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親友們明顯嚇了一跳的樣子,可見得眾人八成沒看過呂蕎發這麼大的火過。
「欸,開玩笑的嘛。」表姊打圓場,「安雲你別在意啊。」表姊已經直接叫人名字了。
「就是說啊,蕎蕎難得交了個男朋友,如果真被我們嚇跑就不好了,你們說是吧?」
大伙紛紛點頭附議表哥。
「還沒嫁就護著老公啊。」不懂得看氣氛的小表弟白目地說。
眾人紛紛瞪過去一眼。
「我看你們先回去吧,大掃除不是還沒做完嗎?」呂母揮手趕人。「人都看過了,好奇心滿足了,回去做自己的事啦!」
「也對啦,我還一堆沒掃呢。回家了回家了。」表姊笑著牽起兒子的手,其他人見狀,也找了理由回家了。
呂蕎見大家很快地做鳥獸散,不由得感到內疚。
她在做什麼呢,為什麼把氣氛弄得這麼僵?
她果真是個在人際關系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人啊。
「我看你們坐這麼久的車應該也累了,」呂父叮囑老婆,「讓他們先上樓休息吧。」
「也是。」呂母猜想蕎蕎可能是太累了,才會火氣這麼大,要不然她平常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鼓噪就動怒的。「你們先上樓休息吧,晚點下來吃點心。」
「好。」呂蕎很是愧疚的點頭,總覺得是她破壞了眾人的好心情與興致。「那媽……客房你有整理出來了嗎?」
「我們家什麼時候有客房了?」呂母瞪眼。
「就是三樓最後面那間房間啊,平常不是當作倉庫,有客人來就當客房嗎?」
「客人在哪?」呂母左顧右盼。
「他……」呂蕎指著薛安雲,「他是客人啊。」
「他哪是客人。」呂母翻白眼,「他是你男朋友,我未來的女婿,當然住你的房間啊。」
呂蕎傻眼。
「都交往這麼久了,該做的也做了吧?哈哈……」呂母大笑,一旁的呂父則是瞬間拉下臉來。「好啦,你們快上去吧,寢具我都有換新的,也打掃好了。」呂母催促,「我去買個蛋糕、飲料,你們大概半小時後再下來。」
「可……」她還真沒想到這四天的晚上要跟薛安雲一起住……
「我們走吧。」薛安雲對呂蕎道,輕眨了下左眼。「房間在幾樓?」
呂蕎猜他可能有什麼計劃,便收回已到唇瓣的要求,輕聲道︰「四樓。」
二樓是父母跟女乃女乃的居處,哥哥一家三口則是住在三樓。
她本來也是住在三樓的,自從哥哥結婚之後,她就把房間讓出來,搬到四樓去。
四樓的前端是神明廳,後面本是陽台,呂母花了一百萬把陽台加蓋起來,成了附有衛浴的套房,可因為是頂樓的關系,夏天很熱,冬天寒流來時很冷,住起來並不舒適,且因為她不常回家,也沒裝冷氣,屏東的夏天根本是酷暑,所以她夏日常是泡在汗水里醒來的。
幸好現在是冬天,這兩天也沒寒流,氣溫舒適宜人,要是夏天可就慘了。
薛安雲一手提起一個行李,呂蕎見狀連忙伸手要幫忙。
「不用,我還扛得動。」薛安雲笑,身後是呂母激賞的眼神。
看著「小兩口」一塊兒上樓的背影,呂母激動得眼眶含淚,對老公道︰「蕎蕎總算是找到伴了。」
「我看可不一定。」呂父啐道。
「女兒都幾歲了,你該不會希望她一輩子別嫁吧?」
听說當爸的都把女兒的男人當情敵看待,果真沒錯。
「我不是這意思,」呂父翻白眼,「你傻了,我看那個男的有問題。」
「什麼問題?」
「你沒看蕎蕎坐在他旁邊很不自在的樣子嗎?我懷疑是他威脅蕎蕎跟他交往的,我女兒這麼漂亮,那個男人八成是追求不到,想了什麼壞主意威脅了薷蕎。」呂父自鼻孔噴氣。
這會兒換呂母翻白眼了。
「人家長得那麼帥,個子又高大,條件這麼好,需要用威脅的方法追女朋友嗎?我看你根本就是舍不得女兒嫁人。」
「你等著吧!」呂父冷哼,「我就賭蕎蕎根本沒想跟他在一起。」
「我看他們就好得很!」呂母煩躁一擺手,「我去買蛋糕了,你不要跟他們亂講話啊,要是害他們分手,我宰了你。」
「大過年的說什麼宰?呸!晦氣!」
「你才晦氣,女兒好不容易帶男朋友回來,竟說什麼威脅,無聊!」
呂母不想再搭理異想天開的丈夫,拿起錢包就走了。
「年輕人,」呂父瞪向樓梯口,「若真敢欺負我女兒,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呸!大過年害我說那個晦氣字,混蛋!」
呂蕎到二樓時先去看了一下女乃女乃,發現女乃女乃還在睡,便輕手輕腳關妥房門,與薛安雲一塊兒來到四樓。
一走進房間,呂蕎傻了。
這間加蓋的房間因為多了一套衛浴的關系,空間不大,故只擺了一張單人床、衣櫥以及一張她看書用的單人櫻紅色小沙發,剛剛好的舒適。
可現在卻是顯得十分擁擠,因為——
她的單人床被換成雙人床了!
