心吧。」
看她如此灑月兌不介意,他心底反倒有些不悅,「你是姑娘家,怎麼可以如此不注重自己的名節!」
「我哪里不注重?我只是好心放你一馬,放心好了,若你是我的菜,我一定會借機死賴上你,讓你逃不掉的。」她撐著一邊粉腮自我調侃。
他嘴角抽了抽,什麼叫做她的菜,敢情這女人把他當成一碟菜了,還是不合她口味的那一碟!
一想到這點,他心里就特別不舒爽。
就在那股悶氣在他心頭慢慢涌動時,諸葛苡湛眨了眨眼,疑惑的問著,「皇甫璟淵,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快說吧,我餓著呢!」
他氣結的瞪她一眼,在她對面坐下,將前來找她的目的告訴她,「明日剿滅水賊,我也會一起行動。」
「你也要一起前去?」她愣愣的看著他,吶吶的嘀咕了句,「你行嗎?」
「諸葛苡湛!」一團火瞬間從頭頂噴出,什麼叫做他行嗎?他不行還有誰行!
她驚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看輕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身上的傷勢還未完全復原就跟著去剿殺水賊,不太好吧。」
「你在關心我?」他幽暗的深眸一亮。
「好歹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吧,朋友間互相關心一下是應該的,是吧,是吧!」她手指慢慢的橫過桌面,輕輕點了點他的手背,扯著一張有些虛假的笑臉,「是吧?」
他感受著她的踫觸,內心隱隱有一絲喜意,面上卻有些高傲的輕哼了聲︰「嗯。」
「你也認為我們是朋友了,對吧!」看他沒意見,她心下松了口氣,「既然我們是朋友了,你明天就要出征攻打水賊,我替你卜個卦看看會不會旗開得勝,你看如何?」
「諸葛苡湛,你得寸進尺了,可別忘了當初定下的條件。」他冷聲提醒她。
「喔。」她雙肩垂下。
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睨她一眼,勉強讓步,「既然你當我是朋友,那就算吧,別說我這個朋友不盡人情。」
她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他一句,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就想讓她為他卜吉凶,還一副是她求他的樣子,哼!
她心里打起了主意,掛起一抹甜美的笑,「不過,皇甫璟淵,我們雖然是朋友,但是開卦問事要付潤金,否則會不靈驗的。」
「不就是要銀子,我會付不起?」
她連忙為自己辯解,「我怎麼可能這麼認為,你把我看得太小心眼了。」
「要不算了。」
「欸,不過啊,皇甫璟淵,我等等幫你開卦,這樣就算破壞了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在你的地盤上替人卜卦算命了啊?」
「準了。」
「謝謝你,皇甫璟淵,我就知道你是面惡心善的好人。」
他黑著臉瞪著手舞足蹈的她,對于自己竟然會點頭同意也感到錯愕,他本想拒絕她得寸進尺的要求,可是看到她那笑得很不誠心的虛假笑容,他就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面惡心善,你對我的評價還真高。」他沒好氣的回應她。
「嘿嘿,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啦,我幫你算算,算算。」她隨手折了枝樹枝,數著上頭的樹葉。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後,諸葛苡湛睜著一雙大眼楮,滿臉笑容的直瞅著他,「恭喜你,你這一戰會直接打響名號,從此名揚四海,我先跟你恭喜恭喜。」
「此話當真?」他雖然願意讓她卜卦,可心底多少還是有些質疑。
她撥弄了下前面的樹葉,表情認真的點頭,「當真,你這一戰一定會旗開得勝,將那些水賊一網打盡。」忽地,她眉頭微蹙的瞅著他,「欸……奇怪,卦象怎麼會這麼演變……」
「有變數?」
「是有變數,不過這結果是好的,無須擔心。」
「變數從何而來?」
「這卦象顯示……父子聯手,戰無不克。」
「父子?」皇甫璟淵也愣住了。
「是啊,這卦象顯示你與你父親聯手,可是……」
「我父親已經在多年前去世!」
她點頭,「所以我才感到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我手中的兵是我父親當年留下來的,這不也算是父子聯手。」他馬上聯想到這一點。
「你父親?」
「他當年是個大將軍。」他並不想跟她說太多有關自己身分的事情。
「唷,那……」也不可能。
她不想潑他冷水否定他的想法,然而她算出的「父子聯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卦象呢?
