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哪有那麼多確切的因果,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邊舟說︰「你準備拒絕我了是嗎?」
「我拒絕你,不代表以後就不會再對你好,」
「你拒絕我,也不代表我會就此放棄。」
她皺眉,這雲淡風清的反應跟她想的也太不一樣了,他甚至還帶著笑。她重申,「我不是在跟你鬧著玩的。」
「我不要你對我好,我要你愛我。」
她的眉擰得更深了,頭一次覺得他如此難以交流,「我不會愛你的。」
邊舟身子僵了下,其實會被拒絕是他料想中的事,可當她如此坦然地說出扎心的話時,他還是被傷到了。
他了解她,才願意留更多的時間慢慢地將另一種感情滲進她心里,她難得如此地解剖了自己,足以說明她的重視,更包括她未能說出口的顧慮,他全都知道。
但他早不是貪圓一個溫暖懷抱的小孩子了,他貪圖的東西更不受理智的控制,如果再繼續佯裝無事地玩這種親情游戲,哪天再發生,他還是會將她按進懷里,佔為己有。
「你的心缺了一塊,變得極不敏感,但我還是建議你問問它,是否真的對我別無所圖。」他說著,上前一步,兩臂一伸將她圈在了欄桿間。
他低眉看她,眼里有星星。
馮向晚一臉震驚,她話都說到這分上了,
「我不想改變。」她臉上寫著為難。
「那麼就維持現狀,當炮友也不錯?」他輕巧地說出邪惡的話,「就像我們之前做的,不算改變?反正一次和一百次沒有區別,大不了不再談感情。」
馮向晚以為自己听錯了,當確認自己沒理解錯時,頓時有種白白浪費感情的挫敗感。她苦思苦想,結果只是對牛彈琴嗎?
「生氣了?可我是認真的,心理上和身體上總該滿足一邊。你是不是忘了,我本來就是這種人。」他又貼近她,提了提唇角,「任性妄為,你不是說會一直慣著我嗎?」
「我是很認真在跟你說事情……」
邊舟俯過去瞬間貼在她唇上,還試圖把舌頭伸進去。馮向晚怒從心起,一把將他推開,說不出的復雜心情。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受到了背叛,還是有些傷心?她弄不清了。
「你所謂對我的喜歡,就是這樣的嗎?」
被推開的人卻沒覺得什麼,還厚著臉皮給她下了最後通碟,「我這個人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不想過精彩的人生,也不想過順水推舟的人生,只想過每天醒來看到旁邊是你的人生,至于形式倒並不重要。」
馮向晚反省自己可能真是慣他慣出奴性了,這種時候竟然沒什麼合適的詞去罵他,她的坦誠並沒能換來他的真心,倒像被他狠狠地踩了一腳。
許多年了,她第一次有了不想再見到他的想法
他們兩人沒有一起來,也沒有一起回去,很有默契地在離開時都沒有通知彼此。
邊舟坐在車里,出神地望著窗外。
人生那麼長,能讓他用心至此的也只有一個,就算被她當成一個無賴,也不想再當她溫情滿滿的家人。
他愛她對自己時那獨有的溫柔,卻也同時很害怕。那份溫柔從她身體里抽走了什麼,麻痹了神經,創造出了一個歲月靜好的假象。她像湖底的水,被一層冰封著,永遠不讓別人觸踫到流動的脈搏。
是怕被人發現,原來她的血也是熱的嗎?
馮向晚真的是想躲邊舟一段時間的,她不能保證現在的自己還能冷靜地面對他,與其做吵架這種無意義的事,不如不見。
可當她特別想看恐怖片時,除了邊舟她想不到其他能一起的人,自己看又覺得沒意思,幾經內心的掙扎,她約了秦敏之。
可憐的秦敏之在完全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的情況下,被她拉進了電影院,然後幾乎是哭著出來的。她說看在老朋友的分上有件事請他幫忙,誰能想到是幫忙陪看恐怖片,還是那麼恐怖的!
