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真是荒唐!」郭譽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听見了什麼,又看見了什麼。
跟著走進衙門的姚文畢竟不是第一次被嚇,看起來比郭譽鎮定許多,卻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是,他早知這位王妃不是個平凡的主,甚至可以說是膽大妄為,但,她竟拿自己的命來跟天賭?
他不敢想,這事若讓王爺知道了會如何,想到這個,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郭譽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心里頭驚詫之余又覺得有一絲安慰,「不過這次托王妃的福,最後這一批不願撤離的居民也都走了,而且是心甘情願離開的,若官民真斗起來,鬧進了皇城里去,那我們可就要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姚文可沒他那麼樂觀,「是,托王妃的福,可王爺那邊怎麼辦?若七月二十七日沒下雨怎麼辦?真要拿王妃的命來任他們處置?」
真是見鬼了……
這自然是個很大的問題……
可話已出口,如今也收不回來……
郭譽撫著長滿下顎的白胡子,「王妃此舉不過就是為了騙大家趕快撤離,用意是好的,若真的到時沒下大雨,也不能真把王妃交由這幫刁民處置,我們得想個好計策。」
話未落,一抹尊貴高大的白色身影從外頭疾步而來,正是聞訊前來衙門的樂正宸,「王妃呢?她在哪里?」
原本總是溫柔帶笑、一派氣定神閑的他,此刻的臉色卻一片陰沉,老天還不確定會不會真下暴雨,但這王爺倒是十分確定會帶來狂風暴雨。
郭譽和姚文見狀忙伏低身子朝他施禮,由姚文開口道︰「稟王爺,王妃剛剛已經回去了。」
聞言,樂正宸才要拂袖而去,想到什麼似的又轉身過來瞪著他們,「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辦事的?竟然讓王妃拿命來交換才能讓百姓撤離,真是該死!」
「王爺恕罪!」姚文撩袍朝樂正宸跪下,「是下官沒來得及阻止王妃,下官有罪,望王爺責罰。」
郭譽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見狀倒是沒跟著跪,只是把身子伏得更低些,「王爺息怒,都怪下官不知整日跟在王爺身邊的小五就是王妃,要是早知王妃的身分,下官定會極力阻止王妃說出那些話……王爺英明,請王爺恕罪。」
意思就是,錯也不全在他們就是了。
樂正宸冷哼一聲,「不是你的錯,難道是本王的錯嗎?」
「下官……不敢。」
「你最好趕快祈求上天快快下雨,否則本王絕不會饒過你!」說罷,樂正宸才甩袖走人。
姚文抬起頭來瞪了郭譽一眼,這才慢慢站起身來。
「都水使,你瞪著本官做什麼?」郭譽忍不住又撫撫他的白須,「這究竟干本官何事?明明是襄王妃要惹禍,誰家的王妃會如此膽大妄言,預測這天何時會下暴雨?還連時間都指出來了……神算嗎?」
姚文看著他欲言又止,後揮揮袖袍走了出去。
他沒說的是,這位王妃之前說過這一個月都不會下雨,的確天空一滴雨都沒下過……
神算嗎?