追風穿過花圃來到,「主子,蛟龍營與地虎營的六名主將前來尋您,想就明日的剿匪行動與您做最後的討論。」
「知道了。」他微點頭,起身。
「欸,等等,皇甫璟淵,你還沒付我開卦費用!」她手心向上討要銀子。
他腳下微頓,模了下腰際,發現並未將荷包帶在身上,「我沒帶銀子,下回一起付,先欠著。」說完便轉身離去。
「喂,你沒帶銀子,不會讓追風先付啊!」看著他們的背影,她跺了下腳喊道,可是那兩主僕像是沒听到似的,逕自邁開大步,早就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她氣結的坐回石椅上,皺著眉頭看著替皇甫璟淵卜的卦象,又屈指算了下,愈算眉頭愈皺,最後手一揮,將桌上的樹葉全掃落至地面。
希望最後的結果真如她所斷言那般,若不然,她可能要回去重修了……
天雖然才剛亮,但溫暖的晨光已經普照大地,清爽的空氣讓人感到心曠神怡,這麼好的天氣,實在很難想像今天江面上將會發生一場流血沖突。
諸葛苡湛仰頸大吸了口氣,緩和積壓在心頭的那股沉悶之氣。
剿匪這事跟她沒有關系,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只要一想到皇甫璟淵也有參與這場戰役,心頭就很不舒服,悶悶的。
「小姐,您怎麼了?感覺心情不是很好耶。」銀子提著食盒向她走來,關心的問著。
「你多心了吧,我好得很。」嘴上這麼說,可是她心下卻忍不住暗忖,有這麼明顯嗎?
「可是小姐您從昨天晚上看起來心情就不大好,而且也睡不好,整晚一直翻來覆去的。」
「昨天下午睡太久,晚上當然睡不好。好了,把早膳擺了吧,我們就在院子里用。」諸葛苡湛指著不遠處的石桌。
「是。」銀子提著食盒才要走過去,便看到元生低著頭悶悶不樂的走過來,「元生,你怎麼了,地上有銀子讓你撿嗎?一直看著地上,小心撞到東西跌倒。」
「銀子姊姊。」元生抬頭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又看到她身後的諸葛苡湛,本來忍著不落下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哭著喊道︰「苡湛姊姊……」
「元生,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怎麼哭成這樣?」諸葛苡湛趕緊拿出帕子替他拭淚。
「沒人欺負我,是……皇甫大哥跟大叔他們都去剿滅水賊了,我很擔心,他們身上的傷勢都還未痊癒,要是……這樣元生又要成為沒有人要的孩子……」
「元生,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皇甫大哥還有大叔的武功都很厲害,別人傷不了他們的,況且他們是在後方指揮,不會親自上陣殺水賊。」
「真的是這樣?」元生眨著淚眼看著她。
「是啊,元生,上戰場殺敵的通常都是底下的士兵,將領只需要在後方出謀劃策運籌帷幄就好,畢竟將領親自上陣,萬一出了事情,不就群龍無首了。」
他眨了眨眼楮,這時才有些相信她說的,而不是認為她是在安撫他,「好像是這樣,老爺子就曾經跟我講過幾個類似的故事。」
「是啊,所以你是不是該放心?」諸葛苡湛雙手搭在他肩上,推著他一起走向石桌,「你還沒用早膳吧?跟姊姊一起用吧,銀子,替元生添碗筷。」
「好的,小姐。」銀子飛快地往客棧廚房的方向跑去。
諸葛苡湛讓元生坐到石椅上,將銀子替自己盛的粥遞給他,「元生,餓了吧,先吃姊姊的。」
元生搖頭,扭著十指猶豫的看著她,像是在做什麼困難決定似的。
諸葛苡湛看得出他有話對她說,也不催他。
片刻後,元生自衣襟里取出一塊掛著玉佩的金鏈子,推到她面前,「姊姊,你看這個,我想姊姊是可以信任的人……啞叔過世前交代我,除非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否則不要讓人看到。」
「這個是?」她疑惑地拿起玉佩,當她看清楚上頭的雕刻時,驚詫的瞪大眼楮,「元生,這塊玉佩是從哪里來的?」
玉佩被雕成龍形,自古以來龍就是天子的象征,而龍的形體只能被皇家所用,以爪來區分階級,元生這塊玉佩上的龍形雕刻為五爪,應是皇帝的物品,為何會在他身上?
