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妃說,她最近眼皮總是跳,似乎有禍事要發生。董慕妍覺得,她亦有類似的不祥的預感。
回到董府,方吃了晚膳,正打算歇一歇,忽然蓮心來報——
「小姐,澹台公子來了。」
那日他一大早前來,告訴了她那樣驚駭的消息,此刻夜幕低垂,也非他尋常登門的時間,是否又出了大事?
董慕妍匆匆站起來,就見澹台浚已經打簾而入。
「怎麼了?」董慕妍瞧見他神色異常,眉心緊鎖。
他不語,只將大氅月兌下來,怔怔坐到桌前,彷佛思緒紛亂,心境極為不寧。
「蓮心,去給公子熱一壺酒來。」外面天寒地凍,她怕他著了涼。
「不必了,一會兒就要走,」澹台浚低聲道︰「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永泠郡主失蹤了。」
「什麼?」董慕妍霎時心頭一慌,有不好的預感。
「今日她與你一同從宮中出來,可到了晚膳時分,她依然沒有回府,北平王派人四處尋找,可她連人帶馬車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麼也尋不著。」
「怎麼可能……」董慕妍嚇著了,「下午我們一同出的宮,她的馬車就在我前面,北平王府離宮里的路程,比我們這里近了一半,按理說,她早該到家了。」
「今日入宮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澹台浚問道。
「因為听聞了趙國公千金的事,眾人都很驚愕,」董慕妍道︰「在太後那里也沒心思說什麼,略坐了一坐,便散了。」
「再想一想,」澹台浚追道︰「真的沒發生什麼?」
「對了,郡主的衣衫濕了,」董慕妍也不確定這件小事是否值得一提,「她說先去給嫻妃請安,瓦上的積雪忽然落下來,險些砸著她。」
「嫻妃?」澹台浚凝眸。
「北平王爺與裴家交好,如今裴家未來的兒媳婦出了事,郡主代為問候也不奇怪吧?」董慕妍道。
「嫻妃一向管束宮人嚴謹,怎麼會忘了清掃瓦背上的積雪?」澹台浚尋思。
「了這樣的大事,嫻妃娘娘無心顧及宮務,宮人們趁機偷懶也是可能的。」董慕妍說。
「話雖如此,但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澹台浚搖頭道。
「對了,因為郡主的衣衫濕了,所以淑妃娘娘便把新做的襖給她臨時換上。」董慕妍憶及的說。
「新做的襖?」澹台浚道︰「娘娘最近的衣裳皆由彩均坊打理,那也是你們做的?」
「對,是我教秦掌繡做的鵝絨襖。」董慕妍道。
「鵝絨?」澹台浚一顆心懸起,「就似那無跟的貂毛鞋,也是本朝前所未有的?」
「本想著得空給你也做一件,」董慕妍微微笑著點頭,「這襖又輕又暖,比一般的棉襖暖十倍呢。」
澹台浚此刻卻全無心思與她柔情蜜語,「看來,我得去一趟彩均坊!」
「怎麼了?」董慕妍迷惑道。
「郡王失蹤時穿著那襖……」澹台浚道︰「我總覺得忐忑。」
「再怎麼樣,也怪罪不到我們頭上吧?」董慕妍不解,「借給她襖,也是一片好意。」
「我到彩均坊一趟,若那樣的襖還有剩的,便請秦掌繡交給我,」澹台浚道︰「好歹尋人的時候也可告訴差役郡主當時的穿著。」
「如此也好,」董慕妍頷首道︰「我與你同去。」
「天冷路滑,你在家里待著便好,」他抬眼與她四目相觸,「萬一把你也弄丟了,那可怎麼得了?!」
呵,她還以為今他忙得都沒空跟她說情話,此刻忽然說出這般甜言,讓她措手不及。
「有什麼關系……」董慕妍不由臉紅,「我又不是公侯千金、王府郡主,區區一個小女子,匪人逮了我去也是白花力氣。」
「若並非匪人,只是想嫁禍于人呢?」澹台浚突道。
「嫁禍?」董慕妍心尖一緊,「公子何出此言?」
「我不過胡猜罷了,」他馬上寬慰她,「你也別太當真。」
