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邵雲開,你這個世界無敵宇宙大豬頭!
人家女方都主動做球給他了,他居然漏接!如果就這樣被判出局,他絕對死不瞑目。
那一瞬,他完全沒法多想,本能反應就是往回跑,沿著來時路急切找尋。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她會對他有所回應,那杯咖啡確實勾起曾經的回憶,因而有片刻的走神,錯失了她想傳達的迅息,但當初他做這件事時,並不預期她會看到,自然也不曾預期過她的反應。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緊緊掐牢那兩張電影票根,掌心因急促的奔跑與焦慮而微微汗濕。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他明明沒有忘記過她,為什麼剛剛不勇放一點,告訴她、告訴她——
尋了好幾條街不見她的身影,不知不覺,又繞回兩人方才分別時的路段,街頭藝人仍在唱著高亢音律,這一次,是單身情歌。
抓不住愛情的我 總是眼睜睜看它溜走
世界上幸福的人到處有 為何不能算我一個
為了愛孤軍奮斗 早就吃夠了愛情的苦
在愛中失落的人到處有 而我只是其中一個
愛要愈挫愈勇 愛要肯定執著
每一個單身的人得看透 想愛就別怕傷痛
找一個最愛的深愛的相愛的親愛的人來告別單身
一個多情的痴情的絕情的無情的人來給我傷痕
孤單的人那麼多 快樂的沒有幾個
不要愛過了 錯過了 留下了單身的我獨自唱情歌
(詞︰易家揚)
謝謝你的激勵。
他苦笑,突然有點心酸酸,被唱出情感共鳴了。
于是他趨近聆賞的觀眾群,順手掏了口袋里的紙鈔,投入打賞箱,一旁伸來的手,與他做了相同的動作,他偏首一望,隨即頓住。
「你——還沒走啊。」余善舞干笑收回手,不自在地退開一步。
「你一直在附近?」
「嘿呀……」她不知所雲地應和。就躲到騎樓下藏藏羞咩,她這輩子做過的蠢事,大概沒幾性能超過這個了,自作多情還被打槍,超花痴的,好羞恥。
話又說回來,一天內遇到兩次,巧合得有點過火了,他不會當她是變態跟蹤狂吧?她真的沒有花痴到這地步啦!
像要撇清什麼,趕忙道︰「那,第二次說掰掰。」
「小舞!」他沒有遲疑地喊住她,說出那在相遇時就該對她說的話——「我心里一直有你,不曾改變。」
她回眸,愕愕然望去。
他攤開手,露出那兩張捏皺的電影票根。「要不要跟我一起,告別單身?」
這一次,她沒有讓自己花太多時間在發呆上,話尾甫落,她便張嘴回應︰「好!」
連一秒都沒耽擱到,顯得很迫切很花痴很饑渴很不矜持……但,那又如何?上一回,她就是發呆太久了,她才不要再錯過一次,然後又在未來的無數年里捶肝!
邵雲開微微一笑,一個大步上前,張臂牢牢將她擁入懷中,落下的吻,急切而沖動,熱烈地吞噬芳唇。
兜兜轉轉,果然還是他啊……
余善舞腦袋暈乎乎的,除了他熾熱雙唇碾磨唇心的熱度,其余什麼也無法思考、無法顧及了——包括,路人的耳語抱怨。
「泥馬的!听首單身情歌療傷都要被閃,單身狗沒人權嗎……」
這進度好像有點太快了。
他們後來,牽著手一起離開時,他有問她︰「送你回家?還是去我那里?」
彼此都是成年人了,她當然知道,去他住的地方,有可能會發生的事,他也尊重地征詢了她的意願,是她自己說,要去他那里。
至少今天結束以前,她還不想跟他分開。
他們在路上租了一堆的DVD回家看,他在放片的時候,她調笑道︰「這次不用我坐影廳頭,君坐影廳尾了。」
回眸見她帶笑拍了拍身畔的沙發位置。
他移步而來,將她納入臂彎。
剛開始,他們有稍微放一點注意力在電影上,期間交換幾句閑聊,說說這兩年彼此的生活、還有工作,當然,也交換了幾個啾啾小吻,到後來,就只專注在接吻了。
剛晉升為情人,情正濃時,他們親吻、擁抱、踫觸對方,空氣中帶著濃郁得化不開的旖旎氛圍,那是一種時間、地點、對象、還有情境,什麼都很對的狀態下,自然而然就會發展的事情。
他們從沙發吻到地板,然後在地板上,一點一滴剝除身上多余的衣物,濃情密意地身體交纏,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與女人的身體,可以如此交流,也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如此極致的溫柔,讓女人心醉神迷、感動到骨子里……是她接觸過的男人太少,還是他是特例?
