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姮漱主僕從春安院出來,便往江靜芝的日晴軒而去,李姮漱一路尋思。
雖然過了壽宴那最大的難關,但她知道心機深沉的江琳玥不會輕易放棄,肯定會再設別的局,且會是更大的局,所以她不能掉以輕心。而顧敏敏來錦州之事不過是小菜一碟,惡毒的江琳玥想要的肯定不只是她與顧敏敏撕破臉而已。
「姑娘……」喜秋躊躇了許久,終于說道︰「玥姨娘一直在老夫人面前促成您接待顧姑娘之事,此事實在反常,奴婢覺得其中肯定有詐,玥姨娘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她原來也不敢跟主子說這些話的,但主子近來有所改變了,還把碧水發賣出去,也對玥姨娘不假辭色,所以她相信主子是真的是醒悟了,不再讓玥姨娘蒙蔽了雙眼和心,因此她才敢直言。
「當然有詐。」李姮漱直截了當地道︰「顧敏敏任性刁蠻,江琳玥就巴望著我與她不和,到時你記住,不管顧敏敏如何跋扈作為,不管她的下人如何狐假虎威,咱們一概順著她便是了,讓她沒鬧事的理由。」
前世顧敏敏的貼身丫鬟春芽和顧敏敏一個樣,主僕都不可理喻,當時陪同在她身邊伺候的是碧水,便是碧水先去拿起了春芽看中的香粉才引發事端的。顧敏敏護奴心切,而原主也一樣,一心要幫碧水,就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後果,想當然耳,碧水是受江琳玥指使,故意制造了沖突點。
如今她已將碧水發賣了,喜秋又是百分之百她的人,想來江琳玥會安排李佩兒從中作亂,她只要防著李佩兒便行了。
「姑娘……」喜秋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的響應,又驚又喜,連忙應承,「奴婢一定牢記姑娘的話。」
兩人進了日晴軒,院子里十分安靜,積雪也還沒掃除,李姮漱看在眼里,感嘆著她的便宜娘親雖然是李家主母,但光環被江琳玥搶盡,連下人也敢怠慢,吃穿用度都是次等貨。
兩人進了小偏廳,一個圓臉小嘴的婦人听到動靜跑出來看,見到李姮漱,她當場愣住,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姑娘?」
李姮漱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名叫連翹的婦人,她是當年娘親的陪嫁丫鬟,原是要給父親做通房的,後來配給了李府的小管事,一直伺候著江靜芝。
前世連翹記恨自己當不了爹的通房,認為是娘親從中作梗,故而被江琳玥收買,長年在娘的膳食里下藥。那藥不至于致命,但會影響日常,娘經常感到疲憊想睡,無法集中精神,便是如此,娘想管家也有心無力,還把自己的一雙兒女交給了江琳玥教養。
「我娘呢?」李姮漱收回了打量連翹的視線,若無其事的問道。
連翹瞪圓了眼楮。「夫人在房里躺著……呃,是已經睡下了。」
江琳玥吩咐連翹要阻著李姮漱與江靜芝見面,只是過去連翹根本用不著阻止,因為李姮漱從未主動來探望過江靜芝。江靜芝身子極度不適想見她時,她也是三催四請才會不情願地
過來,來了嘛,往往坐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會十分不耐地走人,從未像今天這樣主動前來。
「是嗎?」李姮漱冷淡的越過連翹,抬步往寢房里走去。「我去看看。」