天啊!
該不會爸媽一知道她會帶「男朋友」回來,就把床給換了?
剛才母親說要讓他們住一間,不肯挪出客房時,她就想著把沙發挪一挪打個地鋪,床給薛安雲睡,她自己睡地上就好,現在,地上根本沒什麼空間,而那張雙人床看起來比夏天的太陽還要刺眼。
「呃……」她慌亂的解釋,欲哭無淚,「本來我房間是單人床的,我想說要打地鋪,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我媽什麼時候換成雙人床了。」
「你會怕嗎?」他故意捉弄她。
「怕、怕怕怕什麼?」她果然結巴得更厲害。
「怕我會對你怎樣。」
「不會啊。」
這句話她倒是說得很順,她相信他是不可能對她有興趣的,不管是情感還是。
她是個子高挑,如果有人贊美她的外型,大都說她具有模特兒身材,這也表示說,他們看到的是她的個子,身材修長而平板,沒什麼女人味。
都活了快三十年了,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薛安雲莞爾一笑,「那就沒差了。」
他放下行李,坐在床上彈動了兩下。
「這床好,軟度剛好、彈性也好。」他打了個呵欠,「我可以先睡一下嗎?」
這一趟換了三班車,坐得他腰酸背痛的,雖然是沿路睡到底,但絲毫沒有睡飽的感覺,現在遇到一張足以讓他打上八十分的床,自是恨不得馬上投入它的懷抱。
「當然可以。」呂蕎迅速點頭。
「你會介意我穿著外出服就躺下嗎?」
「沒關系,你請。」
薛安雲月兌下外套、毛衣跟襪子,身上剩一件短袖T恤跟牛仔褲。
當他動手解牛仔褲的皮帶時,還傻站著的女孩愣了下,忙轉過身去,薛安雲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自她耳根的紅艷,也可以猜得出她必定又臉紅了。
該說什麼?純情嗎?
都快三十的輕熟女了,怎麼還這麼清純?
看她又是不知所措,讓他興起捉弄的念頭。
「其實我習慣果睡。」
呂蕎瞠大眼。
這……這這這這……
見她全身緊繃,八成被他嚇死了,薛安雲這才笑著又說了句︰「不過在女生身邊我會衣著整齊的。」
她大松口氣,挺直的肩膀稍稍松懈了下來。
「謝……謝謝。」
想到晚上真的要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呂蕎臉紅耳熱,既惶恐不安又有些……隱隱的期待?
這可能是她人生唯一一次的經驗了。
既然要以女朋友的心情去迎接接下來的一切,她應該要覺得沒什麼才對。
加油!
她對自己說。
至少跟她躺在床上的,是她喜歡的人。
誰有這種運氣跟自己暗戀的人朝夕相處四天呢。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難得的幸運,不要緊張、不要害羞,薛安雲是她的「男朋友」。
「我會解皮帶是因為系著皮帶睡覺不舒服。」
「我、我知道。」欸,她怎麼還是結巴?
「我不是要月兌褲子。」
「我、我知道。」怕他繼續解釋下去,好像她太小題大作,呂蕎連忙道︰「我會轉身是出于禮貌,不是誤會你要月兌褲子,你別介意。」
「那就好。」薛安雲拉起被子躺下,「那我睡一會兒。」
「好,我晚餐時會叫你。」
「我應該不會睡那麼久。」現在才剛過三點。「不用叫我,我會自己起來。」
「好,那你睡。」
呂蕎小心翼翼地轉回頭,果然看到薛安雲已經找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側躺著面向牆壁,狀似已經睡著。
這種不管處于何處,沾枕就睡的體質,真叫人欣羨啊。
見他月兌了襪子的光腳露在被子外頭,怕他腳會冷,呂蕎走過去輕輕拉起被子蓋妥,放下遮陽窗簾,給予室內一個好睡的環境後,走出去輕輕把門帶上,下樓去了。
她怕整理行李會吵醒他,決定等晚上睡前再來整理。
房間內此時是一片昏暗,搭上冬天的涼爽,非常適合睡覺。
但薛安雲在她出房門後就張開眼楮了。
雙掌迭于腦後,他凝望著上方的米白色天花板,略略懊惱的自言自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