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經營珠寶貴金屬事業,已是將近百年的招牌,原本只是一家小小珠寶店,後來在外公手里逐漸壯大,成立了連鎖品牌,外公十年前過世後由外婆接手經營。
陸琮璽加入後,將事業版圖更為擴大,代理了幾間國外知名珠寶品牌,還把自家品牌外銷出去,外婆見他已有獨立經營的能力,去年開始逐漸放手,今年交給他全權經營,退居大股東位置。
是故,陸琮璽更是謹小慎微,就怕辜負外公外婆的期待,畢竟在父母離婚的時候,他已經十八歲了,嚴謹嚴肅的個性跟弟弟活潑樂天嘴甜的性子相比,較不討喜,因此父母雙方均認為他可以獨立生活,沒人想帶他,反而互相爭著弟弟的撫養權。
後來是外公決定帶他回家的。
外公也是個不苟言笑、嚴肅的男人,而外婆也是類似的性子。
外公在陸琮璽身上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加上獨子不成才,就把陸琮璽當成繼承人培養,也把他的姓氏改成母姓。
陸琮璽從那時就接受嚴謹的菁英教育,外公高壓的教育方式比父母更為嚴厲,更讓他不懂得笑為何物,每日戰戰兢兢的,就怕辜負外公、外婆的期待。
好不容易他能獨當一面了,除了事業,他也想開始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才找上了白萱綾,他心心念念的小太陽。
外婆有意無意提過幾家名媛,想幫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所以他才會著急地使用交易的手段,試圖先讓白萱綾有了孕,那麼外婆就沒法反對。
而且他也認為孩子可以把白萱綾綁在他身邊,是一個在短時間內達成兩個願望的法子。
他也清楚這是一個下下策,但兩人年齡差距一輪,加上他的個性又不擅長風花雪月、談情說愛,要從追求漫慢開始恐怕難有進展,說不定根本不會成功,他才決定這麼做。
每次白萱綾用控訴的眼神詰問為何要挑上她時,他心底也很難受,但無法說清楚原因,也只能忍耐。
只要有了孩子,就可以順理成章結婚了。
日日朝夕相處,她總會日久生情的吧。
陸琮璽自皮夾拿出一張提款卡放到葉宸君桌前。
「密碼一樣。」
每次弟弟回來時的所有花費,都是陸琮璽出的。
這是他唯一的寶貝弟弟,難得回來台灣一趟,他希望他能玩得盡興。
「謝啦!」
葉宸君曉得這是不擅言詞的陸瓊璽愛護弟弟的表現,他從不推拒,讓哥哥有機會寵弟弟。
「哥,我想吃點心。」
「想吃什麼盡量點。」
「好。」
葉宸君開心的抽起一旁的架子上的menu,將上頭的炸物小點痛快的點了一輪。
上了樓的白萱綾還在想著葉宸君到底是誰。
她小時候就認識他了嗎?
那她怎麼會不認識陸琮璽呢?
他們既然是兄弟,為何姓氏不同?
莫非是表兄弟?
煩了好一會兒,她決定打電話問母親。
「希望媽還沒睡。」她翻出手機撥了母親的電話。「媽,你睡了嗎?」
「還沒,剛才肚子餓,跟你爸去吃宵夜。」
「那還好。」松了一口氣的白萱綾笑問,「媽,我小時候有沒有個青梅竹馬叫葉宸君的?」
「葉宸君?」
「嗯。」
「我想想……」周娟葦指尖抵著額頭拼命回想,「有個君君……」
「君君葛格?」
「對對對對對!」周娟葦一迭連聲的嚷,「你小時候很喜歡跟在他後面到處跑,大家都叫他君君,全名我反而記不得了,名字應該是葉宸君沒錯。」
「真的有這個人喔?」怎麼她半點記憶也沒有。
是因為當年年紀太小嗎?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君君?」
那對夫妻搬來好像一年左右就離婚了,離婚之後就把房子賣掉,孩子也不知跟了誰,听說後來有一個移民去國外了,跟他們這些鄰居也沒什麼聯絡。
說來,那對夫妻每天早出晚歸,跟鄰居沒啥在打交道,反而是兩個出色的孩子還比較有在說話,記得葉宸君那個時候還滿常到他們家陪萱綾寫功課,陪她一起在對面的小公園玩。
萱綾還說過將來要嫁給葉宸君,幫他生孩子,等孩子長大陪葉宸君一起打籃球呢。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就是這麼可愛。
「我今天遇到陸琮璽的弟弟,他說跟我是青梅竹馬啊,但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有這個人。」
「可能是因為時間短吧,」周娟葦推測,「他們住在我們這小區也才一年時間,你那個時候才幾歲……五歲還六歲吧,不記得也是難免,不過你剛說君君是陸琮璽的弟弟?」
「對啊。」
「可是陸琮璽不是姓陸?」
「可能是表兄弟吧。」
「陸琮璽……葉琮璽……我想起來了!」周娟葦興奮的喊,「葉琮璽啦,君君的哥哥,從小就品學兼優,高中就是榜首,只考過第一名,非常會讀書的葉琮璽。」
「葉琮璽?意思是說他有改姓嗎?」
「可能吧,因為他爸媽後來離婚了。」
「你那邊有我們小時候的照片嗎?」她想若是看到照片或許就會記起來了。
「應該有。」周娟葦點頭。「我去找找。」
「沒關系啦,你有空再找。」
「我剛吃飽飯睡不著,反正明天周末,晚點睡沒關系,我找到再拍給你。」
「好,謝謝媽。」
與母親通話完,白萱綾就進浴室洗澡,出來時,周娟葦已經傳送了不少照片給她。
她一幀幀看過,照片中的俊俏小男孩大概是十歲左右,個子瘦高,有一張漂亮的鵝蛋臉,臉上漾著陽光一般的燦爛笑顏,牙正在換,咧嘴時的笑容因而有些呆呆的,很可愛。
忽然,她在一張照片的後方看到了一個陰郁的少年,雖然只看到側面,但畢竟十七歲左右的大男孩已經可以看出成年後的樣子了,是故,她很快地就認出這個人是誰。
是陸琮璽。
她緊張得迅速將照片放大到極限,仔仔細細的看過。
真的是他!
