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小算仙 第三章 法術只對他失效 作者 ︰ 千尋

予菲側眼,對上歐陽曜鷹隼般的銳利眼楮,他好像什麼都明了,明了得令她心慌意亂。

大步進屋,他再問一次。「妳給他吃什麼?」

她睜眼說瞎話,翻掌覆掌,笑得自然大方。「你看錯了吧,什麼都沒有。」

冷眼看她,他很清楚自己這副表情會讓人心生畏懼,但她還是眉開眼笑,好像他有多溫和親切似的。

目光對峙,第一回合,歐陽曜落敗。

好,暫且當他眼花,當他沒看見她掌心滴下來的東西,那……眼花之余,他不會也耳背了吧。

「說說,什麼叫做為善不欲人知,什麼時候我托妳贈銀?」

他從村外回來,踫見要離村的張大嬸,看見自己,她二話不說就跪下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為善不欲人知……他這才曉得,在不知道的時候,自己成了張家的大恩人。

予菲歪著頭看他,然後長嘆一口氣道︰「我實在不想說你難搞,但你真的很難搞,憑白無故送上門的好處收著就是,何必追根究底?就讓張大嬸拿你當救命恩人,不好嗎?」

「不好。」

「不好?」她沖著他皺眉、搖搖頭,而後朝他伸手,「既然如此……十兩。」

「做什麼?」

「你給十兩,不就落實我的話,你確實為善不欲人知,確實是張家的救命恩人,張大嬸的感激可以收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不會有半點罪惡感,行了吧?」

這是哪門子說法,他幾時有罪惡感?幾時想要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陸予菲。」他嚴肅面容。

「我在。」她嘻皮笑臉。

「不要替別人作主,尤其是作我的主。」

「行,歐陽公子說的算,今日本人犯的過錯,保證日後不會再犯。」說著她攤攤手退後幾步,退到門邊抱起木盆,轉身就想跑。

可他速度更快,她才跑過三五步,他就一把抓住她的後領,將她提起來。

要不是她手腳靈活,要不是她死命抱住木盆不放,這會兒她又得去河邊一次。

「君子動口不動手哦。」她警告他。

「我從沒說自己是君子。」

「有沒有人教過你,對于淑女應該體貼溫柔。」

「妳什麼時候變成淑女?」

「就算我不是淑女,也請放開我。」

「憑什麼?」

她用力吐氣。「你這樣很不行欸,你知不知道,對女人動手的男人都是廢渣,知不知道有本事的男人靠智力征服人,沒本事的才靠武力征服人。」

原來他不但是個廢渣,還沒本事。

歐陽曜不想笑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笑,她明明很生氣,明明咬牙切齒的表情一點都不美麗,可他竟覺得她很可愛,可愛到……心髒莫名其妙地怦怦怦連跳三下。

「怎麼辦?我就是喜歡以武力征服人。」

哼!欺負她沒有武力嗎?予菲手抱木盆,沒辦法動手,只能用腳踢,可她踢到的……是肉腿還是鐵柱子啊,他文風不動,她的腳卻隱隱作痛。

「歐陽曜,你放手!」

「不放。」他眉開眼笑,果然,以智取人遠遠不如以武服人來得爽快。

不放?他知不知道這種提小雞的動作很污辱人?前世她可是人人尊敬的大師,別說被人提領子,就是踫一根寒毛也不行,偏偏來到這個萬惡的古代,這個沒人權、不懂男女平等的時代……嗚,她想回家……

突然間就委屈了?歐陽曜下意識松手,沒想到她整個人就這樣摔在地上,這一摔不打緊,護上半天的木盆掉到地上,衣服全白洗了。

予菲氣極敗壞,決定代替月亮懲罰……壞人!

她手指掐訣、嘴巴念念有詞……

先說哦,這是不對的行為,身為學道者,不能以法力欺人,但她這、這是……自尊嚴重受損,需要彌補。

「……法法奉行,急急如律令,開!」予菲引陰煞上他的身,可……

Why?為什麼沒作用,她的法力呢?為什麼陰煞纏不了他的身?

不信邪,她再來一次,指掐訣、口念咒,往他身上一點……

絲、毫、無、用?

她的法術對他無用?活兩輩子她還沒踫過這樣的事,怎麼會?會不會是她的法力失蹤?

剛穿越而來,為保障自身安全,上面那位讓她保有短暫法術,現在、沒了?