這一晚,他們吻了很多次,用指掌記憶對方的身體線條、用感受對方的激越與脈動,她的唇被吻腫了,感官也因為承載過多的歡愉,最後的意識, 是疲憊地陷在柔軟枕被間,完完全全睡死過去。
再一次醒來,天色已經亮了。
一醒來,就看見枕邊的男人支肘,目不轉楮地凝視她。
「呃,早安。」她微窘地發聲,還不太習慣跟男人一絲不掛地在床上醒來。
「早。」他溫溫地回應。
他的樣子,好像一夜都沒睡。
該不會——他從昨晚就這樣看著她到天亮吧?
她有些崩潰地想,自己睡著時不曉得會不會磨牙?有沒有打呼?流口水?形象大崩毀?
不過看他眸色溫軟……嗯,應該是沒有毀太多。
男人指節輕挲她瞼容,舉止流露出的,是那種不經心、卻教人酥到骨子里的溫存。「清醒了嗎?聊聊?」
「呃?」一大早的要聊什麼?最好不是要聊昨晚的細節!
「情人節過了,如果你只是一日激情,現在就告訴我。」人往往,會在環境、氛圍的迷惑下一股子腦熱,沖動地作下決定,但是沖動情緒過後,終究會清醒,回歸理智。
他其實知道,她多少是有那麼一點腦熱沖動的,在那當下,他沒有理性地把持住,無可否認是出于私心,他想留她一晚。
應該說,能留下她,相陪一晚,也好。
所以他卑劣地,沒有對她說清楚。
「另外,昨天沒告訴你,我前妻懷孕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余善舞眨眨眼,剛清醒的腦子不大好使,一下子沒能完整理解他想表達的語意︰「所、所以呢?你跟她還會藕斷絲連?」是這樣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在男女關系上,我們結束得清清楚楚,她現在身邊也有另一個追求者了,不會有這方面的模糊地帶。」
「那不就好了嗎?」她又不是無知小女生,當然知道有過一段婚姻紀錄的男人,身上必然少不了一些切不掉的責任與包袱,不管是財產、孩子、還是對前妻的照護,這些都在她可以預期和理解的範圍,只要不是曖昧夾纏就好。
那不就好了嗎——
如此理所當然,如此輕描淡寫。
寥寥數語,便令他展眉,舒了心,「謝謝你的包容。這是否表示,昨天的話依然算數,你沒打算收回?」
「干麼要收——難道你想收回?!」她一眼瞪來。抓錯重點了?這個才是?!
「沒。」他輕笑,傾前啄了她一口。「我不後悔對你說過的每句話。」
「……喔。」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
她有些臉熱羞臊,卻沒拒絕他的靠近。
說來有點害羞,昨晚他們這樣纏過來又抱過去,幾乎該做的都做過了,但他除了用唇、用手、用任何方式去制造男女間肌膚相親的快樂,就是不曾真正地,進入她的身體。
如今想來,這或許是他不言于外的體貼,他不確定她會不會後悔,所以替她留了余地。
不過現在——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他移靠而來的身體,貼著她,細細親吻,從唇際,到頸膚,貼著她頰畔耳語,作最後的確認︰「——可以嗎?」
輕淺的吐息,拂掠過耳頸,引起一絲絲癢麻顫意,撩搔著心。
「可以。」她明確回應,沒有模糊地帶,雙手捧著他的頰,主動親吻。
手機鈴聲響了,是她的。
兩人互看了一眼。
要接嗎?他的眼神在問。
「……還是接一下好了。」是家人的專屬鈴聲,她昨晚沒回家,哥會擔心。
邵雲開尊重民意,松手讓她去接,還貼心地幫她撈來床頭的手機。
「喂,二哥我在忙回去再說掰。」三秒鐘講完電話,速戰速決,完全沒浪費一秒讓對方有機會開口。
邵雲開傻眼了一秒,然後停不下來地開始發笑。
「你笑什麼啦!」她惱羞成怒,抓起旁邊的抱枕砸他!
