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信他個鬼？
男人說要開車送她，可一進到車里，狼爪就朝她伸了過來，手臂像藤蔓一樣纏住她，滾燙的嘴唇埋在她的頸項間親個不停。
卓楊仰著脖子，氣息不穩，話不成句︰「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你不會另有企圖嗎？」
男人低笑︰「夜店里遇到的男人，你都信他的話嗎？」
他將她抱到他的前膝上，摟住她的腰，空出一只手打開車燈，車里一下子變得很明亮，迷迷糊糊中卓楊才終于看清男人的臉。
一張英俊男人的臉，輪廓分明，眉毛的形狀很好看，看上去脾氣挺好的，眼珠黝黑，像是旋渦，他正微仰著頭盯著她。
卓楊覺得，她快被這旋渦吸進去了。
……
卓楊覺得身子有些發涼，牙齒也有些酸，她呼出一大口氣，又吸進一大口氣，才有信心扯出一個甜美又動人的笑容。
「謝謝你的喜歡，十分感謝你哦。」
男人也揚起了稱得上邪魅帥氣的笑︰「不客氣，我是認真的，那你是答應了嗎？」
「啪。」
卓楊冷靜地將手不輕不重地罩在男人臉上。
她才不和傻子玩呢，再見了，拜拜了，望傻子保重，今晚權當是夢。
她抬起眼，對上一張勢在必得的臉。
欸？所以他是真的要和她演激情四射，欲拒還迎，強壓強上的戲哦？
卓楊嘆息地抬起手模了模男人的臉，正待說什麼，卻聞——
「好吧，要是你不喜歡三夜情的話，我可以包養你的，這樣可以嗎？」男人緊緊抱住她，抓住她模在他臉上的小手，並且親了親她的掌心。
卓楊︰「……」
後來的某一天，等卓楊再次回想起听到了這段話的心情時，她只想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包養邀請擺在她面前，她珍惜了，所以當時並未知曉什麼是後悔莫及，可要是讓她再來一遍，她肯定不會被金錢沖昏了頭腦，她會對這個男人說，帶著你的錢，離我而去吧，能多遠就多遠，如果一定要給這段距離作衡量的話，那她希望是九萬里。
但此刻的卓楊已經有些昏沉沉了，她忘記原先在心里叫這個男人傻子，她是個庸俗又市儈的女人，一听到對方談及「包養」，她只想在心里吶喊，快點拿錢砸她吧，不要顧及她是個柔弱的女人，就對她憐香惜玉起來，如果錢來得像狂風暴雨，她就是站在風雨中的蒼松勁柏，無論風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
但卓楊精就精在，她內心歡騰鼓舞，表面還強裝正定，她看著男人貌似誠摯的臉，清了清嗓子，道︰「你是認真的嗎？像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
其實並不是的，這樣拿錢砸她的男人雖然有過，但是說出這樣一番話時還帶著一點真誠的人，只有他一個。
男人點點頭，從身旁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身份證明，我證明我有能力可以做你的金主。」
卓楊半信半疑地接過，只見上面寫著某某企業總經理，地址是台北的超級黃金商圈地段，當然最矚目的還是上面燙金的姓名。
卓楊挑了挑眉，又蹙了蹙眉，她看了男人一眼，又看了名片上的名字一眼，然後又緊張地看了男人一眼，轉而又心髒怦怦跳地看了一眼名片，最後故作鎮定地念了出來︰「蘇……衍。」
「嗯，我是蘇衍。」蘇衍朝她微笑，標準的露齒微笑，七分溫柔體貼，三分商業精英的端肅與自信。
卓楊張了張嘴，她努力控制住不讓自己拿著名片的手顫抖，雖然心里早就吶喊了無數，天吶，天吶，天吶，這究竟是什麼充滿奇跡浪漫又反轉的電視劇橋段戲碼，她以為的傻子，居然真的是凱子。
而且更離譜的是什麼知道嗎？卓楊之前就知道蘇衍這個人，他們雖然不是一個圈的，但是隱隱約約有听過他的名字，她工作的時間不算長，但有听過自家上司提過。
說什麼年輕有為，是名媛小姐們趨之若鶩的黃金單身漢，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還說要做她的金主，說出來的話還有些傻乎乎的。
這是不是太震撼人心了，卓楊覺得，這應該是個夢，這時候她應該給自己點一首陳淑樺的《夢醒時分》︰「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
又或者，這個男人有另一重真正的身份，卓楊想了想，憋不住問︰「你……是演員嗎？」
蘇衍，「……」
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男人啊，即使被問題雷到，依然可以保持絕佳的鎮定，笑容依然完美，一副宣揚著愛與和平的溫存面容，他執起卓楊的手，深情款款道︰「我不是演員，但要是你喜歡，我可以做你一個人的演員。」