他還真不能說不是。
從京城來到安州,襄王一行人就在咸城和莊城的交界處臨時安置了下來,會選在此處是因為監督治水工程來回方便且地勢甚高,雖屬莊城縣內,卻可居高臨下看見咸城嶸河沿岸附近的施工情形,地理位置絕佳。
馬不停蹄回到住處,樂正宸顧不得那些對他行禮問安的人,徑直往內院行去,卻直到走進了主屋都還沒見到她的蹤影。
「王妃人呢?」
听見樂正宸的低吼聲,藍月連忙放下手邊的活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臉黑的她家王爺,氣喘吁吁地道︰「王爺,王妃正在後院邊上的望河亭,說想自己待一會,不讓人侍候也不讓人吵呢……不知王爺這時會回來,奴婢這就去請王妃過來?」
「不用了,本王自己過去。」樂正宸板著一張冷臉轉身便往望河亭走去。
望河亭,顧名思義就是放眼望去可以望見嶸河河岸的休憩亭子,那里平日風大,天熱時很曬人,天冷時很凍人,就是視野寬闊,山河盡在眼前,確是消悶解憂的好地方。
樂正宸走近,見朱延舞孤身而立、裙袖飄飄,縴細的身子直挺挺杵在風中的模樣,一肚子的怒火硬生生消了大半,本來打算把她抓起來狠狠打一頓的念頭也沒了,反倒有一股沖動想上前從後頭緊緊抱住她,把那份孤獨感全給揉進懷里。
這樣看著她的背影,讓他覺得自己與她好疏離,她完全不顧念他的感受,竟拿自個兒的命跟天賭,讓他非常的不悅與難過。
總是如此,每回當他好不容易相信這女人是真心有點喜歡自己時,她就會做出讓他生氣的事來,出其不意的潑他一盆冷水,澆熄他的自以為是,可氣的是,他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看著她的背影,還沒想好該如何是好,朱延舞卻在此時此刻轉過身來,看見他似乎半點也不意外。
是啊,她不該意外的,因為這女人鐵定知道他如果得知她干了什麼事會有多生氣,所以才一個人跑到這里躲起來,不,裝可憐。
樂正宸挑了挑好看的濃眉,依然端著一張冷冰冰的臉,雙手背在身後等著她自己走過
來。
朱延舞知道這個男人很生氣,若是她鐵定也是會生氣的,因此她也別無他法,只能先認錯示弱……
她咬了咬唇,一步步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樂正宸看著她來到跟前,頭低低的,他根本瞧不到她的臉,又不想主動去踫她,正氣悶的想罵人,腰間卻一緊,她的雙手牢牢地抱住他,軟軟香香的身子早已密密的偎在他寬大的懷中。
「對不起!」她率先認錯道歉,埋在他胸前的嗓音听起來柔弱又委屈,「妾身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讓王爺受驚了。」
耍賴嗎?還是撒嬌?竟先下手為強……
這會她倒是變聰明了,也學會小女人這招。
被她這樣牢牢一抱再配上軟軟一聲對不起,他還能板著大冰臉對她凶嗎?
樂正宸真是有點哭笑不得,輕哼了一聲,「別以為這樣本王就會饒了你。你闖下這麼大的禍,以為跟本王撒個嬌就沒事了嗎?」
「妾身不解,自己究竟闖了什麼大禍?」
「不解?那你跟本王道什麼歉?」
「妾身道歉是因為讓王爺受驚了,不是因為妾身闖了禍……妾身出面,把所有事都搞定了,何禍之有?」
好,很好,人家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女人不認錯就算了,還不知錯……
「朱延舞。」他輕輕地喚著她的名。
「嗯?」
嗯?連尊稱都省了?
「抬起頭來看著本王。」
聞言,朱延舞不情不願地把臉微微從他的胸前抬起,樂正宸頭一低,雙唇直接霸道的覆上她。
她直覺要把他給推開,一只有力的臂膀將她縴細的腰身一摟,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這男人,像是撒氣似的,對她的粉唇又啃又咬又吸又吮,霸道輕狂又威又猛,害她差點無法喘息,讓她又是疼又是顫栗……
「王爺!住手!」她輕喊出聲,雙手對他又是推又是擋。光天化日,就算後院無人會亂闖進來,可這行徑也未免太過了些。
樂正宸不甚情願的停下了這個吻,他的額頭貼上她的額頭,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帶點害怕的雙眼,他粗喘著,濃烈的氣息不斷地拂上她的臉,「該死的女人!這時懂得叫王爺了?本王以為你的眼里心里嘴里都已經沒有本王的存在了!」
她的唇被他吻得微腫,紅艷艷的,臉頰到頸間也都染上一抹粉紅,她幽幽地望住他,幾度欲言又止。
「怎麼不說話?」
「妾身不知該說什麼。」
聞言,樂正宸氣悶的伸手扣住她的下顎,「你不是膽大包天得很嗎?你敢公然拿你的命賭天會不會下暴雨,卻不知該跟本王說什麼?難道你不怕天,倒怕本王了?」
「妾身不是怕王爺,而是……喜歡王爺,所以希望王爺不要生妾身的氣……妾身不會有事的,七月二十七日,天定下暴雨……」
他氣得咬牙,「若沒有呢?」
「人的命運或許可以改變,但既定的天候應該不會,妾身說了這一個月都不會下雨,不是也說對了嗎?」
「那或許只是你運氣好!」
或許他說得對,但——
「就算如此,妾身也要賭一回!」朱延舞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若妾身怕了,不敢賭這一回,賠上的怕就是無數百姓的性命,若這些百姓打死不離開,鬧到官逼民反,那王爺之後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如何在民間樹立好的威望?妾身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幾乎可以預見的事在妾身的眼前發生,這就是妾身必須這麼做的原因!」
又是這個……
該死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心心念念她對他的承諾……
見鬼的娶了她,她就會讓他入主東宮的承諾!
