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序進入三月，隨著冬天的離去，天氣漸漸回暖。春天早該到來，但前陣子寒流時不時來襲，一點也沒有進入春天的感覺，這下終于有了春天到來的氛圍。
絮語甜點店每日打烊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剩十分鐘就六點半了，柳絮看店里已經沒有客人，便讓員工開始收拾工作，最後十分鐘店里也不接客人了。
柳絮在收銀台旁結算今日營收，正在掃地的小晴突然問道︰「老板，你有沒有發現染先生有兩個禮拜沒到店里了？」
「對啊！會不會是吃膩了？畢竟染先生之前一個星期就來光顧三、四次，自從營業到現在沒見過這麼忠實的顧客。」小孟一面擦拭桌面，一面附和。
「你們倒是很關心染先生。」柳絮沒停下手邊的工作，其實她早知道染瑾言這兩個星期都不會來店里。
他之前傳了訊息告訴她，說會跟著《星途》的劇組到國外取景，這兩個星期都不在台灣，暫時不會到甜點店來。
柳絮想起多年前因染瑾言出差而斷了音訊的事，幸好這回沒再斷了聯系。
「染先生能激發我們上班的動力。」小晴握了握拳頭，對于欣賞美麗的事物不遺余力。
「還以為染先生對老板有點意思，怎麼突然就不來了。」小孟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看了幾個月的連續劇突然停播，說有多惆悵就有多惆悵。
「听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明明每日提供的甜點這麼多，但染先生就是指名要點老板做的，是不是因為這樣才能借機找老板說幾句話？」小晴發現八卦，心情瞬間振奮了起來。兩人不曉得柳絮和染瑾言早就認識，一直以為他們就是老板和客人的關系而已。
「你們還記得老板我就在這里嗎？別胡扯了，快收拾才能早點下班。」柳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能接受員工當著自己的面議論感情的老板恐怕快從地球上絕種了吧？
提到下班，小孟和小晴立刻全心全意投入收拾工作，突地，風鈴聲叮鈴作響，玻璃門被由外推開，幾縷帶著寒意的夜風隨著店門開啟灌了進來。
「不好意思，今天已經……」柳絮抬起頭，當她見到那個踩著月光走進店里的男人時，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沒見到時還沒什麼感覺，時隔兩周，當他毫無預警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好久沒見到他的懷念感。
「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原本想踫踫運氣看能不能外帶個甜點回去，看來是撲空了。」
染瑾言掃了一眼空蕩蕩的甜點櫃，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把手插回大衣的口袋里，緩緩走到柳絮面前。
她好像很驚訝他在這個時間點出現？
「老板，這里收拾好了，我和小晴去內場幫忙！」小孟見到柳絮和染瑾言相望的畫面只覺得像是在拍偶像劇，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很識時務地抓著小晴去內場幫忙，把店里的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柳絮頓時有點尷尬，都怪小孟和小晴方才拿她和染瑾言湊對，話才剛落，本尊就出現了，讓人有做壞事被抓個正著的慌亂。
「天、甜點櫃的甜點已經賣完了，下次可以早點跟我說，我幫你留幾個。」柳絮想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卻發現因為太過緊張，聲音干澀，有幾個字發出了奇怪的讀音。
緊張什麼，不過就是兩個禮拜沒見，和前男友曾經兩個月沒見都沒這麼緊張……
「甜點明天再吃也行，我還有其他事情想告訴你。」一下飛機就風塵僕僕趕來，他的嗓音不似往日清澈，听起來略顯疲憊。
「什麼事？」他看起來這麼累，會是什麼事情讓他不早點回家休息也要親自來跟她說？
「你應該記得之前接過東方影視內部人員的訂單吧？」染瑾言凝視著她久久未見的臉龐，看到她呆愣的表情後，不由自主輕笑出聲。
「你是說霏霏姊嗎？她是我朋友的姊姊，前陣子在店里訂了不少甜點說是要慰勞公司同仁。」柳絮這才想起染瑾言和韓霏霏應該認識，雖然上回在片場沒見到韓霏霏，但韓霏霏是魏修的經紀人，染瑾言肯定見過對方的。
「我好像沒提過，我是吃了韓霏霏送的甜點後發現味道似曾相識，就依著絮語的地址找上門，原本只是想踫踫運氣，沒想到真的是你。」染瑾言大概是疲憊了，站姿沒那麼筆挺，額前散落幾綹被風吹亂的碎發。
「欸？你的味覺太敏銳了！」柳絮訝異地倒抽了口氣，「等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我做的甜點和七年前一模一樣，沒半點進步吧！」
