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山坡上,一群騎著馬的人正往下方山道盯著看,那是一隊鏢師護著一輛馬車的隊伍,也是這群人的目標。
蘇灝辰死了,但久蔚商行仍一切正常運作著,就是因為馬車里的曲縴珞還能牢牢的掌握著久蔚商行。
久蔚商行既然弄不倒,就好好的利用,商行里的寶貝很多,比如貨商及定價,比如客戶名單、商隊路線上的停泊點,對同性質的商行來說都有很大的幫助。
然而這一切,只要得到了曲縴珞,不愁弄不到手。
正當領頭的舉起刀要命人攻下去時,後頭突然有人出了聲——
「你以為山坡下那些人,是你動得了的?」
領頭的回頭,看見了單槍匹馬的一個人,用睥睨眼光看著他們,領頭的也沒被惹怒,畢竟敵弱我強明顯得很。「你是要來搶買賣的?」
「我何須搶,那馬車里的是我的女人。」
領頭的大笑出聲,要做這筆買賣他也是打听過的,馬車里的女子新寡,這一趟路過來就是為她的夫君引靈,他說馬車里的是他的女人,那他是鬼還是人?
「這個女人我要了,你以為你半路出頭,說句馬車里是你的女人我就得讓嗎?狗也會對
車子叫,但就算上得了馬車,那馬車能是它的嗎?」
單槍匹馬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起來,而且笑得流下眼淚,惹得那領頭的大罵。
「笑什麼?」
「我第一次听見有人人不當要當狗?你把自己比做狗,我還不笑嗎?」
「住口,我說的狗當然是你,總之今天要跟我搶那個女人,只能留下你的命。」
那人也止了笑容,露出了如修羅般的肅殺表情,「要動我蘇灝辰的女人,也要看你有沒有命。」
「蘇灝辰?你沒死?」領頭的不是不驚嚇,畢竟蘇灝辰的能力他不是不知道,不過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可是有一群,還怕蘇灝辰不成。領頭的手一揮,幾名手下就往蘇灝辰沖去。
蘇灝辰下了馬,長刀不用出鞘,手以巧勁來撥,踩著來人的肩,長腿強勢一掃,幾個賊人就倒在地上。
領頭的人怕了,再喊全數的人攻上去,就在此時,山坡下也有人往車隊攻去,而且明顯比山上這群烏合之眾要強了許多。
領頭人不明白怎麼突然出現了一支奇兵,但敵人在眼前不得不打。
蘇灝辰看見山坡下有另一批人他也不急,只是好整以暇的抽出長刀,再不留情地揮刀砍向沖來的賊人,一刀一個,利落痛快。
砍完了最後一個,蘇灝辰平舉著還滴著血的長刀往山坡下望去,整個車隊因為早就知道敵方的計劃,所以做好了萬全準備,車隊的人沒有多大死傷,而後來出現的賊人也都一一伏誅,只留下一個看來是領頭的人。
此時,馬車里也有了動靜,不過走出馬車的哪里是嬌滴滴的曲縴珞,而是偽裝成曲縴洛的一名女武者。
「主子,都解決了。」山下的方元勛對著山坡上的蘇灝辰喊著。
「走吧。」蘇灝辰對山坡下的人下了命令,臉上殺意褪去只余擔憂,「阿珞,你究竟去了哪里?」
事情要說回到當初蘇灝辰為駐軍引路,大敗了烏鞮之患,烏鞮人大敗潰逃,部分逃進了燁陽山里,蘇灝辰牽掛著那些茶農,再次協助駐軍進山擒捉烏韁人余黨。
半途他被一群烏鞮人引開,追進林子里才發現那些人根本不是外族人,是穿著烏鞮衣裳的漢人,蘇灝辰這才知道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此時他的親信全不在身邊,他奮力抵擋,發現這些人不但武功不凡,而且武功套路似乎出自凜威鏢局,他明白自己一直想揪出來的內鬼已經出手了。
蘇灝辰被打下山崖,所幸被橫生的大樹給接住,但他也受了重傷,隨後方元勛帶了幾名親信趕來他才得救。蘇灝辰受了傷無法立刻反擊,只得讓親信在那些伏擊他被他所殺的人里找一具身形與他相當的尸首,毀了容偽裝成他,而他詐死暗查及養傷。
他深知曲縴珞得知他的死訊定然活不下來,可若要告訴她他是詐死,消息傳回去的路程過長,難免中間出了意外讓內鬼截獲消息,于是蘇灝辰靈機一動,讓人把身上所有佩飾都戴在那具尸首上,再讓人把佩飾送回衢陽取代認尸,不過那只香囊他沒有送回,希望他與曲縴珞的默契能讓她明白少了香囊的尸身有異。
在養傷的日子里,留在駐軍里打听兩方情報的方元勛偶爾也會把衢陽那邊的消息傳來,知道曲縴珞有孕時,蘇灝辰樂得險些顧不得身上的傷要沖回衢陽,要不是留在身邊照顧及護衛他的三名親信攔著,怕他早就倒在半路了,接著又傳回久蔚流失客戶的消息,但不多久曲縴珞就穩定商行運作,讓蘇灝辰為妻子感到驕傲,也在猜想曲縴珞是不是已知道他是詐死的?