「今日我與淑妃娘娘也猜測過,總覺得像是京中熟人所為,」董慕妍隱隱擔憂,「若是一般江湖匪類,在天子腳下來無影去無蹤也太厲害了。」
「姨母與嫻妃一向有嫌隙,我就怕別人非議是姨母在幕後指使。」澹台浚無奈道︰「可偏偏郡主也失蹤了,這便難解了。」
「依我看,趙國公千金失蹤一事,于裴家甚是有利。」董慕妍直言道︰「听聞公子養了個外室,趙國公家打算退婚的,此案一發,趙小姐損了顏面,便只能嫁到裴家當牛做馬了。」
「我也是這般想的,」澹台浚微微一笑,「不過,這話你可別再與別人提起,會惹禍的。」
「與你私下提一提,有什麼打緊?」董慕妍瞋睨他一眼,「你總不至于會出賣我?」
「我是心里歡喜,難得你與我說這些知心話。」澹台浚伸手撩了撩她垂下的發絲。
「可如今永泠郡主也失蹤了,」董慕妍輕咳一聲道︰「這便說不通了,假若是裴家所為,他們與永泠郡主又沒仇沒怨……」
「不錯,我也如此想。」他似乎沉謎于撩撥她的發絲,手指卷著細長的發,索性玩耍起來。
男人都這麼不老實嗎?想不到他平素規規矩矩的,逮著機會竟佔她的便宜。
董慕妍躲開他,「本想去彩均坊,早些去吧……夜深了,別忙的太晚。」
「唉,真不想去啊,」他笑盈盈卻故作哀嘆道︰「天寒地凍,在你這里吃杯暖酒,說一會兒話,讓我全身都倦怠。」
「那就別去好了,多吃幾杯酒。」她知道他在逗她,不以為意地道︰「反正賊人逮的又不是我,我著什麼急?」
澹台浚無奈地道︰「真拿你沒辦法,好像不論我做什麼,你都無所謂。」
「那要如何?」董慕妍抬眉道︰「反正都是公子你說的,逆著你不成,順著你也不成?」
「什麼時候你不要老順著我就好了。」他卻道。
這話什麼意思?她一時間沒明白。
眼下頭有點暈,壞消息把她嚇得懵了,平素的聰明腦子似乎轉不起來,算了,改天再細想吧。
「對了,」董慕妍忽然憶起,「外面冷,我這里有一副耳罩,你先戴著,別把耳朵凍壞。」
耳罩是她閑著無聊的時候試著做的,先用極細的金絲做發箍,兩端再系以白兔絨做成耳罩,戴上顯得十分時尚。
澹台浚的玉顏配上這白兔絨,更襯得滿面生輝,而且還可愛不少,真像長了兩個圓厚的貓耳朵似的,她看了直想笑,方才的驚駭略拋諸了腦後。
「這個東西……」澹台浚對著鏡子瞧了瞧,凝眸道︰「樣子有點奇怪。」
「暖和嗎?」董慕妍只問道。
「暖是挺暖的,就是像長了兩只貓耳朵。」
他的觀感居然與她相同,董慕妍終究忍俊不禁,用袖子遮著臉偷笑。
「該不會是你故意想讓我出糗吧?」他亦歪著臉瞧她。
「我一片好意——」董慕妍呶呶嘴,「你不要就算了!」
說著,她想伸手將那耳罩摘了,誰知被他牢牢扣住雙手,貼到他自己的臉頰邊。
「耳朵確實凍紅了,需要暖一暖——」他壓低了嗓音,極盡溫柔地道。
分明是他耳朵紅,為何她的臉卻燙得這樣厲害?這是第幾次與他有肌膚之親了?假如,這算得上肌膚之親。
反正,他肌膚如玉,仿佛比她還細橄,模著手感甚好,她就巴望著能多模幾回,嘻嘻嘻——
「你在高興什麼?」他警覺地問道。
「啊?」董慕妍連忙裝傻,「高興?嚇……都嚇死了,今晚一想到郡主失蹤的事,哪里敢高興?」
他依舊莞爾,沒截穿她的謊言。
「對了,還有一件襖吧?」他又問。
「什麼?」她一怔。
「你剛才說的,怎麼就忘了?你說得空了,為我也做一件鵝絨襖。」他道。
「哦,那個啊……」虧了他記得,她道︰「得空一定做。」
「我等著。你若忘了,我就催。」
怎麼跟個要糖的孩子似的?得了個耳罩,又想要襖,貪得無厭。
不過,她喜歡他這般纏著她的模樣,彷佛她的東西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其實那些又不值什麼錢,但他鄭重的眼神卻顯得尤其珍貴。
他越在乎她的東西,就像是他越在乎她這個人,這種感覺真好。
能讓她在寒夜里暫時忘卻煩憂與恐懼,沉溺在這微暖的情緒里。
這一夜,她睡得不安穩,又作了迷迷離離的夢,醒來覺得一身累,全然不記得都夢到了些什麼,只依稀感到有些恐怖。