「如果沒半點進步，恐怕我根本吃不下去。」她激動的模樣成功逗笑了染瑾言，「這不是我要跟你說的事，我今天來是要問你願不願意接下東方影視的訂單，公司的十周年紀念酒會訂在下個月，絮語的甜點因為韓霏霏最近在我們公司里被熱烈討論，負責酒會的幾個職員想找絮語負責酒會上的甜點，我說我和老板認識，他們便要我代為詢問你願不願意承辦酒會上的甜點。」
「認真的？不怕壞了你們公司的形象嗎？」她還沒從震撼中回神，星眸瞪得又圓又大。
東方影視在演藝圈里是間大公司，這次又是十周年紀念酒會，听起來就像是會有不少明星參加，與會者肯定非富即貴，若是絮語的甜點不夠格調，不僅是絮語會被罵慘，對東方影視的形象也有損害。
「你害怕砸了絮語的招牌嗎？」染瑾言勾起嘴角，看出她心里的猶豫。
「怕。」她扁了扁嘴，能不怕嗎？在演藝圈大公司的酒會上，消息傳播肯定迅速，若是做不好，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黑到連爸媽都不認得她。
「所以不接？」他挑眉問道。
「接！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就算前方的道路有豺狼虎豹，還布滿荊棘，我也照走。」工作和宣傳機會都找上門了，因為害怕而拒絕豈不是顯得很傻？
如果絮語提供的甜點在酒會上表現得好，絮語的名氣會急速上升，如果表現得不好……呸呸，還是別這樣觸自己楣頭。
「只是讓你做甜點而已，又不是要你去送死，別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要對自己店里的甜點有信心。」想起她做的甜點曾經鼓勵了自己，染瑾言深邃的眸子染上一點一滴的暖意，都能通過他的認可了，怎麼能沒有信心呢？
柳絮點了點頭，其實就算有信心，面對這麼大的挑戰，多少還是會感到忐忑、感到不安。
「之後公司的人會通知你細節，就不耽誤你的下班時間了。」染瑾言定定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道︰「明天見。」
「明天見。」柳絮愣愣地回應他，被他剛才那一眼看得喪失思考能力，心跳漏了一拍。她是不是也累了？
即使染瑾言沒有明白說出明日來店里的時間，她也知道他會在下午兩點左右來甜點店，這就像兩人之間無聲的默契，無形中延續著多年前的約定。
望著染瑾言緩步離開甜點店，漸行漸遠，最後沒入夜色中，她才想起一件古怪的事。
他模樣疲憊，眼下還出現了淡淡的黑眼，這陣子應該沒睡好，其實他可以先回家休息，沒必要在今天趕來跟她說，明天再說也行。
他真的只是來告訴她酒會的事？
她覺得自己今晚回去也需要早點休息，竟然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柳絮忙著思考酒會上的甜品菜單，對于時間的流逝倍感迅速，轉眼就迎來東方影視的十周年紀念酒會。
酒會辦在一間高級飯店的頂樓，頂樓建成半露天式，有一座露天游泳池，被柳絮稱為觀賞用泳池，顧名思義，游泳池純粹就是當背景，觀賞用而已。
來參加酒會的人肯定個個盛裝打扮，她才不相信真的會有人跳下去游泳。
酒會開始前，柳絮帶著小孟和小晴運送做好的甜點到酒會場地，店里沒有男性職員，體力活只能落在女員工身上。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染瑾言已經在酒會場地等她了，除了他以外，此時的游泳池畔只有酒店的員工和負責這次酒會的影視公司職員，顯然，染瑾言是為了等她才提早到場。
染瑾言今天穿起正式西裝，黑色襯衫搭著黑色西裝外套，沒有系領帶，身上唯一的裝飾品是純銀袖扣，瓖有墨色縞瑪瑙的袖扣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閃爍著光澤，全身黑的穿著在他身上完全沒半點死氣沉沉的感覺，反而讓人更好奇他內斂的氣質下所蘊藏的風華。
柳絮這回沒有怪兩位員工看染瑾言看直了眼，因為連她自己都不小心多看了幾眼。
染瑾言朝她走了過來，隨著他逐步走近，她的心跳聲好像也越來越大聲，最後听到他在她面前問道︰「需要幫忙嗎？」
她沒有耽溺于美色太久，定了定神，很快就回到工作狀態，可他的問題讓她有些為難，總不能讓他穿著這麼正式的服裝來幫她擺甜點吧？
「你可以幫忙擺擺花。」思索了片刻，想到一件適合讓他幫忙的工作。
自助吧台就在泳池邊，酒店留了一整個長桌讓她擺放甜點，而甜點類以外的食物都是由酒店提供。
從前因為甜點的造型被染瑾言抨擊過，自此之後她便努力追求甜點的美味與美貌並存，除了甜點本身的外觀，擺設和擺盤也很重要，所以她準備了一些鮮花和花瓣來做桌面布置。
染瑾言似乎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是輕輕頷首，沒有其他異議。
柳絮讓小晴和小孟把裝有甜點的餐車推到擺放甜點的長桌旁，小晴、小孟出勞力把甜點盤放到桌上，由柳絮來調整每項甜點最後的擺放位置，而染瑾言乖乖在}旁灑花瓣。
甜點台的擺設沒花太多時間就大功告成，柳絮滿意地看著整間店昨日趕工出來的甜點大軍，每樣品項都內外兼修，在這種場合，食物多不勝數，外觀是否吸楮是很重要的一環。
欣賞之余，她不忘叮嚀小晴幫甜點拍幾張照，回去好發布到絮語的粉絲專頁當作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