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搞錯時間了?現在可還是上班時間,你腦袋里卻在想酒吧活動的事,這樣急沖沖地跑來,當然不妥。」
沈自瑤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怒火中燒了,現在她有點要燒起來的意思。
「你管我妥不妥?如果你覺得不妥那麼就快點回答我,不要浪費時間繞圈圈。」
「應該去不了。」他還真的很快地回答她,「我這兩天有點忙,已經跟吏說過了,最近都不會去店里。」
晚上的你有什麼可忙的!她的憤怒就要月兌口而出,終是忍住了。她管天管地,還要管人家下班後有何消遣嗎?店是他的,說起來他還算她半個老板呢。
他注意著她臉上細小的表情變化,心音如鼓,語氣仍是出奇的平和,「听吏說你們準備了新曲子,想必到時候會很熱鬧,先祝你們成功。」
「當然了,成功是一定的。」沈自瑤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那肚子的火不上不下。
原來他知道啊,既然知道還是說不去,那不就是沒興趣的意思嗎,她還有什麼好問的。
「行了,你繼續打電話吧。」她說,並看到他還真的把電話又拿了出來,明顯就是在譴責因為她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的私密通話。
真想一拳把這家伙的眼鏡打碎,戳瞎他算了。
沈自瑤那口堵著出不來的氣,被她用另一種方式發泄了出來。當天晚上的場子簡直爆炸了,她由內而外地感到舒暢,就像剛跑完了一千公尺一樣,什麼煩惱不悅之類的狗屁事情,通通丟去了腦後。
但當演出結東,那些狗屁的事情又避無可避地佔據了她的心頭。
馮柯在她耳邊勸一直叫她少喝一點酒,本來酒量就不好,別開心的過了頭。
她開心個屁!沈自瑤沒辦法跟他們解釋,連對自己都沒辦法解釋的事情,又怎麼能跟別人說明白。她只有一杯一杯地喝著酒,假裝自己真是因為開心過頭失去了理智。
「小瑤啊,你今天要是喝醉了,可沒禾蘇送你回家呀。」陳聰不冷令不熱地來了句。
沈自瑤一听到那個名字,覺得連酒都變得難喝了。她有些暴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提起的一口氣,當真正開口時又扁了下去。
「我什麼時候成了總需要別人接送的嬌弱女人了?我自己沒長腿嗎?」
「以前倒是不擔心你,但最近你越來越不節制了。不行不行,禾蘇吩咐過,他不在的時候不要讓你喝那麼多。」其中一個人走過來,很自然地就把她的酒杯拿走了。
她驚得眼楮都瞪大了,這還是她認識了多年的好隊友嗎?
「你們什麼時候跟他關系那麼好了?」禾蘇都管不了她,他還敢命令別人管她?他要真想管她,倒是自己來呀!
「不是關系好,人家是老板啊,老板的話當然得放在心上了。」他們說得多麼有理有據。
沈自瑤氣得笑了出來,「拜托,狗腿不是這麼當的。」
提到禾蘇,彷佛打開了一個新的話題,他們也不知怎麼就跟禾蘇的關系變那麼好了,大家你一嘴我一語的,討論起禾蘇最近都不來店里是干什麼了。最後,他們的眼光集體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別看我,我真不知道。」她賭氣道。
「不過也不難猜,男人最懂男人。」陳聰說,「你們想想自己不就得了,要是忽然改變了生活規律,做些反常的事情,通常都是因為什麼。」
另外幾個男人幾乎異口同聲,「女人。」
沈自瑤差點被噎到,除了覺得自己被排擠了之外,還有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她又想去拿自己的酒杯了。
「這麼一說倒真有可能。」馮柯賊笑一下,「你們知道禾蘇之前為什麼出國嗎?」
「躲他爸媽。」沈自瑤嘴好快,都不曉得自己這麼著急干什麼。
「非也非也,不過也差不多。」馮柯說,「他當時有個交往很多年的女朋友,但是禾蘇的父母不喜歡,那女人眼看嫁進他家無望,就跟禾蘇提出了分手。」
沈自瑤愣著,听到別人問了句,「結果呢?」
「結果他們就分手了,然後應該也是氣他爸媽太干涉自己吧,他就出國了。」
「這種事你都從哪听來的,男人八卦來真可怕。」沈自瑤哼了聲,幸好這里燈光不好,應該看不出她臉上的不自然。
「你不要性別歧視好不下好,這里就你听得最認真。是吏哥說的還能有錯?而且听說他那個女朋友知道他回國的事情了,最近一直在聯系他,大概兩個人舊情復燃了,當然要珍惜夜的時間,哪還有空來這里?」
「不可能!」沈自瑤斬釘截鐵,而後發現自己的態度不太對,咳了聲,訥訥地道︰「我問過他有沒有女朋友,他自己說的沒有。假如他有女朋友了,我又怎麼可能跟他……」
「跟他什麼?」
「沒什麼,總之是不可能。」
「你是什麼時候問他的,也許人家是剛和好的呢?他也不可能一找到女朋友,就先來跟你稟報吧,你們公司有這項規定嗎?」馮柯白了她一眼,「還真以為人家時時刻刻都要做你的下屬,看你臉色啊。」
沈自瑤拿起手邊的杯子,一飲而盡,在那人的驚呼中才反應過來,那是別人的酒。
她被說服了。她心里知道,想到禾蘇最近對于她那不自然的態度,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她不是沒往這方面想過,只是如果真的如此,他可以跟她說清楚啊,難道她還會繼續纏著他不成?