如果真是這樣……完蛋,她啥都不會啊,不會做菜、不會醫藥、不會從商……她連這時代女子最基本的女紅都不懂,日子要怎麼混?

見予菲一動不動,歐陽曜懷疑,她被點穴了?

他彎腰與她平視,見她在怔忡中,他輕輕推她。「妳怎麼了?」

她呆呆抬頭,呆呆搖頭,呆呆地撿起弄髒的衣服,呆呆往門外走,她很呆,呆得無法想象未來要靠什麼生活。

他跟在呆呆的她身後,再問一次。「妳怎麼了?」

她無法回答,如果知道怎麼了,情況會容易些,可偏偏就是不知道呀。

垂眉、垮肩,無奈壓得她挺不直背,她低著頭緩步往前走。

他不放心,跟在她身後。

這時,一聲尖銳叫喊破空而來。「陸予菲!」

遠遠地,予菲看見一張發青變黑的臉,陳鎂……才幾個晚上她就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她的法術還在?

試試……吧?予菲悄悄念咒,手背在身後掐訣,飛快朝她一指,瞬間,纏在陳鎂身上的煞氣消失,臉上的黑霧稍淡。

陳鎂不再感到寒冷,陽光照在身上,出現陣陣暖意,她整個人突然變得輕松,連喘氣都覺得舒服,恍若重獲新生。

陳鎂松口氣,予菲也跟著松口氣。

太好了!還在,她的法術還在!

再次確定,念咒掐訣,予菲引陰煞上陳鎂的身,下一刻黑霧罩上,陳鎂的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黑,整個人又開始感覺陣陣陰寒加身。

沒丟,她的法術還在!予菲無比開心、無比激動、無比感激,謝謝祖師爺,謝謝上面那位,謝謝他們讓她保留最熟悉的技能。

所以她的法術只是無法在歐陽曜身上發生作用?還好……這個結論她能夠接受。

她笑了,彎彎的眉、彎彎的眼、彎彎的嘴角,臉上的彎彎讓歐陽曜心情跟著好起來。

不生氣了?不發呆了?他因為她的開心而開心。

相反地,予菲臉上的彎彎讓陳鎂抓狂。

接連幾個晚上被鬼追殺,陳鎂快瘋啦,她設想過無數可能,最後猜測肯定是予菲給她下毒,她本想低聲下氣哀求予菲收手,卻沒想到竟會看見歐陽曜緊緊跟在予菲身後,當即忘記原計劃中的「低聲下氣」、「軟聲哀求」,控制不住怒火中燒。

憑什麼!她才幾天沒出門,這賤蹄子就纏上歐陽公子?那是她先看上的男人啊!

陳鎂沖上前,習慣性抬手就要甩人巴掌。

予菲沒料到她玩這麼大,來不及閃躲,見大掌落下,她直覺閉上眼楮,等待清脆聲響。

這時突然橫插進來一只手,拯救了予菲可憐的小臉頰。

陳鎂發現手被歐陽曜「握」住,她黑得發紫的臉龐出現一絲緋紅。

愛情的力量啊!

「歐陽公子。」陳鎂軟軟一聲撒嬌,喊得予菲雞皮疙瘩林立。

歐陽曜皺眉,放開她,另一手將予菲拉到自己身後,擺出保護姿態。

看到這動作,陳鎂不依了,嚷嚷道︰「歐陽公子,你怎能護著她,你不知道這賤人對我做過什麼,她下毒,害我吃不下睡不著,害我作惡夢,害我嘔吐,害我……」

哇啦哇啦一大串,講到最後,連月事失調都跟她有關系。

歐陽曜揚眉,一臉興味地看向予菲。「這些都是妳做的?」

「我要是有這麼厲害,早當仙女去了,干麼還當人呢?」

陳鎂繼續嚷嚷,「就是妳,是妳親口說害我的。」

「陳鎂,妳看我的臉。我像白痴嗎?哪個殺人凶手不藏著躲著,還跑到人前嚷嚷『沒錯沒錯,那個白痴是我殺的』?