蘇灝辰在養傷,腦子也沒閑著,他一直躲在幕後運籌帷幄,想起他一直懷疑的內鬼,本以為是潛伏在商行里,可既然懂得鏢局的武功套路,那麼真正幕後的人應該是潛伏在鏢局里。
如果是鏢局里的內鬼,蘇灝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康震的手下。
當年他廢了康震把他送官後,在鏢局內部也做了|番清洗,他一直以為康震的親信或安排的內鬼已經被他清除殆盡,如今看來應是有漏網之魚。
在他的傷養得差不多時,得知他詐死的消息已取信了內鬼,有一批勢力正蠢蠢欲動,蘇灝辰還在猜測他們的意圖時,就收到了曲縴珞想來燁陽山引靈的消息。
蘇灝辰知道他們想下手的對象是曲縴珞,便派了人馬要與曲縴珞引靈的隊伍會合並保護,怎知半路曲縴珞一行人就失蹤了。
他原先以為被內鬼抓走了,沒想到蘇灝辰的人打听到那批蠢蠢欲動的人如今也慌了手腳,不明白曲縴珞一行人怎麼會丟了。
于是蘇灝辰撥出了幾人去找曲縴珞,大部分的人留下來偽裝成曲縴珞的車隊,想來個請君入甕,沒想到那個內鬼也不傻,見曲縴珞的車隊突然消失又出現也覺得有鬼,便另外雇了一批烏合之眾行調虎離山之計。
蘇灝辰在山坡上大打出手時,山坡下埋伏的人以為計謀成功了,卻沒想到蘇灝辰早猜出他們的計劃,所以把所有精銳都安排在車隊里,自己則孤身一人對上那批收銀取命的賊人。
眾人回到了軍營時,李志泰還以為自己見鬼了,就連何涵奇也直到發現方元勛不急著把尸身運回衢陽而留下來幫駐軍清理烏鞮人余孽才覺得有異,一開始他真的相信蘇灝辰死于非命。
何涵奇看著蘇灝辰領人押著一個人回來,上前用力拍了他後背一掌,「好啊!蘇小子,連我都瞞,我還想著怎麼跟曲丫頭交代呢!」
「何園主請見諒,我不知道內鬼安排了多少眼線、眼線又是誰,所以只能越少人知道越好。」蘇灝辰看了被押住的人一眼,正是凜威鏢局的鏢頭之一韓武,要說意外是意外,但仔細一想也不意外。
當年康震身為鏢局大師兄,他的親信肯定都是鏢局里的重要人物,而要在鏢局里潛伏多年不被發現,真的得有一定地位不可。
「韓武,你為什麼要背叛主子?」方元勛劈頭就問,想到主子險些丟了命,他氣得一腳踢中他的心口。
「主子?誰是我主子?他不是。」
蘇灝辰不會問韓武這種無須再問的問題,他只是意外像他這麼重要的角色,竟然沒在當年出現在康震的飯局上。
「韓武,我清洗鏢局找出康震的同黨時,沒想到他竟留了你這麼一號人物,以你的身分,當年為什麼不在飯局上?」
「那天我病了,鏢頭讓我在家休養,後來得知你廢了鏢頭又殺了那麼多人,我便決定要潛伏在鏢局里,天意讓我那天病了,就是因為你賊星該敗!」
「賊星?誰是賊星?敗的又是誰?而楊平春呢?我自認待他不薄,為何他也反了?」
韓武冷笑。不薄?殺了康鏢頭就是與他結仇了,「他的命是鏢頭救的,後來他爹病了,康鏢頭也一直拿錢給他爹治病,康鏢頭對他來說有大恩,結果康鏢頭被你所害,一听說你要開設商行,他便想辦法進商行做事,就是等機會要報復你。」
所以是一開始就懷有異心?幸好楊平春無能,做了三年就只做到分行管事,連總行都進不了,否則他的損失會更大。