連翹在後頭追著說道「那奴婢去通報一聲,說大姑娘來了……」
李姮漱知道讓連翹進去通傳的結果一定是江靜芝說要歇著,要她改日再來,說什麼都不讓她們母女見面。
她懶得理會連翹,步履不停,徑自往里面走。「不必通傳了,我自己進去。」
「大姑娘!」連翹急了,她沖到李姮漱面前,還伸手攔住了李姮漱的去路,臉紅脖子粗的說道︰「奴婢說了進去通傳一聲,大姑娘是沒听到嗎?若是夫人怪罪下來,奴婢可擔當不起……」
真真是奴大欺主!李姮漱看著連翹,冷不防伸手高舉,重重落下,打了連翹一耳光,喜秋見狀,兩手訝異的搗住了嘴,差點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主子竟然打了連翹?她是不是在作夢啊?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打得好啊!真是打得好,她知道連翹是玥姨娘的人,根本不安好心,過去她跟主子提點過,主子卻是說她好煩,叫她不要再亂說。
「大姑娘!」連翹氣得跳腳,拳頭都握了起來。「你憑什麼打奴婢?憑什麼?」
「憑我是這個家的大小姐!是你的主子!」李姮漱學著看過的宮斗劇,趾高氣揚的伸手連戳了連翹的額頭好幾次,高高在上的說道︰「難不成我見我娘還要得到你這個賤婢的允許?你膽敢擋在我的面前?」
想到連翹前世對她娘做的事,長期傷害娘親的身子,一個巴掌算便宜了。
連翹撫著熱辣辣的臉頰,心里起伏不定。
她雖然是下人,但是在江靜芝面前說得上話,又受江琳玥倚重,她的男人是府里的小管事,叫得出名號,她也是院子里其他丫鬟巴結的對象,如今被虛有大小姐之名的李姮漱打了巴掌,叫她怎麼甘心?
「怎麼回事?這麼鬧烘烘的,夫人要怎麼歇息?」一個婆子打起簾子,由內室出來察看,她是蘇嬤嬤,江靜芝的女乃娘。
「蘇嬤嬤。」李姮漱客氣地朝蘇嬤嬤頷首。
蘇嬤嬤才是真心為江靜芝好的人,可是前世的江靜芝被連翹洗腦,只听連翹的,蘇嬤嬤後來還被連翹栽贓偷了江靜芝的銀票,被江琳玥罰了杖責十個板子而送命,從此江靜芝身邊就沒有真心為她的人了。
「大姑娘?」蘇嬤嬤見到李姮漱的反應跟連翹一樣,也是非常驚訝,因為李姮漱是一年都不會上日晴軒一次的人,有時江靜芝身子真的很不舒服,想看看女兒,李姮漱也是不理不睬,不把江靜芝當回事。
知道李姮漱的來意後,蘇嬤嬤熱切地道︰「夫人看到大姑娘來了肯定很高興,大姑娘快進去吧,老奴去給您準備茶水點心。」
李姮漱領著喜秋進了江靜芝的寢房,房里有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因為診不出病因,江靜芝又長年身子弱,因此長年喝補藥養身,只是在連翹一日三餐的下藥之下,吃仙丹也沒用。
「娘。」李姮漱緩緩走過去。
江靜芝病懨懨地在榻上倚著,手里正在做繡活,並沒有像連翹說的已經歇下。
「漱兒……」江靜芝見到女兒,連忙放下手中的繡活,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楮。
江靜芝的表情讓李姮漱心酸,原主實在該打,將自己親娘忽視到這種地步。
她走到江靜芝面前,露出淺淺微笑。「娘,女兒炖了雞湯給您補身,特地給您送來。」
喜秋連忙打開食籃,取出還熱騰騰的雞湯端到小案幾上。
李姮漱在江靜芝身邊坐下,柔聲道︰「娘,俗話說,是藥三分毒,以後不要再喝補藥了,女兒會日日為您炖養身湯,喝女兒炖的湯品就好。」