原來他真的在小時候就出現在她生命里了?
可……難道陸琮璽不知道這件事嗎?
他只字不提,莫非不記得了?
算算他們年紀差了一輪,他可能也不屑跟她這種小妹妹玩,說不定還會覺得她煩呢。
她將照片重新點開,自第一張慢慢的找尋,找到了兩三張有陸琮璽少年時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正好是看往他們的方向,她將其放大,發現他的眼神還挺溫柔的,雖然面上沒啥表情,但眸中有柔和的笑意。
就跟她偶爾在他眼中抓過的一閃而逝一模一樣的溫柔。
趴在床上的白萱綾單手托腮,盯著照片的水眸不由得笑咪咪微彎,唇角上揚。
這張照片拍得真好,他可是很難得出現這溫柔的神色呢,竟然就那麼剛巧捕捉到了。
等他回來,再問問他記不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母親跟著照片一塊兒傳來的訊息說他們當初搬來好像不過一年,雙親就離婚了,一家四口分離,母親也不太清楚誰跟了誰,只記得葉裒君好像是被父親帶走,陸琮璽倒是沒什麼印象。
說來,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好一段時間了,她對他仍可說是一無所知,畢竟他不太談論自己的事情,她又不好意思老是刨根問底,加上他常句點她,問久了自己也覺得尷尬,就很少詢問他個人的私事。
翻著看著,她不知不覺趴在床上睡著了,直到開門聲響驚醒了她。
回來了?
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時間是凌晨一點零三分,她一躍下床,抓著手機,快步跑下樓。
陸瓊璽正扶著葉宸君往房間的方向走。
葉宸君看起來喝得有點茫了,腳步虛浮,笑容迷茫。
「葉宸君,」她喊著他的名字,沖過了陸瓊璽的身邊,將手機展現在葉宸君面前,「我媽傳照片給我了,我們小時候真的認識耶,你看。」
葉宸君抓起她的手機,手指無意識的按上她的指尖,白萱綾沒刻意閃開,
只是將手機交給他時順便抽走。
「真的,好多照片喔,原來你都還保存著啊。」葉宸君咧著嘴笑,跟小時候沒門牙的笑容呆得有幾分相似。
「是我媽收藏的啦,我都沒印象了。」
「欸,這張我有印象,」葉宸君指著其中一張相片,「那個時候我們……」
葉宸君手中的手機突然被抽走。
「很晚了,該睡了。」陸琮璽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還給白萱綾。
「不要啦,我精神正好,要跟綾綾敘舊,她記起我來了耶。」葉宸君興致正好,一點都不想睡,迫不及待想跟白萱綾回憶小時候的有趣事情。
他那個時候已經九歲了,還記得那個笑起來有甜甜酒窩的可愛小妹妹,有著軟儂的嗓,喊著「君君葛格」的時候嗓音特別甜,像摻了蜂蜜一樣。
「別忘了我告訴過你的話。」陸琮璽板起了臉。
「什麼話?」半醉的葉宸君早就把他的交代忘得一干二淨。「我不記得你有說過什麼啊。」
「是什麼話啊?」白萱綾好奇的問。
她的眼楮這時才看向他,彷佛現在才注意到他這個人。
陸琮璽心口頓時緊繃,渾身發冷。
總是贏不過弟弟嗎?
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綁來身邊,可是弟弟只用幾分鐘的時間,就掠奪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
「你不用知道。」白萱綾聞言臉上浮現受傷的表情,他假裝無視。「晚了,去睡覺。」
「可……」她想跟他們聊聊小時候的事情啊。
想喚起記憶,想知道陸琮璽在她五歲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少年,而他到底記不記得她呢?
他眼中的她又是怎樣的一個小女孩呢?
見白萱綾戀戀不舍不想回房的模樣,一股怒氣猛地沖上喉口。
「快去!」
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將白萱綾嚇了一大跳。
他從不曾這樣吼過她。
他甚至不曾跟她大聲講話,為什麼要突然凶她?
她做錯了什麼嗎?
甚覺委屈的白萱綾眼眶紅了,含著埋怨的淚瞪了他一眼,才不甘不願的上樓。
「欸,我要跟綾綾說話……」葉宸君揮舞著手臂。
陸瓊璽緊緊抓著葉宸君高舉的手臂,強硬地將人帶進房間放上床,開了冷氣後,關門上樓。
白萱綾坐在床緣,雙手放在雙腿之間,手還握著手機,屏幕上仍是她跟葉宸君開心嘻笑的照片。
陸琮璽見了眼周生疼,氣不打一處來,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白萱綾的手,搶走手機扔至床的另一端。
「你干什麼……」
抗議的小嘴霍然被狠狠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