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衍的品味看起來和他的人一樣，反正是非常不錯，之前就提過了，卓楊國文不好，語言詞匯十分貧乏，不然就要天花亂墜地大夸一通了。
總之，布局她喜歡，屋內牆壁的顏色她喜歡，客廳茶幾上擺的花瓶她也喜歡，還有大大的落地窗，早上醒來，站在前面就能擁抱太陽。
卓楊立在窗前很滿足地張開手臂，感嘆道︰「哇，真的好美哦，真是幸福。」她湊上前趴在玻璃上，從窗內往窗外看，可以看到繽紛的花，五顏六色，五彩斑斕，形形色色，光彩奪目，「太美了，還能看到這麼多花。」
卓楊的眼楮都看直了。
蘇衍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用鼻子在她的肩窩蹭了蹭，在她耳畔吐著熱氣︰「這外面種了很多月季，品種很多，喜歡嗎？」
卓楊被他蹭得渾身酥軟，她最怕癢了，偏偏她又推不開他，只好說道︰「我可是花痴，不懂什麼品種，漂亮就行了。」
蘇衍輕笑︰「我怎麼感覺听著有歧義，嗯？」
卓楊掙扎著轉過身來，正對著蘇衍，她伸手去模他下巴的線條，朝他嘟︰「什麼歧義，就是字面意思，你想什麼。」
蘇衍點點頭，連連道︰「好好好。」
卓楊勾唇微笑，難得乖巧一回，依偎在他懷中裝了一會小女人。只是嫵媚的大眼楮依然不停在轉動，她側臉趴在蘇衍胸膛上，忽然瞥到客廳里居然還有一架鋼琴。
卓楊的眼眸立馬就亮了，她推開蘇衍，腳步輕快地來到鋼琴旁，迫不及待地坐下來，雙手小心翼翼地覆在琴蓋上。
她是音樂專業的學生，又從小就熱愛彈鋼琴，大學時，唯一沒有遺憾的就是能夠一整天待在琴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彈奏她喜愛的曲子。
只可惜她太懶散，心也不夠沉穩，從未想過深造，倒是沉醉于喝酒玩樂，工作之後，就更沒時間彈琴了。今天再次見過，才驚覺自己的手指都興奮到有些顫抖。
卓楊側身詢問蘇衍︰「我可以彈一下嗎？」
立在一旁的蘇衍溫柔又鼓勵地看著她︰「當然可以。」
卓楊立馬掀開琴蓋，她模著琴鍵，悄悄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既而緩慢地壓下琴鍵。她彈的是一首古典曲目，以前經常做練習用，所以不會生疏，越彈她越歡樂，不知不覺換了好幾首。
等停下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的嘴角有些酸，才明白過來自己一直都是微笑著的。
難道彈的時候一直在傻笑，難道她成熟嫵媚又沉穩的人設要崩塌了？哎，真是大意，怎麼彈個琴就變傻了，成年人卓小姐，哪怕天崩地裂，山海呼嘯，也要保持穩重，人設不倒，好嗎？
卓楊感到有些害羞，不敢瞄旁邊的蘇衍。
不料身旁卻很安靜。
卓楊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看。
嗯？嗯？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一臉沉醉，滿眼都是星星的男人到底是誰？表情未免太純真，眼神未免太誠摯，嘴角未免太上揚，前腳不是才說過自己是霸道總經理嗎？不是厚臉皮的騷狐狸嗎？現在站在她一旁的可愛小男人究竟是誰？
卓楊嘆息，內心無奈又同情，蘇衍的人設，倒塌得比她還要厲害。
卓楊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溫柔地呼喚了一聲︰「霸道總經理？」
蘇衍迅速地眨動眼楮，稍稍收斂了一些他的星星眼，仿佛才回過神來，他問道︰「怎麼不繼續彈了？」
卓楊挑了下眉，揚揚手指頭︰「稍微休息下。」
蘇衍了然地點頭，他也坐下來，說道︰「楊楊，想不到你彈琴這麼厲害，我覺得我能坐著听你彈一整天。」
卓楊翻了一個白眼，道︰「我知道你坐著一整天也不會麻，但要彈一天琴的話，我的手指就要廢掉了。」
笨蛋蘇衍！說話請過腦子！
「對哦。」蘇衍恍然大悟，面上浮現出心疼的表情，他拉過卓楊的手，作勢吹一吹，「剛剛彈了好久，是不是也有點酸。」
卓楊受不了他的肉麻與小題大作，將手抽了回來。
「酸你頭，你說話酸不酸，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很酸嗎？我覺得還好吧。」蘇衍眨動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
他是不會認輸的，既然不讓他模手，那他就模腰，卓楊將手抽走，他的手臂就立馬纏到了卓楊的腰上，將她牢牢地箍在身邊。
總而言之，強制束縛，霸道總經理的人設不倒。
卓楊沒辦法，只能作小鳥依人狀，但她的心在默默流淚，她在沉痛那個自信驕傲，來去如風的卓楊越走越遠了。現在坐在蘇衍身旁的是小女人卓楊，她固然痛心，但為了金錢，她可以忍辱負重。
希望有一天，蘇衍的錢能好好回報她。
兩人溫情款款一會，卓楊忽然想到什麼，便問道︰「你為什麼在客廳里放一架鋼琴，你也會彈嗎？」
蘇衍高深莫測地睇著她，但笑不語。