匆匆用過早膳,她便命蓮心備了馬車往彩均坊而去。
秦掌繡也料到她會來,早早等候在廳里。
「公子昨夜來過了?」董慕妍急切地問道。
「來過了,取了一件鵝絨襖,又四處看了看便離開了。」秦掌繡道︰「公子叫我轉告大小姐,不必擔憂。」
「四處看了看?」董慕妍凝眸,「他都查看了什麼?」
「就是庫房、柴房之類的地方,公子掌著燈去瞧了瞧,也不知在找什麼。」秦掌繡道︰「我問了公子,他也不說,只叫我放心。」
奇怪了,澹台浚執意深夜到彩均坊來,究竟為了什麼?他……發現了什麼線索嗎?
他這個人表面微笑謙謙,滿月復心思,實在讓她琢磨不透。
「大小姐,我煮了女乃茶,可要喝上一杯?」秦掌繡關心道︰「我瞧著,大小姐氣色不太好。」
「沒事,歇一歇就好,昨夜睡得遲了。」董慕妍佯裝鎮定。
與秦掌繡在廳堂里坐,熱騰騰、香甜甜的女乃茶飲了一口,嚼著其中的珍珠丸子,心情確實平復了些許。蓮心與秦掌繡皆是心月復,她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有話盡管傾吐。
「听聞永泠郡主也失蹤了?」秦掌繡道︰「這也奇懌了,哪里來的賊人,竟如此猖狂!在這京中住了這許多年,這樣的事聞所未。」
「蓮心,我且問你,」董慕妍忽然憶起一事,「最初關于賊人的傳言,究竟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怎麼就說是賊人所為?」
「不知道啊,大家都這麼說,自然就這樣傳了,」蓮心亦迷惑,「說來是挺奇怪……」
「對啊,怎麼就是賊人所為呢?」董慕妍追問道︰「怎麼被擄了去,就是被玷污了清白呢?」
「小姐是說,」蓮心和秦掌繡恍然大悟,「有人故意放出這消息,實則是想毀了國公千金與郡主的名聲?」
「而這消息放得出這樣快,幾乎是國公千金一被擄走就放出來了,可見擄人者與放風聲者,是同一伙人。」董慕妍推論道。
「如此極有可能是熟人所為,」秦掌繡贊同道︰「針對國公府的?」
「可永泠郡主怎麼也被擄走了?」蓮心疑問道︰「她與國公府並沒什麼關系吧?」
「第一樁擄人案,或許是針對國公府所為,」董慕妍思忖道︰「這第二樁倒著實讓人琢磨不透,只怕……」
「只怕什麼?」秦掌繡與蓮心急問道。
只怕她的念頭若說出來會駭煞人……算了,還是暫且按下不提。
曾經,她看過一本名為《模仿犯》的小說,此刻給了她諸多啟發。若真類似小說里寫的,這第二樁案子只是模仿第一樁,但凶手另有其人,那這其中暗藏的心思,著實令她毛骨悚然。
「如今,我只是在想,」董慕妍道︰「若永泠郡主真像趙國公千金那般回來了,我該如何打算……」
此言一出,蓮心與秦掌繡沉默半胞,可見她說的與眾人擔心的皆是一樣。
「永泠郡主若名聲受損,澹台公子勢必要娶了她。」秦掌繡道︰「否則公子自己的名聲就不保了,會徒招世人議論,詆毀他不夠君子。」
「君子難當……」董慕妍苦澀地笑,「這賊人也真是來得巧,不早不,偏在議婚的時候來。公子本可以拒絕這門婚事,如此一來,倒不好開口了。」
「小姐打算如何?」蓮心凝眸道。
「我……」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妥協了。
答應與另一個女人共事一夫,從前她無論如何也吞不下、咽不了的一件事,如今只能像魚刺一般,任它生生扎進她心里,然而別無他法。
「現下郡主還沒找著,等找著了再說吧。」董慕妍緩緩嘆道
她希望事情能有轉機,然而這世上哪里能來這麼多奇跡?她的靈魂闖入這陌生的空間,能遇到澹台浚,得他庇護與愛惜,已是上天賜給她最大的好運了,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大小姐,澹台公子來了。」二門外,忽然有繡娘來報。
他下早朝了?此刻匆匆前來,是否因為永泠郡主失蹤案有了進展?
