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除了飲料以外,何定玄還買了布丁跟小蛋糕,談沛晨看著他結帳的背影,心想他愛吃點心的習慣還是沒愛,他還是那個「賀定玄」……
何定玄一結完帳轉回頭,就觸及談沛晨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微挑了單眉,代表詢問之意。
談沛晨搖頭笑了下,「還是這麼喜歡吃點心?」
「在公司可別說出來。」他裝出嚴肅的模樣,「我是只喝黑咖啡的機車何經理。」
天曉得他有多討厭黑咖啡,苦得跟藥一樣,所以非必要,他在公司絕對不踫咖啡機。
談沛晨聞言不由得噗哧一聲。
她突然覺得他就像個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西裝,硬要裝出老成的模樣,竟有說不出的……可愛。
「笑什麼?」墨眸微眯。
「沒有。」她雖然迅速抿緊了唇,但扭曲的嘴角顯示她在憋笑。
「明明就在笑。」何定玄一把拽著她的脖子,將她壓上結實厚壯的胸口。
「呀……」談沛晨驚笑。
「笑我愛吃布丁是不是?」
「就真的沒有。」她笑的才不是布丁的事呢。
「呃……那個客人……」店員為難的喊,「請,別撞到架子,受傷就不好了。」
「欸欸!」談沛晨連忙拍拍那還勒在脖子上的手,「快放手啊。」
何定玄有些不太甘願的放開手。
「不跟你計較,回家吧。」
是回「我家」吧。談沛晨在心底默默想著。
何定玄走在前方,談沛晨則是走在後頭,何定玄走了一會兒,沒見她跟上來,回頭望向離他三步遠的談沛晨,一個箭步抓住她的手,拉著她並肩,與她十指緊緊交扣。
從外人眼中看來,他們真的像一對情侶吧?
談沛晨揚首看著何定玄端正的下巴,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他們才重逢沒多久,之前都把她當討厭的毛毛蟲一樣看待,就算說是在公司為了樹立威嚴,所以才老臭著張臉,但周末只有他跟她在辦公室時,他也一樣臭臉給她看,說話不假辭色,根本是省話一哥……
她突然想到周末加班吃飯時,他老是點一堆菜,強迫她一起共享,堅持不收零錢……
等等,他剛才結帳時,店員不是有找零錢給他嗎?
他不也照收了?
根本沒有什麼不收零錢的事情吧?
他是繞著大彎請她吃飯嗎?
談沛晨眨著恍然大悟的眼,終于懂了。
可若他早就認出她是誰的話,為什麼都不告訴她呢,
話說他的態度突然有了轉彎,也是在她總算肯定他就是賀定玄時,接著兩人的關系就像月兌疆的野馬,飛奔到無法控制的地方去了。
談沛晨越思考腦子就越混亂,無法理出何定玄的思維,尤其是他突然就把她當成了女朋友一事。
為什麼找上她最是讓她百思不得冥解。
他有喜歡她嗎?
談沛晨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她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特殊的優點足以讓他「一見鐘情」。
應該是其它的原因,可那會是什麼呢?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小區大樓門口,談沛晨朝門口的警衛點頭打招呼,相熟的警衛熱絡的問,「談小姐,男朋友啊?」
談沛晨僵笑的看著警衛,而一旁的何定玄已經點頭應是了。
「談小姐,你男朋友長得真帥。」警衛豎起大拇指。「一表人才,要好好把握喔。」
談沛晨頓時臉紅得像隻果一樣,找不到洞可以把自己埋進去,只好對警衛尷尬的笑笑,趕忙推著何定玄往前走。
「干嘛?害羞啊?」何定玄調侃她。
「什麼害羞……」談沛晨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我什麼時候跟你是這樣的關系了?」
「就算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啊。」他說得斬釘截鐵。
談沛晨傻眼,停下腳步。
「你……喜歡我嗎?」
何定玄坦率點頭。
「為什……為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問。
「就喜歡啊。」何定玄不懂為何要問「為什麼」。
「但是總不會莫名其妙就喜歡的吧?」
「因為你還是一樣的溫柔。」
「一樣的溫柔?」
「跟以前一樣。」
「是……」她大吃一驚,「以前就……喜歡?」
「對。」
談沛晨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答案。
「什麼時候?」她急問,沒發現這時的心髒跳得有多興奮。
「當然是我還住在你家附近的時候。」何定玄理所當然道,沒有半點害羞的神色,反而是談沛晨手足無措。
那就是他尚就讀國中的時候嗎?