雖然她在紀錄片里沒看到,但依她的判斷,江靜芝喝的補藥肯定也有鬼,即便沒鬼,長期喝藥確實對身子不好啊,光是這一屋子藥味就足以讓她的便宜爹李雲樵卻步了。
「好、好,你讓娘不喝,娘便不喝。」江靜芝神情很是激動,眼里已然含著淚光。
李姮漱聲音更加柔和了,「娘,雞湯要趁熱喝。」
「好,好。」江靜芝頻頻點頭,她很快將一盅雞湯喝完。
蘇嬤嬤端著茶水點心進來,江靜芝笑逐顏開地道︰「嬤嬤,漱兒給我炖雞湯呢!」
蘇嬤嬤很是訝異,她放下茶水點心,語重心長的對李姮漱說道︰「這桂花酥是早上才做的,大姑娘嘗嘗味道,多坐會兒,外頭又下雪了,也不急著走。」
主子好不容易把大姑娘盼來了,她很希望她們母女能多聊聊。
「誰說我要走?」李姮漱嫣然一笑。「我今兒個不走了,我要跟娘一塊兒睡。」
江靜芝又驚又喜。「真的嗎?漱兒?你是說真的?」
李姮漱用力點頭,挽著江靜芝的手臂撒嬌道︰「以後我隔三差五便要來陪娘一塊兒睡。」
蘇嬤嬤喜形于色,連聲稱好,興奮的張羅李姮漱過夜要用的新被子及枕頭去了,而喜秋則回去翠安軒取李姮漱的換洗衣物。待房里只剩下李姮漱和江靜芝兩人時,她握住江靜芝的手,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江靜芝的眼楮。
「我現在說的話,娘要牢記在心。」
江靜芝點頭,但她有點緊張的吞了下口水。「什麼事啊?」
李姮漱壓低了聲音,「若是善彬有機會進茉陽書院,不管父親和玥姨娘如何反對,娘都要堅持讓善彬進茉陽書院。」
江靜芝一臉的茫然。「漱兒,你在說什麼啊?你可知道那茉陽書院是什麼樣的地方?彬兒怎麼可能進得了茉陽書院?即便沒有人反對,彬兒也進不了茉陽書院啊。」
李姮漱堅定地說道︰「女兒已經請顧二爺幫忙了,不管結果如何,總之,若有機會,娘一定要堅定立場,不惜搬出外祖家做威脅,也一定要讓善彬進茉陽書院。」
江靜芝眨了眨眼。「漱兒……」
眼前的女兒好陌生,女兒從不曾這樣跟她說過體己話。自從女兒與她生分後,她千百次後悔不該因為身子弱便將女兒交給江琳玥照顧,即便如今她已看出江琳玥的野心,卻已無力回天,女兒被嬌養得刁蠻任性,根本不听她的;兒子善彬又懦弱怕事,不受丈夫喜受。她擔心日後一對兒女在李家無立足之地,但丈夫也向著江琳玥,她一點力量都沒有,只能日復一日,坐以待斃。
如今,女兒卻突然與她親近了起來,還與她說這麼親近的話,叫她怎能不歡喜?
江靜芝拭了拭眼角歡喜的淚水,振作了起來。「娘知道了,若是顧二爺真能幫彬兒進茉兒書院,娘一定讓你爹答應!」
江靜芝說了一會兒話也累了,加上情緒過于波動,李姮漱便讓她先歇下,覷了空檔,她去找蘇嬤嬤說話。
「嬤嬤多注意連翹,最好制造個理由將她換到別的院子去,別讓她待在母親身邊。」
蘇嬤嬤嚇了一大跳。「姑娘何出此言?」
李姮漱神情嚴肅。「總之嬤嬤多觀察著連翹,必能發現不對勁之處,至于發現之後要如何處置,嬤嬤必定是知道的,此事先不必告訴母親,免得驚嚇到母親。」
蘇嬤嬤心里一動。「老奴明白了。」
她打從一開始在江府里時就不喜歡連翹,老是覺得她不太安分,但主子信任連翹,選了連翹做陪嫁丫鬟,這十多年來又見連翹服侍主子也確實盡心盡力,無可挑剔之處,她便睜只眼閉只眼。如今李姮漱對主子的態度有所改變,又讓她注意著連翹,她自然要格外留心了。
李姮漱又和蘇嬤嬤說了一會兒話,交代江靜芝的生活起居必須要有所調整,要如何調整等等,這才回到寢房里。
