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命糟糠妻 第一章 穿成小官家嫡女 作者 ︰ 梨雅

檐上落雨成串,叮咚落在屋角茂密的蕉葉上,在靜謐的午後里,鳴奏著自然的樂音,偏偏這樂音听進耳里越發惆悵,身著清水絲綿雙枝花緞衣裙的小姑娘,干脆伸出素手,截了檐下墜落的水珠子,斷了樂音。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不是說要午憩一會兒?」掀開素緞流蘇簾的丫鬟名喚素香,和素蓮一樣都是屋里的一等丫鬟。

坐在貴妃榻上的小姑娘,淡淡撇了素香一眼,又繼續玩著檐下滴落的雨珠,一甩手,不小心連長袖上都沾了幾抹水漬。

這景象讓素香輕擰眉心,語氣越發輕柔地說︰「小姐,您這麼玩雨珠子,連衣袖都沾上,萬一濕氣上身可不是好玩的事了。」

「素香,妳說我這病都好了大半天還不能出屋子,悶得心郁,還不如病著躺床,也好過現在這樣。」

「小姐別這麼說,若小姐不想午憩,不如換身衣裳,可以看書或練字?」

素香變著法子想哄小姑娘,偏偏小姑娘疾言厲色地開口——

「妳出去吧!我現在看著妳們就心煩。」

「小姐,您……」

「我說出去,妳聾了嗎?」小姑娘嬌氣盡現,滿臉蠻橫。

「小姐別生氣,奴婢這會兒就出去。」

素香低眉屈膝,偏偏嘴角微彎的瞬間全落進小姑娘的眼底。

心累啊!這種日子什麼時候能結束?恐怕答案只有老天爺可以回答她吧!

就算要讓她跟上流行來場魂穿之旅,好歹也來個清朝或明朝之類,至少讓她可以過過未卜先知的癮,可是經過多天探查,她知道現在是建熙三十三年,國號秦,任憑她撓破腦袋瓜子,也無法比對上歷史朝代表。

想當年大考在即,歷史總復習上的閩南語順口溜「升灶起火煮香腸」就是「韓趙齊魏楚燕秦」,瞧她記得刻骨銘心,老天爺卻賞她一巴掌。

最後她只得面對現實,這個秦朝絕對不是她記憶中的秦朝,甚至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接下來她開始想要了解自己的身分背景——

原主趙九歌,居然和她的姓名一模一樣,這可免除了有人喊她,她卻毫無反應的危險。雖然截至目前為止,听到最多的稱呼就是小姐。

她魂穿成一名千金小姐,而且還是官家千金,但這份洋洋得意只維持一刻鐘,隨即她就開始劇烈頭疼。

只要稍微想到七天前的劇烈頭疼,太陽穴里就彷佛有根針在刺,導致她全身僵直,脊椎發冷。

七天前那股疼痛就像有人拿著鐵錘狠敲開腦袋,強行下載進海馬回里的雜亂訊息幾乎讓她失聲尖叫,說是人生跑馬燈都在眼前上演一回也不為過—— 事實上她也真的是扯開嗓門尖叫,所以才有她發瘋被關在閨房里的景況。

趙九歌繼續趴在窗邊看著芭蕉,賈探春的性格翩然躍上心頭,原主在屋外檐下種了這麼多蕉葉,可是期許自己成為賈探春一般敢說敢做、處事練達的人物?

隨即她又自嘲,這會兒哪來什麼《紅樓夢》,連曹雪芹的祖先都不存在啊!

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趙九歌原本是名檢察官,女人擔任檢察官在署內稱不上鳳毛麟角,卻也是屬于少數族群。

參加國考的那段歲月她是戴星披月、寒窗苦讀,尤其同儕樂得參加海灘音樂季,周圍是辣妹、啤酒、比基尼,她卻得參加考前沖剌營,周圍是六法、蠻牛、申論題,當中的辛酸不足為外人道。

幸好祖上積德,學生掙得,三年前總算是攀蟾折桂,經過國家分派,她是志得意滿的上任,同時腦子被門夾到,一股勁兒認定當檢察官就要伸張正義,為民喉舌,扶弱鋤強,仗著初生之犢不畏虎,她愣是經手幾椿紅遍全國的案子,其中最有名就是某市長貪婪瀆職案件,當時SNG車每天在地院門口聯機,拜FB和IG之賜,現場直播和網友後置的抖音把她塑造成神力女超人,最後結果就不必提了。

俗話說的好,要發橫財靠胡來,要打官司靠後台。也不曉得那個市長是什麼人才,愣是被人撈了出去,她卻讓上級召見發派到金門,在這兒最有名的就是高粱酒,至于酒駕就不分本島和外島,層出不窮。

但最該死的就是那名駕駛,被撞上拋飛的那瞬間,所有髒話都從腦袋中轉了一遍,可惜她罵人的詞匯實在欠缺,所以也沒花多少時間就罵完。

那名肇事者居然還是熟面孔,兩天前她才將酒駕的他以公共危險罪起訴,這狀紙還擺在桌上熱呼呼的—— 早知道當時就該把他拘留看守所,現在可好,輪下冤魂多了一名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

待她再睜開眼楮就是這兒了!