「你得不到我南行的路線,便安排人偽裝成工人沿途留下暗號報信,讓你的人跟了上來,你的確差點為康震報仇了,不過也就是『差點』,說!你一介武夫抓了阿珞無用,與你合作的人是誰?為什麼要抓阿珞?」
「我抓她是為了讓你絕後。」
雖然這不無可能,但要讓他絕後不必那麼辛苦跟一群護衛搶人,等孩子出生後多的是機會,所以蘇灝辰並不相信韓武這句話,「韓武,這里是和州府,我在這里有一商場的仇人,你……是不是與他合作?」
韓武堅不吐實,蘇灝辰也不急,在重刑之下不吐實的人,他還真沒遇上幾個。
此時,一名駐軍的兵士進了大帳,向李志泰稟報蘇灝辰的一名親信帶著消息回來了,李志泰讓人入內,而那名親信帶回的是好消息。
「主子,夫人找到了,正在五十里外我們的安全屋里。」
听到這里,眾人的最後一點擔心才放下,這對險些生離死別的夫妻終于快要能團聚了。
大江之上,一艘負責呈送捷報的軍船正往京城而去,興州府有一處軍船碼頭,這船會停靠在那里,然後再快馬走陸路回京。
蘇灝辰歸心似箭只想與曲縴珞盡快會合,于是李志泰建議讓他的商隊繼續走陸路回衢陽,而他呈報捷報的軍船就捎帶蘇灝辰一程,送他去與曲縴珞會合,隨後他們再在安全屋等到商隊到達,一並返回衢陽即可。
蘇灝辰接受李志泰的好意,畢竟他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到曲縴珞,對她思念得緊,當時他離開衢陽想著只要兩、三個月就能返回,沒想到一拖這麼久,上元節都過了。
這回傳的捷報里,李志泰告訴他,他把蘇灝辰對駐軍的協助大大添上了一筆,要蘇灝辰等著封賞。蘇灝辰原本此行只是為了妻子、岳母而走,沒想到會意外立下大功。
如今距離蘇灝辰目的地的碼頭只剩半天乘船時間,他根本沒有心思想什麼封賞,他滿心念著的都是曲縴珞,都過幾個月了,曲縴珞應該顯懷了,原本就長得十分美麗的她多了母性的氣質,應是更美了吧。
正想得出神,忽有一支箭矢破空而來,要不是他閃得快,那箭矢就要插進他心窩里了……
碼頭上,停著一輛被保護著的馬車,馬車里的人開窗而望,過了預定時間仍未等到那艘軍船。
「雁靈,我們是記錯日子了嗎?」
馬車里的雁靈全身戒備著,雖然蘇灝辰抓到了內鬼韓武,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余孽,要她說,曲縴珞還是留在安全屋最安全,可曲縴珞不願意在安全屋枯等,所以沁園管事便帶了幾個人,與她一同護送曲縴珞前來碼頭等軍船。
「飛鴿傳書說的是今日沒錯,這幾日天氣不錯,應不會擔誤了船期才是。」
「那軍船為什麼還未到?」
「這……或許是訊息有誤。」
「在衢陽時,你不是跟我說灝辰的親信擁有強大的情報路子,查到的不會有誤,更何況是一封確切的飛鴿傳書?」
曲縴珞要離開衢陽之前,段凌滔見了她,希望叫停這次南行,原來是他的人查到有人在調查曲縴珞南行的路線,他怕那些人要對曲縴珞不利。
曲縴珞知道了反而不懼怕,她問了段凌滔、問了雁靈,說他們經過長年的訓練,查到的情報有一定的準確性,此行怕會有變故,正因為情報準確,曲縴珞更決定要走這一趟。
她已經懷疑蘇灝辰沒死,再發現有人似乎想對她不利,她想幫忙查出幕後之人是誰,危機之所以稱為危機是因為它不知道何時會發生,但若她能知道呢?
