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文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忘了要把顧之行趕出去。
不僅如此，十月下旬天氣轉涼，周末達大太陽的日子，她還很自覺地把他房間的被子拿出來翻曬。
果然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啊。
顧之行從隔壁工作室回來，看到一身家居穿戴的沈文爾，把他的床單往晾衣在線掛，然後細心地將床單揮平，他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揚起，心里跟著冒出一股渴望，想上去把那為他忙碌的小身影抱入懷里。
「文爾。」
沈文爾一回頭，差點就撞入他的懷抱，後退了一步︰「干嗎突然嚇人啊。」
鼻息之間有洗衣液還有沈文爾身上的香氣，顧之行不由深呼吸，想跟她親近的念頭越盛︰「我得出門挑選木頭，要去到林區，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回來。」
沈文爾愣了一下，這還是兩人住在一起後顧之行第一次出差，居然他才開口她就有舍不得的心里。
「就你一個人去嗎？」
「還有趙鈞。」
「知道了。」
工作室已經正式運營，他會忙很正常，工作嘛，沈文爾彎腰從桶里拿出被套往晾衣在線翻。
顧之行過去幫她把被套攤開︰「順利的話星期二就回來。」
听他仔細交代，沈文爾心里又一陣地曖，不可否認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總會不時認為自己在戀愛，哪怕他一個不經意的親近舉動，她都能腦補出一部自己主演的偶像劇。
「記得帶防蚊蟲的東西。」
「知道。」
顧之行提著空桶進家門，沈文爾跟在他身後，小耳朵從屋里懶散地走出來，顧之行彎腰將它抱起來放在肩膀上︰「爸爸出門干活，你在家要照顧你媽知道沒？」
沈文爾沒好氣地笑了。
顧之行有時間會去學校接她，見過他的同事一致覺得他很man很酷，殊不知所謂的高冷男神跟小耳朵對話起來，比她還天真幼稚。
顧之行是個行動派，說準備出門那就是立刻要走的意思，不像她臨出門都會拖拖拉拉。
沈文爾跟小耳朵蹲在他房門口，看他干淨利落地就收拾好出門背包。
沈文爾模著小耳朵的腦袋說︰「顧之行，林區肯定比我外邊氣溫低，你帶外套了嗎？」
「帶了。」
「雨衣跟手電筒呢。」
「放心吧，帶了的。」
「指南針會用得上嗎？」
顧之行低聲一笑，拎著背包走到她跟前，跟著蹲下來雙手搭在她單薄的肩膀上︰「不用擔心。」
她沒有擔心啊，沈文爾低頭去模小耳朵圓乎乎的腦袋，不說話，其實是不想分開。
忽而察覺面前的人靠過來。
沈文爾抬頭。
顧之行溫軟的唇就印在了她的額頭。
沈文爾立刻動彈不得，完全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所以連呼吸都不敢，只能睜著眼楮，目光停留在面前修長的脖子，凸起的喉結。
喵……
是她太過緊張，小耳朵被她按得難受喵了一聲。
沈文爾連忙放開僵硬的手，小耳朵從她手下跑了出去，她人也差點蹲不住往後倒。
顧之行一把抱住她，看著滿臉通紅的人說︰「在家乖乖的，別讓小耳朵擔心。」
沈文爾臉熱熱的，看他打趣她的樣子，憤怒地推開他站起來︰」你很過分誒，我又不是小孩子。」
顧之行收拾東西不拖拉，但出門前逗她倒是非常樂此不彼，直到趙鈞在門口按了車的喇叭，用一口地道的英語說著︰「嘿，Jeffry，你要是出不了門提前跟兄弟說一聲，我不介意多給你更多時間吻別。」
雖然听懂的只有大半，但沈文爾還是立刻推著顧之行出門。
顧之行到了林區之後跟她說明天要進林場，可能信號不會太好。
果然第二天一整天都沒收到他的信息，沈文爾突然覺得才跟他分開一天就不習慣。所以要出差就出差嘛，為什麼臨走前還來一個額頭親，這讓她怎麼不多想？
沈文爾趴在床上盯著手機社交軟件上顧之行的頭像，終于忍不住主動給他發了信息︰忙完了嗎？
寫完刪了又重新編輯︰試一下看你信號好不好。
這明顯就是找信口跟他說話嘛，再刪除又再編輯︰我們學校明天舉行秋季運動會，我是四百米接力的裁判，你當年也參加了這項比賽吧，是不是拿的亞軍？
其實他們那組拿的是冠軍，她只是故意說差了一個名次。
不過顧之行還是沒有回復，直到一個小時後，他發了視頻通話過來，沈文爾趕緊從床上坐起來並整理好頭發。
視頻里帥氣逼人的他在見到她之後，立刻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齒，他說︰「剛回到住的地方才看到你信息，我那年比賽拿的是冠軍。」