唉!老天爺您說說,我這日子什麼時候會結束,您至少給個答案,讓我對未來有點期望,否則這叫人怎麼過得下去啊!

「小姐,您這會兒可得空?」

趙九歌撩起眼皮子,輕掃一眼,見這回進來的是素蓮,臉色稍霽,「進來吧!」

等素蓮放下素緞流蘇簾,阻隔其他打探的眼神後,趙九歌才靈活的跳起來到素蓮身邊,迫不及待地問︰「怎樣,事情查問得如何?」

「小姐,衙門貼出懸賞令了。」素蓮對于小姐的急切了然在心,只是眼下這件事可真是讓人愁白頭發。

「妳可有瞧見懸賞令上寫什麼?」

「奴婢識字不多,但有打听到懸賞令上寫明只要能提供殺人犯線索者,賞金百兩,听說這賞金還是曹家老爺提出來的。」素蓮說完有些不忍,安慰道︰「小姐,您就別理會那些淨耍嘴皮子的人,他們就是石頭縫里都能說出一朵花來,這案子尚無定論,您就別再氣了。」

素蓮其實也清楚小姐本來就不喜外祖曹家,甚至說白一點兒就是瞧不進眼底,懂事後與外祖家關系淡薄,雖然曹三老爺也在京里安家落戶,素日里卻連上門喝茶都不曾,就剩節慶日子的禮儀往來,這還是夫人按著規矩操辦。

正是因為跟外祖家關系不好,如今卻有人拿她舅舅家發生的禍事來在原主趙九歌耳邊說長道短,對她指指點點,才讓原主難以忍受,氣憤之下出了意外。

趙家老爺趙俊廉是官拜五品的大理寺右寺丞,祖籍廣陵縣具村人,說這祖譜還是趙家老祖宗見自個兒孫子頗有念書的本事,花了一兩銀請當時村里的里正謄寫的卷宗,現在放在祠里供著香火,書卷上直著算下來也不過四代,看著就單薄。

原本趙家就是尋常農家,誰曉得祖墳冒青煙,得了趙俊廉這麼一個會念書的好苗子,當時趙家老爺子就狠下心,以家里所有資源供著趙俊廉讀書,也是趙俊廉爭氣,一路過關斬將,雖然只到二甲尾巴,好歹也有了功名。

正愁沒有銀子疏通門路求個好差事時,曹家老爺子就送上門,這簡直就是想瞌睡就有枕頭,曹家營商,雖然是社會階級最末等,但耐不住銀子多,媒人一來二去就把這親事說妥。

說起曹家的發跡過程也是玄乎,曹老爺子原本是賣貨郎,腦筋動得快,在走街串巷賣雜貨時發現縣里富戶老爺在買蠶、養蠶,就動腦在後山上栽種大片桑葉,賺進第一桶金後就迅速插手買糧賣糧,也合該風水輪流轉,這回總算轉進曹家門,銀子跟水流似的涌進來。

家里日子越過越好,曹老爺子一直到女兒長大才開始發愁,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只有一個閨女,自然是捧在掌心里呵寵,但女孩家家長大總是要嫁人,嫁進富農家中嫌鄉下人粗魯,萬一把這嬌養的閨女累壞怎麼辦?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嫁給讀書人。

但曹老爺子也清楚商為末等,那些清高的讀書人怎會願意跟商戶結親,但辦法是人想出來,曹老爺子就想,那些出身世家的讀書人不用想,人家不缺錢,可若換成是家底不豐的貧農之子呢?也就是這樣曹老爺子才找上趙老爺子。

趙俊廉將曹氏娶進門後,拿著大把銀子疏通,這麼一來二去,加上趙俊廉為官日久,懂得官場鑽營文化,從外放官一路當回京官,這發達的速度可是讓人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

期間,曹氏命薄無福,居然在丈夫回京交接派任時得了急癥撒手人寰,入土的時候,原主還是襁褓中的娃兒,自然不曉得母親的離世代表她的苦難來臨。

喪妻的趙俊廉很快在恩師的安排下再娶繼妻,繼妻出生世族之家,雖然只是旁支,但族里出過十三位舉子,現今朝中的刑部尚書杜仲言就是杜家族叔,這種家世背景過去可是趙俊廉想都不敢想的好對象啊!