于是她維持了南行的決定,靠著高承璟的情報,猜出蘇灝辰詐死與這內鬼有關。
與高家合謀的是商行管事,但商行管事不可能有能力傷得了蘇灝辰,但若是鏢局里的人呢?
她要段凌滔去查,看看誰不在崗位上,便查出韓武抱病在家休養,段凌滔潛進了韓家,發現韓武房里是有個人躺在床上,卻是一名裝病的小廝。
查出內鬼可能是韓武,曲縴珞要段凌滔先去送信給方元勛。她想,若蘇灝辰還活著,那在駐軍里的方元勛肯定知情,他收到消息就會告訴蘇灝辰,蘇灝辰便會有因應之法。只是段凌滔覺得繼續南行有危險,便建議一行人先躲去附近一處安全屋。
沁園管事過去是何涵奇的副將,身邊帶著的人也都不含糊,輕易就抹去了他們更換路徑留下的痕跡,眾人躲去了安全屋,段凌滔利用安全屋的飛鴿要送信時,卻先收到他們失蹤之後竟有另一隊偽裝成他們的車隊繼續南行。
于是曲縴珞讓段凌滔晚一些再發信,繼續關注假車隊的消息,直到查到有人雇一批收銀取命的殺手,曲縴珞便讓段凌滔把所有消息都發信給方元勛。
方元勛接到消息時晚了一步,所幸蘇灝辰也早有防範沒有中計,但最讓蘇灝辰高興的就是曲縴珞平安無事的消息,于是,他給了她一封傳書,說了軍船大約今日能到碼頭,他會與他們會合等商隊,而沁園管事他們等著的何涵奇,也跟著商隊前來會合。
日漸黃昏了,軍船才緩緩靠近碼頭,曲縴珞下了馬車急急的往碼頭奔去,卻看見軍船上下來的人全身淌著鮮血,十分虛弱的跌下船,段凌滔上前扶人,問︰「這位軍爺,我家主人呢?」
「蘇、蘇老板……」
「對,就是他!我家主人在船上嗎?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蘇老板他……被流寇給綁了……」
曲縴珞只覺得天旋地轉,人一踉蹌險些跌倒,雁靈急忙扶住了她。
「流、流寇?」
「流、流寇說……要用蘇老板在……在南方買到的茶……交換、換他的……命……」曲縴珞要自己振作起精神,既然流寇想要貨,那蘇灝辰的命暫時應無妨,「凌滔,好好安置船上的軍爺,把事情的經過問清楚,再回來向我回報。」
沁園管事也派了幾人去協助段凌滔,然後由他護送曲縴珞回安全屋。
這些人說是流寇,卻不搶商船搶軍船,蘇灝辰知道他們不是普通流寇而已。之後,那些流寇抓了一名傳令官,威脅要蘇灝辰束手就擒,要不然就殺了傳令官。
哪有流冠抓了人問的不是船上值錢東西在哪里,而是要自己出來就逮,這下蘇灝辰怎能不懷疑他們是針對他而來。
只是……為什麼要殺他?韓武的同伙?但韓武被擒,他們不急著救人倒是想殺他?還是他們想抓他換韓武?
