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司信恭敬地退下了,冷淡清寡的俊臉出了御書房,立刻黑沉一片,一個小太監領著他往外走。
他低聲問道︰「近日可有人對皇上進言?」
小太監立刻道︰「這幾日刑部尚書,太尉,哦,還有禮部侍郎來信。」
禮部侍郎是李大老爺,此人汲汲營營于權謀之爭,是一個急功好利之人。嚴司信想到李大老爺和李婉兒,臉色更加的黑了。
他的事情,他們也敢動心思?作夢!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正是李府的人,李三老爺。他停了下來,李三老爺對他作揖,「見過王爺。」
嚴司信知道翰林院學士李三老爺最近在替皇上編撰文翰,「李學士知書達理,最是知禮之人,可惜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李三老爺一怔,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他什麼,不卑不亢地說︰「還請王爺明示。」
嚴司儈只一笑,「本王的婚事總有人記掛著,你最懂禮,你說說看,本王的婚事誰能管?」
嚴司儈貴為王爺,除了皇上和太後能管,誰敢管?李三老爺想到了李大老爺和李婉兒,神色也不好看了。
點到為止,嚴司信轉身便走了。
李三老爺心中惱怒,一個個的不讓他省心,還有信王這副模樣,誰跟自家閨女有仇,就把閨女嫁給信王得了!
他正氣鼓鼓的,忽然氣又泄了,誰不想有個白白糯糯的小間女呢?如果有的話,他一定不會讓閨女嫁給信王這樣的人,委實不是一個良人!
可惜他沒有閨女,只有兩個真小子,唉。
李嫣然今日發現,王爺的心情不是很好,臉有點黑,她戰戰兢兢地想,此時要更乖巧些,免得惹他生氣。
嚴司信坐著喝茶,喝完茶就見她拿著一雙水眸憂心忡忡地望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
「在本王面前,你還敢說謊?」他室著她。
她垂下眼,「王爺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兒?」若是有,千萬別對著她發脾氣才好。
他看向她,「無事。」
在她面前,他不也在撒謊嗎?就知道嚇唬她,她心中月復誹,「那王爺,妾身去做女紅了。」
「嗯。」
她坐在一旁,徑自做著自己的事兒。
嚴司信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她一針一線地做著,「府上有繡娘,怎麼讓你動手了?」
「閑來無事,便做做呀,而且有些貼身之物總不好讓繡娘做。」她輕輕地說。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出身商戶,她身上並無一絲銅真之味,反而儒雅溫婉,像出身書香門第。
「你以前在家中,都做些什麼事情?」他忽然好奇地問。
「看看書,寫字,做女紅。」她微頓,「大多數女子都是這樣的,妾身也是。」就怕他說她無聊。
「你未曾學過從商之道?」
「其一妾身是女子,不用學,其二耳濡目染之下,倒是懂一些。」她笑笑地說︰「妾身會管家,會算帳的。」
他瞧得出她眉宇間的得意,「哦?」
「娘親都夸妾身算得好,算得整齊。」
「既然如此,王府給你管著?」
她啊的一聲,針頭刺進了肉里,疼得她小臉皺成了一朵小菊花。他靠過來,將她的手指拉過來,看著冒著血珠的手指,輕斥一聲,「這麼不小心!」
他去拿了藥過來,給她小心翼翼地上藥,「還說自己如何了得,了得地拿針自己戳自己?」
「不小心的。」她小聲地為自己解釋,一邊想著他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好了,上了藥,這幾天小心一點。」
「好。」
他看向她,「剛才為何這麼慌亂?怕什麼?」
「王爺剛才說王府給妾身管,妾身嚇了一大跳。」
「膽子就跟兔子一樣。」他刮了一下她的俏鼻。
她低下頭,「本來膽子就不大嘛。」
「不大?昨兒不是騎在本王身上……」
「啊!」她慌亂地拿手堵他的嘴,可手上有傷口,她索性拿著藍子里還未做好的繡品往他臉上扔,「閉嘴,不要說了!」
紅色的布料蓋在他的臉上,他沒好氣地扯下,「拿什麼東西扔本王!」
「這是……」她一驚,看著那紅色布料沒說話,羞澀地要去拿回來,他扯著不給。