「本王不在乎登不登上太子之位!」他氣得朝她吼。
他如今、此刻、當下在乎的只有她的生與死,她卻半點也不領情!
朱延舞看著他,一抹霧氣氤氳上她的眼,「我在乎!我在乎你是不是可以登上皇位!若你登不上皇位,就代表這一切都未曾真正改變過,我不要那樣!我要你好好的,比現在更好,永遠永遠可以陪在我身邊。」
若一切未變,登上皇位的是平王,死的就是她朱延舞和他襄王了!就算登上皇位的不是平王,身為皇子的襄王也不會有好下場……
她不要!她希望他好好的,永遠是這麼一派淡定及優雅,而不是淪為階下囚或是個亡命之徒。
樂正宸盯著她淚汪汪的眸子,像是再眨一下眼,淚珠便會掉落下來,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輕輕撞了一下。
難道,她在意的不是她對他的承諾,而是他這個人嗎?
「朱延舞……」他低喚著她,卻不知該說什麼,是因為沖擊?還是因為感動?
迎視著這男人既復雜又迷惑的眼神,朱延舞眼一眨,一滴淚掉了下來,她趕緊伸手抹去,仰起臉來已是面帶微笑,「王爺,你信我好嗎?我不會有事的!七月二十七日晚上,必下暴雨……」
所有的事都可能改變,可天候如何卻是人不能控制的,因為不能控制,所以就不會改變,定會照著前世既定的軌道走,她能改變的,也只是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及損失。
信她嗎?
她還真沒一次讓他失望過……
當初她就對他說過,大事,得听她的。他也一向是听她的,這回要不是她膽大妄為的拿自己的命來跟天賭,他不會如此失控。
樂正宸伸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及她被他吻得略微紅腫的唇,「痛嗎?」
朱延舞微紅著臉,半嗔半怨地道︰「王爺覺得呢?」
「你打我好了。」他把她的手拉到臉上,卻听見她突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小小聲地嘶了一聲,聲音雖小,可他卻听得一清二楚,二話不說便抓起她的手,果真看見她手背上的一大塊瘀傷青紫,胸口驀地一緊,「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沒什麼……」她想把手抽回,他卻不讓。
「說!不老實說,我就把那個辦事不力的老家伙給先摘了官帽!」
「就……之前亂成一團,一堆人往衙門里涌,差點踩到一個小娃兒,為了救那小娃兒,所以被踩了一腳……」
「是被踩了一腳?還是好幾腳?」他的嗓音涼涼的,眼神冷冷的,好不容易才平了的怒氣轉瞬間又提了上來。
這一腳還是好幾腳是有什麼差啊?