他笑趴在她身上。「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開心而已。」
他很少有真正開心的時候,所以他很少笑。
但她總是可以她總是笑,也總是能讓他發自真心地笑。
吸了吸氣,猶帶笑意的嘴角吮吻她,細細吮去佳人嗔惱。
「小舞,看著我——」深深望進她眼底,確認她眸心倒映著他的形影。
「嗯……」她哼了哼,一時適應不來,那撐脹的充實感,微疼地瑟縮了下。
不讓她退,幾回鑿探後,進入到深處,便定住不動,張臂擁抱她。
「這是我和你,最近的距離。」是他們,最極致的親密。
心貼著心,每一寸肌膚密密相貼,身體相連,交融著體溫、呼吸、與心跳,用最甜蜜的方式,進入彼此的生命中,感受對方最幽微的情緒與脈動。
不確定是哪句話、哪個舉動觸動了她,她心房微微一悸,那微妙的反應,也誠實地反映在生理上,絞得他頭皮一麻,差點就不管不顧,怎麼爽快怎麼來。
但他不想。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她值得被更莊重、更珍惜、更美好地對待。
……
這場清晨的歡愛,持續了很久,最後在彼此的懷抱中,顫抖著攀上極致。
過後,他細吻她汗濕的發,身體仍貼著她,分享著彼此的體息、脈動,綿綿溫存。
細碎的吻游移至唇心,她皺了皺眉。「咸咸的。」
他笑,唇瓣膠著了會。「你的味道。」
「欸,別模那里啦……」
他一頓,听她略略別扭地再道︰「都是疤,很丑。」
「我不覺得。」掌心輕挲她腿側,這片肌膚曾歷經過嚴重的燒燙傷,經歷數次的植皮與治療後,看上去沒那麼猙獰,觸感也說不上太好。但這每一道疤,都能救她,讓她活下來。無論是她的味道、還是她每一寸肌膚,他都用心受著、記憶著,那都是屬于她,一個獨一無二的余善舞。「不過如果你介意可以做美容手術。」女人愛美的心情,可以理解。
「呃……再看看好了。」如果他不覺得丑的話,那就算了,她其實滿怕疼的。
之後,他們一同洗了澡,吃過早餐,他送她回家。
他在要不要登門造訪的抉擇中,稍微掙札了一下。這種情況下,跟徹夜未歸的新科女友一同上門「見家長」,絕非明智之舉。別期待女方家長會和顏悅色說——「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但藏頭縮尾不敢面對,觀感也沒好到哪去。
「我先跟我哥聊聊,今天就不請你進去了。」倒是余善舞,在車快開到她家時,替他作了決定。
「嗯,記得給我電話。」
她下車前,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出聲。「干麼一副『絕對會黑掉』的表情?放心,我不是豬隊友。」
他張口,正欲說些什麼,她包包里的手機響了。
完了,是她哥。
她匆匆忙忙開車門。「快走、快走——」
「……」真的不是豬隊友媽?他有點沒信心。
不等她哥出來逮人,趕緊自己先進屋擋駕。
果然,一進門就見余善謀雙手環胸,站在陽台斜睨她。「不請人家進來坐坐?」
還好跑得快。她僥幸地想。
「二哥,我記得我離外宿不回家要報備的年齡很遠了。」不要一副未成年少女監護人的嘴臉好嗎?
