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君頓了頓後又道︰「我曾經覺得我哥應該滿討厭我的,因為我都受到爸媽的疼愛,而他好像撿來的,不過在我升上國中時,我跟我爸一起去了加拿大,哥有來送機,還說我只要回台灣,盡管來找他,所以我在猜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他沒討厭你,」白萱綾手指快速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你看這張照片,他看你的眼神很溫柔。」
「眼神嗎?」
葉宸君低頭細看。
「很模糊耶。」
「看得出來呀,」白萱綾將眼楮部分放大再放大。「有沒有?眼神很柔和。」
「是嗎?」葉宸君更湊近了些,好看得更仔細,兩個人的額頭幾乎要挨在一塊兒。
穿著灰黑色連帽運動服,一身大汗淋灕的陸琮璽回來了。
一回來就見白萱綾與葉宸君同坐在餐桌,靠得極近,是隨時有一方抬頭就會親吻到對方的距離,面色立刻發緊,大步上前,一把將白萱綾拉開。
他沒注意到自己握在肩上的手用足了勁,白萱綾痛得大喊,「好痛!」
「哥,你把人家抓疼了。」葉宸君連忙握住陸琮璽的手。
陸琮璽一愣,這才放開手來。
「有沒……」
「要不要緊?」陸琮璽才開口,葉宸君就搶先他一步關心詢問。
「沒事。」白萱綾蹙著眉心笑了笑,撫揉著痛處。
「沒事就好。」
不能再讓弟弟待下去了。
陸琮璽凜著心想。
他只不過出外運動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兩個人就好像回到十幾年前的青梅竹馬時代,兩小無猜甜蜜快樂,完全沒有他介入的余地。
再讓他待足三天,白萱綾的心就要整個被挖走了。
「我送你去飯店。」陸琮璽宣布道。
葉宸君與白萱綾詫異轉頭看著他。
「現在?」葉宸君錯愕,「不是說好讓我住三天的?」為什麼又變卦?
白萱綾不解,「家里不是有客房?睡那兒就好了,干嘛要多花錢?」
「我哥啊,是怕我打擾到你們啦。」葉宸君玩笑道。
白萱綾聞言,想到了昨晚的激情,難為情的臉紅了。
該不會葉宸君其實有听到,只是假裝失了醉後的記憶吧?
「什麼打擾,才不會打擾呢。」白萱綾朝陸琮璽央求道︰「讓他住在這兒嘛,他住樓下我們住樓上,又不會互相打擾,而且我還想問問他小時候的事情呢,好多事我都忘記了。」
她想知道以前的陸琮璽是怎樣的一個人,跟她的關系如何,尤其是女朋友方面的事情,說不定可以因此推測出他找上她的原因。
她一直在心底開著小劇場,猜測八成她長得像前女友之類的,所以才會雀屏中選,這感覺很差很差,可問他,又不肯據實以告,總算抓到一根解題稻草,她才不會輕易放棄呢。
「那些都不重要。」陸琮璽冷聲道。
「你不重要我重要啊。」白萱綾以怨慰的口吻抱怨,「我實在不懂家里又不是沒房間,干嘛把弟弟趕去飯店住?多個陪我聊天的人有什麼不好,你這樣不會太沒兄弟情義了嗎?不是好久不見了?」
陸琮璽眉尾抽動,表情十分細微,要不是注意著他的臉的話,根本難以察覺。
白萱綾見他沒說話,就當他默許了,朝葉宸君招了招手,「我們去客廳聊天。」
她受不了他突然的陰陽怪氣,好像她第一天來這里時,他態度那般的不客氣。
陸琮璽的拳頭暗暗握緊了。
畢竟是兄弟,雖然陸琮璽面上表情不明顯,但葉宸君察覺到他生氣了,連忙緩頰,「哥,你別擔心,綾綾就像我妹妹一樣,我們只是聊天敘舊,不會搶你的女朋友的。」
「你想太多了,他才沒這樣想呢。」什麼搶不搶的,她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白萱綾興起了個念頭,「我們去外面喝咖啡吧。」
「家里有咖啡。」陸琮璽沉聲道。
「可是有人不歡迎啊。」白萱綾淡瞟陸琮璽一眼,「你希望他走,那我帶他走好了。」
「別忘了你的身分。」
白萱綾聞言心一冷。
他這是在提醒她,她不是什麼女朋友,僅是個典當物、交易品嗎?
