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潘芸早早起床,準備做點象樣的早飯吃。
躺了這麼些天,今早她覺得身子松泛了許多,就沒好意思再躲懶了。
如今正處初夏時節,後山的荒地還能采到一些野菜,潘芸摘了自己認識的馬齒莧和蒲公英,準備做野草餅子吃。
好不容易憑著原主的記憶用火石引著了火,潘芸松了一口氣,欣慰地笑了,抹了額頭的汗,洗干淨手準備揉面做餅煮粥。
等餅子攤好,粳米粥也煮得差不多了,潘芸趕緊把粥盛出來,洗淨了鍋子,從油罐子里舀了一點油出來,利落地把汆燙過的馬齒莧放進鍋里翻炒起來。
許是躺得多了,才忙一小會兒功夫,潘芸竟覺得有些發暈,不禁停下動作細細喘氣。
「大姊,快坐下歇著,讓我來!」
听到身後傳來的驚呼,潘芸回頭看去,便見潘薇一臉擔憂地跑過來,搶過她手中的鍋鏟,又讓潘海扶她坐下。
潘芸有些哭笑不得,「看妳嚇的,大姊沒事。」
「還說沒事,我都看見了!」潘薇回頭沉著臉說︰「妳身子都在搖晃,是要……是要暈倒才算嗎?」說著她竟帶著幾分哭腔,眼眶都紅了。
這下潘芸歉疚了,慌忙擺手,「沒有這麼嚴重,就是躺久了一時不適應罷了,別哭,大姊真沒事。」
「噗嗤!」原本還想哭的潘薇不知為何突然破涕為笑,指著潘芸的臉笑得話都說不全,「姊,妳的……妳的臉……」
「怎麼了?」潘芸不解地瞪大了眼,繼而把臉湊到潘海面前,「海哥兒你說,姊的臉怎麼了?」
潘海也忍不住笑起來,咧開嘴,嘴里的門牙掉了一顆,那樣子可有喜感了。
潘芸被他們感染,忍不住笑問︰「到底怎麼了?」
等菜都炒好了,潘薇給她打了一盆水,水里的倒影映出一張糊了好幾條黑色污漬的臉,潘芸這才明白過來,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姊弟幾個歡歡喜喜地吃了早飯,正商量著一會兒去地里看看情形如何,劉婆子母子倆就大剌剌地闖了進來。
潘芸立刻把弟弟妹妹護在身後,警惕地瞪著這土匪一樣的母子。
「芸姐兒,看樣子妳恢復得不錯啊,吃了不少好藥材吧?」劉婆子一臉奸相,緊緊盯著潘芸,「既然妳好了,那就趕緊把妳爹娘留下的東西拿出來,外婆給妳收著,保管看得好好的。」
劉大頭也擠上前,生怕老娘搶了先,嚷嚷道︰「你們姊弟仨啊,畢竟是小孩子,妳娘當年嫁過來可是帶了不少好東西當嫁妝,如今她死了,你們還小,趕緊交給我保管才妥帖。」
「不勞煩您了,我爹娘沒留什麼東西,不過是勉強維持我們幾頓溫飽的口糧罷了,您要是真的好心可憐我們,不如拿出些銀兩來救濟我們吧。」潘芸扯了扯嘴角,雙手微微展開護住身後的弟弟妹妹。
「什麼,還想要我拿出銀兩來給你們?我呸!」劉婆子氣得臉都紫了,指著潘芸唾沫橫飛地跳腳大罵,「妳娘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們就是小白眼狼!聰明的就趕緊給我交出來,不然……我可不講什麼親戚情面。」
「對,識相就趕緊交出來!」劉大頭也梗著脖子裝腔作勢。
潘芸恨得咬牙,冷著臉道︰「吃相還真是難看,若是我沒記錯,當初我娘嫁過來時可是什麼也沒有,你們如今倒是真有臉說,這是恨不得把我們全家的油皮都刮下來一層嗎?這會兒我們沒了雙親,你們連裝都懶得裝了吧。」她翻了個白眼,冷笑起來,「不過……出于好心,我還是想提醒提醒你們。」
劉婆子母子被揭破心事,惱怒得厲害,不過听到這話倒是遲疑了,不知這個素來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到底在搞什麼鬼。
潘芸鄙夷地斜眼看著他們,心下真是萬般瞧不起。這母子倆真是夠了,腦袋被門夾了嗎?潘家都窮成這樣了竟然還覺得他們藏著啥金銀寶器,真是又蠢又貪!