「對呀,我也永遠記得你高中偷偷談戀愛,騙我跟大哥說要去圖書館K書這件事。」余善謀皮笑肉不笑。
被諷刺得一臉窘,索性惱羞成怒。「你很奇怪耶,高中初戀你嫌太早不成熟;這幾年不談戀愛你嫌我滯銷;現在有對象你又有意見,很難伺候耶!」
好,至少確認不是一夜。余善謀心情當下有好一點。
只是昨天以前連個跡象都沒有,今天就突然冒出來,很難讓人太樂觀看待。
「高中那個,是因為他真的很鳥,不適合你。」他還記得,那是個中文系的男大生。
他問對方有多喜歡小舞?那人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居然很奇葩地回他︰「願蓋金屋以貯之。」
而他妹居然還覺得這回答挺浪漫的,不知道是不是陷入愛河的女生,眼楮都會被狗屎糊到?
「……我自己那個時候也很鳥好嗎……」她低噥。
那時每次要出去跟那個男生約會,二哥動不動就唱衰她,嘴賤幾句︰「余阿嬌,你長門宮蓋好了嗎?」這一類的。
以前還會偶爾頂嘴,覺得他根本對誰都有意見,她交往的對象沒一個滿意的。
但後來事實一次次證明,她哥是對的。
初戀那一個,他不切實際。
之後交的第二個,他說太大男人。
接下來的第三個,他評都不評,直接說︰「反正你忍不了多久,不用造口業。」然後因為對方太愛碎念,她確實忍無可忍,兩個月就掰掰了。
二哥看人很準,總是能看見她看不到的地方,她再鐵齒鋼牙,也不敢挑戰權威。
再後來的追求者,她問他︰「選哪一個比較好?」
二哥當下沒有回答她,沒多久,意外就發生了。
之後這幾年,她再也沒有因為談戀愛的問題跟他頂過嘴,但這一回,她比之前的任何一段戀情,都還要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同,她真的覺得邵雲開很好。
余善謀瞟她一眼。「找個時間,約出來吃飯,認識一下。」
「你已經認識了……」
「什麼?」
「……邵雲開。」被他說過,很有心的那一個。
「那個佛系醫生?他不是結婚了嗎?」
「就……」她很含糊、很含糊地低噥幾個字。
離婚了。
這三個字,很簡單,但在世俗的眼里,卻很沉重?
她有些擔心地觀察兄長神情,他一聲也不吭,沉默了好一陣,讓她有些捉模不住。
「你自己有認知,可能會面臨的處境嗎?」
她點頭。「我知道。」都年過三十,不是小女孩了。她承認,之前談的那幾段戀愛,年少輕狂的成分居多,還不夠成熟,但這一次,是真的有想清楚,這個男人適合她。
「瞧,那沒事了。」淡淡一句,揭過。
意思就是,暫時無事,退朝。
余善舞回到房里,松口氣。至少他沒有多說什麼?
二哥不會輕易對一個人作出評斷,但只要一開口,就是正中靶心、一搶斃命,她剛剛還真有點怕他評。
想起邵雲開還在等她電話,趕緊模出手機撥打,向戰友報告——西線無戰事,警報解除。
「那就好。」至少還有意願約吃飯。「這件事不能拖,確定好時間告訴我。」一拖,就真顯得漫不經心、誠意全無了。
「唉喲,你不要緊張啦,我哥毛沒那麼多。」
最好是。
我媽人很好、我爸說沒關系、我哥說不用拘禮……完全就是豬隊友的標準台詞,人家說隨意,不代表你真的可以隨意,真信了,便從此一路黑到底。
這廂還在掛心女方親友的觀感,那廂,卻在煩惱另一件事,兩人思想完全處于平行時空。
「欸,交往第一天,就把情侶該做的事全做完了,往後會不會愈來愈無趣?」
嘖,失算。戀愛專家說過,男女交往要像拆禮物包裝那樣,包個好幾層,每拆掉一層,就有一層的驚喜和期待感,這樣才能維持戀愛保鮮值。
「……」另一頭?直接用無言的點點點回她。
「我是很認真在發問!」不是鬧場。
趕進度到好像電影快打上Ending了,只好一夜……呃,一頁交代完劇情,可她不想只有一頁的保鮮值啊。
「你以為男女交往,能做的只有這些?」
「不然咧?」她還有漏掉什麼嗎?
「我會慢慢讓你知道。」不急,他們還有很多時間,他會讓她知道,他的真心,保鮮值不止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