他讀國中的時候喜歡她?
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我們先上去吃東西好嗎?」他不想站在中庭罰站。
「喔,好。」
談沛晨也怕在中庭討論這敏感話題會被鄰居听去,紅著小臉,反手揪著他的襯衫袖子快步走往電梯。
她的住處在六樓,是一間十二坪左右,布置得很溫馨的套房。
所有的家具皆是木作,搭配淺色系的寢具、坐墊,燈光選擇暈黃色,使得整個房間色調更為柔和,很有小女人的細致感。
但也因為這是個無隔間的小套房,電視機就對著床鋪,一桌二椅擺在落地窗前,讓人的視線不管怎麼轉,都很容易轉到床上去,不像何定玄的住處有清楚的分隔,她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
「那個……嗯……」她靈機一動,「我們把桌椅搬到陽台好不好?今晚月色挺美的。」
還好陽台空間算寬廣,塞得下這一組桌椅。
也還好何定玄爽快的答應了,這讓談沛晨松了口氣。
她都三十歲了,不是什麼不解世事的純真女孩,知道有可能造成想入非非的物品就近在眼前,當然該想辦法避開啊,要不然萬一跟前天一樣的話,可不會再因感冒虛弱的身子中斷了。
談沛晨要幫忙搬桌子時,何定玄輕輕把她推開。
男人的力氣大,輕易的就把桌子抬起,另外兩個小沙發也是輕松的一手扛一個,上臂因為用力而賁起的肌肉,讓談沛晨再次體會這是個男人,而不是昔日的少年。
「……小晨?」
談沛晨倏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看著他在發呆。
她頓時一陣臉熱,就怕他誤會她起了什麼非分之想。
「那個……嗯,布丁,我去拿小湯匙。」
這間套房最可惜的就是沒有廚房設備,談沛晨買了一張桌子,上頭擺放微波爐、烤箱跟電磁爐,多少還是可以做點簡單的東西。
餐具就放在抽屜里,她打開抽屜時,何定玄也跟著湊過臉去,以吃醋的口吻問道︰「為什麼餐具都兩副,你以前跟男朋友住在這里?」
「沒有。」談沛晨迅速否定他的質問,「有時我媽或朋友會過來找我,多備一副餐具是給她們用的。」
「喔?」
「我是講真的,這間房子沒有男人進來過。」強調完後她才覺得自己會不會太認真跟他解釋了。
「所以我是第一個?」
「嗯……算是吧。」
「為什麼是『算是』?」何定玄又眯起帶著危險氣息的瞳眸。
「之前蓮蓬頭壞了,水電工來換,他是男的。」
「水電工?」他語氣帶著質疑。
「是水電工。」
「以後東西壞了不用叫水電工,我幫你換就好了。」
「你會換蓮蓬頭、水龍頭那些東西喔?」談沛晨訝異。
「學了就會了。」
「……」竟然用這麼認真的表情在胡說八道,害她當真。
「我對機械很拿手的。」何定玄充滿自信道。
「也是……」
「不信?」
「我沒說不信啊。」她語氣無辜。
「那我現在換給你看。」
「不用!」談沛晨趕忙阻止他踏進浴室的動作,否則她今晚別想洗澡了。「我相信你!真的,我發誓。」
她速速抬起五指攏的右手。
「相信就好。」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捧起小臉,踫觸粉唇——一樣在戴著口罩的情況下。
「真想感冒快點好。」他很不情願地喊,「就可以好好的親你了。」
為什麼他會這麼理所當然地把她當女朋友看待,
她好像也沒承諾過他吧?