她說什麼了，這個勝負欲很強的人肯定會更正她，沈文爾心里暗自好笑︰「是嗎，我怎麼記得是亞軍。」
「冠軍。」他說著扭過頭去，應該是趙鈞進來跟他說了什麼，他用英文回他，「沒關系，名片就在我背包里，我們明早去拜訪就好。」
說完又轉回頭對著電話跟她說︰」我在林子里給你拍了幾個有意思的動物，回去給你看，你一定會喜歡。」
此時趙鈞突然出現在鏡頭前，跟她打招呼︰「嗨文爾，Jeffry他非常想你，他正餓著肚子跟你說話，也不洗澡就通視頻，他太想你了。」
顧之行沒好氣地推了趙鈞一下︰「你趕緊洗澡去，去。」
趙鈞曖味地對著鏡頭說了一句英文「我沒騙你，這家伙確實墜入了你的愛河」，說完哼著不知名的調子走了。
看趙鈞走後顧之行重新面對鏡頭，臉上帶著幾分無處遁形地笑意，問她︰「听得出來他在唱什麼嗎……」
因為顧之行沒有因為趙鈞爆料他想她喜歡她而不自在，沈文爾心里甜滋滋的︰「他唱的什麼？」
「今天在山場听到的山歌，估計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一整天都在哼。」
「那你們是到現在也沒吃上飯嗎？」
「不餓，車上其實有東西吃。對了，這里空氣特別好，哪天你休息我們再過來看看紅楓吧……」
顧之行一直在跟她說話，直到趙鈞洗完澡催了他兩次，他才依依不舍關了視頻。
次日。
安里高中秋季運動會開始。
四百米接力賽項目安排在下午。
今天氣溫在二十六七度，且艷陽高照，作為裁判之一的沈文爾已經將外套給月兌了下來，有點熱。
不過看著這些大孩子奔跑的模樣，她聯想到當年的她跟顧之行的高中生活，心情頓時跟著充滿了愉悅。
再想到明天顧之行就回來了，沈文爾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按停最後一組秒表，四百米接力賽結束。
還沒到放學時間，但因為工作提前結束，沈文爾提早下班回了家。
斜陽從圍牆上照入進院子里，院內的花草恬淡平靜。
她隨手拿了灑水壺給花澆了澆水。
小耳朵听到院子里的動靜，從走廊里探出腦袋，沈文爾對它笑著說︰「小耳朵，媽媽回來了。」
她放下灑水壺，走上走廊抱起小耳朵進屋，先給小耳朵倒上貓糧跟水，蹲在一旁看它小口小口吃著，她笑著問︰「爸爸明天就回來了，小耳朵高不高興呀，就知道你會高興……好啦，你乖乖吃飯，媽媽去泡個澡。」
沈文爾去浴室放了水，再回到房間找了衣服，想起顧之行有個很好用的無線耳機，又去他房間里拿了耳機。
幾分鐘後，她舒舒服服地泡在溫熱的水中，頭枕在浴缸邊緣，戴上顧之行的耳機。
開機就是Shayne Ward唱的《Until You》，起初沈文爾就覺得這首歌好听而已，但耳機里重復播放到第二遍時，她才發現顧之行把這首歌設置成了單曲循環，顯然他最近一直在听。
英文水平不怎麼樣的沈文爾這才仔細去听歌詞歌詞大意，然後越發心神蕩漾起來，如果這是顧之行對她的心聲，那她也太幸福了吧？
沈文爾自我幻象地來回听了幾遍，浴缸里的水也逐漸冷了，她這才懶洋洋從水里起身，跨出浴缸。
顧之行，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擦
浴室的門被人擰開了。
沈文爾愣住了，她已經想他想到能看到幻影了地步了嗎？
剛才還被她翻來覆去的人出現在了浴室里。
而且他此刻只穿這一件牛仔褲，光著的上身，露出肌理分明的月復肌，結實的胸肌，挺拔的肩膀，修長的脖子。
唇形十分好看的嘴此刻有些錯愕微微張開，那柔韌又略顯鋒利的目光從她的臉慢慢往下，再往下。
再往下？
沈文爾茫然低頭看自己，這時猛然回過神來︰「啊——」
顧之行也突然清醒過來，臉一紅他立刻轉過身去︰「抱歉，我不知道你下班了。」
說完他舉步走出去。
沈文爾連忙去拿浴巾。
可她的手剛抓到浴巾，走到浴室門口的高大身影驟然停住，她都沒來得及想他要做什麼，就見他腳步再轉就箭步沖過來，捧住她的小臉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唇。
……
「小爾！」就在這一刻外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小爾！」
沈文爾脊背猛然一僵，她媽媽來了！
顧之行也頓時反應過來，抱著她後退轉手將浴室的門關上並上了鎖。
外頭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孩子不在家也不鎖門啊，沈文爾！」
沈文爾羞臊得快哭出來了，她臉紅得快滴出血來，連忙轉過身去拿自己的衣服。
浴室的門被人敲響。
「沈文爾你在里邊嗎？」
沈文爾緊張得手抖，脹紅著臉小聲催促顧之行︰「趕緊想辦法！」