好在她昨天已經做好了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昨天啊,村長擔心我們姊弟孤苦無依,會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欺負,就特意去縣衙說了這事兒。我爹是秀才,深得縣老爺器重,就讓我們把最值錢的東西寄存到縣衙去了,還說萬一有人居心不良,再上門來吵鬧,就立馬派衙役過來。」潘芸嬌俏地笑著歪了歪頭,嘲諷道︰「你們看,有縣衙護著,可比放在你們那里安全多了,你們能放心了吧?」
「縣……縣衙?」
劉婆子母子倆大驚失色,他們不過是普通農戶人家,別說什麼縣衙,就是村長里正都敬畏,哪里敢跟縣衙杠上。
可是細細想來,便是潘秀才尚在,也沒道理讓縣衙這麼護著他的兒女吧?潘秀才不過一介書生罷了,哪來那麼大的本事。
「哼,妳唬我的吧?縣衙又怎會管老百姓這點小事。」劉大頭雖然害怕,到底是個成年男子,不一會兒就猜到潘芸是故意嚇他的。
說罷,他扭頭對劉婆子道︰「娘,您別信,這賤丫頭是在嚇唬咱們呢。別忘了妹子在世前可是拿出了不少銀子孝敬您,家底肯定厚,他們兩口子蹬腿死了,肯定把東西都留給這幾個小崽子了。」
劉婆子最听兒子的話,听完就定了心,橫著三角眼呵斥道︰「真是沒教養的賤丫頭,竟敢騙我!我們不過是來要回當初妳娘的嫁妝罷了,那可是我們劉家的東西,妳竟然這麼不懂事,那就別怪我們不念情分。」
說著,她不顧潘芸姊弟的阻攔,強橫的闖進房間,把櫃子、箱子都打開到處亂翻。
潘芸沒想到他們當真這麼蠻橫,上前阻攔,大罵道︰「住手!你們是強盜嗎?我家根本就沒有值錢的東西。」
「滾開!」劉大頭猛地扯開潘芸的手,拎著潘海後面的衣領就將人往後丟,一同幫著老娘翻找。
潘芸往後一陣趔趄,好不容易扶著牆站穩,眼見潘海飛了過來,驚恐地快步上前接住。
潘薇嚇得大哭起來,摟著潘海四下查看傷勢。
潘芸氣得渾身哆嗦,這一刻所有膽氣都凝聚在一起。
「喪心病狂的畜生,竟然打我弟弟,我跟你們拚了!」潘芸一聲怒吼,將弟弟妹妹推到牆角,然後去廚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就沖進了屋子。
正好這個時候村里人听到動靜,也拿了柴刀或者斧頭跑來探看。
劉婆子和劉大頭沒想到潘芸會動刀子,嚇得到處躲,剛跑出門就見村人們圍上來,嚇得屁滾尿流,嘴里大叫著,「殺人啦!」然後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眼見劉婆子母子跑遠,潘芸松了一口氣,只是這一松懈下來,竟忍不住抱著弟妹嚎啕大哭起來。
她長到這麼大,便是歷經兩世也沒踫見過這樣的糟心事,況且……況且那使橫的還是這原主血脈相連的外婆和舅舅。
見著方才沖在前頭的中年男子正是昨日他們親自登門致謝過的莫大叔,潘芸再一次鄭重地上前行了萬福禮。
莫大叔慌忙伸手虛扶,「哎喲,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街坊四鄰,用不著這些虛禮。往日潘先生可幫了我們不少忙,如今你們有難,我們又豈能置之不理?你們且寬心,有我們在,那老虔婆不敢把你們怎麼樣的。」說著他便頓住了,把目光轉向其他人。
可惜其他人都不說話,潘芸又豈會不知他們心中所想。
說話得留三分,大家彼此心里有數就是,她照舊道謝,寒暄了一會兒大伙兒便相繼離開。
潘芸看得清楚,鄉親們的神色里有同情,但也添了幾分厭煩。她在心里嘆氣,果然這世上能依靠的從來都是自己,別人幫忙是情分,不幫忙是本分。
她攬著年幼的弟弟妹妹,狠狠心,做出了一個決定,「薇兒,海哥兒,咱們……咱們搬家吧。」