身為讀書人,對趙俊廉而言,最大的污辱大概就是為了阿堵物得娶曹氏進門這件事,好不容易繼妻可以彌補這段人生最大的錯誤,趙俊廉自然求之得之幸之。

或許這也是造成原主鄙視外祖家的主因。

唉!誰沒有當過孩子?有時候年幼無知講出來的話才是最傷人,趙九歌可以想象原主從小跟著繼母回杜家過節時,獲得什麼歧視待遇,更別提趙府里捧高踩低的奴僕,縱使身為元配所出的嫡女,恐怕也得不到好處。

典型的悲劇人物。

至于這個軀殼會換個靈魂,還不就是舅舅家惹上人命官司,被那些不算正經親戚的杜家人擠對後,不小心落湖就嗝屁……這死得夠冤枉了!

「……小姐,奴婢這麼說也是為了您好,再怎麼說曹家幾位舅爺才是您正經八百的舅舅,和您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這杜家也就是名義上好听,哪里有曹家親近?您可千萬別再想岔。」素蓮苦口婆心,沒想到講完一番話對上趙九歌若有所思的雙眼,心跳頓時漏一拍,她又逾矩了!

「妳說的這些話我都知道,妳把舅老爺家那件案子簡單說明情況。」

唉,原主到底是被養廢了!兩名一等丫鬟孰好孰壞,居然也分不清楚。

鬼谷子說︰「去之者縱之,縱之者乘之。」講的就是捧殺的道理。

內宅爭斗就是縮小版的朝廷殊死戰,好歹她也看了《如懿傳》和《延禧攻略》,再不明白現在自己的危險處境就白活這一遭了。

素蓮一怔,過去小姐只要听她提起舅老爺就會一臉不快,幾次講到最後甚至是擺臉色,罰了幾次月銀,但她就是死心眼……幸好這次小姐總算听進去了。

收回心神,素蓮講起打听來的案件情況,「這案子說起來也離奇,二舅爺家的表少爺說他這回進京是要找三舅爺討論南方收糧的事,但初十那天上門剛好三舅爺不在,所以就轉而去朋友家中拜訪,這位朋友听說就是一同從山塘河搭船認識,沿途兩人聊得盡興,把酒言歡數次就開始稱兄道弟。」

「沒想到素蓮丫頭有說書的本事,這過程說得真詳細。」趙九歌插話打趣。

「小姐就別打趣奴婢,奴婢這不就是按您說的要打听清楚,不得有遺漏嗎?」素蓮苦笑,她為了打听這些事,也費了不少銀角,現在想起來都心疼。

她雖然是拿一等丫鬟的例錢,但每個月也不過就一兩銀。

「妳接著說,我不打斷妳了。」

「這位朋友就是死者孫大山,孫家在京城就是小商戶,主要做些南北雜貨買賣,家境小富,奴婢探過孫家僕役口風,听說孫家注重風水,家里擺設全是對稱成雙,這倒真是奇事。」

「孫家人口呢?有無沖突?」

「小姐慧黠過人,要不是事先提醒,奴婢還真不曉得要探听這事兒。孫大山行二,居長是孫大元,听說兩兄弟正在分家產,孫家兩老在生前就替兩子都分配好,所以兩老仙逝後,分家產這件事可說是穩當進行,誰都沒異議!但這事也怪,明明都分家一年有余,卻還住在一起。」

素蓮是家生子,打小就清楚富貴人家枝茂旁分的道理,但還沒听過分家後還住一起的,那這當中的花銷怎麼計算得清?

這世道談錢最難,但沒錢更難!

趙九歌耳朵听著素蓮口齒清晰的繼續說明下去,腦袋不斷的組合細碎的消息,順著條理慢慢整理。

又听了一個段落後,她問道︰「妳說四表哥去孫家後,就由著僕役帶進書房?然後沒多久僕役去送熱水就發現孫大山死在椅上,然後四表哥暈在門口不醒人事?」

「是啊!所以才懸賞線索,因為四表少爺醒來知道出事後就喊冤枉,說他進屋時沒見著半個人,後來是想著孫大山可能忙事,他這突然上門也沒有送拜帖,確實冒失,才想著說要先離開,誰曉得手才踫著門就暈過去了。但偏偏孫家僕役都作證,孫大山一早就在書房里,只要了一茶後就沒出過門,也不留人伺候。」

「這事還真邪門。」趙九歌總覺得有哪部分疏忽。

雖然在被派到金門後經手的都是些小案子,但不放過半點線索可是存在骨子里的習慣。

這事情一定有哪兒不對勁,沒道理分家還住一起,若是感情這麼親密何必分家?