「如果妳懷疑我下毒,就去鎮上請大夫瞧瞧,別成天疑神疑鬼,老認為旁人在使壞,何況我這小腿小手臂的,哪敵得過妳的肥膀子,不被壓著打已是祖先保佑,欺負妳?說笑吧!」

「陸予菲,妳說我胖?」

胖是陳鎂的痛處,吃不飽已經夠可憐,成天餓肚子還發胖,那就是天地不仁了,予菲還拿這點攻擊,真的有失厚道。

「我沒說妳胖,只說妳膀子壯碩,那可是贊美吶,不信妳問問歐陽曜,軍隊里是不是人人以壯碩膀子為傲?」

她又不是士兵,誰要一雙壯碩膀子?陳鎂氣恨不已,不知陸予菲怎會變成這樣,以前她哪有膽子在人前同自己對峙,她只會默默掉著淚,任由自己打罵呀。

陳鎂的心聲要是讓予菲听見,肯定要說︰「妳傻的啊,無聲啜泣比當眾抗議更威更猛更厲害!」

「歐陽公子,你看她欺負我。」陳鎂跺腳嬌嗔,惹得歐陽曜一股惡寒。

慘不忍睹吶,陳鎂以為裝可憐是那麼好演的嗎?那可是需要美貌支持呀!

「唉呀,小心!妳一跺,象腿就能踩死三千六百只螞蟻,那可是三千六百條生靈啊。」

「妳罵我象腿!」

「不、我是羨慕,妳手能打南山猛虎,腳能踢北海蛟龍,歐陽公子,你們軍隊里缺不缺一個花木蘭?」

予菲態度很痞,痞到令陳鎂氣得暴跳如雷,因嘴上贏不了,她很想動手,偏偏予菲躲在歐陽曜身後,讓一堵厚實安全的城牆護著,她氣到不知如何是好,予菲卻覺得安全感爆棚。

「歐陽公子,你別听她的,她一直都在害我。」

「我害妳?妳記錯了吧,不是妳推我下海的嗎?放心,那件事有人證,妳賴不掉的。」

人證?陳鎂倒抽口氣,不會吧……

這幾天她縮頭縮腦,不敢在繼父跟前出現,就怕陸予菲發難,確定風平浪靜後,她還以為陸予菲是害怕娘的手段,不敢輕易將此事說出口,沒想到……

誰是人證,歐陽公子嗎?所以他才處處護著她?歐陽公子認定自己是壞人?那麼……歐陽公子不喜歡她了!

突地一聲尖叫,陳鎂轉身往陸家方向跑,腳程很快,快到讓人不解,這麼胖的身軀怎麼能那麼輕盈?

此地無銀三百兩,陳鎂的表現宣告陸予菲所言非虛。

予菲看著陳鎂的背影,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笑成朵花兒般,無比可愛。

她抬眉,發現歐陽曜的眼珠子黏在自己身上,半天都轉不開,怎麼,突然發覺本小姐年輕貌美、很好啃?如果是的話,以前干麼去了?

起初她還能痞笑回望,可是他看她的時間太久,看到她心里微微發慌,咬唇亂扯。「公子也會看相?」

他笑道︰「看相是妳的本事,不是我的。」他沒發覺,不愛笑的他,在陸予菲面前露出笑容的頻率太過頻繁。

「既然不會,干麼一直看我?」

「妳說呢?」

他往前彎腰,她往後仰,這是在考驗她的柔軟度?

「要我說嗎?」予菲一雙大眼楮骨碌碌地轉動。「我說……你近日額頭正中的官祿宮和兩旁的天倉圓潤飽滿,應該會升官加薪,而且你的眼神明亮、眉毛顏色潤澤,說明你最近會有好運。」

「我依稀記得,妳說的是我犯小人。」

「你奸門的傷口好了呀,小人害不了你,反倒自害。」話出口,她才發覺這人莫非是屬海星的,才幾天功夫,傷疤就淡得幾乎看不見,超強的復原力啊。

自害?她又說對了,散播謠言那人被罰半年俸祿與勞役。

「妳真的會看相。」他早就相信了,說這話不過是再度確認。

「當然,不然你認為我只會唬人嗎?十天之內,我包你升官發財。」

「又幫我看一次相?這回我該給妳多少銀兩?」

「這點小事,談錢傷感情。」開玩笑,把他巴結好了,以後還怕沒有金山銀山?前世她就是用這招廣結人脈……呃、不,是廣結善緣的。

「這可是堪破天機的大事,不是?」

「確實,不過……不佔便宜是教養,人情往來是修養,剛剛你從陳鎂的虎口下把我救出來,這點小事就當回饋,你現在要做的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努力成為人上人。」她握緊拳頭,說得很用力,他得當人上人,她的討好才有意義啊。