踩都踩了,連誰踩的也不知道……
「妾身沒有數。」她小小聲地道。
樂正宸瞪了她一眼,她忙不迭低下頭,肩一聳一聳地。
「哭……了?很痛嗎?」他問著,大大的手溫柔地握住她的柔荑,心疼的在她的手背上吹了吹,好像這樣吹吹她的傷就會好似的。「對不起,是本王弄疼了你,對不起,你不要哭,本王帶你找大夫去。」
她不是哭,是覺得他問的問題有點好笑所以偷笑來著,沒想到他卻以為她在哭,還做出如此舉動……
心窩暖暖的,整個人像是快沉浸到蜜里。
朱延舞偷偷抬眸瞧著這男人,恰巧這男人此時剛好也看向她,見她一臉干淨,哪有在哭的痕跡,終于知道自己是被耍了,眉一挑,甚感羞惱萬分,正要發作,卻听見她柔柔地說了一句——
「謝王爺憐愛。」
一句謝,萬般受用呵,著了惱的心剎那間便消失無形。
朱延舞害羞的淺淺一笑,再次主動上前偎進他懷里,像只順從的貓兒般乖巧。
他嘆口氣,張臂抱住她,「你這樣……真討人疼。舍不得罵舍不得打,本王該拿你怎麼辦好?」
「那就一輩子疼愛著妾身吧,妾身定會日日夜夜感念王爺恩德。」
聞言,樂正宸哈哈大笑起來,那朗朗笑聲,從亭外一直傳進了內院里,讓本來還憂心忡忡,怕王爺把王妃給打了,而一直偷偷躲在邊邊遠遠偷瞧著的一群人,終是放下心來。
「我就說不會有事吧。」藍月第一個笑了。
「是啊,還是藍月姊姊了解王爺的脾性,剛剛多嚇人……我們從沒看見那樣的王爺呢,像是想把人給掐了……」
「那是因為王爺深愛著王妃,才會心急動了怒。」
其他丫頭笑了笑,「不管怎麼說,我們王妃還是很厲害,竟然可以讓一進門便怒氣沖天的王爺笑得如此開懷。」
「是啊。」藍月點點頭。王妃本來就是個聰明的姑娘,不然當初就沒辦法讓王爺答應娶她了。
她相信王妃會過得越來越好的,因為王爺是真心的疼愛她家王妃的……
想著,藍月欣慰的微微一笑,轉過身忙揮手趕人,「大家忙各自的去吧,別擾了王爺王妃。」
眾人一听,忙散開去。
此時,大家都還不知道今日確切發生了什麼才惹得王爺對王妃動了怒,跑動的身影還夾雜著幾許歡樂打趣的笑聲。
七月二十七日。
整日,日光炎炎,天氣熱得讓人浮躁不安,雖有風拂上頰面,卻隱約帶著一股濕氣,更顯窒悶難當。
這日,大家都頻頻抬起頭來望著天空,都快把天給瞧出個洞來。
天色暗了,民心卻更沸騰,樂正宸的心也沸騰,整個晚上盯著天上朦朧的月光,雙眉緊鎖,朱延舞喚他來用膳,替他夾魚夾肉的,就像平日一樣,沒事似的,讓樂正宸數次欲言又止。
「風似乎越來越大了,可為什麼還不下雨?」他對著天空低喃著。
不止他,今日守在剌史府邸待命的姚文和郭譽也同時望著天空。
郭譽背著手在前院里仰頭看了又看,「真的會下暴雨嗎?都亥正之時了,再一個多時辰今日就要過去了。」
「會下的。」姚文也跟著望天,「風大了,月亮都快被雲遮到看不見了,看起來應該是要變天了。」
可惜是晚上,看不出雲層的厚薄及顏色,但風里潮濕的氣味卻是益發地明顯濃郁……會下吧?那女人敢說,應該是有幾分把握的。
「是嗎?」
「嗯。」
「王爺那兒有沒有應對之策?譬如說先準備個王妃的替身什麼的?」
姚文看了郭譽一眼,「郭剌史,你要不要先擔心一下你自己?若真下了暴雨,咸城的嶸河沿岸真會成一片汪洋……」
郭譽大手一揮,還真不擔心,「人不都撤了嗎?不會死人,其他都好辦,善後工作最多就是累人了點。何況還有你這個都水使和王爺這個都水丞在這呢,該加高的堤防,該挖的淤泥,不都做了嗎?才短短一個月,能做到這樣已經比過去數十年做的還要齊備了,就算此刻真的天下暴雨,至少不會有人因這場洪災而死,本官有何可懼?」
姚文點點頭,一笑,「這倒是。」
郭譽看了他一眼,撫著白須道︰「說起來我也是挺佩服你的,姚大人,這個把月來你指揮有度,哪邊要加高堤防,哪邊要挖淤泥,處處都點出要害命中核心,竟像是住在我們安州許久似的,比本官還要熟悉我們安州。」
姚文一听,心虛的呵呵兩聲,沒接話。
本來還等著對方借著話頭順便吹噓自己功德一番,郭譽卻半晌都等不到一個字,最終還是開口問了——
「姚大人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嗄?這人一定要如此追根究柢嗎?姚文輕咳了數聲。
「姚大人……」郭譽一臉期待答案的看著他。
姚文瞄了他一眼,又一眼,才道︰「郭剌史。」
「是,姚大人請說。」
「本官累了,先去休息了。」說著,姚文便要進屋。
「可姚大人,這天……」
「天若下大雨,如今對我們來說可是好事,不是郭剌史您說的嗎?該做的本官都做了,剩下的善後工作就是郭剌史的事了,本官何懼之有?」說罷,姚文揮揮袖袍,腳一抬便往屋內行去。
驀地,白光一閃,那亮光大得彷佛瞬間照亮了整個夜空——
姚文的腳頓住了,倏地抬起頭來望向天空,與此同時,整個安州的百姓也都被這道巨大的白光給驚得全從屋內跑出來,個個仰頭望著天。
是錯覺嗎?