「小姐,發生這事,您說要不要去舅爺家走一趟?」素蓮問得很忐忑,畢竟小姐過去十分厭惡曹家,尤其凶殺案一發生後,小姐還嗤之以鼻的說商戶重利,只懂得狗苟蠅營,現在鬧出這種禍事也是祖上沒積德,當時她听在耳里心還不停撲通亂跳,小姐說得太過無情了。

後來又被二小姐擠對,大小姐有這種舅家,血脈淵源什麼的,再添上杜家那邊的親戚嫌棄,幾句齟齬下來才造成大小姐落水遇難,當時可是燒了兩天,請來的大夫都說再這麼燒下去就要把腦袋燒壞了。

「其實這時候也不適合去添亂,小姐還得待在屋里呢!」素蓮這話轉得硬,連臉色都不自然起來。

「妳別怕,之前是妳家大小姐不懂事,但是人在鬼門關里繞這麼一圈回來,再繼續蒙著眼楮不用腦,還不如把腦捐給有需要的人。」趙九歌自嘲,安撫素蓮幾句後,話鋒一轉,「我爹怎麼成了這案子的主審官?」

按理說當事人和主審有親,不就應該要避嫌才對?若是讓被害者家屬知曉這層關系,應該也不能放心才對。

「老爺說食君之祿,為君解勞,視民如子,大義滅親,總之拉拉雜雜的一番話下來,就成了主審,但還是有位審卷官盯著!」

素蓮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老爺要去蹚這渾水,再怎麼說四表少爺也是實打實的姻親,咱們幫不上忙就罷,怎麼還能落井下石?

所以是拿她舅家的難事幫自己賺名聲?想贏個青天大老爺的封號?這是朝剛正不阿、賞善罰惡的包青天方向走嗎?她就好好瞧清楚趙俊廉有沒這麼大的本事!

「雖然我被罰得關在屋子里,但送送東西關心也是應該,妳拿著鑰匙去開庫房,挑些用得上的好藥材送去舅家。記住,一定要說是外甥女擔心舅舅、舅母著急,不好安睡,所以特地送些安神補品,遇事要心定,大難才能化吉。」唉!也不曉得便宜舅舅懂不懂她的暗示。

「奴婢這就去辦。」

素蓮不敢擔擱,從雙門瑯玡妝花櫃里找出一只小玉盒,領了鑰匙才去庫房,在庫房拿東西還得去嬤嬤那兒銷賬,以免以後賬冊和實物勾對不上。

這一來一往,還不曉得今天能不能把事辦好。

看著素蓮利落的出去,趙九歌開始默默數著時間,當她眼角瞟見素緞流蘇簾被掀開一角時,嘴角微揚。

瞧!這關心的人不就自動送上門了。

「小姐,方才我听素蓮說您要她送些補品到舅老爺府上?」

趙九歌懨懨的回答,「是有這麼回事,怎麼,送個東西還得有妳這奴婢的準許不成?」

「奴婢不敢。」素香躬身屈膝討饒,「奴婢只是擔心小姐被有心人蒙蔽,所以才大著膽子來說話,奴婢做的都是為小姐好。」

真真奇怪!小姐打落水清醒後就不喜歡她,每次瞧見她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雙杏眸明亮透澈,黑黝黝的彷佛能瞧進她的心底。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小姐對她的話幾乎是百依百順,而且她也懂得小姐愛听什麼,總是能挑小姐愛听的說,讓小姐喜歡她。

「怎麼說為我好?」

素香沒有得小姐允許,曲著膝也不敢起,這一會兒下來已經汗濕背脊,雙膝微微顫動,連話都說不穩。

趙九歌睨了一眼,才好心的吩咐,「起身回話吧!」

「小姐也知道,其實那天在杜舅爺家時,十一表小姐話雖講得剌耳,但話糙理不糙,確實這世道對女人的要求比較嚴格,尤其世族名門結親誰不是把族譜拿出來翻來覆去議論,若是讓人知道大小姐的親舅家出過殺人的親表兄,這還不浮想聯翩,跟著懷疑起小姐的品德也是有可能的事。」素香說話小心翼翼,同時眼角還覷著趙九歌的反應。

趙九歌捉起大迎枕,舒服的靠著,語氣十分漫不經心地說︰「那妳說這事怎麼處理好?若是不理會舅家,外面傳我這女兒不孝不悌,親娘逝世後就對舅家如此薄情,尤其四表哥又因案入獄,這案還是親爹主審,他博得大義滅親的好名聲,我卻是臭如水溝底。」

素香急著反駁,「小姐,話不能這麼說,老爺名聲好對小姐也有益處啊!再說有老爺主審,很多案情咱們可以事先知道推敲,這不也是幫助舅家的方法之一,只是這幫助不能明面上做。」