「為什麼?」

「你如果成功了,放屁都有道理;你如果失敗了,再有道理都是放屁,所以你要立定志向,朝成功邁進。你辦得到的,我看好你!」

她信心滿滿地凝睇他,灼灼的目光像在看金山銀山那樣。

回看她的表情,讓他再也忍俊不住捧月復大笑。

陳鎂越來越憔悴,眼眶黑得能拿來磨墨了。

李氏用暗杠的私房錢給她請大夫,可……那又不是病,大夫能怎麼說?講來講去,除多思多慮、肝氣郁結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

李氏私房錢有限,吃過三、五服藥也不見成效後,只能放任陳鎂繼續在惡夢中被鬼追,放任她大白天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啥事也不干。

現在唯一能讓陳鎂提起精神的,就是予菲到她面前晃晃,陰笑兩聲,然後她就會放聲大喊。「她要殺我!」

再然後,李氏會拿著掃把追殺予菲,搞得雞飛狗跳。

這種游戲很無聊,如果李氏不來挑釁,予菲自然不會閑到去惹陳鎂。

到歐陽家曬衣服時,予菲在窗外看見予心、予念圍著歐陽羲學認字,懂得上進的小屁孩看起來沒那麼討厭。

歐陽羲身體已經痊愈,但歐陽夫人擔心,還管著他不讓他出門。

看見予菲,歐陽羲熱情招手,「予菲姊,快進來坐。」

「不要。」她拒絕得很直接。

歐陽羲沒因此退卻,反而熱情地走出房外,把桌上點心送到予菲跟前討好。「予菲姊,這是我娘做的,你嘗嘗。」

自從知道予菲幫他趕鬼之後,他對她的態度便有了天大的轉變,熱烈到讓人承受不住,尤其那雙充滿崇拜的目光,讓予菲下意識想要逃。

反倒是予心、予念不敢隨便親近予菲。

同屋睡過幾天,她們發現姊姊整個人都變了,以前教她們的道理被全盤否認,每回眼淚還沒流到腮邊,姊姊就會冷言冷語。

「眼淚是流給心疼自己的人看的,這里有人心疼你嗎?」

被冷水潑過後,眼淚只能乖乖收回去。

予菲淡淡看向歐陽羲,面對這等級的點心,她沒有吃的,不過她是視覺型動物,受不了小正太用一雙大眼楮直盯著自己,眨巴眨巴地閃著,嘆氣,拿起一塊放進嘴里。

「姊姊,予心、予念好聰明,每天都能認上十個字呢。」他表功。

眉一撇、眼一斜,她歪歪嘴角。「才十個字?」

然後滿心期盼贊美的兩姊妹蔫了,低下頭,酸酸的感覺在鼻腔泛濫,眼淚在眼眶中凝聚。

又來!予菲見不慣她們這副模樣,道︰「知道什麼叫奢侈品嗎?」

三個小孩同時搖頭。

「別人想要卻得不到,必須付出昂貴代價才能得到的東西叫奢侈品,而人家不要,還非要求著鬧著送到人家跟前的,叫做廉價品。陸予心、陸予念,不要讓你們的眼淚變成廉價品。」

予菲最受不了陸予菲把兩個妹妹培養成只會靠哭泣達成目的的人。

她口氣冷硬地對予心、予念說︰「與其用哭泣發泄情緒,不如想辦法爭氣,認十個字不夠,就認二十個、三十個,總要叫別人服氣才好。你現在多學一樣本事,將來就能少說一句求人的話,當然你也可以什麼都不做,但是,記住,當日後生活過得痛苦不順,就別埋怨老天爺不公平,因為老天爺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她沒耐心教導小孩,只不過是在她們朝扭曲性格的方向前進的路上布點障礙,逼她們轉彎。

訓完話,她進歐陽家的廚房往水缸里面滴幾滴靈泉後,就往海邊的姥姥家走去。

陸家姥姥五十歲左右,許是日子過得不舒心,長年操勞,看起來有些蒼老,但她把自己打理得干干淨淨,看起來十分清爽。

她正蹲在院子里,拾掇趕海收回來的貨。

海邊土地不值錢,老家佔地很大,蓋上好幾間房,卻都殘破不堪,踫到雨季,外面下大雨、里頭下小雨,冬天的時候,裂開的牆壁還會透風,姥姥一個人住,有苦都自己吞了。

「姥姥。」予菲上前。

沒想到會有人來,姥姥抬頭看見予菲,嚇一大跳,好半晌才露出微笑。「怎麼來了?」「姥姥對不住,應該早點來看您的,只是……」她為難地眨眨眼楮,意思是「您懂的。」

這話說得不實在,自李氏嫁進門,天天鬧騰、把祖母鬧出家門後,陸予菲因為能多出一間房,不必和陳鎂同住,暗自竊喜,她哪里想過祖母?

