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齊以諾是在追求你嗎?」從妹妺微微泛紅的臉色嗅出不尋常,班森忽爾沉下臉來。
沉珍蓁故作鎮定的否認︰「當然沒有。」
「你確定?」班森神情嚴厲,不怎麼采信她的回答。
「哥,我是大人了,我自己可以判斷對方的態度。」她討厭不被信任的感覺。
擔心會引起她的反感,班森只得收起滿月復質疑。
「威映的資源很好,你能待在威映,我比誰都高興。」
「威映沒游說過你跳槽嗎?」沉珍蓁好奇地問。
班森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不自在,說︰「當然有。但是,目前我還不打算回亞洲,學校那邊也還有課。」
班森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他學工業設計出身,後又跨足建築,基于設計不分家,他在與設計相關的各個領域皆有涉獵,美術涵養高得驚人,當他首次接觸3D動畫,便交出了漂亮的成績,陸續被數名好萊塢大導聘任為美術設計。
盡管班森最終並未拿到學位,但他出色的表現,以及得獲各界肯定的天分,早已使他跳月兌需要學位證明本事的層級,他更被 Art center破格聘任為歷年來最年輕的教師。
班森在教學上的嚴格,並不亞于老教授,只要能拿有他親筆的推薦信,根本不需要入學考試,直接繳交學費便能入學就讀。
然而,截至目前為止,班森還未替任何人寫過推薦信……只除了她這個不識好歹的親妹妹,每年都將他寄來的推薦信塵封在書桌抽屜。
「哥,你相信嗎?總有一天,我會超越你的。」沉珍蓁半開玩笑的說。
「那是當然的。」班森卻相當認真的回應,「我一直等著被你超越。」
沉珍蓁緊抿粉唇,眼底的濕意漸濃。
「我就快回台灣了,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她強忍眼淚,微笑地問。
「等我忙完手邊的工作,打算回台灣度假,到時可能要上你那兒擠一擠,你不介意吧?」班森副眼巴巴的看看她,好似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沉珍蓁被他那模樣逗笑了,卻是笑中有淚。
已記不得,他們兄妹倆最後一次這樣輕松的談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似乎是十二歲那一年,又似乎是十一歲……太久了,久到記憶已模糊。
班森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像是想把過去空白的十幾年給補上。
「珍蓁,不管媽往後又說了什麼,你都要相信自己的能力,都不要放棄你真正喜爰的。」
望著兄長憂慮的神色,沉珍蓁真切地感受到,過去這麼多年來,班森是多麼的在乎她這個妹妹,只是她總視而不見。
「哥,謝謝你。」那張有脾氣的麗容,難得不帶一絲不馴或別扭,真誠而坦率的道謝。
「我什麼都沒幫上你,你要謝的是你自己,還有能說服你的齊以諾。」
兩兄妹又聊了一會兒,何秘書才出面催促兩人。
「沉小姐,我們得送班森前往機場了。」
于是沉珍蓁與兄長道別過後,搭上來時的勞斯萊斯離開。
至于班森則是搭上另一輛黑色賓利轎車。
賓利後座,坐著另一道高大身影,只是沉珍蓁搭乘的勞斯萊斯已先駛離,她沒機會瞧見。
班森一坐入賓利後座,便瞪著早已等候在車上多時的某個男人。
「你最好從實招來,你與珍蓁是怎麼回事?」
「我喜歡珍蓁。」
面對齊以諾亳不遮掩的大方表白,班森氣憤又無奈,與這家伙認識多年,他當然清楚齊以諾的性子。
齊以諾是標準的資本家,他從不做無謂的解釋或掩飾,他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不浪費多余精力在不必要的事物上。
「當初我們說好,只要你能成功說服珍蓁重新回到設計領域,我就無條件加入威映,但這可不包括你能追求珍蓁。」
見老同學一臉防賊似的憤懣,齊以諾只覺得好笑。
當初他努力游說班森回來亞洲,並且承諾威映將會為他提供無上限的資源,讓他能在亞洲成立一座規模最大的設計中心,並且打造亞洲電影最一流的後制團隊,但班森卻始終沒有意願。
原因出在班森的心結——沉珍蓁身上。
按照時下年輕人的說詞,班森應該算得上是個妹控,然而,沉珍蓁這個妹妹卻極不領情,由于家庭破碎的緣故,兩兄妹青春期便分開,各自隨父母其中一方生活,父母的偏愛之下,使得沉珍蓁對于家庭充滿不安全感。
