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希離開褚府後,也不想回關府,一個人帶著酒壺,跑到湖邊喝酒澆愁。
把整壺酒喝光後,她人也醉了。
飄飄然的感覺真好,滿心的郁悶都逍失了,只覺得一身輕松舒暢。嗯,她可以回去睡大頭覺了。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沿著來時路走回去。
月黑風高,天氣又冷,除了花街柳巷,路上幾乎沒人,除了一些同樣喝酒買醉的漢子。
這些人見到她,皆是目光一亮。沒想到大晚上的,居然還有一位姑娘單獨走在路上,顯然也喝醉了。
漢子們彼此使了個眼色,很有默契地擋住她的路,露出婬笑,輕薄意圖明顯。
暗中跟著她的褚恆之目光危險,他暗自運功準備出手教訓那些。不過他多慮了,只見那女人一個旋身掃腿,先往前面兩人的下盤掃去,讓他們跌了個狗吃屎,接著一個飄身,拳風掃過,把堵在後面的兩人打得往後仰躺。
不過眨眼間,就扳倒了四個大漢,褚恆之愣怔,看著她把人打倒後,便又搖搖晃晃地繼續走。
原來她喝醉後依然這麼潑悍,他上前察看那四人,這一看不得了,前面兩個腿斷了,後面兩個一個鼻梁斷了,另一個臉上也盡是血。
他蹲,去探這四人的鼻息。
幸好還活著,不然就出人命了。
他揉了揉額角,真是瞎操心了,這女人喝醉時比清醒時還可怕,危險的不是這些男人,而是她。
在這嘆息的時刻,突然听見砰的一聲,驚得他心驚肉跳,火速回頭,不由得臉色劇變,沒想到一個沒看著,她居然滾下石階,趴在地上。
他火速沖上前,急忙要把人抱起來,檢查她傷到哪兒?沒想到,手才模到她,忽然一拳掃來,是她毫無預警的攻擊。
幸虧他躲得快,否則明日他又得戴面具遮丑了。
他發現這女人雖然喝醉,出手卻是招招狠戾,甚至比清醒時更加猛烈,殺氣冷然,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接招。
他架住她的手腕,冷喝道︰「住手,是我!」
關雲希沒停住,速度不減,有種不把對方打倒不罷休的氣勢。
他不能傷她,只得想盡辦法將這喝醉的危險女人的手腕架住,卻想不到制住了她的雙手,她還有腿。
一個提腿竟是去勢的攻擊,褚恆之驚險躲過,若是沒躲過,命根子可就沒了。
褚恆之把她連人狠狠地抱在懷里,扣住她的雙手,壓著她的腿,卻忽略了她還有一張嘴。他忍痛「唔」了一聲,因為她的牙正狠狠咬住他的胸部,疼得他咬牙切齒。
「關、雲、希!」
關雲希呆住,怔怔地盯著他,似乎有些茫然,接著好似終于認出了他,松開了牙,露出笑容。
「原來是你啊,呵呵呵——」她傻笑著,一張臉紅通通的,笑得天真無邪,完全沒有適才的窮凶惡極。
望著她這張又傻又可愛的笑容,褚恆之氣不打一處來,無奈極了。
她彷佛全身力氣抽去,雙腿一軟,身子往下掉之前,被褚恆之快手接住,而這時的她還打了個酒嗝。
恆之見她美眸迷蒙,酒氣濃郁,真的是醉了。
「你喝醉了。」他冷著臉。
「我好困哦,背我。」她傻笑,還用臉蹭他的胸口,似一只收了爪的小貓,討好地要疼惜。
這女人……可惡的時候讓人想扁她,可愛的時候又讓人心頭發軟。
褚恆之嘆了口氣,一轉身,將她背在身後。
關雲希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依然呵呵笑著,而身前的男人也不覺地勾起嘴角。這女人醉了有個好處,便是問什麼、答什麼。
「你為何喝醉?」
「因為我心情不好。」
「哦?為何不好?」
「哼,你移情別戀了。」
恆之嘴角的笑意更濃,聲音卻依然保持冷漠。「我有沒有移情別戀,關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了,我看上的人,豈容別人染指?」
他抽了抽嘴角,他真正想听到的是「喜歡你」這句話,雖然「看上的人」這說法跟他要的答案有些差距,但起碼知蹺她的真心了。
「既然不容別人染指,為何不想辦法搶回來?」就像她先前那樣撲倒他、佔有他,而不是躲在旁邊看,卻沒有任何行動。
「男人若是變心,我搶到人又有什麼用?」
「誰說我變心了?」
他只是反問,料不到她還真老實回答。
「楚應嘯說的。」
她不提「楚應嘯」這名字還好,她一提,褚恆之心頭火又起,差點有把她丟下去的沖動。
她允許那男人進她的閨房他還沒跟她算賬,她居然還听信他人的讒言?若不是他清楚知道她對楚應嘯無心,否則姓楚的根本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氣的是她與楚應嘯太親近,不在乎男女大防,讓他心頭極不舒服!