兩人並肩出了電影院,出乎他想象的事竟然還沒有結束,他們在電影院門口撞見了邊舟。
這可真是比見鬼還可怕,城市那麼大,電影院那麼多,電影場次那麼多,這都居然能踫到,而且看邊舟那個樣子根本沒有要看電影的打算,倒更像是要去機場。
他推著一個超大的行李箱
馮向晚也有相同的疑問,對他的出現,對他的行李箱。
六只眼楮短兵相接後,還是秦敏之先開口,非常俗套的內容,
「這麼巧。」他說。
「一點也不巧,我都在這等半天了。」他是在跟馮向晚說話,「我就是想看看你跟誰一起來看電影?」
看電影的事她跟誰也沒說過,他莫不是會了讀心術了!馮向晚的疑惑全寫在臉上,瞧得邊舟頗無奈地嘆了口氣。
「明天你們不是要體檢嗎,每次體檢的前一天你都要看場恐怖電影,這樣體檢的時候才不會緊張。」
「是嗎?」她問,是真的好奇。
「不然你每年都挑這天找我看電影是為了什麼?」
她不知道啊,就是覺得偶「你看看恐怖片也不錯,焦慮的情緒能夠緩和下來。她是在緊張嗎,因為隔天有體檢?
她真的開始思索這個問題,那邊邊舟看了眼秦敏之,哼笑了聲,「秦大律師倒是補了個好空缺,你們最近走很近。」
秦敏之暗自叫苦,那邊馮向晚還嫌他不夠冤一樣,加了句,「我男朋友。」
邊舟不緊不慢地回了句,「你覺得有可信度嗎?」
馮向晚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秦敏之已經閃去了她兩公尺外。
秦敏之能變成她男朋友才有鬼,但就算變成跟她關系比較好的朋友,說實話他也覺得不悅。知道她正在跟自己賭氣,還擔心她會不會默默緊張無處排解,不放心地過來看看,結果原來他的位置還真的滿好替代的,不用她再加渲染,光這一點就足夠他生悶氣了。
女人沒良心起來,真教人望塵莫及。
馮向晚並沒有謊言當場被戳穿的感覺,本來也沒指望著他能信,此時她更在意的是他的行李箱,可理智又告訴她不要去問,會中他圈套。
「你這是準備堵完人就去旅行嗎?」秦敏之代替她問了出來?
「我是要搬家,正在找臨時住所,這還算少的呢,只帶了些必須的東西出來,家俱之類等找到合適地方再搬。」
「為什麼那麼著急搬家?」馮向晚月兌口而出,然後又陷入了後悔之中,她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邊舟抓了抓頭發,很是隨意,「沒辦法,我好像被跟蹤狂纏上了。」
馮向晚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邊舟還嫌不夠真似的,拿出手機把照片給他們看。照片上是他家大門外,門把手上掛著個普通塑膠袋,里面好像是什麼用盒子裝著的東西。
「這種東西每天都會出現,盒子里要麼是扎了針的女圭女圭,要麼是破得不成樣的鞋,還有張紙條,寫的都是罵我的話。」
秦敏之暗自翻了個白眼,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這邊馮向晚剛跟他冷戰,那邊他就受到了匿名威脅,怎麼想都是苦肉記!
「掛你門把手上的話,調監視器應該能查到人,這根本是恐嚇了,可以申請警方進行搜查拘留的。」秦敏之覺得到了他的專業領域,胸脯挺了起來,「再有就是你說的那些相關證擄要保留,這照片也太籠統,這種事與其躲出來,主動進攻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
「也沒嚴重到那分上,監視器我看過了,雖然那人戴著帽子之類,還是能猜到是王濤,畢竟除了他也沒人這麼恨我。」邊舟想了想,「既然他做得這麼明顯,送的東西又很低級,大概也就是止于這樣的報復行為,不會上升到什麼實質威脅,消了氣就好了,畢竟跟他同學一場,報警就算了吧。」
看吧看吧,開始避重就輕了!秦敏之笑他謊話編不圓,這樣漏洞百出傻子才會信。
「那你找到臨時落腳的地方了嗎?」馮向晚問,神情嚴肅。
秦敏之驚訝,不會吧,要不要這麼認真,看不出來這套說詞就是說給你听的嗎?想跟他保持距離的人是你自己,這時候心軟可就全完蛋了。
邊舟果然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半自言自語地嘟嚷起來,「一般來說自然是找你,可現在你收不收留我可就不一定了。」
馮向晚點頭,「那麼就先去我那,你那邊也先不要退租,留意下他的動向。」
喂喂喂,不是吧?人啊,遇己則亂也該有個限度。秦敏之一直朝她使眼色,就差把眼珠子擠出來。
邊舟的小伎倆輕易得逞,對著秦敏之得意地揚了揚眉毛。秦敏之搖頭,這分明是兩人心照不宣的讓步,在給對方機會,他一個外人在這瞎著什麼急。
只是下次馮向晚再找自己當情感導師,恐怕他就真幫不到她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還能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