「是什麼?」
「是……」
「嗯?」
頂著他頗有威信的眼,她聲音很淺地說︰「肚兜。」
他笑了,笑得人仰馬翻,哪里還有心情不好的樣子,她懊惱地上前去搶,他順勢將她抱在懷里,「好呀,你膽大包天,居然用肚兜扔本王?」
「不是,妾身特意放在最下面的,不小心才扔到王爺身上的,都是王爺嘴上說著不該說的話,青天白日的……」她嘟囔著說。
他單手摟著她,一邊看著那未做好的肚兜,「這顏色不錯,襯得你肌膚白皙。」說著,還拿起肚兜在她的脖頸處比劃。
她紅著臉,低下腦袋,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膽子這麼小,看來本王得教一教你才是。」
「嗯?」
「以後王府後院的事兒就由著你管,你管得好了,本王就有獎,管不好了,本王就有罰。」
「王爺……」她想說這事她萬萬不能踫的,王府後院的事只能是王妃管,她只是一個妾。
「本王決定了。」他根本不給她機會拒絕,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你要記住,如今你是本王的寵妾,本王就是你的底氣,莫要退縮。」
李嫣然不知道他為何將這麼童要的事交給她來做,他最該清楚妻妾有別,她不能做的。
「膽子又小,又沒野心,你呀。」他輕嘆。
「王爺就不怕把妾身的心給養野,養貪了嗎?」她明明是一個妾,他卻讓她做管家之事。
「再野再貪,本王都兜得住。」
「你。」她微惱地轉過頭。
他笑了,出身低又如何?他想給她什麼,他就給,沒人能管得住,他就是一輩子不娶王妃又怎麼樣了,他還怕娶了王妃把她給欺負了。
他微怔,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的心思竟也變了,他如今竟擔心她被別的女子欺負。
在皇兄提到李婉兒時,他想的也是這樣的事,李婉兒性情狠辣,李嫣然豈能是她的對手。
如果當時皇兄提到的是另一個溫婉大方的姑娘呢?他還會一口回絕嗎?
他眉心皺在一起,想什麼呢!娶來干什麼,難道是做擺飾害了那姑娘一輩子?算了、算了。
真的要禍害,他禍害懷里這個一輩子就夠了。
看著懷里這個因為管家而惴惴不安的小模樣,他心情愉悅,低頭親了她額頭一口,「膽小鬼。」
「王爺又在胡說什麼?」
他挑了挑眉,眼里的粹光一閃一閃的,她立刻乖了,怯生生地說︰「妾身是膽小鬼。」
他抱住她,貼著她的臉放聲大笑,真的是一個寶!
李嫣然開始管理王府的事情,以前別人不知道,現在不少人知邊信王有一個寵妾。
于是也有人發了請帖給她,邀她參加一些宴會。她的身分終究不是正經女主人,但凡有邀約的,都婉拒了。
殊不知她一番做法更是坐實了她名為寵妾,實則是信王的適羞布的傳言。更有甚者無意間偶遇她,發現她渾身氣派依舊如少女,身上的首飾衣衫皆昔通,絲毫不像一個寵妾的作派。
這些風言風語也不知道怎麼傳到了太後那兒,太後心酸,恨不得派人去查一查李嫣然是否是清白之身,但又怕傷了小兒子的臉面。
她嘆了一口氣,只當小兒子是為了讓她安心,才說他與李嫣然在一起並未起疹子。
「真是個孝順的兒子!」太後擦了擦濕潤的眼,「那妾室也是個好的,為阿信遮掩到這一步,唉,既然如此,也好好賞賜她一番。」
等嚴司信來到梧桐苑,便見到李嫣然對著一室的珍貴首飾和布匹發呆,「這是怎麼了?」
「太後賞賜的。」她傻乎乎地說。
他對女子的這些玩意兒並不是很懂,也不甚在意,隨意地看了看,皺著眉,「貴重倒是貴重,只是不適合你。」有些太過老成了。
「倒不是適合不適合。」她搖搖頭,「妾身是在想如何收著好,听姚嬤嬤的意思,這些都很珍貴呢。」
他笑了,「你平日怎麼收這些東西,太後賞賜的就怎麼收著。」
好像挺有道理的,她立刻放心了,喊了紀嬤嬤與她一同整理,編記在冊之後,她甩了甩手,「太後怎麼賞賜這些給妾身呢?」
嚴司信自然也不知道︰「賞賜給你,你就是收著。」
「哦。」
嚴司信私下命人探一探,結果探來的消息令他啼笑皆非,再看李嫣然的模樣,嘗嘗,分明被他給染指了,依舊是散發著少女獨有的天真和清純,就如待字閨中的姑娘家一樣。
若不是她梳著婦人發髻,她當真還如作姑娘家那一會兒一樣。
他斂眸,心生不悅,她身上氣息清幽干淨得竟未沾惹上他的氣息,彷佛夜間的韻事只是他一場春夢。
確實不像是他的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