顧之行轉頭對著門口說︰「沈媽媽，是我在用浴室。」
「哎呀不好意思，我看門沒鎖還以為是小爾在家。」
沈媽媽說著就去四處看了一下，發現屋子里整整齊齊的，自言自語地說︰「這不像沈文爾的作風啊。」
她打開冰箱準備把帶過來的餃子跟小菜放進去，然後發現冰箱里水果跟牛女乃儲備很充足。
這孩子長大了，會照顧自己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折耳貓從除了沈文爾之外的另外一間房出來，一個預感讓沈媽媽起身去看了那房間，然後了然地笑了，原來顧之行住這呢，這就不奇怪了，這樣很好。
沈媽媽退出房間之後，跟顧之行交代︰「之行啊，沈媽媽去喝喜酒了，冰箱里的東西你們要記得拿出來吃掉。」
听到媽媽關上門的聲音，沈文爾狠狠松了一口氣，然後不由地偷看了一眼顧之行，目光一對上，頓時格外羞恥地避開了，她們剛才也太……
「文爾……」
「我先出去！」沈文爾搶先奪門而出。
她一口氣跑到了河堤，讓傍晚的涼風吹吹快爆炸的心瞞，還有身上揮之不去的顧之行留下的溫度與力道。
天啊，如果不是媽媽突然來了，估計她就真的把他給睡了。
手機突然響起。
是顧之行！
怎麼辦啊怎麼辦，沈文爾急得直跺腳，在顧之行第二次打進來的時候，她才硬著頭皮接起來︰「喂？」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要！」太羞恥了，沈文爾咕噥了一聲，「反正現在不要，你讓我冷靜一下。」
「小爾……」
「我去跟我媽喝喜酒，有什麼點再說。」
她趕緊掛上電話。
所以之前她堅決不跟他一起住啊，現在好了吧，她是不是把持不住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變成女狼人的！
沈文爾心不在焉地來到媽媽喝喜酒的酒店。
媽媽見到她的一眼就奇怪地問︰「嘴巴怎麼了？」
嘴巴，啊！猛然想起剛才顧之行那麼用力地吸吮過，沈文爾連忙捂住嘴，有些驚惶地看著母親大人的反應。
媽媽看了她一會兒︰「秋天干燥了要記得涂唇膏，別嘴唇干裂了就拿牙齒咬，你小時候就有這個毛病。」
「呵，我就說嘛，怎麼剛才吃麻辣燙的時候嘴巴熱辣辣的。」心虛地撒了謊，她又下意識的將長頭往前撥，因為脖子上也有可能留下顧之行印記，如此一來又想到他剛才吻她脖子再往下……沈文爾捧住自己的臉，你太不純潔了。
「室內熱你就把外套月兌下來，看你臉紅的。」媽媽又伸手要給她整理頭發。
沈文爾趕緊阻止這個時候的母愛忙不送地說︰「媽我不熱。」
「不熱啊？」媽媽看了她一會兒，八卦地問，「之行現在住你那啊？」
媽媽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沈文爾心虛觀察母上的臉色︰「他之前……家里不是裝修嘛，就，暫時住一下。」
「之行在我就放心了。」
沈文爾撇嘴︰「你就不怕他欺負我啊？」
「你不欺負他就好了，之行從小就什麼都讓著你。」
「我……」好吧，她剛才確實差點反攻他了，沈文爾拉好頭發不再說話。
宴席氣氛很熱鬧，可沈文爾完全融不進去，腦海里總會出現剛才跟顧之行在浴室發生的事，直到往媽媽這邊走來一個穿著旗袍披著披肩，體態很好的阿姨。
對方跟媽媽寒暄之後就看著她問︰「這是文爾吧？」
「是。」
「哎呦這丫頭長得真漂亮。」
沈文爾禮貌道謝，對方又問︰「文爾，你還記得我嗎？」
「阿姨這麼漂亮，我肯定見過的。」
對方被夸得一笑︰「對，你見過，我是林薇兒的小姨啊，小時候薇兒帶你來過我們家玩的。」
林薇兒這個名字像一盆冷水潑下來，整心里都不純潔的沈文爾被澆醒了。
然後又听到林薇兒小姨繼續跟媽媽聊到︰「是啊，前陣子薇兒讓我去了一趟加拿大，然後她跟之行還帶我在溫哥華玩了一遍。」
媽媽心里大概舍不得顧之行這麼好女婿人選，還特意問了一句︰「薇兒跟之行關系還挺好的啊？」
「好啊，我們薇兒是做室內設計的，之行是家具設計，兩人工作方向相近興趣相投……哎呀，我其實得去問問之行，這突然回國是什麼狀況，到底什麼時候才娶我們薇兒。」
娶……娶林薇兒，沈文爾胸口一堵，顧之行那混蛋要娶林薇兒？那干嗎要吻她！
對，是，男生是有生理沖動的時候，像她這麼漂亮身材那麼好的女生沒穿衣服確實會刺激他，但是，他要娶林薇兒的啊。
沈文爾氣憤難平，又想起當年的表白……
該死的，不會繼表白之後又鬧了一個親吻的烏龍事件吧，她為什麼老是在顧之行那家伙身上栽跟頭？
「媽。」沈文爾憤懣地抱住了媽媽的手臂說道，「我想我爸了，今我跟你回家住。」
顧之行，我趕不走你，我走還不行嗎！
一怒之下，沈文爾將手機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