潘薇和潘海齊齊抬頭看向她,潘薇神色有些驚慌,到底還是說道︰「我們听大姊的,大姊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潘芸重重吐出一口氣,扭頭望向天邊,高升的旭日驅散了山谷中繚繞的雲霧,她微微瞇了瞇雙眸,低聲道︰「那……我們就賣了院子,搬去縣里吧。」
「為什麼要去縣里啊?不能留在家里嗎?」潘海到底只是個懵懂小兒,哪里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他只知道自己從記事起就住在河東村,早已習慣了這里的一切,若是離開,總歸是有些舍不得。
就連稍大些的潘薇也抿著唇低下頭來,不讓姊姊看到她眼底的不安。
潘芸輕輕拍拍弟弟妹妹的小腦袋,無奈嘆氣道︰「咱們若是不走,怕是沒有安靜日子好過了,那對貪心的母子一定會總來鬧。鄉親們都要過日子,不可能永遠都護著咱們,在我們沒有能力對抗壞人之前只能選擇避開,離開這個村子。」
「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跟東子哥玩了?」潘海擔憂的皺著眉頭。
潘芸笑了笑,安撫道︰「等咱們進城安頓好,再回來找東子玩好不好?不過暫時不要同任何人說咱們要搬家,省得被壞人听見,咱們就走不了了。」
「好,我們听大姊的。」潘薇和潘海乖巧點頭,齊齊應了。
潘芸欣慰地摟著他們,又多安慰了兩句。
其實住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若是他們不搬走,這三天兩頭的鬧騰,誰也受不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繼續下去只會更加助長劉婆子母子的囂張氣焰,而且她畢竟是個女子,手底下又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在,自然得為日後做長遠考慮。
至于生活的問題,潘芸自認為有能力養活一家子,在現代時她高中畢業後就去一家甜點店里做學徒,那老板經常去育幼院做義工,最是心善,二話不說就答應雇用她了。
她的手藝可是得了老板的親傳,不說頂尖,也算是不錯的了。
所以若是他們搬到縣城去,尋個繁華的路段開個甜點鋪子,或是找一家點心鋪子做甜點師傅也是極好的。
略略想了一番,潘芸想要離開河東村的念頭就越發強烈了,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潘薇和潘海看在眼里,並不知潘芸所煩憂的是什麼,只當她是久病初愈還未好全罷了,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搶在她前頭,生怕她累著。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潘薇和潘海就在廚房忙活起來,閑得快發霉的潘芸實在是坐不住了,把弟妹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放進大木盆里,捏了一小塊皂角,躡手躡腳地往溪邊走去。
潘芸才剛蹲下便有兩個婦人過來,與她就隔著一叢濃密的蒿草,對方看不到她,而她卻能听到她們說閑話兒。
「欸,妳听說了沒?村長的小兒子要娶媳婦兒了。他家不是好幾個兒子嗎?原本還沒啥,如今倒是覺得房間少了,說是要加蓋兩間屋子給小的做婚房。哎喲,不得了啊,那大兒媳死活不依,鬧得那叫一個厲害。」
「啥,村長家?他家不是一向最安靜嗎?大伙兒可羨慕他們家了,兒子多,又個個能耐孝順。」
「屁喲!誰家逢著這種大事兒能安靜得了?他家兒媳個頂個的厲害,哪個像是能吃得了虧的。」
那兩個婦人聊得起勁,躲在蒿草後的潘芸卻欣喜至極。
還真是一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啊,老天爺真的太眷顧她了!