「暗地里做,我的名聲也是臭。」

「至少讓舅老爺念著這份情在啊!」

沒想到這丫頭反應挺快,還滿會說的。

但趙九歌也不是省油的燈,繼續反駁回去,「但這案情膠著,爹都要懸賞才能找到線索,我能做什麼推敲?還不如就送些補品來得實在。」

「小姐也可以送些銀子,打通關系,至少讓四表少爺在牢里舒服些。」

「這種事舅家應該早就辦完。不過話說回來,妳知道四表哥惹上的殺人官司詳情?」

「奴婢從二小姐跟前的素隻嘴里知道一些。」素香琢磨一會兒才慢慢回答,「本來奴婢想找機會跟小姐說,但沒有料到之後就發生一些事……」

趙九歌不信她這說詞,分明就是想藉此討好杜氏那女人。

「這孫大山和四表少爺就是好朋友,兩人一路結伴途中說說笑笑,這些孫大山的夫人都可以證明,而且孫二夫人還說沿途四表少爺曾多次對她示好,您說這都是什麼事?听著就叫人覺得污穢,倒是四表少爺在公堂上氣得眼楮發紅,還連罵孫二夫人是誣賴……但一個女子哪里會用自己的名聲去誣賴人呢?說起來孫二夫人也著實可憐,年紀輕輕丈夫就過世,連個孩子都沒有,這將來要怎生活下去……」

「孫大也娶親了?」

「听說娶過,就是妻子早逝,現在是鰥夫。」

「什麼原因沒有續娶?」

「這就不曉得了,說不定是夫妻情深,所以現在還放不下。」

放屁!在她看來無非就是惦記上弟妹,這種事情在歷史上也有著墨。

趙九歌自然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用眼神鼓勵素香繼續說。

「孫大和這殺人事件沒有多大干系,坊間說的少,只是懸賞令一出後,連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能當成線索上門訛錢。」

「不是有官府監督著,老百姓怎麼敢?」官字兩個口,尋常老百姓說到見官兩腿就開始打擺子,想訛錢也不可能找官府!趙九歌覺得不可思議。

「還不就是曹家,這為了保命,拿錢換藥帖,也不管這藥有沒效了。」

這倒是事實,人命關天。

「那麼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不?」

「全是些亂七八糟的事,什麼前晚听見孫府傳來爭吵聲,而且這事還不止一人去說,大概隔壁兩戶都這麼說。但唇齒開闔哪有不咬著的時候,一家人就是為了生意上的事起口角,但隔天僕役送茶進書房,孫二還是個大活人呢!」

「听說孫家擺設都是雙雙對稱?京里流行這種風水?」

「我的好小姐,這風水堪輿之說可不是什麼簡單玩意兒,這可是立家根本,凡是有些根基的富貴人家誰不講究,從沒听說過什麼雙雙對稱,哪有這麼簡單。」素香語氣多是不屑,這種商戶還學著高門講究,怎麼擺弄都是玩笑。

「這兒沒事了,妳出去守著吧!」既然知道答案,趙九歌就不想再理會素香。

「那麼奴婢去把素蓮喊回來?」語氣中帶點探詢。

「喊回來做什麼?難道本小姐不能出門,連交代她做件事還得妳同意?」

「奴婢不敢。」素香一怔,剛才不是好好勸了一大串?

「再多說一句,就門口跪著醒醒腦子吧!」趙九歌沒耐心再听素香挑撥離間,拿出了當檢察官時的威嚴來。

素香心中焦急卻也無計可施,低頭退下。

趙九歌靠在迎枕上繼續思索,雙雙對對的擺設,前一晚有爭吵聲,四表哥踫著門把就暈過去,孫大山死在書桌前……僕役早上還送茶進去—— 對啊!先入為主,凶手一定是用這種方法,現在就剩下證據!但是她不能實際到現場,怎麼找證據?

不行!這是扭轉舅家對她印象的好方法,錯過這一次就沒有再更好的機會,她想要在趙家扳回頹勢就看這一次……就算翻牆偷溜,她也得想法子出門才行。

素蓮帶著酸柳木匣,按著小姐的吩咐送到曹三老爺家里,考慮舅爺家里紛亂,她將匣子遞給來見客的嬤嬤後就先行告辭離開。

既然代表小姐來,素蓮的禮儀是做得滴水不漏,同時言語間還多少流露出親昵,這番作為當然讓嬤嬤一頭霧水。

等送走素蓮後,嬤嬤就捧著匣子進主屋里見曹三夫人。

「古嬤嬤,有什麼話妳就直說。」

這段時間來,為了四佷兒的事兒,她可是操煩到上火,口里都長了瘡,尤其過兩天二房兩口子要進京,這四佷兒的事卻還沒有準信。

方才一听見外甥女派人來,她還反應不過來,要不是古嬤嬤提點,她壓根沒往趙九歌身上想去。

畢竟同住京城里也不是一年兩載,她小姑娘從來也不跟他們走動,誰不曉得她瞧不起這正經舅家,整個人就同她那繼母偏去杜家去了。

她這個做舅母的是不在乎,就是老家里那兩老每每听了總是要難過一次,畢竟是親閨女生的唯一孩子,血脈相連無法割舍,但在她看來這外甥女就是傻子,她以為這麼貼著杜家就能得到好處?前陣子不就在杜家墜湖了。