若是如此,他便還有活路,所以蘇灝辰沒有猶豫,主動上甲板表明身分,他也想知道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找我?要錢?要命?」
「你說呢?」
「我的命不值什麼錢,但讓我活著才值錢。」
「你想用你的身家交換你的命嗎?」
「有何不可?」
那些流寇笑了,看來好似不太在意他的身家,那麼是想換韓武?
「所以不是要錢,是想換韓武?」
听到韓武那些人的確愣了愣,但立刻恢復如常,「韓武是誰?我們不稀罕,我們要的是你的命。」
韓武的確是與另一個人合謀的,但眼前這些人不要韓武的命,想必他們是另一個合謀者的人。與韓武合謀的人是誰?會想要抓曲縴珞想必看中的是商行帶來的利益,那麼……八成是一個商人。
「這樣吧,我由南方運回了一萬兩千斤的萱仙茶,要知道明年少了烏鞮人,茶路暢通了,萱仙茶的價格又將高居不下,這一萬兩千斤的茶可是多大的利潤,你回報給你後頭的人,說我願意用那些茶換我的命。」
對方猶豫了,這也證實了蘇灝辰的猜想。
「你的茶在哪里?這軍船上可什麼也沒有。」
「一萬兩千斤,那可是要用二、三十台車才運得了的貨,一艘小小的軍船怎麼運得了。放心,我連運貨的車也附送,你們只要準備足夠駕車的人就可以得到這批貨,當然前提是……這些貨可是要換我的平安的。」
被抓的傳令官還在流血,蘇灝辰怕擔擱了,這些人性命不保,于是催促著,「這船上若再死一個人,我的提議就作罷,你趕快去問你後頭的人吧。」
後來蘇灝辰等回了同意的消息,便不反抗的讓人帶走他,臨走前他交代那名傳令兵,他能擔任這個工作,一定能把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回。
「這位軍爺,我的商行運作不僅僅是我妻子一句話就夠了,所以你必須明確的告訴她,要她以金色令牌調派,貨與車都要備好,以交換我的性命。」
「我……會……一字不漏的……」
「多謝了軍爺,很抱歉拖累你。」
蘇灝辰被帶走了,那傳令官擔心自己傷太重來不及傳訊,便讓幸存者加快船速,總算在黃昏前到了碼頭,他在傷重昏迷前把蘇灝辰的話告訴了段凌滔,而段凌滔也立刻回安全屋稟報。
曲縴珞听了,拿出懷中當時蘇灝辰交給她的令牌,把貨全用來交換蘇灝辰的命她舍得,只是她還是難免有懷疑,為什麼蘇灝辰要特地說金色令牌?
她看著手上的雙色令牌,有一大部分是紅色的,只有正中間是金色的,不說雙色令牌,也該說是紅色令牌吧?
「凌滔,這雙色令牌有什麼特別作用?」
「夫人,凜威及久蔚的令牌都有權限之分,能調度凜威的是土色、木色、銅色,及最高權限的金色,屬下及元勛拿的就是金色。而調度久蔚的是白色、茶色、石榴色、及最高權限的血紅色,持血紅色的只有總行掌櫃一人。」
「那我的雙色?」
「這是主子專屬的,可以同時調動凜威及久蔚,過去雙色令牌只有一面,與夫人成親之前,主子讓我再去打造了一面,說是要交給夫人的。」
所以他是把身家全交給了她啊!曲縴珞捧著那面令牌,想起成親後他帶著她去巡視久蔚商行的事……突然之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凌滔,那傳令官說的話,你再復述一次。」
「主子說要你以金色令牌調派,貨與車都要備好,以交換他的性命。」段凌滔復述了一次,不明白夫人還有什麼地方不懂的。
「金色令牌調度的是凜威,貨與車都要備好是吧!」
「是,主子是這樣說的。」
「凌滔,運茶的商隊還有多久才到?」
「大約還要三天。」
「三天?夠了,你去把當地的分行掌櫃給我叫來,記得,悄悄的。」
「是。」
交換那日,曲縴珞一直在安全屋里等著,卻只見到段凌滔一行人無功而返,曲縴珞急得熱淚盈眶,但為了冷靜調度她不讓眼淚掉下來,段凌滔等親信看著曲縴珞強忍的模樣都不忍,也一邊暗罵自己無能。
最後,曲縴珞又把大部分的人派出去尋找蘇灝辰,才自己回房焦急等待著。
半夜里,曲縴珞在桌邊支額睡著,直到有冷風吹了進來,她被凍醒抬頭一看,竟看見一身狼狽的蘇灝辰。
「你……」