既然村長一家正為房子的事發愁,與其花那麼大精力去加蓋房屋,不如直接把他們家的小院買下來做新房,這不是現成的嗎,倒是省了她費勁再去找買家。
潘芸興奮地把剩余的衣服洗好,匆匆回家,晾好衣服就往村長家趕。
果然,才剛到村長家的院牆邊就听到里面傳來的吵鬧聲,還伴著女人的哭泣聲。
潘芸略有些尷尬的咬了咬唇,雖然這個時候上門的確有些不妥,可她不是來看熱鬧的,應該沒事吧?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從院牆內飛出一只鞋來,直直朝潘芸面門而去,嚇得她猛地一個激靈扭頭避開。
「哎喲,老天爺呀!」伴著一聲驚呼,村長和他婆娘王氏赤紅著臉跑了出來,見潘芸正驚魂未定地杵在院牆根愣愣看著他們,兩人都是一臉的歉然。
「芸姐兒,對不住,對不住,妳沒事吧,砸到沒?」
「我沒事,沒砸到。」潘芸撫著胸口笑了笑,「真是抱歉,村長爺爺,這個時候還來打擾你們。」
村長松了一口氣,笑道︰「這話怎麼說的,都是街坊四鄰的,有什麼困難直接來找我就錯不了。說吧,遇著啥事兒了,是妳那親戚又來鬧了?」
「沒有,沒有,不是這事兒。」潘芸訕訕笑道︰「今日來是為了幫你們,也是幫我自己。」
見村長夫妻一臉茫然的樣子,潘芸抿唇暗自思量一番,示意村長和王氏借一步說話,走到一旁才壓著嗓音說︰「村長爺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家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我听說你們正為了房子的事兒發愁。若是……若是你們要買房子,能不能把我家的房子買了去?」
「什麼,妳要賣房子?」村長驚訝地看著她,若非看到潘芸做出噤聲的動作,他險些就大聲嚷出來。
潘芸有些尷尬地扭了扭袖口,應道︰「村長爺爺,您是不是覺得我沖動了?可是我並非一時沖動,是真的想賣。」
「賣了房子,你們姊弟要住哪兒?你們也得過日子啊。」村長夫妻面面相覷,滿臉的擔憂。
「我準備帶弟弟妹妹搬去縣城,只是……」潘芸的神色變得凝重,嗓音不自覺地壓低,「此事不宜聲張,若是讓我那兩個耍無賴的外婆和舅舅得知,只怕我們更沒有安寧日子過了。我知道村里的鄉親們都護著我們姊弟,但畢竟大伙兒都要過日子,總不能天天讓那母子給折騰得不得安寧,不若把房子賣給你們,我帶著弟弟妹妹離得遠遠的,他們怎麼鬧也沒轍了,況且便是他們再蠻橫,也不敢在您頭上動土啊。」
听了這話,村長和王氏都沉默了,思量著潘芸說的話,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村長才點頭答應,「這事兒的確是要趕緊解決,那畢竟是你們的長輩,我們這些外人縱使再想幫忙也越不過去。如此也好,我這把老骨頭雖說不怎麼中用,好歹還有幾分威信在,妳且寬心,院子交給我們準錯不了。」
潘芸連連道謝,就連一旁听著的王氏也是點頭,感慨潘芸讀過書就是聰明。
如今這般下去並非長久之計,誰家也禁不起這樣三天兩頭的鬧騰,更別說潘芸他們姊弟年歲小,父母又都不在了。
最重要的是潘家的房子雖布局簡單,可勝在結實穩固,材料都是潘秀才精挑細選的,買回來絕對不吃虧。
王氏試探著問道︰「芸姐兒,妳家院子打算賣多少銀子?」
潘芸急著月兌手,也沒堅持價錢,直接說只要市價的一半價格就成。
潘家院子市價最少要四十兩,半價就是二十兩,不等村長應聲,王氏就趕緊一口應了下來。
事情談成潘芸就迫不及待地回家,正要進屋,想起自家還有四畝田地沒安置,又頓住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走,那就得全部都安置妥當了才行。與其讓那黑心的劉婆子母子搶佔了去,還不如把地給對他們家有恩的李大娘,多少還是個人情。
想到這兒,潘芸就轉身朝李大娘家跑去。
才剛到曬谷場,她就看到正在桃樹下搓麥子的李大娘,趕緊笑著走了過去,「大娘,您真忙呢。」
「欸,芸姐兒來啦!」李大娘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麥麩,從石桌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涼茶遞過去,道︰「地里的蕎麥差不多熟了,我在瞅這麥粒夠不夠老呢。」