好你個蘇衍，又跟姐姐賣尖子。剛夸過你純真又可愛，現在又跟姐姐來這套。不過呢，你離「高深莫測」的距離還有點遠，讓姐姐來馬上拆穿你！
卓楊眯了眯眼，倏地笑了，「你調查過我了，也對，對于要包養的女人，金主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這樣才能投其所好，對吧。」
「調查？」蘇衍的語氣稍微停頓了下，他搖搖頭，「沒有呀，我就是向汪總要了一份你的簡歷。」
什麼？什麼？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為什麼太陽還沒下山天就黑了，怎麼感覺地板在搖晃，窗外是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了嘛。
卓楊渾身僵硬，她的牙齒都在發抖，她的拳頭已經握起來了，她想問，有沒有情婦揍金主的先例，如果沒有的話，她可以做第一個人！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她問得戰戰兢兢，一句話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
蘇衍迷惘地看著她︰「嗯？就是說我向汪總要了一份楊楊你的簡歷。」
很好！很好！卓楊的小拳頭攥得蹦蹦響，她整個人都在燃燒，她要讓蘇衍知道，花兒為何那樣紅，身體為何那樣痛，生命為何不長久！
「你去……！」卓楊一個拳頭即將揮到蘇衍胸口，仿佛下一秒，蘇衍的身體就要戲劇般地射出兩米，然後著地，狼狽地摔倒在地。
可是這是蘇衍和卓楊明明扮演的是金主與情婦的戲碼呀，這種情況發生的話，就不太優美，並且失去溫暖的甜蜜，而且真的很不浪漫。蘇衍作為金主，當然是不會讓這個的突發狀況變成現實的，他反應迅速，動作迅捷如閃電，眼疾手快地包抄卓楊的小拳頭，然後將憤怒的小女人拉到懷中。
蘇衍的胸膛在震動，當然不是被卓楊捶的，而是他在狂笑︰「楊楊，我錯了，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我怎麼可能向汪總要你的簡歷呢。」
埋在他胸口的卓楊一下子就僵硬了，她似被迅速潑了一盆冷水，頭頂冒著青煙，她的腦袋一片混亂。
她自問，這是過山車嗎？她的心髒真的很不好。
卓楊板著憤怒的小臉，惱怒地從蘇衍懷中抬頭，她生氣地問︰「你耍我。」
蘇衍模了模她的頭發，垂眸凝視著她，既而湊到她耳畔吹氣︰「楊楊，這是懲罰之一，還記得嗎？」
卓楊瞬間警鈴大作，她忽然意識到，說蘇衍是可愛爰的男人，或者說蘇衍是只騷狐狸，都實在是太敷衍了。是她太天真太良善，不識社會險惡。這個男人分明是個城府很深，處處挖坑讓她跳的狐狸精。
卓楊嘖嘖幾聲，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搖頭晃腦，嘲諷道︰「俗話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現在看來，男人心才是海底針，我的好金主，你真是讓我敬佩不已啊。」
蘇衍笑得迷人又謙遜，他抓住卓楊的手，柔聲道︰「怎麼會是海底針呢？再過一段時間，我會讓楊楊知道我是一個對楊楊無比真誠的人。但是呢，因為楊楊也很聰明，所以，我一定不能讓楊楊覺得我笨。」
卓楊嗤笑︰「這話說的，你的學歷明明比我高好不。」
先說好，前面提的「笨蛋」蘇衍都是帶引號的，原因懂得人都懂，當事人過分謙遜，卓楊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夸。
「學歷不代表什麼的，大智若愚。」蘇衍笑眯眯地說。
卓楊捂了捂胸口，她感覺有人在她胸口插了一把軟刀，還不帶血，她閉了閉眼，為了金錢，她能忍卓楊瞪了蘇衍一眼，不理他。
蘇衍扶著她的背，輕哄︰「好了，楊楊，對不起，我不該拿這個事情開玩笑，是我不好，對不起好不好，我向你道歉。」
很好，進退有度，有張有弛，鞭子與糖果接踵而來，不愧是霸道總經理蘇衍，對待情婦著實有一套。
卓楊搖頭嘆息︰「我哪敢生金主的氣啊。」
誰會和錢生氣，誰生氣誰就傻，而且生氣的女人會變丑，她有這麼笨嘛。
蘇衍輕笑︰「那我們說點開心的，我呢，就是因為知道楊楊喜歡彈鋼琴，才會在客廳里放一架哦。」
卓楊牽唇︰「有心了，我好感動。」
蘇衍問︰「這個感動是真的嗎？」
卓楊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蘇衍緩緩低下頭︰「楊楊果然生氣了。」
卓楊一愣，有些猝不及防，她說︰「我真的不生氣了。」
拜托，她哪有那麼矯情啊，就算有些不滿也是小事情啊，哪里值得一提，馬上就忘記掉了。
不想，蘇衍反而是更難過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是我不知輕重，什麼玩笑可以開，什麼玩笑不可以開都不知道，明明楊楊很在乎自己在公司的風評的，我還以故意那麼說，真的很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