哈,她哪里會那樣?她最討厭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他不是該最清楚的嗎,在這方面,她一向當斷就斷。
沈自瑤想出了神,難怪那天去見他爸媽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自己心里喜歡的女人想要復合,但他的爸媽不喜歡。現在又有了她這個「知書達禮」的女朋友做對比,他爸媽不就更加地看不起他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他對自己的態度變化這麼大,一是怪她那天表現的太諂媚,二是有意的疏離,為將來跟她斷了這層關系做準備,省得太突然雙方都會尷尬。
這麼想來,自那天見了他爸媽之後,他們就一直沒再獨處過。
完了,越想越是徒顯出她的遲鈍。
「我可真是個笨蛋呀!」她大叫一聲,嚇了周圍人一跳。
「突然在說什麼?」
「別管了,反正今天店里這麼熱鬧,明天又不用上班,喝就是了。」她手一指,指在馮柯的鼻子上,「你送我回家。」
「你不是不用人送嗎?」馮柯很冤枉。
「我決定喝到需要被人送的地步。」沈自瑤懷著一種只有自己明白的自暴自棄,拉著他們誰也不許先走。
酒入歡腸,酒入愁腸。她真是太自以為是了,就像別人所言,真以為她是誰嗎?她誰也不是,誰也管不了,她只是在努力地在為自己生活著而已。
沈自瑤存心要灌醉自己,當然就更加不會放過自己。她酒量本來就不好,這麼想來,每一次的肆無忌憚,好像都是因為禾蘇。
想到這里,她又笑了。
還沒過午夜,她就已經兩眼無神地發起呆來,听不到別的聲音,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一看就知道,她醉得厲害,初醉時很愛鬧,醉得厲害了,反而安靜的嚇人。
馮柯認命地撓了撓頭,拉她的胳膊,「還能走嗎?我送你回家。」
沈自瑤點了下頭,說著就往馮柯的身上撲。這一撲,正被他們兩人中間伸出的一只手臂攔下,那手臂一攬,將她撲過來的身體像個布偶一樣掛在了手臂上。接著,她踉蹌著跌入了一個人的懷里。
沈自瑤有點迷糊,馮柯不是還在眼前嗎?
樂團里的人看見了她背後的那個人,大家都覺得意外。
「禾蘇,你來了呀?」陳聰驚訝。
「剛到。」禾蘇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攬著沈自瑤的胳膊可是用盡了全力,防止她跑掉。她在他懷里左歪右斜,氣得他牙癢癢,可還要保持微笑,「我正好該走了,順便送她回去,你們繼續吧。」
能繼續那是最好了!馮柯松了一口氣,可又疑惑,「你不是剛來嗎,就要走了?」
「是啊,就是這麼巧。」他嘴上說著,干脆橫抱起沈自瑤,徹底讓她安穩在他懷里。
沈自瑤感覺雙腳離地,手臂下意識地環上了他的頸子,頭扎進了他懷里,老實地不動了。
樂團里的人眼見著這驚人的一幕,頓時都喪失了語言能力。他們共同意識到,自己剛才八成是灌輸給沈自瑤什麼錯誤的觀念,可能要闖禍了。
「禾蘇,那個,你,她……」馮柯結巴了半天。
「我送她回家。」禾蘇說。
「對對對,你送,你送,慢走。」
禾蘇果真轉身就走,但並不慢。虧他抱著個人,還能在人群里穿梭自如,轉眼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