就在眾人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另一道白光再次閃過夜空,接著轟隆一聲,天空發出巨響,這一聲又一聲,轟隆隆地響個不停,震得人頭皮發麻,耳朵亂鳴,就在瞬間,豆大的雨滴從天而落,打得人臉頰發疼。
「下雨了!」有人叫了出來。
「真的在今天晚上下雨了!」
「好大的雨!果真是大雨……」
「快進屋去!」
呼喊聲、腳步聲、笑聲和驚嘆聲,在整個安州此起彼落,包括襄王爺在安州的臨時住處,就算夜已深沉,可當大雨降下的那一瞬間,尖叫與笑鬧聲四起,只差沒聚在一起舉辦宴會了。
樂正宸將朱延舞整個人抱起,開心的在自個兒房內轉圈圈,繃了數日的冷峻面容終是展露笑顏。
「真的下大雨了!王妃!」就在子時初,再過半個時辰就是七月二十八日了,差一點,就差一點……他真要被她搞痕!
「妾身看見了也听見了,王爺。」突然被抱起來,朱延舞忙不迭摟著他的脖頸,「王爺,您快把妾身給轉暈了。」
外頭雷聲隆隆伴著白光閃電,像是要把天給劈開,只要不是死人,應該都听見了。
聞言,樂正宸放下了她,忍不住在她臉上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本王是高興!你知道的!」
朱延舞好笑地看著他,等身子站穩了,這才伸出手撫了撫他的眉間,「何時天下暴雨成了如此讓人開心的事了?」
「你當真不知本王為何如此高興嗎?」
「妾身知道,王爺因為妾身受苦了,這幾日來擔心妾身,食不知味,寐不安枕,夜不能眠。」
「你當真知道本王的苦?」他瞅著她的那雙眼,滿是要討疼的委屈。
「知道。」就如她一樣,越靠近這一天,她就越擔心他。他擔心這天不下暴雨,她卻擔心這一天的他,會不會如前世一樣,遇上可怕的劫難。
幸運的是,王爺因為太過擔心她而似乎忘了他自己命中可能出現的劫數。
這是好事吧?她心里是這麼想的。
「那你下回可以乖一點嗎?」
「妾身……盡量乖。」
他輕哼了一聲,「知道本王的苦,就該做點補償。」
她淺淺一笑,「王爺……這是又想罰妾身跟王爺生娃兒了嗎?」
樂正宸的眼瞬間閃亮亮的,「可以嗎?」
就算她說不可以,他還是常常要抱她,一回又一回,可他偏要逗她,喜歡她親口對他說,看著她那害羞到臉紅的可愛模樣。
這回,朱延舞雖還是微紅著臉,卻是嬌羞的點點頭。
忘了吧,如果她能把他困在床上一整夜,明兒再把他留在身邊一整天,或許,那場劫便能如此化了……
樂正宸看著她,星眸帶笑,還是第一次見他的王妃如此爽快的答應他,心中當真無限歡喜。
他將她攬腰一抱上了榻,沒再多話,覆身吻她……
窗外,雷電交加,大雨滂沱。
屋內,翻雲覆雨,綺雲萬千。
是個熱鬧不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