卓楊覺得，自己太陽穴上的那條青筋在暴跳。
如果不是顧及到車內不方便嘔吐的話，她已經俯身大吐特吐，如果不是她從小就養成相當好的衛生習慣的話，她大概已經吐過三百回了。
這個男人，用他爛到地心的演技，證明他真的不是演員。
卓楊嘆了口氣，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卓楊，卓就是那個卓，楊就是那個楊。」
抱歉，她承認，她國文不太行，而且，她是故意的。
蘇衍微笑︰「好的，楊楊，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樣美。」
卓楊怔住︰「什麼？」
蘇衍︰「什麼？」
「別學我講話。」卓楊感到那根青筋跳得更厲害了，她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剛剛說什麼？」
蘇衍歪了歪頭，道︰「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樣美，這是我的真心話。」
卓楊的拳頭已經緊緊握起來了，她很快就要揍扁這個男人了，但她的理智告訴她，真揍了這男人的話，她不僅要進警局，估計在台北也休想混了。
所以她只能咬牙切齒地說︰「前，前面那句。」
「哦。」蘇衍恍然大悟，笑得更開心了，「楊楊，你是楊楊，你叫卓楊，我可以叫你楊楊嗎？」
大哥，這位大哥，您好意思問嗎？您不是已經叫了不知道多少聲了嗎？您數一數這次數，您再思量思量，要說自來熟，您也太自來熟了吧？
叫她什麼？「楊楊」？這什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稱呼，就連她爸媽，還有之前那些油膩的男人，都沒有這樣叫過她。
卓楊臉皮太薄，她只好舉手求饒︰「求您了，別這麼叫我，我承受不起。」
蘇衍困惑，隱隱還有些受傷的意味，他小心翼翼地問︰「楊楊不好听嗎？」
這根本不是好听不好听的問題，這是肉麻不肉麻的問題呀，拜托，蘇大哥，蘇總經理，您有沒有常識與邏輯啊。
卓楊快要撲上去咬他了，但也沒辦法，誰叫他是要成為她金主的男人呢，她總是要多一些耐心與溫柔，畢竟男人總是比較喜歡柔軟的女人多一些，她要學會克制。
不對，呸呸呸，她什麼時候已經接受他的包養啊，她還是有些自尊心的，她畢竟也是讀過書的女人，也算是個有知識有文化有教養的女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被人包養呢？
卓楊小姐此刻已經忘了先前在心里發出的吶喊，她希鋆蘇衍用錢狠狠砸她，但現在，又出現了精神分裂的癥狀，蘇衍選擇做她的金主，要做好這個女人翻臉飛快的準備。
卓楊對著蘇衍輕笑︰「你喜歡就好。」
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忍耐。
蘇衍也笑︰「那就好，楊楊。」
卓楊抿了抿紅唇，她的笑容依然很完美，對待金主，必須要有起碼的涵養與修養。
蘇衍又說︰「要不我先寫張支票給你，向你表明我的誠意與真心。」說著，他回頭要去拿筆。
卓楊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蘇衍不解，略顯困惑地看著她，卓楊眨了眨嫵媚的大眼楮，盡可能讓自己的眼神顯得蒙朧又迷離，同時散發著成熟女人溫柔的光輝。
她柔聲道︰「我相信你，這個我們日後細談。」
開玩笑，她面對是蘇衍哎，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太過貪婪的女人是抓不住男人的心的，面對男人，得有緊有松，張弛有度，才能將對方牢牢抓在手心。即使愛錢愛到要死，也得在男性魅力偽裝出最大的臣服，沒有男人不吃這一套。
蘇衍果然有些動容，他將她摟緊懷中。
……
翌日，卓楊在酒店中醒來，她渾身酸疼，身旁沒有人，她強撐起身體，一轉頭，看到了一張紙條。
是蘇衍留給她的，說他先走了，讓她好好休息，末尾是一串號碼，囑咐她記得打給他。
卓楊抿了抿唇，將紙條放下，轉過頭又注意到床頭櫃還有張支票，她睜大了眼楮，飛快拿過，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上面的數字，這才有了笑容。
收好支票，她慢吞吞地下床，她的整張臉都因此皺成一團，不忘在心里罵了無數遍蘇衍這個臭男人。
罵完之後又頗有些悻悻，成熟嫵媚的女人真不應該整天罵人，但是蘇衍就該罵。
她以龜速洗了個澡，又以龜速穿好了衣服，再以龜速的步伐離開了酒店，當然走路的動作依然優雅，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