秦掌繡與蓮心很知趣地相互而視,默默退出去。
澹台浚沒有穿朝服,而是另著了一身裘衣,可見他已回過一趟家。
「怎麼了?」董慕妍擔憂望他道︰「今日有何消息?」
「並沒有。」澹台浚答道。
「可是昨夜疏漏了什麼?」董慕妍猜測道︰「所以今日又重來繡坊查看?」
「確實漏了一件事,要對你囑咐。」澹台浚微微一笑,「早上一直記掛著。」
「什麼事?」她心頭一緊。
「若是永泠郡主尋著了,宮里傳你去,又提要將她許我為妻之事,你會如何回答?」他忽然道。
人都還沒找著呢,怎麼都問她這個問題?
「這一次……只怕……」董慕妍抿嘴,「只能同意了。」
「為何?怕朝堂上下罵我?」澹台浚的眼眸閃爍,如一片深潭中的微光。
「她若被玷污了清白,你便不肯娶她了,朝堂上會指責你的人品,」董慕妍道︰「于平常百姓,這婚事作罷也理所當然,但于你卻不可以。」
「听來我實在可憐,平白就要塞個妻子給我,不娶還不行?」澹台浚自嘲道。
「身為淑妃娘娘的外甥,聖上寄重望的朝中新貴,你必須人品高潔,處處有舍己為人的君子行事,才符合眾人的期望,不會被小人詬病。」董慕妍嘆道。
這刻她有些心疼他的不易,所以她肯舍棄一些執著,與他同進退,施予微不足道的援手。若真的愛他,為他著想,這點隱忍必須要有。
「然而我並不願意答應,你也別替我答應。」澹台浚忽然道。
「可是……」董慕妍怔,「這會影響你的仕途。」
「若用此換得的仕途,也沒什麼稀罕,不要也罷。」他決絕地答。
「但淑妃娘娘需要你的輔助。」董慕妍細聲道。
「娘娘就算一時想不開,將來也終究會體諒我的,畢竟骨血親情勝過其他。」
澹台浚這般回答,讓她心中驚喜,就像荒漠絕境中驟然看到一汪綠水,生機復得的感覺。
「我一直以為……輔助娘娘是你心之所願。」董慕妍仍不確定,眼前的一切是否會化為夢幻泡影。
「從前是的,」他意味深長地道︰「可現在忽然覺得沒什麼意思,也不打算繼續這般委屈自己的心意,一輩子後悔。」
為何忽然覺得沒意思了?是什麼讓他改變了自小的志向?