房里,江靜芝還熟睡著,想必今日也是用了下了藥的三餐,才會如此精神不濟。
碧水是她的人,她即便沒有理由也能將碧水發賣,但連翹是江靜芝院子里的人,又是從江靜芝未出閣前便在身邊服侍的貼身大丫鬟,還嫁給了李府里的小管事,她要無緣無故的將連翹趕出去,任何人都會起疑。因此她只能提點蘇嬤嬤,等蘇嬤嬤發現連翹不對勁之處,蘇嬤嬤自會處理。
她看著江靜芝的熟睡面孔,將腦中的紀錄片仔細回想一遍,第一個出現的是幾日後就會來到錦州城做客的顧敏敏,以及從中得利的李佩兒。
李佩兒在李姮漱面前長年扮演好妹妹的角色,只要李姮漱想做的,她一定聲援,只要李姮漱討厭的,她一定加以踏伐譴責,久而久之,李姮漱自然認為李佩兒是自己的好姊妹,什麼都跟她分享,甚至,兩人同嫁入顧家之後,李姮漱還認為李佩兒是為了替鬧出丑聞的自己收拾善後,不得已才代替自己嫁給顧紫佞的,後來她在顧家做的許多蠢事都是被李佩兒設計的,她也渾然不覺。
顧敏敏是個無腦的吃貨,只要有好吃的,萬事好商量,與之和平相處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順著她便行了。身為顧家唯一女兒的她被寵壞了,而前世的李姮漱亦是如此,兩人自然合不來,李佩兒就用應對李姮漱的方法來應對顧敏敏,凡事顧敏敏說好的,她一定說好,顧敏敏說不好的,她一定說不好,如此討得顧敏敏歡心,顧敏敏在家人面前說了許多李佩兒的好話,也奠定了李佩兒在顧家人心目中溫柔、善良、解語花的美好形象。
所以,她得要讓李佩兒做不成那朵解語花,來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錦州城的美食節由來已久,已連續舉辦了六年,次次大受好評,吸引了各州縣的攤販前來設攤,而因為為期十日的美食節里有許多美食和廚藝競賽,更多手藝不凡的廚子想來一展身手、揚名立萬。連鄰近的大齊、大儀、大楚、望月等國也有不少聞風而來的商人,搶著發這筆美食財。
李家三輛馬車浩浩蕩蕩的來到碼頭接人,因為顧敏敏是搭游船來的。
此時時序已來到了三月,春暖花開,天氣暖和了不少,碼頭更因為美食節而擠得水泄不通,因為比起陸路,水路可節省一半時間,游客們自然紛紛搶搭游船了。
大船靠岸時,李姮漱不由得贊嘆起那兩層樓的豪華大游船絲毫不遜于現代的郵輪,雕工精細,美輪美奐,想必船艙里也是極為舒適的。
船板放了下來,游客魚貫而下。李姮漱和李佩兒分乘不同馬車,兩人不宜拋頭露面,都在馬車里待著,她猜想李佩兒等等會不擇手段的把顧敏敏邀向她的馬車,在馬車里竭盡所能的討好,而她自然要搶得先機了。
「姑娘!顧二爺也來了!」喜秋說異地喊道。
李姮漱掀開車簾一角看去,果然看到身材頎長、玉樹臨風的顧紫佞正走了下來,他唇角微掀,步履閑適,引得碼頭周圍好些姑娘家在偷看他。
李姮漱甚感驚訝。這是怎麼回事?顧紫佞怎麼跟來了?他不是這麼閑的人啊,前世他只對經商有興趣,而前世顧敏敏的錦州之行也沒有他,如此一來,又和前世的軌跡不同了,是否是她扭轉了壽宴之事,引動了蝴蝶效應,目前還不得而知。
不遠處,顧紫佞一身飄逸的淺紫春袍,腰束玉帶,嘴角噙著微笑,竟然讓李姮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楚留香三個字,她心髒忽然跳快了。
要命!楚留香是她最喜歡的武俠小說角色,在她心中擁有重要地位,是她幻想愛情的對象,她怎麼會把顧紫佞跟楚留香聯想到一塊兒?