就是這外甥女的事兒連著四佷兒的事一起來,她忙得沒空去打听,誰曉得這會子居然派人送禮來。

「來的是表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名喚素蓮,送的一盒是安神的滋補藥品,老奴都檢查過,藥是上好的。素蓮姑娘要離開時還說了,表小姐交代一切會安然無事的。」

曹三夫人臉色微變,「安然無事?這是她的主意還是趙老爺的?」

「素蓮姑娘只是重復表小姐說的,再多的話就不肯說了。夫人,您瞧這是怎麼回事?」古嬤嬤是曹三夫人的陪房,跟在身邊服侍十個年頭有余,自然也清楚曹三夫人個性,索性話就說一半。

「這話說得有意思,安然無事?這是誰給她這種底氣?莫非想表達親近?」

古嬤嬤想了一會兒才接話,「表小姐個性固執,現在想通要親近實在說不過去。」

「她就是根棒槌,從沒听說有哪個女兒家會疏遠親舅家,拿熱臉貼著繼母的娘家,這種行為簡直是打我們曹家的臉。」

說到這兒就來氣,他們趙家父女都是同一個德性。

當初那個趙俊廉來求親時,扛著小姑子的嫁妝笑得樂開花,這用銀子打通關時怎麼不嫌棄阿堵物墜了他讀書人的清高呢?拿盡好處後,回頭再來嫌棄岳家,分明就是白眼狼,她就等著看趙俊廉能得什麼好結果。

「表小姐年紀大,或許懂事了!夫人,您說表小姐說安然無事是不是暗示她會幫忙?」

「她能幫上什麼忙,一名丫頭片子能起什麼作用?」

「再怎麼說她總是趙大人的嫡長女,趙大人還是這案子的主審呢!」

曹三夫人一時無話,這話是有理,若是能從趙俊廉那兒得到些內情……唉!

「妳發話下去,若是表小姐再遣人上門,趕緊把人迎進來說話。」

「是,夫人!」古嬤嬤連忙轉身要出去交辦這事兒。

「妳慢著!我記得小姑的忌日近了?」

「就是三月二十三,再兩天就是了!」

「那丫頭不是被關在府邸里?妳送個口信過去,每年小姑忌日不都是要去寺里,提醒她今年別忘記這事。」若是她還念情,藉這機會來寺廟,屆時才能互通消息。

「夫人想得周全,老奴這就親自去遞話。」

「妳別去,隨便找個丫頭帶話過去,免得讓人起疑。」一直以來往來冷淡,沒道理突然熱絡起來,曹三夫人細節想得十分周詳。

「那麼就讓銀瓶過去一趟。」

「也好,這丫頭看起來敦厚,實則伶俐。」

曹三夫人瞧著古嬤嬤出門後,才緩緩伸起手揉著太陽穴。

這事兒……一樁接著一樁沒頭啊!

素蓮才把慰問品送過去,前腳才回府里,曹府派來傳話的丫頭就跟著進門,門房自然不敢輕易放人進大小姐那兒,只得通知夫人,後來是夫人身邊的紀嬤嬤出來見面,銀瓶伶俐,按著古嬤嬤的交代說完就離開,沒露出半點異樣。

這位繼任的趙夫人杜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再三品過這些話後才讓人傳給趙九歌。

每年只要逢曹氏忌日,杜氏心頭就感覺被針扎一般,剛嫁進來頭一年,她還能面帶微笑的操持祭拜禮儀,來年懷上孩子,她就借口怕沖撞,讓趙俊廉同意到廟里去做法事。

這原本不合禮法,畢竟繼室再怎麼都得對元配執妾禮,尤其曹氏已經入了祠堂,但是人走茶涼,活著的人意見才是最重要,更何況當時杜氏剛進門,兩人還好得蜜里調油,趙俊廉怎麼會拒絕?