「她又折騰你們姊妹?」姥姥問。

「沒關系的——繼母說這回要給我們生個弟弟了,我和予心、予念都很高興。」

「真的是兒子?快、快,我得給你們爺爺上炷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別急,繼母雖這樣說,可大夫沒開口,還是等弟弟生下來再告訴爺爺。」

「這倒是,上回她也這麼講,最後還不是生下個丫頭。」

「許是擔憂吧,繼母最近心情忒壞,總嫌棄我們姊妹。」

又來?姥姥氣得臉發紅,上次李氏懷予婷時嫌棄她,迫得她不得不搬出家里,現在又嫌棄起孫女?李氏是想把陸家人全趕出門嗎?

見姥姥發怒,予菲嘆道︰「姥姥,我們可不可以搬過來跟您住?免得繼母總發脾氣,爹爹夾在中間難做人。」

「他是你們的爹,養著你們是理所當然的,哪有什麼難不難做人。」

「姥姥別急,先听我說。我們本就不該讓姥姥獨自搬回老家,您不知道,村人都在背地里說爹爹不孝呢,雖說姥姥身子健康,不需要人照顧,但當子孫的豈能不孝敬姥姥?當年姥姥搬出來,我心底就掂量著,等長大點、能接點活計替家里掙錢,能夠照顧姥姥了,就帶予心、予念搬過來,如今我已經十四歲,這時候搬出來再好不過,姥姥,您說對不對?」

「可……真把那個家留給李氏?」

當年她可沒打算搬出來太久,只想等李氏心情平穩,順利生下孩子,就搬回去幫忙帶小孫子,哪知道生下個女娃兒,這一住……就四年過去,她也會孤單啊,只是為著陸家子嗣,再苦也得忍。

「給便給了吧,只要繼母能生下弟弟就好。」予菲很清楚爹和姥姥的罩門在哪兒。「姥姥,您去同爹爹說吧,讓我們來替爹盡孝,免得繼母成天生氣,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可我這里住起來不舒坦。」房子老舊,無法阻擋風雨,早該尋人來修修,可阿青日子過得緊巴巴,她開不了這個口。

予菲掏出十兩銀子交給姥姥。「姥姥,您拿這銀子雇人把屋子修修,咱們家院子大,著人蓋個池子,我想養點東西,多少賺點錢貼補家里。」

予菲心想,靈泉能養人,養點魚蝦貝類應該沒問題,只是她還沒想好到底要養什麼,過幾天到鎮上走走,先看看什麼東西價錢高,再做打算。

瞪著十兩銀子,姥姥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十兩?有十兩,別說修屋子,蓋間新的都夠?

姥姥一把拉住予菲,忙道︰「好孩子,姥姥告訴你,咱們窮也得窮得有志氣,不是咱們的東西要不得吶。」

「姥姥,您想到哪里去了,這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你哪來這麼多錢?」

「姥姥,我遇見一位老神仙,他說我天資奇佳,便教會我一身本事,這是我靠本事賺來的,您悄悄收下,別讓繼母知道,我怕她又大鬧。」

「什麼本事?」

「師父教會我讀書寫字,還教我看風水面相。」

「你會看風水?」

「我可沒騙姥姥,就說咱們這老宅吧,後無秀麗山峰,因此人丁不旺,但前方有大河環抱、匯入海中,加上院子寬闊,此為合居之宅,且姥姥把家里拾掇得干干淨淨,成了聚財的好風水,以前姥姥、姥爺住在這里時,手頭肯定寬裕,就算是現在,姥姥也不愁吃喝,對不?」