「這塊玉佩可以證明我的身世,啞叔臨死前將這玉佩還有我隨身包袱里的那件黃色小肚兜交給我,要我上京城找尋親人。」
五爪金龍玉佩跟黃色肚兜!
她對古代再怎麼不了解,也知道這兩樣東西代表著皇家,莫非元生是遺落民間的皇子?
但不可能啊,她從老爺子口中得知,排行一到九的皇子每個都健壯的活著,沒有一個遺失或死亡,那元生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她百思不解時,眼尾瞧見銀子拿著碗筷往這里走來,她連忙將玉佩掛回元生的頸子上,神情嚴肅地小聲交代,「元生,記住姊姊的話,玉佩還有肚兜不要隨便給人看,即使是面對你最信任的人。你的身世,姊姊到京城後會幫你調查,助你找到親人,但是在這之前,你絕對不能再將這東西拿出來讓他人瞧見,听清楚了嗎?」
他用力點頭,「好的,姊姊,元生不會再將東西拿出來。」
諸葛苡湛救過他,又毫無條件的救治衛嵐,無形中她成了元生最信任的人,因此她說的話他是無條件信任的。
「嗯,來,先用餐吧,用完早膳我們出去打听一下最新消息,如何?」她接過銀子盛來的粥,替元生夾了顆荷包蛋,「得吃飽些才有體力到處打探,銀子,你也坐下一起用吧。」銀子沒推辭,坐下來飛快地吃著。
之後一連十天,每天都有新消息傳到這,一下是水賊大勝,皇甫軍慘敗;一下是水賊頭領死了,皇甫軍已經攻下所有水賊窩,或是皇甫軍主將死了,要不就是水賊半夜偷襲皇甫軍,皇甫軍撤退至江邊等等。
各種小道消息傳得天花亂墜,听得諸葛苡湛還有元生無法淡定,最後他們決定直接到最靠近水賊窩藏地點的綠溪鎮打听最新的消息,省得在客棧干等,一顆心跟著忽上忽下。
皇甫璟淵雖然帶走了大部分的人,但還是留下人手看管著貨物與牲畜,因此他們很順利地借到一輛馬車,帶著老爺子與銀子飛快的往綠溪鎮趕去,大約花了三個時辰的時間才抵達。
一進入綠溪鎮,他們亟欲知道的消息便紛紛傳進耳里,人們說得口沫橫飛,好像他們身歷其境,就在戰場似的。
「姊姊,你有听到嗎?他們說皇甫大哥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受了重傷,會不會是大叔啊?」元生緊張的扯著諸葛苡湛的衣袖不安的問著。
「小姐,奴婢听到有人說皇甫公子被水賊暗箭所傷,那箭上有毒,現在大夫們正在急救。」銀子臉色發白的將自己听到的說出。
「你們兩個別急,現在听到的都是小道消息,真偽還有待查清,不要緊張。」諸葛苡湛邊小心駕著馬車穿過擁擠的人群,一邊安撫著他們的情緒。
「丫頭啊,我看我們直接到開打的岸邊去吧。」老爺子听了這麼多,心里頭也不淡定了。
「直接到戰區?那里能讓我們進入嗎?」
「你傻啊,戰區外圍肯定有不少人圍觀,我們就去那里,這樣得到的消息才正確。」
「好像也是。」諸葛苡湛點了點頭,「我們走吧。」
他們向路人確認了最近的戰場在哪里,便往那里前去。
訓練有素且蟄伏已久的皇甫軍猶如出柙的猛虎,奮力廝殺著,連續十天的攻擊令水賊們死傷慘重。
看著一個個或死去、或重傷的同伴,余下的人心里滿是惶恐,因密道被入侵,讓原本認為窩藏地點絕對不會被攻破的信念瓦解。
水賊這群烏合之眾除了人數眾多外,實力遠遠比不上皇甫軍這支在山林里嚴格訓練的軍隊,加上信念瓦解、精神崩潰,兩方一陣交鋒下來,水賊陣營漸漸出現了潰敗的跡象。
水賊窩里,吶喊聲、哀號聲直沖天際,水賊大當家眼看情況不對,率領著部分手下與金銀珠寶,從一條直通下游的秘徑逃走,準備等之後再另起爐灶。他們一路奔襲到了水邊,將作為退路所藏在水邊蘆葦叢里的小船拉出,而後喬裝成普通的船家欲離開。