董慕妍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他的話語她听得懂一半,卻難以琢磨另一半。她自詡聰明,這一刻,竟怔怔地像個傻子。
「方才我下了早朝,回家取了一件東西。」他自袖中掏一支步搖,純金的底,瓖著玳瑁。他上前不容分說地將這步搖插在她的發上,「這本是一套的簪子,今天帶了一支來,」澹台浚道︰「你先戴一戴,其余的等以後再給你。」
「怎麼冷不防地就送了這個來?」董慕妍無比詫異。
「你戴著真好看。」他上下打量著她,笑道︰「去鏡子前瞧一瞧。」
「你回家就是特意取這個?」董慕妍猜不透他想什麼。
「上次看你戴著鎏金的簪子,想到家里有一套現成純金的,便拿來了。」他道。
原來是覺得她可憐?也不對啊,若要同情體恤,何必在這節骨眼上?她懷疑地道︰「你家里怎麼儲著這套簪子?原是打算送給令堂的?」
「我特意叫絛翠軒制的,好幾年了,想著送給未來的妻子。」
「好幾年了?」那時他還是個少年,就這般籌謀著娶妻了?
「我就想制一套玳瑁的簪子,還記得小時候看過的書上,說……」
電光石火之間,董慕妍恍然大悟。對了,那本書……他藏在太後宮中,少時消遣的讀物,里面那則他最喜歡的故事。
他自小就愛慕的狐仙,頭上便戴著這樣的步搖,金底瓖玳瑁。
她的頭低下去,笑意像綻放的花,悄悄洋溢,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軟綿綿的喜悅里。
「那本書你也看過的,」他還以為她不懂得,提醒道︰「改天你再翻一翻,就明白了。」
書中的狐仙幫助了少年,解開了他人生的難題,一直守護著他,直到他娶妻生子。然而,她卻要留下來做他的妻子。
彷佛,她比狐仙還幸福,雖然她比不得書中描寫的那般仙靈。
這一刻,所有的苦楚與疑慮都煙消雲散,有了這一刻,她這半生都滿足了。
她曾經想過,假如真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她該如何自處?比如他在另一個妻子那里留宿,她會如何?
也許裝聾作啞,把心一橫,一切就過去了……
然而,她畢竟不能自欺欺人,經年累月下去或許會患上抑郁癥,她的眼里素來揉不得沙子。能與他相守,又沒有別人來分享他,這才是令人舒心的完美人生。
太自私了嗎?可人心本就自私。
他是不是愛上她了?呵呵,要讓一個古代保守的君子說愛她,恐怕比穿越時空還難,能夠表達這一點點隱晦的喜歡,已經不易了。
董慕妍忽然頑皮心起,輕悄悄地繞到他身畔,踮起腳來,對準他頰邊就是一吻。
他完全沒有防備,連她自己都未經思量,只是一時沖動所為。若她猶豫半分,便借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如此。
他顯然嚇了一跳,退後兩步,瞪著她。
董慕妍這才感到害羞,臉兒倏忽紅了,垂下眼眸,不敢與他對視。
無論如何,她總算親到了他,跟她想象中的一樣,他肌膚觸感很好。
「這是何為?」澹台浚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她。
虧他問得出口……親親啊,懂不懂?
「難道……從前都沒有別的女子這樣對待過你?」董慕妍覺得自己的回答也是傻乎乎的。
「沒有。」他眼中似乎含著笑,故意逗她似的。
「難道,你以前就沒個通房丫頭,沒去過勾欄瓦舍?」哼哼,就裝蒜吧!
「她們也不會像你這樣親來親去的。」他答得倒是坦然。
所以,他有過通房丫頭,也去過勾欄瓦舍?
董慕妍心里酸溜溜的,吃著陳年的醋,雖然她不斷提醒自己大可不必計較。
「那我就佔個先機好了。」她呶呶嘴道。
與其將來讓別的女人把他的初吻奪走,不如她先下手為強。
「我又不會娶別人,你著什麼急?」他終于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一定,就算沒有永泠郡主,你將來納個妾什麼的也未必可知。」她還沒嫁給他呢,世事難料。
「那好——」他冷不防一把攬住她的腰,逼著她與他四目相對,「就不讓別的女人有機會。」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這一回,輪到她听不懂了。
然而,這一回依舊來不及思索,他的吻便覆蓋下來,堵住了她的唇。
就像霎時掉進了一團綿軟的雲朵,周身的氣力都頃刻消融,她無法動彈,只能怔怔地在他寬大的懷抱里。
她還想說什麼,可哪里還能說得出來?算了,就這樣吧……
這樣輕盈美好的瞬間如同蝴蝶落在花間,吮著清甜的蜜,她得好好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