「這話倒是真的。」

那些年住在這里,老頭子每回出去捕魚都能撈到好貨,家里從來不缺銀子,這才能供兒子念書,也能娶回予菲的娘。

予菲的娘可是秀才先生的女兒呢,當年多少人登門求娶不成,還是秀才看上兒子的本事才結下的親事吶。

直到家里攢足錢,老頭子一死,兒子便作主蓋新屋,從那之後,家里一日不如一日,兒子鄉試過不了關,田又種不好,也無法下海捕魚,本想去私塾里教書,又被人排擠……

「既然這里風水好,要不要讓你爹也跟著搬過來?」

「姥姥,繼母哪里肯住老宅啊,您要是這麼說,她肯定以為我們在作妖,何況她要是知道我會看風水,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事。這些年,我都是瞞著爹和繼母偷偷跟師父學的……」予菲一臉的為難。

「要不,往後你掙了錢再貼補你爹爹。」

予菲嘆息,這就是所謂的慈母心?擔心兒子幾十年,到老還放不下。其實陸青也算是被慣壞的,村子里有幾個人能上學讀書?陸家姥爺姥姥不但供他念書,還讓他一年考過一年,直到媳婦不在、家道中落,才放棄這念頭。

不過這會兒,為了讓姥姥點頭,她道︰「何只貼補,要是有機會,我還想爹爹重拾書本,姥爺不是一直希望爹爹當官?」

予菲的話鑽進姥姥心里,撓得她癢癢的。

這時門外一陣喧擾,姥姥忙往外探去,倏地揚起笑臉,忙對予菲說︰「快快,拿木桶隨姥姥過去。」

「怎麼啦?」

「有人捕魚回來,在岸邊等著卸大貨呢。」

「姥姥要過去幫忙嗎?」姥姥年紀大了,還要當幫工維生?

「不是,他們卸了貨,會把太小的、不要的魚貨丟掉。魚蝦雖小,可是很新鮮,帶回來煮湯做菜都很好,你家姥姥啊,可是要靠那些小魚蝦生活的。」邊說邊跑進屋里提來四個大木桶。

家里旁的不多,就是木桶多,運氣好的話——撿回來的魚蝦還多到能曬成干,足足吃上十幾天呢。

予菲失笑,難怪姥姥身子好,吃那麼多零污染的海鮮啊!

提著桶子,她連忙跟著姥姥往海灘上走去,就見兩艘小船已在海岸邊沿。

這里沒有碼頭,碼頭建在鎮上,來回一趟要花不少時間,再加上這里近海,新鮮漁貨不值錢,因此多數人都是把漁貨拉回村里加工後再賣給鎮上的商鋪,銷到外地。

剛才那陣叫喊,是通知村人幫忙把船給拉回岸邊的。

船上岸,大伙兒便拿著桶子上船挑挑撿撿,要的收起來,不要的往沙灘一丟,旁邊有許多老弱婦孺等著撿。

「穢氣!」船夫拿起一張網,罵罵咧咧的,不久,網里頭的東西被丟下船。

船下的人只抬頭瞄一眼,沒人去撿。

予菲靠上前拾起,才多看兩眼,姥姥就跟到她身邊說︰「這東西腥得很,肉又粗,沒人愛吃,別撿。」

予菲點點頭,表示把話听進去了,可這個是……很眼熟的金唇貝啊!

它生產出來的珍珠是金色的,十分難養殖,在二十一世紀擁有很高的價值。

倏地,腦袋當一聲,響了!

要養什麼?就養這個呀!

在未來,金唇貝需要養在海底,她肯定沒有足夠的資金弄出這麼大規模的海水養殖,不過她有靈泉啊。

才這麼想著,船上又丟下兩個金唇貝,個頭很大,應該有十年以上。

予菲忙把三個金唇貝撿進木桶里。

「予菲丫頭別撿這個,不好吃啊,你沒看旁人都不撿嗎?」好心的鄰居大娘指指旁邊的小孩老人。

「讓我試試吧,如果真不好吃,丟了便是。」

姥姥听她這樣說,笑道︰「小孩子家家,沒見過這玩意兒,就讓她玩玩唄。」

就這樣,予菲繞著船轉,一路撿起二十幾個金唇貝,船上的人嫌穢氣,她卻撿得心滿意足,開心到不行。

一個桶子滿了,她走到船尾,閃身把桶子抱進空間,飛快地把金唇貝丟進靈泉里,又閃身出來繼續撿,但這回只撿大半桶就沒了。

她到海邊汲些水,又從掌心處注入些許靈泉,才幫著姥姥把小魚蝦給撿進桶子里。

回到家里,姥姥動作熟練地分撿魚蝦,一面分著、一面道︰「予菲,王大娘沒眶你,那蚌看起來雖然大,但肉粗、咬不爛,味道又腥得厲害,你沒听漁夫們喊穢氣嗎?就是漁網里兜了太多這東西。」