對于他的一相情願,談沛晨很是招架不住。
畢竟她以前只是把他當成弟弟看待,重逢之後,他剛開始的表現機車得可以,現在又以她的男朋友自居,角色變來變去的,她還沒適應過來啊。
而且他都沒有問過她的意願耶,上回她就是因為這樣「逃」出他家的,為何他現在還是抱著這樣的態度呢?
雖然心底是這樣想的,但是他不斷的親密接觸,還是讓她臉紅心跳。
談沛晨不禁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跟男生太少接觸了,所以才會無法免疫?
大手突然在她面前揮了揮,沉思中的她這才回過神來。
「你真愛發呆。」何定玄笑,牽著她的手走到陽台坐下。「你要雞蛋布丁還是巧克力布丁?」
「雞蛋布丁吧。」
她記得他喜歡吃巧克力。
何定玄欣悅的眯了眯眼。
她雖沒直說,但他曉得她還記得他的喜好——她一向這麼溫柔細心。
是舊識,中間又空白了這麼多年,自然有不少可以聊的話題。
何定玄被領養之後的日子並不輕松,養父母對他有極高的厚望,而以前對于讓書總是漫不經心,就算被父親暴打,也一樣無法專心在功課上的他,卻因為養父母的溫柔對待,反而激起了想報答他們的上進心。
他一直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孩子。
親生父親斥罵責打得越凶狠,他越不想順他的意,這是他的叛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跑給父親追,不反手打回去而已。
听到他這麼說,談沛晨失笑,「那我以前幫你補習功課,怎就沒看到你用功讀書來報答我?」
「因為如果我成績變好了,你就不會再幫我補習了。」
談沛晨聞言一愣,沒想到原來他在多年前就開始「算計」她。
他從那麼小就喜歡她了嗎?
即便十幾年的光陰過去了,還保有這種感覺,
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談沛晨胸口一陣激蕩,心湖泛起了漣漪。
「那你之前有交過女朋友嗎?」
「有啊。」
聞言,談沛晨面色不由得一僵,胸口滯悶了起來。
何定玄見她變了臉,反而笑了出來。
「你吃醋了喔?」
談沛晨頓時有種被說中心事的難堪。
她吃醋?
她又沒有喜歡上他,干嘛吃醋?
「我才沒有。」
「你臉色都變了。」長指隔空朝著小臉畫著圈圈。
「我是……」談沛晨急急找著借口,「我只是……只是抓包你說。」
「我說謊?」現在變成何定玄臉色微慍。「我哪里說謊了?」
「你說你國中時就喜歡我,結果還不是有交別的女朋友。」
「你說這話有沒有道理?」何定玄冤道,「我們失聯了十幾年,難道我要為一個不知有沒有可能重逢的女人守身如玉?」
他說得有道理,但談沛晨就是莫名的覺得不舒服,自己也弄不清楚為什麼。
「我沒有這麼說啊。」
「你臉上的表情就是這麼說的。」
何定玄抓著她的下頷,逼迫她眼神不能閃躲,只能正視他。
「你別……你別靠得這麼近。」他不只抓她的下巴,臉還靠近她。「你、你感冒還沒好。」
「我想把你吃醋的樣子看清楚。」
「就說我沒有吃醋。」談沛晨紅著臉喊。
「那你現在的臉為什麼這麼燙?」
「那是……那是因為我現在很激動。」
「為什麼激動?」
他干嘛一直問「為什麼」啦?
「吼,你很煩!」已經不知該拿他怎麼辦的她,只好拉他的手,「放開我啦。」
「不放。」
「喂。」
「我想親你。」
「你感冒!」
他的唇還是靠近她了,談沛晨下意識將雙眼緊緊閉上,拉下口罩的他沒有吻她的唇,而是親她粉女敕的雙頰、娟秀如貝殼般的耳朵、閉得死緊的杏眸……
談沛晨屏住了呼吸,這使得她的觸覺更為敏感,清楚的感受到他嘴唇的熱度,在臉上滑動的觸感……
……
「不行。」一看到他難過的眼色,談沛晨不知怎地感到不忍。「明天還要上班。」
「喔。」何定玄心想也對。
她加班一天該也累了。
「那我們禮拜五晚上再來。」
這是跟她預約了?
