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事件的最終結果就是趙靜安到底是沒有將這封粉色的信送出去,他端端正正抄的兩頁紙最終被揉成兩團扔到垃圾桶,只能從被踩躪的一角中窺探出其中一張是抄了歌詞,另一張是抄了情詩,一個熱烈,一個細膩,透露著純真又浪漫的心事。
可很多年後,等程穆穆再次問起趙靜安是否還記得當時情詩的詩人是誰時,趙靜安卻滿臉茫然︰「什麼情詩?」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那時的趙靜安可是因為這件事生了程穆穆好久的氣,好幾天都不同程穆穆說話,就連她來他公寓抄數學作業時也對她視而不見。
程穆穆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他不理她,她也絕對不會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以前他們也不是沒有吵過架,冷過戰,一般都是程穆穆惹趙靜安生氣,趙靜安嘴笨無力抓狂,但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所以這一回程穆穆也沒放在心上。
可惜程穆穆失算了,這次冷戰的周期格外長久,趙靜安連續一個星期都沒有跟她說一個字,說實話,這著實嚇到了程穆穆這顆素來冷漠又僵硬的心髒。
趙靜安喜歡打網球,周三下午沒課,他會固定去打網球,程穆穆就去學校的網球場堵他,趙靜安見到她後依然是冷臉走開,程穆穆一個上前攔了他的去路。
程穆穆問他︰「趙安靜,你是不是也來大姨媽了,心情這麼差勁?你到底還要氣多久啊。」
趙靜安白了她一眼,不理會。
程穆穆咬了咬唇,喊道︰「趙靜安!」
趙靜安這才大發慈悲地張了張嘴,不過說出來的還是那句話︰「……不想理你。」
程穆穆差點跳腳,她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妥協了,她用手掌抵住趙靜安的胸膛,放狠話︰「算了,我認輸!」
程女俠一世英明盡毀,她絢爛的人生戰績中終于還是有了遺憾,寫了一個「輸」字進去,她內心的眼淚如同滔滔不絕的黃河,奔流而去不復返。
「那個誰誰的簽名,我會幫你要到。」程女俠再放「狠話」。
那個「誰誰」是一位著名的網球明星,趙靜安很喜歡他,恰逢他來台灣打比賽,趙靜安很是激動,自然是想要得到偶像簽名。可是想要拿到自然是要費一番波折的,花錢倒還好,趙靜安也不差錢,麻煩的是還要花費心力,這讓他有些頭疼,他正愁呢,程穆穆卻主動跳出來。
一听程穆穆這麼說,他臉色立馬一變,翻臉翻得比翻書還快,眼楮也變得亮晶晶的︰「你說真的嗎?」
程穆穆痛心疾首,她對自己的認輸感到無所適從,但也只能含淚點頭︰「我說真的,你別氣了。」
趙靜安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喜笑顏開。
後來程穆穆又是花錢又是花時間,終于弄到了簽名,這才使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時結束了。
程穆穆也因此安分了一段時間,在趙靜安面前規矩了許多,兩人相安無事,倒是過了一段平和的日子。
常言道,貴人多忘事,趙靜安應該算是個貴人,到後來,他很快就將寫過的情書拋諸腦後,再後來,連自己喜歡的姑娘是哪個都忘卻了。年輕人真誠時是掏心掏肺,無情時也果然決絕果斷,桃花而已,春風一吹,就朵朵盛開了,也朵朵凋零了。
轉眼就是大學畢業前夕,這時候的趙靜安差不多已經老僧入定了,快要五月了,又要送走一批即將畢業的學生,校園里氣氛有些悲壯又有些傷感,連素來漠然的趙靜安都被有些感染了。學校里種了一大片的桂花樹,這個時節,已經飄蕩起一陣陣的桂花香,他看到有人在桂花樹下照相。
趙靜安難得微微有些傷感。
「好香哦。」
趙靜安的耳畔傳來歡快的贊嘆,他轉過頭,看著身旁的程穆穆像一只小狗一樣拼命吸著鼻子,用力聞著空氣飄蕩的香味,小臉皺成一團,看上去滑稽極了。
他一瞬間就被噎到了,無論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都一下子煙消雲散,他暗暗嘲弄了一句︰「笨蛋。」
程穆穆當然不知道趙靜安在嘲笑她,她現在是完全陶醉在桂花的香氣當中,也就是在這時候,她還尚且有些所謂普通女孩子的樣子。平日里,她五大三粗的,整日里自詡程女俠,要她折花都比聞花來得靠譜。
不過,她也只陶醉了一會,很快,她就來到了趙靜安的公寓。最近這段時間,她來得更加頻繁了,畢業前夕明明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忙著考慮繼續升學還是直接工作,只有有錢人家的小孩才是清閑的。
顯然,程穆穆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一般人最忙的時候,她反而悠閑自在得很,反正她胸無大志,應證了美人腦袋里全是豆腐的俗語,畢業後,她想工作也好,不想工作也罷,家里人都順她的意。
撿了清閑的程穆穆于是天天往趙靜安的公寓跑,趙靜安則正在忙接手家里公司業務的事情,他忙得焦頭爛額,大閑人程穆穆又天天在他眼前晃,自然令他惱火得不行!