「我知道王大娘沒騙我,可我在書上看過,這東西會長珍珠,我想撿回來看看。」

「是嗎?這東西很多人剖了吃,沒吃到過珍珠呀!」

「要不,咱們試試?」

姥姥興致高,跑進屋里拿菜刀,予菲則在桶子里挑挑撿撿。

若是里頭有珍珠,會透過蚌殼發出月華般的光芒,不只珍珠,玉石也會,那是一種氣、

一種磁場,在古董上頭也會有相似的光芒,只是不同的東西散發出不同顏色,在她修煉多年、天眼大開後,能夠清楚看見氣場,前世的她便是靠著這項本領淘到不少古董,賺進人生中的第一筆一億。

這些珠蚌只有兩顆帶著光暈,而當中的一顆光芒很盛,看得予菲一顆心狠狠顫兩下,她忙把另一顆放進空間中。

待姥姥取來菜刀,她先拿出其他的,讓姥姥挑斷系帶,將蚌殼剖開。在接連三次的失望後,她才把有珍珠的蚌遞給姥姥,這回剖開,果然在貝唇處看見圓形突起。

「姥姥,您看!」

「快拿出來看看是不是珍珠?」

「好。」切開小洞,予菲將珍珠從里面擠出,那是個直徑將近一公分的珍珠,雖然不夠圓,但也能稱是上品了。

「這、這……」姥姥驚訝得說不出話。「真的有珍珠。」

別說這麼大的珠子姥姥沒見過,那顏色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予、予菲,這、這、這……」姥姥一急,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看著姥姥的驚訝,笑道︰「姥姥,我沒騙您吧。」

「那、要不……咱們把其他的全開了,看看還有沒有珠子?」姥姥雖然沒見識,卻曉得這樣大小的珠子,一顆得賣上好幾兩呢。

「哪有那麼好運呢,也許把這一大桶珠蚌全剖了,也找不到第二顆。」

「是嗎?試試吧!反正這東西沒人要,明兒個、後天……再撿就有。」

「姥姥別浪費啊,它可以活上七十年之久,如果好好把它養著,就能再長出新珍珠。」「養著就會長?」

「得先植入珠核,至于詳細怎麼做,等我把工具買回來,再做給姥姥看。」

「你會養珍珠?」

「都是師父教的呀。」

前世她入股人工智能的珍珠養殖場,只生產最好最大的珍珠,每年能替自己帶進數千萬利潤。

「你師父不是教你認字讀書看風水?」

「師父會的可多著呢,我東學一點、西學一些,總想著技多不壓身,也許哪一天就用得上。」

「沒錯,你姥爺常把這話掛在嘴邊。」

握緊興奮的姥姥的雙手,予菲道︰「姥姥,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屋子修好,蓋上幾個池子,再把我和予心、予念接過來,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養珍珠了。」

這會兒姥姥哪還有懸念,忙道︰「行,我馬上找人來修房子,工錢給多一點——肯定有不少人肯來幫忙。至于你爹那邊,我去說說,只是你和予心、予念現在都能做家務了,李氏肯讓你們搬出來嗎?」

予菲想著,經過這段時日的鬧騰,李氏拿她沒轍,她搬出來應該沒問題,至于予心、予念就難說了。

其實沒關系啊,她可以獨善其身,反正不過是兩個愛哭包,她又不喜歡小孩子,她缺乏耐心、容易厭煩,只是……

舍不下?因為叨念久了,產生幾分感情?因為嘴硬心軟?因為……

呸呸呸,不是、不對,她討厭小屁孩的,她不是擔心她們,只是……只是……對了,只是好不容易把她們長歪的性子掰回來幾分,要是讓她們繼續留在那里,學著李氏的性子,往後不知道會禍害多少人。

她這是憂國憂民、是大愛,跟舍不下小屁孩無關。

「這我來想辦法,姥姥只要向爹爹提提讓我們搬過來的事兒就行。」

「那好,我現在就去田里同你爹說說。我可不耐煩去家里,每回看見我,李氏都像看見賊似的,深怕我搶東西。」

予菲道︰「我也該回去做飯,要不繼母叫嚷起來,鄰居的耳朵又要遭殃。」

她幫著把地上的珠蚌收拾干淨,將珠子收進荷包里,同姥姥道別後,返回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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