就在一行人偷偷往下游而去時,原本空蕩的水面上赫然出現二、三十艘小舟,將他們團團圍住。
那些人統一穿著黑色勁裝,右邊胸口上繡著一條蛟龍,手持弓箭對準著他們,只要敢輕舉妄動,他們手中利箭必會齊發,將他們射成篩子。
早已經在這里等著的皇甫璟淵手持利刃,氣勢恢弘地喝道︰「爾等賊寇還不投降,負隅頑抗下去必死無疑,若不想葬送在這里,速速歸降,尚有一線生機!」
一路逃命到此的手下紛紛看向大當家,等著他的決定。
好死不如賴活,很多人會歸順大當家做水賊,都是因為無須勞動便有大把銀子可花,他們只想吃香喝辣,可不想當墊背,陪著大當家一起到地府去。
皇甫璟淵凌厲的眼神帶著一股能剜入心窩的肅殺寒意,看著每一個水賊,銀色鎧甲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卻讓這些水賊們感到通體發寒,紛紛放下手中兵器,舉高雙手投降。
大當家見手下一個個開始背叛他,心知大勢已去,這一群沒有義氣的家伙是不可能與他拼搏最後一波的。
他心中憤恨不甘,即使如此,他也不願意向眼前這個不知到從哪里冒出來的年輕男子投降。
「你已是俎上肉,再不繳械投降,可別怪我沒有給過你機會。」
大當家憤怒的磨著牙,提起鋼刀飛跳而起,朝皇甫璟淵沖去,「作夢!」
皇甫璟淵身形一轉,手中利劍飛出,直刺大當家心窩,順勢一腳飛起,直接將他踢下去,清澈的江水瞬間被一片血水染紅。
兩旁的手下悄然下水將大當家的屍首拉上岸,其中一人抽出大當家心窩上那把利劍,雙手呈上,「主子,您的兵器。」
皇甫璟淵拿回兵器,冷睞了眼嚇得臉色發青、渾身打顫的水賊們,「全綑了,帶回京由皇上定奪。」
一向凶狠、殺人無數的大當家就這樣被人一劍了結,橫死在眼前,一些原先還在動歪腦筋的水賊們想著這男子武功如此厲害,大當家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沖上去恐怕也只是找死,遂再也不敢有任何心思。
與此同時,諸葛苡湛他們終于趕來,這才剛到達而已,便听到有人敲鑼打鼓,歡聲雷動,甚至還有燃放鞭炮的響聲。
「老爺子,這是怎麼回事?」
「看這樣子應該是贏了,要不就是水賊窩被攻破了。」老爺子觀察了下現場分析道。
諸葛苡湛連忙問著從前面走來、滿臉興奮的兩名男子,「兩位大爺,請教一下,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放鞭炮?」
「贏了啊!姑娘,皇甫軍已經攻下水賊窩,皇甫公子手刃水賊的大當家!」
「大當家一死,那些水賊便一個個丟下兵器投降,真是太好了,現在我們終于可以安心的走水路了。」兩名男子興奮地將最新消息告知他們。
听完這話,一車的人全驚叫出聲,「哇,太好了,贏了!」
「兩位,多謝。丫頭,快,快,我們趕緊到營區去,皇甫公子應該已經回營區了。」老爺子向那兩人拱拱手,之後指著遠方那飄揚的旗幟。
「是啊,姊姊,我們快去,我擔心大叔!」元生也催促著。
「好了,你們坐好,走羅。」諸葛苡湛手中韁繩一揮,趕著前頭的馬匹。
皇甫軍直搗水賊藏身地,不僅剿殺了水賊頭頭,俘虜了近千名水賊,更救出了大批的人質,還繳獲大批金銀財寶、馬匹裝備以及糧食。