理智點啊,談沛晨!
她暗暗斥罵自己,讓她忘了矜持。
何定玄起身將她抱進屋里的床上坐著,低頭吻吻熱燙的粉頰。
「我先回去了,早點睡。」
談沛晨沒有響應,氤氤的杏眸只是望著他。
他重新戴上口罩,背起皮革後背包,走出她的房間。
門甫關上,談沛晨即往後躺去,抓起被子蓋住羞紅的臉蛋。
欸,她這是怎麼了啦!
站在公車站候車亭,談沛晨的臉色微垮,瞪著眼前的傾盆大雨,沒帶傘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早上起床時,天空明明還晴朗的,沒想到出了捷運站搭上公交車沒多久,烏雲迅速聚攏,嘩啦嘩啦下起大雨來。
她正懊惱的思索要不要用外套擋一擋沖去公司時,一把傘出現在她頭上。
「沒帶傘?」
抬頭,竟是何定玄。
「你怎會在這?」談沛晨訝異的問。
「我去對面的早餐店買早餐,剛好看到你在發呆。」何定玄手指了指馬路對面那家開了幾十年的早餐店。「那家的豬肉蛋堡特別好吃。」所以他偶爾會特地過去買。「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
家里一直備有吐司,烤一烤抹上果醬,就是她平常上班日的早餐菜色。
「走吧。」何定玄將她拉近身邊,長臂攬住縴腰。「快遲到了。」
「你這樣萬一被同事看吧?」談沛晨遲疑地說。「會破壞你冷酷高傲的經理形象。」
她說的沒錯,但被員工看到他是無所謂,了不起就是將關系公開而已,他怕的是另個人。
何定玄思考了一會兒放開攬在腰上的手。
「幫沒帶傘的員工撐傘,這沒什麼問題吧?」
「沒關系啦,你不用管我,公司不遠,一下子就到了。」
她知道他在公司也是步步為營,畢竟他跟董事長沒有血緣關系,所以才會那麼小心謹慎。
她不想成了他的絆腳石。
何定玄聞言沉吟一會兒,「不然傘給你吧。」
「咦?」
他將雨傘握把塞進她手中,奔入大雨下。
「經理……」他感冒剛好怎麼可以淋雨啦。
談沛晨連忙追上去。
紅燈擋住他的腳步,才讓談沛晨得以追上。
她氣喘吁吁地將傘拿高,擋住他頭上的雨。
「你淋雨會感冒的。」
「我感冒已經好了。」
「我知道,但如果你淋雨……」芳唇突地被堵。
「我終于可以吻你了。」
何定玄欣悅一揚嘴角,低首繼續吻,完全不管其它人投射過來的好奇視線。
她吃驚的慌忙推開他的臉。
「你都不怕被公司的人看見?」
「我剛有觀察過了,這邊等紅綠燈的都是陌生人。」
「才一會兒時間你就確定了……」等等,他該不會是故意把傘給她,好讓她追他的吧?
所以他才能那麼快就確定旁邊沒有公司的人。
選在這個路口過馬路說不定也是故意的。
「吼,你又算計我!」
「我哪舍得算計你。」他這叫做情不自禁,笨蛋。
瞧他不滿的模樣帶著一點撒嬌意味,談沛晨不由得失笑。
「你現在的表情若是被公司的同事看到,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大概會以為他被什麼好兄弟附身了吧。
「我這樣子只給你看到。」他深情款款道。
談沛晨心髒砰咚跳了好大一下,害羞的低下頭來。
「綠燈了。」大掌貼上她的後腰,溫柔將人往前推。
見她右邊肩膀有些淋濕了,何定玄拿過傘來,調整位置,好能為她將雨全部擋住,至于他的左肩因此淋個濕透,他一點都不在意。
站在不遠處有一雙美眸驚訝的看著他們。
何定玄跟談沛晨什麼時候變成那種關系的?
秀氣的眉逐漸聚攏,眼神露出了殺氣。
這談沛晨分明是扮豬吃老虎,擺出無害的樣子勾引她的表哥!
握傘的手因過度用力而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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