班森一直努力修補兄妹關系,過去十多年來,透過各種方式拉近兄妹距離,只可惜每次都適得其反,甚至將沉珍蓁推得更遠。
看著妹妹在母親的比較心態下,放棄了她喜爰的美術設計,身為兄長的班森比誰都痛苦。
一次酒吧的促膝長談後,齊以諾從班森口中認識了沉珍蓁,一個有脾氣有個性的叛逆女人,令班森這個天才都感到頭痛的女人。
齊以諾必須承認,班森說得越多,他對沉珍蓁這號人物的好奇心越重,進而從班森那兒取得了她的照片。
他想認識這個女人。
這個強烈的沖動,今日,依然深植于他體內。
他向班森提議,由他來說服沉珍蓁,只要他成功了,班森便無條件加入威映。
「難道你覺得我不夠格追求珍蓁嗎?」此刻,面對班森的怒火質詢,齊以諾沒有絲毫內疚。
「你不適合珍蓁。」班森直接了當下定論。
「總要給我個理由說服我。」齊以諾不以為然。
「珍蓁是標準的設計人,她適合跟她一樣走設計,跟她志同道合的人。」班森一臉堅持的細數起來︰「你是個資本家,你的眼里只有利益,最重要的是你離過一次婚,不是個好對象!」
看著護妺心切的班森,加重語氣提醒他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的事,齊以諾總算能了解到,班森對沉珍蓁這個妹妹有多麼百般呵護。
班森十多歲便隨接下教授聘書的父親前往美國定居,他等于是生長于觀念開放,且離婚率居高不下的美國,周遭充斥著許多有過兩三次婚姻的朋友,早該司空見慣,這樣的人居然挑剔他曾離過婚。
「你打算把珍蓁鎖在高塔上嗎?」齊以諾嘲 的反問。
「總之,你不適合珍蓁。」班森再次強調。
「假使我執意追求珍蓁呢?」齊以諾無懼的笑問。
「那我會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一場局。」班森果斷地下達威脅。
「你好不容易才跟珍蓁和好,如果你告訴她,我是為了說服你加入威映,才會找上她,邀請她加入威映,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聞言,班森的臉色霎時青紫交加。
倘若珍蓁知道了真相,她一定會氣炸,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認他這個哥哥。
思及此,班森只得服軟︰「齊以諾,我們說好了,誰也不能向珍蓁透露這一切,我們的用意很簡單,就是為了讓珍蓁恢復自信,重拾設計這條路,我絕對不會同意你破壞這一切。」
「我當然也不希望。」齊以諾微微一笑,那雙美麗而狡獪的眼眸,讓他活似披上俊美人皮的狼。
班森只能吞下這份悶虧,無比慎重的表示︰「除非你對珍蓁是認真的,否則請你別隨意對珍蓁采取任何行動,珍蓁的個性我很清楚,她若在感情上受了傷,不知要過多久才會恢復。」
齊以諾斂起笑,嚴肅以對的回道︰「如果我對她不認真,我何必花這麼多時間與心力在她身上?不瞞你說,其實打從你讓我知道沉珍蓁這號人物的存在,我對她就起了莫大興趣。」
「以諾,你要的,與珍蓁要的,不見得會樣。」班森只能委婉的勸他放棄。
「沒有走在同一條路上,怎會清楚我們要的不一樣?」齊以諾明白他的擔憂,但他亦有他的堅持。
過去幾個月來的交手,幾次下來的近身接觸,在在讓他清楚自己對沉珍蓁這個女人的渴望。
「你打算讓珍蓁出任什麼職位?你會給她足夠的資源,讓她盡情的做她想做的嗎?」
看出老友眼中的那抹堅定,班森知道眼下已多說無益,于是他識趣的轉移話題,關切起會影響妹妹未來發展的正經事。
「你放心,設計中心還有半年才會落成,在這之前,我會讓珍蓁與她的團隊伙伴一起前往新加坡受訓。」
「等珍蓁在你那兒步上軌道之後,我會把我手邊的工作做一個結束,屆時你再來跟我簽約。」
齊以諾微笑,伸手與班森交握,說︰「我跟珍蓁會準備好一切等你加入。」
班森好氣又無奈的輕瞪那張俊臉眼。明知他的軟肋是珍蓁,這家伙還老愛故意提及珍蓁……
賓利轎車抵達上海消東機場,下車之際,班森不忘撂下一記警告。
「珍蓁的性格很敏感,只要她對某個人產生感情,她就會毫無保留的信任對方,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不管你打算對珍蓁做什麼,我只求你不要做出任何會傷害她的事,否則我跟你之間就完了。」
齊以諾目光沉沉,神色堅毅的承諾道︰「我絕對不會傷害她。」
班森雖然心懷不安,但他對齊以諾的人品還是信得過,得獲他這句承諾後,這才面露微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