是,她恃寵而驕了,以為他對她好,就沾沾自喜真把自己當女主人自居了。
她不過就是個生孩子的機器。
白萱綾咬著唇,別開頭去昂起下巴,快速眨了兩下眼,以免眼眶的淚不小心滾落下來,暴露了真心。
「什麼身分?」葉宸君好奇的問。
「我們出去。」白萱綾自背後大力推著葉宸君,「我不要待在這里了,我討厭這里!」
「白萱綾!」陸琮璽大步跨來,「不準出去。」
「我更討厭你!」白萱綾生氣的吼。「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們?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你冷酷、你自私,你沒人性!」
「綾綾!」不明白這兩人為何突然吵架的葉宸君連忙阻止她繼續罵下去,「你冷靜點。」
「我才不要冷靜!」白萱綾甩開葉宸君制止的手,「我受夠了你把我當成物品的行徑,什麼事都不跟我說,莫名其妙的就生氣,莫名其妙的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是工具也不是代替品,我是人,我有情緒的!」
含著淚的微紅眼眸恨恨瞪著他。
「你……」意識到弟弟在旁邊,陸琮璽一把抓起她的手,「上樓。」
「不要!」白萱綾掙扎掙開箝制的大掌。
「你不上樓,我就……」
「就停止對我爸的金援嗎?」白萱綾怒而口不擇言,「停啊,反正你有的就是錢,你窮的也只剩下錢,你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靠錢來取得。沒了錢你就一無所有,真是可憐!」
陸瓊璽面色鐵青,一旁的葉宸君頭頂發麻。
「綾綾你別說了,吵架不要講難听話,我哥他才不是……」
「你知道他做什麼嗎?」白萱綾以控訴的語氣對葉宸君抱怨道,「他趁我爸公司周轉不靈,用投資的條件逼我幫他生孩子。」
「什麼?」葉宸君錯愕。「生孩子?你們不是在一起……」
「才沒有!」白萱綾大聲否認,「我們只是交易之下的結合,沒有感情的存在。」她咬著牙道,「你現在知道你哥真正的為人了吧?」
這是她到目前為止對他的評價?
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對他連一點點的好評都未產生?
「那你回去吧。」陸琮璽受不住內心的失落,沖口而出。
白萱綾聞言一怔。
他叫她回去?
他趕她走了嗎?
「你是真心的?」白萱綾難以置信的問。
本來應該是雀躍的結果,但為何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隨便你。」
陸琮璽轉頭就往樓上走。
葉宸君有些不知所措的眼自哥哥的背影移到滿臉錯愕的白萱綾身上來。
「你在干嘛啦?講那種話太傷我哥的心了,」葉宸君輕推了她一下,「決去道歉。」
白萱綾咬著唇,用力甩頭。
「我不要。」
「別我一來就吵架,這樣我很尷尬耶。」感覺他變成了吵架的導火線。
「是他先挑事的啊,你不覺得他很莫名其妙嗎?從剛剛到現在……甚至可以說從昨天開始他就很莫名其妙,變得好難相處……他本來就不是很好相處,跟悶葫蘆一樣,問了還不見得會答,今天更是變本加厲,你叫我哪受得了。」
她也覺得委屈呀。
從昨晚開始,原本好好的,還會保護她的一個大男人,突然變得粗暴難以理解,甚至會大聲吼她,把她抓疼,就連夜晚的求歡也像是在她身上發泄某種負面情緒,讓人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就連對弟弟也這麼無情,把人家趕去飯店住。
她一直以為跟他在相處上就是溝通這方面要比較費力,可她現在覺得一切都是她想太多,她白萱綾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會對她好也許只是移情作用,在他眼中所見的是別的女人。
「而且家里有房間還把你趕去飯店,你難道都不覺得他很過分嗎?」
若是她許久不見的弟弟來找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怎可能把人家趕走。
「你……」葉宸君遲疑地看著她,「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吃醋嗎?」
「我才不……什麼?」吃醋?
「我哥剛的樣子就是在吃醋啊!是我不好啦,分寸沒拿捏好,所以惹他不高興了。」
「為什麼要吃醋?我們又沒怎樣。」白萱綾不以為然道。
「你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遲鈍呢。」葉宸君莞爾。
「你不知道我們的情況,他才不會對我吃醋。」白萱綾咬了咬牙,一股後悔之意驀地涌了上來。「我想……我剛是不該對他大小聲。」
她好像把話說得太絕情過分了,把他的優點跟他的好完全抹去,若易地而處她也會很生氣的。
但要不是他說了那句「別忘了你的身分」,她也不會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起了這麼大的反應。
那句話提醒她不過就是個生孩子的機器,或是某人的代替品,白萱綾這個人在他心中不值得一哂。
白萱綾怎麼想怎麼委屈難過,眼圈瞬時紅了一片。
「那快去道歉啊。」葉宸君推了推她。
「我不覺得我錯了,我是……唉,算了。他說我可以走,那我就走了。」
她頓了頓,又道︰「你可以借我五十塊搭公交車嗎?」
「你何必這樣賭氣?連錢都不上去拿?」干嘛弄得這麼僵嘛。
「不想看到他。」白萱綾咬牙道。
她現在正在氣頭上,萬一他又說了什麼難听話,她肯定會更跳腳,回以更強烈的反擊。
那男人話雖不多,但一開口就犀利,跟針刺一樣,範圍雖小但很疼。
「這錢我不能借。」他可不能成為他們分手的幫凶。
「為什麼?」連借個五十塊都不願意?
「我怕我哥會跟我斷絕關系。」葉宸君聳肩無奈的笑,「要走就自己上去拿你的包包,我哥又不會吃了你。」
他是不會吃了她,但無形的冷暴力更可怕。
「算了,我走路回去。」
反正樓上的東西都是他出錢買的,她若真要走,不該拿走一分一毫。
白萱綾毅然決然轉身大步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