開了一次先例,之後每年就這麼照舊了。

從原主懂事開始,每年這時候都要把抄寫的經書送到城外馬頭山上的慈恩寺,這可是忻州文殊菩薩的分靈。

在原主的記憶中,她第一次去是為去世的生母點燈,後來只要逢忌日,她就會前往點燈並供上抄寫的經文,滿四九天後再焚化。

听說了舅母讓人傳來的話,趙九歌微微一笑。

果然舅家是神隊友,連借口都幫忙找好,她請示父親月兌離禁錮自然是水到渠成。

畢竟秦朝以孝治天下,重積德則無不克,更別提秦帝多次舉孝授官,種種行為雖然被解釋為建熙十一年兩王叛亂的影響,卻也驗證這是秦帝心頭上永遠過不去的坎。

于是,兩天後,趙九歌順利從趙府出門,搭上馬車就直奔慈恩寺。

在馬車上,她仔細查看了素蓮帶出來的物品,十分滿意。

這丫頭機伶,她交代的完全沒有少。

「小姐,您這是真的要去那什麼……命案現場?」學舌說起這幾個字眼,素蓮都覺得背脊發涼,命案現場,听起來實在不吉利。

「當然,妳若是怕就別陪著我進去,留在寺里做掩護也行。」

「不行、絕對不行,小姐要去哪兒奴婢就去哪!」素蓮揣著一顆不安穩的心,壯士斷腕地道。

「那隨妳吧!」趙九歌不置可否,反正到了現場素蓮要是礙事,兩三句就能讓她退下。

時入春季,乍暖還寒,但枝頭綠芽新冒,露出陣陣生機,鼻間感受著稍許寒意,聞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青草香,她道︰果然還是芬多精醒腦,路程顛簸也覺得舒暢,想想兩個月前出門還備受霾害,口罩不離身,那段日子就像是上輩子……可不就是上輩子了!

趙九歌不禁失笑,眼角卻帶著哀傷。

她好不容易才通過國考,都還沒有孝敬父母,就讓他們為了她的前途操煩,老爸還想著找門路幫她調回本島,老媽拿手的紅燒肉再也找不到人欣賞……都是她不孝,還讓他們得面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傷,只能冀望老哥他們能好好孝順兩老。

唉!多想無益—— 但怎麼能不想呢?二十五年的生養之恩啊!

趙九歌的思緒還沉浸在哀傷里無法自拔,耳邊就傳來素蓮的喳呼聲,「小姐,慈恩寺到了!」

這麼快?

「哪里快?咱們都坐了半個時辰了!」原來趙九歌反射性問出話,素蓮倒也沒有察覺異常,非常快的回答。

這趟路程所求不單純,趙九歌自然只帶了素蓮一名丫鬟,也幸好她在府里壓根不受重視,跟著她出門也撈不著好處,連車夫的態度都極為輕慢,趙九歌對此倒是不介意,反而樂得輕松。

「老鐘,你就在這兒候著吧!」素蓮賞了幾枚銅錢給車夫,就偕著趙九歌往台階走。

通往慈恩寺前的這一百零八階青石板光可鑒人,可想而知素日的香火鼎盛,杜氏也是表面功夫做得極好,早就吩咐人來廟里交代過法事,留了禪房。

這一百零八階象征人間的一百零八種煩惱,走過就會心清如鏡,趙九歌踩上最後一階只覺得氣喘如牛,這原主的身體實在太單薄,她得找機會好好鍛煉一番,否則這時代醫療水平落後,隨便一場感冒就足以讓她再獲得投胎機會,也不曉得再一次還有沒運氣可以穿越?

運氣這種事就別跟老天爺賭了!

既然到了寺院,趙九歌說什麼都要到大殿參拜,這也是替原主盡孝。

她虔誠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摩頂致敬。

身在秦朝的趙九歌,妳就安心陪在生母身邊盡孝,妳在這個世界未完成的事,我既然接收妳的身體,就會努力代替妳好好活下去,不求飛黃騰達,但求此生平安。

一番參拜,好不容易借口回禪房歇息,打發了知客僧,趙九歌一進屋就忙著換裝,也不曉得素蓮上哪兒弄來的粗布男裝,穿上身時,鼻間隱約嗅著霉味,導致她也不想詢問衣裳哪來的,萬一知道之後心底抵觸,卻又還得穿,那何必討這份不自在。

「時間有限,妳租的馬車在後門?」

小姐這麼興高采烈是怎麼回事?

素蓮雖然疑惑,但還是答道︰「是,奴婢付足租金,叮囑對方一定得在後門候著。」

「快帶路。」

「小姐,這件事您不再考慮一下?」

「別嗦,再說就不帶妳去。」趙九歌打開門,小心地探頭出去瞧一眼,廊上空無一人,她就偕同也換上男裝的丫鬟往後門走。

由于是午課時間,沿途倒是沒有踫上任何人,懸起的心也開始放松起來。

「小姐,您讓奴婢準備……」

「嗯?我穿這一身妳喊我什麼?」

「少爺。」素蓮很快改口,「少爺讓我帶那些東西是做什麼用?連布尺都帶上?」

「到那里妳自然就明白!」不是她愛裝神秘,而這種事跟她說破嘴皮子也沒用。

「少爺真的有把握可以破案?老爺找了評事琢磨半天都認為這些是曹家的推托之詞,要不是審卷官對于犯案因由有意見,這件案子早就判結收監了。」這幾天探查下來,素蓮對案子也有通盤了解,雖然說四表少爺的犯案因由不明,但種種狀況都顯示四表少爺嫌疑最重。