「我回來了。」
「這回不是夢?」
這話听得蘇灝辰心痛,他離開這段日子她該有多想他,竟連作夢也想著他,「當然不是,你模模我,如果是夢,一模我就不見了。」
曲縴珞是忐忑的,但她還是顫抖著腳步走上前,輕撫著他的臉頰,可是……是冰的。
「你……」
「怎麼了?我不是沒消失嗎?我是大活人,不是夢。」
「為什麼你的臉是冰的……為什麼沒有溫度?」
蘇灝辰忍俊不住,把曲縴珞緊緊地擁進懷里,曲縴珞听著他胸膛中傳出的渾厚笑聲還有有力的心跳聲,這才完全放了心,「灝辰……」
「我的傻阿珞,這里雖然是南方又過了上元,你以為外頭就暖和了?現在外頭還冷得很,你以為我是鬼,才會沒有溫度嗎?」
曲縴珞也氣了,雙手憤怒的槌打起他的胸膛,「你還敢笑我!叫你別南行你不听,知道這幾個月我有多著急、多難過嗎?你的死訊傳回來,我差點就跟你去了。」
「你沒發現少了月季香囊嗎?」
曲縴珞還在生氣,才不想跟他心有靈犀,故意否認,「誰會注意到少了月季香囊,我都哭死了。」
蘇灝辰哪會不了解曲縴珞是嘴硬,他取笑她,「是喔,沒注意到少了月季香囊你居然還活了下來,那麼你愛我還不夠深啊!」
曲縴珞一听,用力的踩了他一腳,在他吃痛放開她時又推了他,蘇灝辰重心不穩狼狽的跌在地上,「哎唷!」
曲縴珞一見他居然被自己推倒了,連忙上前查看,卻被倒在地上的他給摟進懷里,此時,領著人送來浴盆及梳洗物品的雁靈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這令人害羞的一幕。
曲縴珞掙扎著想要起身,蘇灝辰抱著她不肯放,對雁靈說︰「把東西放著快出去。」
曲縴珞羞得不敢見人,只能把臉埋在蘇灝辰的懷中問他,「他們已經知道你回來了?」
「我是很想偷偷模進來與你溫存一番,再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免得有人打擾。可你知道的,若我派來保護你的人連我模進來都不知道,那我怎麼能放心讓他們保護你?」
雁靈忍著笑不去看還在地上糾纏的兩人,讓人放下東西、指揮人倒了熱水,就領著所有人離開了,房里,又恢復一片寧靜。
不過那寧靜只維持了一瞬,因為曲縴珞給了蘇灝辰一記肘擊後得以起身。
「哎唷!」
「你當我是傻子嗎?同樣的把戲想騙我幾次?」
「這次是真的!我心愛的娘子啊,你忘了我可是真的從山崖上掉了下去啊!」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曲縴珞一驚,立刻上前扶起他,蘇灝辰也趁機倚靠著她,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氣,曲縴珞偏頭看了他一眼,揚起了微笑,但嘴上還不饒他,「干麼把我當貓一樣的聞?」
「幾個月不見了,想念你身上的香氣啊。」
曲縴珞覺得感傷卻強忍著,她為他寬衣,想著他為了南行險些丟了性命,想著他一切都是為了她,不知該感動、感謝,還是該罵他一頓才好。
「下回別再這樣了,開通茶路再要緊,都沒有你的命要緊。」
蘇灝辰坐進浴盆里,才吐出一聲喟嘆。好久沒有這樣好好泡澡了,之湔是摔下山崖斷了
幾根骨頭,躺在床上不能動,傷好些了能下床,又忙得只能胡亂擦澡,之前為了抓韓武,一人對上一批賊人又讓他舊傷復發,說真的,他現在渾身都痛。
曲縴珞看著他疲累的樣子,拉著椅子坐到他身後,輕輕按摩他的額側,蘇灝辰闔上眼享受著。
「阿珞,我們回去後還能享受你這樣服侍我嗎?」
「你若想要,我每天都幫你按摩。」
蘇灝辰抓住曲縴珞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一記,「每天是個很漫長的承諾喔,你確定?」
「確定,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天,我就每天幫你按摩。」
「你怪不怪我用那些茶葉換我自己的命?」
曲縴珞一听,手止住了,不解的看著他,莫非……她誤解他的意思了?