「姑娘!二姑娘已經下馬車了!」喜秋焦急的喊道。
李姮漱深吸了一口氣,把視線由迷人的顧紫佞身上收回,看到李佩兒正淺笑盈盈的迎向顧家兄妹,她冷笑了一記。
李佩兒也不知顧紫佞會一同前來,所以她現在是見獵心喜,將目標轉到顧紫佞身上了?
「姑娘,現在不是冷笑的時候。」喜秋急道︰「咱們也快下去,不能讓二姑娘取得先機。」
李姮漱自己也覺得好笑,她來到古代之後怎麼喜形于色了起來?可能是受前世看的流行宮斗劇的影響,劇中人物都將情緒表達在臉上,她學足了那一套,如今也應用上了。
她斂起了冷笑,練習了一個明媚動人的笑容。「身為主人,自然要下去了。」
喜秋先跳下了馬車,將李姮漱扶下馬車,不等她走過去,顧紫佞似乎看到了她,先一步朝她走過來,而其他人也只好跟著他一塊兒移動,乍看就像全部人配合著她、遷就她似的,此舉自然是給足了她面子,她看到李佩兒臉色都變了。
「顧二爺別來無恙?」李桓漱盈盈施禮。
「我很好。」顧紫佞在眾目睽睽之下停在李姮漱的面前,面露笑容看著她。「你呢?你好嗎?」
李姮漱也不知道這麼平常的兩句問候,為何突然令她臉紅了?
她微微垂眸,感覺到自己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了,她輕聲道︰「我也很好。」
顧紫佞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很是滿意,面上神色自若的愉快說道︰「想必你已經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了,那麼我坐你的馬車,敏敏就坐二姑娘的馬車,咱們目的地會合。」
他可是下了一番心思研究要如何挑逗李姮漱,看來是收到成效了。
這一世他原本也打算循前世的模式,一手壯大顧家產業,成為大岳朝第一霸商,快意江湖,瀟灑寫意,游戲人間的過完一生,絕不與女人扯上關系。女人于他而言是很世俗的羈絆,前世他的幾個好友都因家中妻妾問題搞不定,弄得家宅不寧,繼而影響事業發展,他看了深有感觸,認為女子便是禍根。
不料,這一世卻出現了一個勾起他興趣的女子,那女子還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似乎挺不想與他成親的,這就叫他不服氣了。
前世的他相貌俊美、談吐風趣、家財萬貫,想與他攀親的高門數都數不清,其中不乏高官府上的千金,甚至還有身分尊貴的公主欲與他結親,他都看不上眼,不願被女子所牽制。
而這一世的他仍然不遑多讓,原主是個美男子,還不近,相較于前世的他,有需要時偶爾還會與名魁花娘風流一夜,原主一絲不苟、潔身自愛,可以說是各方面條件都是上乘的夫婿人選,而李姮漱卻像是天生帶著對原主顧紫佞的排斥,對于他退親的想法樂見其成,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李姮漱何以對于嫁給他毫無興趣?對于她而言,他難道不是最理想的夫君人選嗎?還是,她另外有屬意的人選?好勝心與前世挾帶而來的征服欲令他想要讓自己成為李姮漱的男人,以及讓李姮漱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女人,為他而情動。他可看不得有女人忽視他的存在。
「顧、顧二爺……」李佩兒根本來不及反應,顧紫佞已經拽著李姮漱的手走了,她只能暗自跺腳,不情不願的招呼顧敏敏上自己的馬車。
另一邊,喜秋雖然也跟著李姮漱上了馬車,可她感覺渾身不自在,自己好像很多余,但又不能把主子丟著跟顧二爺獨處,她硬著頭皮,如坐針氈。