「您就是勤快。」潘芸仰頭喝了一口沁涼的涼茶,也跟著坐下來搓麥粒,小聲說道︰「大娘,有件事兒我想請您幫個忙。」
「什麼幫不幫的,咱們還用得著客氣?啥事兒直說就是。」
這些天的相處,潘芸深知李大娘最是爽快,便沒多猶豫,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包括他們要搬家的事兒。
一听她說要搬走,李大娘就滿臉的不舍,拉著她嘰嘰咕咕的勸了好一會兒,直到听她說起劉婆子母子,李大娘這才無奈點頭答應。
若說旁的,李大娘是無論如何也不舍得讓他們姊弟離開的,可是……那勞什子的長輩著實是個棘手的大麻煩。
李大娘還說這地只是暫時幫他們姊弟看管,日後若是回來,地還是潘家的,誰也搶不走。
潘芸自是一番感激不提,回家就跟潘薇和潘海說起這事兒。
待到吃午飯的時間,村長就帶著印鑒過來了。
潘芸把房契和地契好好揣在懷里,跟著村長一起去了縣城。
他們手續齊全,又是雙方同意的大好買賣,有村長在,衙門不好為難,沒有什麼過多的手續就直接給過戶蓋章了。
買賣文書一到手里,潘芸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心下略有些感慨,沒想到事情的進展會這麼順利,今早起來的時候她還在為賣房子的事發愁呢,不過半天時間居然就成功賣出去了。
以劉婆子和劉大頭那個無賴樣子,若是把房子賣給旁人,怕是還要糾纏一番不可。可村長就不同了,他們便是再大的膽兒也不敢公然跟村長硬杠。
這本在潘芸的考慮之內,原以為不容易做到,卻一一實現了,如何不讓她興奮。
只是這事兒在村長看來多少覺得有佔便宜的嫌疑,心里怎麼著都不大舒坦,才剛出了縣衙,他就領著潘芸去找相熟的中人租房子。
潘芸正愁找住處的事,沒承想村長能幫忙,自然再好不過,高高興興隨他去了牙行。
也不曉得是潘芸運氣好還是怎麼的,他們才剛到牙行就被告知有一間大院要出租西廂房。
屋主是一對老夫妻,一輩子無兒無女,守著一個大院子,東廂房早先已經租出去,西廂房空著也是空著,就也想找人來租,家里也顯得熱鬧些。
這事兒趕事兒的實在是太巧了,連潘芸這個無神論者都不禁感謝老天對她著實不薄,雖說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還遇上那樣的糟心親戚讓她很煩躁,可這會兒事情解決得這麼順利,早就抵消了當初的那點怨。
于是潘芸只粗略地看了一下房,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就二話不說定了下來,直接交了五百錢押金,拿了鑰匙與屋主說好明日清早搬過來。
交鑰匙的時候,村長拉著中人老楊在一旁嘀咕,「不瞞你說,這是我佷女,我那兄弟夫妻都去了,偏我家人口多,實在住不下,這才找你幫忙。日後……還請多多照顧我那佷女兒姊弟幾個啊。」
「好說好說!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人輕易欺負了你佷女兒。我老楊在這片住了幾十年了,別處不熟悉,這里可是門清兒,你就放心吧。」
村長笑著拍拍老楊的肩,「可不是嗎,要不然也不能找你幫忙啊。哈哈,那這事兒就有勞你了,改天請你喝酒。」
村長這般盡心,潘芸感激更甚,看慣了人間冷暖的她自然明白村長的用意,不過是怕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會受欺負,故意說她是自家佷女兒,以防讓人欺負了去。
看來她當初決定只收二十兩銀子房款是真的沒錯了,好歹算是還了一些村長的恩情。
回家的路上潘芸忍不住一再道謝,倒是把村長給說得紅了臉。原本他就只是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過意不去才出面找中人,沒想到得了這麼真心實意的感激。
果真不愧是潘秀才教的孩子,就是懂事。
等他們回家吃了晚飯,潘芸姊弟幾個就連夜把行李都收拾起來,好在他們的東西並不多,上次潘芸清點資產的時候就已經整理了大部分的東西,這會兒只要把這些再攏一攏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