他覺得程穆穆未免也太黏人了,就有點想教育教育她,讓她在這段時間里離他遠點。
這天,程穆穆又賴在趙靜安的公寓里白吃白喝,沒有數學作業煩她,她癱在趙靜安的床上舒服得不得了。尤其是看到趙靜安還在專心致志地看資料,這樣強烈的對比,更讓她爽得雲里霧里。她仰躺在床上,感慨生活多美好多幸福。
這時,趙靜安放下資料,回頭看向床上的程穆穆。
程穆穆有時候挺遲鈍的,良久,她才發覺有一道炙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納悶地爬起來,果然看到趙靜安火熱的眼神,這令她有些別扭,身子不禁抖了抖,她問︰「怎麼了?」
趙靜安開門見山︰「你最近很閑嗎?」
程穆穆下意識地搖搖頭︰「沒有啊。」她說謊,她確實好閑哦,怎麼,趙靜安你是羨慕嗎?
「那你干嘛天天來我這里,你覺得我很閑嗎?」
程穆穆有點不高興了,道︰「怎麼,我想來就來,我就這麼招你煩嗎?」
趙靜安才不管她高不高興,他是很無情很冷漠的,他語氣很冰冷︰「我只是覺得你很黏人罷了。」
趙穆穆一下子收緊了五指,握緊了小拳頭,柳眉豎起,雙眼如炬,嘴唇緊抿,視線像一道劈里啪啪的電光射向了趙靜安,她咬牙切齒地說︰「趙安靜!你有膽再說一遍。」
趙靜安的喉嚨一緊,他移開眼楮。
「嗯?」程穆穆的聲音沉了沉,尾音拖得很長。
趙靜安舉起右手,作投降狀,他飛快地說︰「不黏人。」
「說完整。」
「程穆穆不粘人。」趙靜安的心髒在滴血,他,痛心疾首。
程穆穆一下子就笑了,笑眼彎彎如月牙,她抬高手臂做了做伸展動作,同時左右扭了扭腰,然後朝趙靜安招了招手︰「趙靜安,你過來。」
趙靜安莫名其妙︰「干嘛?」他不動,根本不想過去。
程穆穆嘟嘴︰「你過來嘛。」
趙靜安不理她了,他低頭重新拿起資料看起來,充耳不聞。
程穆穆不滿地捶了捶床,只好自己從床上爬起來,跳下床,從趙靜安身後揪住了他的兩只耳朵。
趙靜安的注意力依然在資料上,他淡淡地警告︰「放手。」
「不放。」程穆穆在他身後搖頭晃腦,她的語氣很囂張,甚至不知死活地附到趙靜安耳畔,朝他的耳朵吐著熱氣。
趙靜安「啪」地一下將厚厚的資料拍到了桌子上。
程穆穆眼疾手快,趁趙靜安攻擊她之前,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她埋首在趙靜安的肩窩上,大喊︰「我已經放開了,你不準動。」
趙靜安卻一下箍住了她的腰,兩只手一起,他的掌心有點燙,稍高的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熨在她的皮膚上,程穆穆覺得趙靜安的兩只手好像兩只大鉗子鉗住了她,令她動彈不得。
程穆穆莫名感到有些害怕,她的臉在趙靜安的肩上稍微挪了挪,語氣很虛,說實話,程女俠從未這般虛過,「趙靜安,你別亂來哦。」
話雖這麼說,卻沒有半點威懾力。
聞言,趙靜安甚至十分輕蔑地嗤笑了一下,他的一只手掌在十分緩慢地往她的背上挪了挪,力道很沉重,程穆穆覺得自己的背要燒起來了,而且渾身的毛都在發抖。
她嚇了一跳,腦袋往後退,不再逃避趙靜安的那張臉,雙手緊握住他的肩,問︰「你干嘛?別動了。」
趙靜安勾了勾唇,他的眼神晦暗,什麼也不說,只是貼在程穆穆背上的手又動了動。
程穆穆咬著唇,扭了扭腰,又擺了擺坐在趙靜安大眯的替,「別動,我癢。」
奏時間,趙靜安巋然不動了,他迅速移開他的手,喉結上下滾動著,目光卻冷冷的,說話也很不煩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