「你怎麼愣住了?」
「你不是傳了密語回來,要我調派你的親信躲在板車里嗎?」
蘇灝辰松了口氣,探起身子在曲縴珞唇上落下一吻,曲縴珞沒被他敷衍,推開了他,「你沒有計謀為什麼要傳密語?」
「好了,別緊張,我這不是怕你沒听出我的密語沒有做安排,怕你自責才這麼說。」
雙色令牌的確能調派凜威及久蔚,而蘇灝辰特別提出金色令牌是希望曲縴珞能知道要安排他在凜威鏢局里的親信,至于安排在哪里,他的下一句說了「貨與車」都要備好,就是告訴她要讓人躲在板車里。
凜威鏢局有時護鏢一些貴重貨物時會另派一支隊伍誘敵,而誘敵的隊伍所用的板車是特制的,在板車正中央訂制一處隔間,一輛板車可以躲兩個人,隔間開口在板車下方,所以隔間周圍及上方可以利用堆棧的貨物隱藏那處隔間,如此有人若要突襲那支隊伍,藏在板車里的人便成了奇兵。
然而這板車的存在是機密,若不是蘇灝辰的親信還不知道這種板車的存在,而曲縴珞會知道有這種板車,自然是婚後他們彼此把身家交代給對方時,蘇灝辰帶她去看過的。
「所以你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我知道那些流寇可能不會說話算話,所以要藏在板車里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外頭有什麼事交由我派去的其他人就好,一定要知道貨物被送去了哪里。」
蘇灝辰輕捏曲縴珞的臉頰,逗弄著她,「就說我們心有靈犀吧。」
「誰想跟你心有靈犀,以後你自己的人自己調派,不準再給我出這種事了。」
「遵命!娘子。」
蘇灝辰在浴盆里轉了個身,雙手摟著曲縴珞將她摟近,「阿珞,你的胎坐穩了?」
「現在知道擔心自己的孩子了?你放心,孩子好好的待在我肚子里呢。」
「我當然擔心,我怕等等我動作太激烈,會傷了孩子。」
動作?太激烈?曲縴珞起初還不懂,當她終于想通時只想轉身就逃。這里是安全屋,只是一處四合院,房里的動靜很容易傳到外頭去,讓人听到怎麼辦?
蘇灝辰由浴盆里站起來,曲縴珞根本來不及逃,一下子就被蘇灝辰攔腰抱了起來。
「灝辰,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阿珞,我的斷骨還沒好完全,你再這樣亂動會害我受傷。」
「那你就別亂來啊!」
「不行,我太想你了,我們才新婚啊!」
「新婚就把我丟下的明明是你……等等……別這樣啊!」
守在房外的雁靈沒有因為蘇灝辰回來就放松戒備,她依然認真的守著夜,只是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又一陣不可言喻的聲音,讓雁靈紅了臉,在心里直念阿彌陀佛阻止自己去想象房里是什麼光景。
而方才送水的人又折了回來,本是算好時間要來搬走浴盆,並問宵夜何時要送的,才剛走到門前就被雁靈攔住了。
「什麼時候了,大姑爺及大小姐哪有空吃什麼宵夜啊。」
侍從們听到雁靈的話本來是不解的,直到看見雁靈紅得要冒煙的臉,這才想通,紛紛掩嘴輕笑退下了。
雁靈直想翻白眼,明天就要實行大計劃了,大姑爺今晚居然還有心思……做這事……她嘆了口氣,果然,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