不料,顧紫佞卻忽然看著她,還噙著抹友善的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馬車正在移動,喜秋也不好起身,她連忙坐好,恭恭敬敬地道︰「回二爺的話,奴婢喜秋。」
顧紫佞不減笑意地說道︰「喜秋,我不會吃人,你不用那麼害怕。」
喜秋期期艾艾地道︰「奴婢、奴婢沒有害怕,奴婢只是……只是……」她想破了頭也不知要如何表達。
「二爺就別尋喜秋開心了。」李姮漱出手救了喜秋,她秀眉微挑。「二爺應該挺忙的,怎麼會陪同顧姑娘前來?」
顧紫佞臉上的笑容漾開了。「知道你要負責接待敏敏時,我就決定要來了,為了來見你。」
這話,十足的登徒子啊。不只李姮漱听了臉紅,連喜秋也不由得臉紅了,她絞著雙手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沒上這輛馬車。
李姮漱定了定神,不甘示弱的抬眸迎視著顧紫佞一眨也不眨的眼神,防備地問道︰「為何要見我?」
前世,他可是李佩兒的丈夫啊!他們執手生活了一輩子……好吧!她小氣,她就是忘不了這一點。
「咱們是未婚夫妻,不應該時常見面,培養培養感情嗎?」顧紫佞戲謔地說道,雖說嘴上戲謔,可他又看見李姮漱不友善的眼神了,她甚至有些目露凶光,這點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朝雖然民風開放,但也還沒到達未婚夫妻要時常見面,培養感情的地步。況且咱們只是口頭親,尚未交換婚書,也就是說,這樁親事還做不得準。」李姮漱不緊不慢的說道。
喜秋在心里急,主子講的這是什麼話啊?在大岳朝,口頭婚約是有律法效力的,也因此,若要退親要照規矩來,主子是連這些也忘了嗎?
「九月時,令弟便可進入茉陽書院。」顧紫佞勾了勾嘴角。「這件事我辦成了,由現在開始,你不得再提我隨口說的退親之事。」
李姮漱眼楮發亮。「真的?善彬真的可以進茉陽書院?」
喜秋也不由得拉長了耳朵,洗耳恭听。
她知道主子在謀劃要讓大少爺進茉陽書院,她總認為不會成,那茉陽書院赫赫有名,是多少學子渴望進去的地方,有銀子也未必能送得進去,如今顧二爺卻辦到了,這不是對主子極為有心是什麼?
「不過,我可是要把丑話先說在前面。」顧紫佞挑眉,眼神變得深沉。「距離九月尚有好幾個月,這段時日最好請個學識豐富的夫子不分晝夜的教導令弟,至少要有一定的水平才不會進去了又被趕出來。」
李姮漱點了點頭。「我明白!」
她也有想到這一點,她的便宜弟弟善彬資質不差,只是被耽誤了,她相信只要肯勤學,一定還能補救。而她會親自設計善彬的學習計劃,怎麼說她前世也讀過大學,這點事情還難不倒她。
「真是現實啊,眼神都變得柔和了。」顧紫佞調侃地道。
李姮漱也不掩飾心里的喜悅。「善彬能進茉陽書院了,我自然開心,多謝二爺費心,肯定花了很大心思,若不是二爺出手,絕不可能成事。」
他都大費周章將善彬弄進了茉陽書院,她自然也不吝嗇嘴巴甜一點,反正說好話又不用錢,也不會少塊肉,何樂不為?
顧紫佞也知道她在灌迷湯,但他挺受用的,听到心儀的姑娘對他滿口好話和吹捧,真是如沐春風。
想到前世好友齊飛揚對他說的,他心愛的表妹對他笑一笑,他心都會暖,當時听到只覺得齊飛揚太過浮夸。如今他也有了同樣感受,看到李姮漱對他笑,笑得熱切,明知道是有目的,他還是受用了。
「大姑娘!到了!」車夫中氣十足的揚聲道。
外頭,馬車停了下來,目的地正是封街在舉辦美食節的景陽大街,為了美食節,足足封了城里五條主要的街道,而今日是第一天,自然是車水馬龍,擠得水泄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