為此,暫時駐紮的營區頓時忙翻了天,幸好皇甫璟淵早有對策,又有衛嵐獻計,雖然整個營區十分忙碌,但所有事情皆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衛嵐叔,您沒受傷吧?」皇甫璟淵一回到營區,第一個關心慰問的便是衛嵐。
「璟淵,放心吧,我沒受傷,倒是你,不錯,英雄出少年!」衛嵐對他贊賞地豎起大拇指。
這聲贊賞比得到任何賞賜還要讓他得意高興,就像是小朋友得到家長的稱贊一樣,但是他隨即想到什麼傷心事,神色一暗,「衛嵐叔,您過獎了,我只是想實現我父親當年來不及實現的願望而已。」
「不管如何,你在我眼中是最優秀的,我以你為榮!」衛嵐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挺起胸膛,揚著嘴角,「我相信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以你為榮!」
皇甫璟淵淡扯著嘴角,接受衛嵐的稱贊,但內心卻是落寞無比,父親會以他為榮,但,母親會嗎?也許母親更希望他就此死在這場剿匪戰役里吧。
「璟淵大哥!大叔!」
就在他情緒低落之時,幾聲興奮的嗓音將他飄遠的心緒拉回,他轉身,看到的是朝著他跑來的元生與諸葛苡湛他們。
遠遠的便瞧見諸葛苡湛睜著一雙閃亮亮的大眼,滿臉愉悅的朝他走來,陽光灑在她充滿笑顏的粉女敕臉龐上,不知怎麼的,方才佔滿心底的落寞與寂寥瞬間如雪融一般消逝無蹤。
這一刻,他終于清楚明白一件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就是他喜歡她,他喜歡上諸葛苡湛這個只會跟他唱反調,將他氣得牙癢癢,卻活潑俏皮又陽光的俏姑娘。
「皇甫璟淵,恭喜你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這下你真的要揚名立萬了!」諸葛苡湛真心實意的恭喜他。
听到他打贏了水賊,手刃水賊大當家,不知為什麼,她比任何人都還要開心,想搶在所有人之前向他道賀。
看到他毫發無傷、英勇帥氣的站在面前,她原本一直煩躁的心情頓時靜了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麼心情會因他而起伏,但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為他開心。
「謝謝你,要不是你那一卦,說真的,這次要攻打水賊窩,我還是會有些遲疑與猶豫,不會這般義無反顧。」他誠心說道。
「真的?」她興奮的對著他挑了挑眉,「這麼說,你承認我是神算了?」
「你的臉呢?」
「喂,你才剛認同我,現在還問我要不要臉!」她氣得跺腳。
「諸葛苡湛,真的謝謝你。」他朗笑一聲。
「你的謝意我收下了,對了,你欠我的潤金呢?還沒給呢!」
「欠著,我身上沒銀子。」皇甫璟淵的大掌搭在元生肩上,將他帶往自己的帳篷,「元生,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軍營的帳篷陳設?走,我帶你進去瞧瞧。」
「你讓人拿給我就好了啊!」她追上去,在他身後嘀咕著。
他旋過身朝她眨了眨眼,「我自己欠的我自己還。」
突然收到一記魅眼,諸葛苡湛腳下一頓,看著他那張充滿魅力的臉龐,爽朗的笑容和勾人心魂的眼楮,心突然怦怦評跳得好快,甚至還感覺到臉熱熱的,她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