「有些疑點不到現場去察看我不安心,更何況當事人和我可是表兄妹,應該更盡心才對,尤其這年頭尸檢的記載多有缺失,還是要親眼看過才行。」

說到這個趙九歌就不得不仰天長嘆,這秦朝的提刑審案制度大抵和隋唐相似,自然對驗尸的結果也無法期待。

趙九歌當年考檢察官可是滿腔熱血,除了背六法全書外,連歷史上的律法、提刑書籍,甚至是相關的故事都曾涉獵。

她曾讀過書里說︰「仵作人曉得官府心里要報重的,敢不奉承?把紅的說成紫,青的說成黑,報了致命傷兩三處。」

從這兒就知道仵作並沒有職業道德,純粹就是配合官府給交代罷了。

不然光憑素蓮,哪里有法子花個幾兩銀子就弄到驗尸報告,雖是手抄版,但也說明這實在是官僚體系腐敗。

「少爺怎麼看得出來缺失?」

「尸體的敘述上載明無外傷,但人死後兩刻鐘就會出現尸斑,這些卻未曾提及,也沒有記錄尸體發現的位置,光憑這些就讓人覺得胡來。」她聲音清脆,隱含著怒氣。

「所以依公子的高見,該怎麼記錄為好?」

莫名傳來的男聲讓素蓮嚇一跳,動作僵直。

倒是趙九歌察覺對方聲音純粹只是好奇,灑月兌的朝著林間雙手抱拳作揖,「聲調高昂,叨擾了林間好漢,敬請見諒。」

林間窸窣,片刻就見一身靛藍直裰男子踩著落葉瀟灑步來,「听聞公子言談定有高見,不知可否相研一二。」

趙九歌原本不想理會,畢竟時間有限,還得再受馬車折騰,只是靈動的雙眸瞟過對方發現腰間系著的……她若沒看錯是魚袋吧,而且是金色,她思緒轉了一圈後,索性停下腳步,回頭正視男子。

這仔細瞧才嚇一跳,這人長得超好看。

雖然五官仍隱在林間灑落的陰影中,但就是因為這份晦暗不明才襯托出明珠的驚艷。

眉梢入鬢,狹長的鳳眼帶銳,皎白的輪廓如玉,簡直就是力與美的結合。

趙九歌的凝視讓男子微蹙起眉頭,顯然覺得被冒犯,那雙冷凝的眸子和她的對上,總算把她凍回神了。

呿!不就一張臉比尋常人好看些,臭屁什麼啊!

「既然兄台虛心請教,那麼小弟也就知無不言,若是言中有所冒犯,可請兄台多多包涵。」趙九歌話說得客氣,神情卻極為輕松,「仵作的工作涉及尸體,難免給人不祥晦氣之感,行有三六九等之分,仵作甚至比最下等還下之,每年所得不過就三四兩銀錢,若異地而處,只要在檢驗上多說幾句話,或者瞧著官府態度把紅的說成紫的,如此簡單就可以多得些銀子,誰不會鋌而走險。」

「所以有評事的存在。」

「那又如何?評事只是記錄,難道真有親自眼見為憑?關乎人命事事重大,不可尋常視之。這只是小弟的淺見,其他細節還是有待官老爺才能決定。」趙九歌也清楚話不能說明白,小老百姓哪有什麼膽量批評政府,她得敬業的演!

她說著再次瞥了一眼魚袋,這次就是光明正大的盯著瞧。

金色魚袋,所以眼前這名年輕男子位居三品之上?應該是蔭官吧!世襲的官二代啊!

唉!怎麼別人這麼會投胎,瞧我都投第二次了,卻也沒有比他好,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小弟身有要事,就先告辭。」

男子目送著趙九歌離去後,身邊竄出黑色影子,「主子,咱們要回嗎?」

「派許江跟著,看他去哪、做啥都詳細回報。」男子轉身離開林子往寺里走。

他這趟是來點香祈福,事情總是要做到位,不為交代,誰能使得他交代什麼?男子嘴角嘲諷的微揚,他這麼做純粹只是他想—— 他要瞧瞧那些人的下一步是什麼!

「大將軍,小的有要事回稟。」遠處奔來的黑色短衣男子,氣息如常,拱手行禮。

「什麼事說吧,許海。」年輕男子神色冷凝,許海盯著鎮國王府,這差事是他親自派下,許海此刻來回報,想必是府里出了什麼事。

「鎮國老王妃遞牌進宮覲見太後,求太後恩典為您賜婚,但是太後拒絕,只說要您看喜歡再下旨意定下才好。」

又來了!這事真沒完沒了了,「老王妃原本屬意誰?」

「老王妃的佷孫女余十一娘子。」

「這回可想要下重本了!」一路腳步不停歇的往正殿去,他在知客僧的引領下上香添上香油錢,最後淡然的上馬。

「大將軍,咱們要回將軍府嗎?」

「不,回鎮國王府。這回我倒想好好瞧瞧她想做什麼?」

棗紅色汗血寶馬打著響鼻,在主人輕拉韁繩示意下,放開蹄子揚長飛馳,速度如電,不消半刻就遠遠拋下尾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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