這便是他故意不理她、讓她看到他與表妹親近的原因,因為他要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他臉色陰沉,聲音更冷。「你既然相信他,又何必在乎我變不變心?」
「我不喜歡你親近別的女人。」關雲希抗議。
他冷哼。「你既然可以跟別的男人親近,又何必阻止我跟別的女人親——」
他倏地僵住,因為他的耳垂被軟軟的嘴唇含住。
任他沉穩如山,此時也不住繃緊了身子。
「你在干麼……」他忍耐著,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我的。」
彷佛要證明自己的所有權,關雲希不管不顧地吮他、親他。
褚恆之只覺得身子一抖,血脈都賁張了。
他轉過臉,厲聲警告。「關、雲、希,你——」
薄唇被小舌舌忝過,跟他的耳朵一樣,失陷于兩片柔軟溫熱的唇瓣,喝醉的她纏起人來,既黏人又風騷。
「我喜歡你,我要把你給強了,叫你下不了床,看你還不敢紅杏出牆……」
恆之被她這麼動手動腳又動口的,就算天冷,也被她撩撥得渾身發熱。
他瞪著她,眼神轉暗,呼吸加重,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在別的女人面前,他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一遇上她,他這個君子就不想做了。
他背著她,施展輕功,急急奔回褚府。
「清場!」
丟下兩個字給善兩兄弟後,他進了屋,把門一關,便不出來了。
善和褚然兩兄弟一陣愕然,還是褚善回神得快,拉著褚然的衣領。
「別發呆,辦事了。」
這清場的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大公子舒服了,他們的日子也好過。
屋內,褚恆之把人放入帳內,已經略顯凌亂的衣襟早被扯開,露出的脖子上面多了幾個吻痕。
喝醉的人兒一旦熱情起來,讓他想溫柔一些都把持不住,加上憋了許久,這火一點著就難以熄滅。
在喘息間,隱隱傳出男人壓抑的聲音。
「我答應你不變心,你也不準跟別的男人親近,更不準讓任何男人進你的閨房。」頓了下,又補了一句。「除了我之外。」
回答他的,是吧唧、吧唧的親吻聲。
「既然你說我是你的,就好好抓住我……嗯!誰讓你抓那兒——輕點,以後咱們還得靠它生兒子……」
西風想壓倒東風,卻反被東風壓倒。帳內雲雨,如痴如雨,只余男人輕輕的喘息,以及女人的醉人申吟……
隔日關雲希酒醒後,早忘了自己昨日干了什麼好事,只覺得全身無一處不酸疼,好似被車輪輾過。
她低咒著,這副身子太沒出息,不禁醉,酒不能再喝了,喝到她下床都腿軟了。
錦香來服侍她冼臉、梳頭時,抱怨她又偷喝酒了。
關雲希答應她暫時不喝了,這回宿醉得厲害,不但頭疼還腰疼。
不過怪了,腰為什麼會疼呢?
錦香偷偷幫她弄了一碗解酒湯來,緩解酒後的不適,同時把外面听來的八卦消息報給她知曉。
听說昨有四個醉漢躺在地上,不知被誰揍了,真是慘不忍睹。最後捕快找了那漢子們的家人來,把他們給抬回去,沒凍死算他們命大。
關雲希听了不當一回事,倒是慶幸自己喝了酒,還能自己走回來,看樣子她前世喝醉酒還能找路回來的能力還在呢!至于自己與褚恆之發生的一切,她是一點也不記得。
前世她不但酒量好,就算真的喝醉,也沒人敢惹她,因為她即使在醉中,身子也會對周遭的危險做出反應,並且爆發力更強。
睡了一覺後,她跑去沖了個冷水澡,這可把錦香嚇死了,以為她家小姐又想不開了。
「小姐,您別想不開啊!」錦香抱著關雲希又哭又勸。
關雲希看著抱住自己的錦香,皺眉道︰「我哪兒想不開了?我只是想讓自己清醒、清醒罷了,放開。」
「小姐,您這幾日心情不好,飯比平日少吃兩碗,酒比平日偷喝得多,常常一個人嘆息,這大冬天的洗冷水,不就是想死嗎?嗚嗚嗚——」
關雲希驚訝,她以為這丫頭笨得很,沒想到她連自己少吃幾碗飯都注意到了,更曉得她偷喝酒,只是不說罷了。
這丫頭不會是大智若愚的那種人吧?但瞧她哭鼻子地哇哇叫,又覺得不太可能。不過經過錦香這麼一番提醒,她才醒悟到,原來自己在他人眼中是這個樣子的。她想到以往去茶樓听說書,故事中的女子總是為情所苦,又想到以往住在山寨時,那些為了男人專不專情、有沒有偷吃而大吵大鬧的婆娘們。
那時她只覺得這種事沒什麼好計較的,男人嘛,若是你情我願,就湊在一起過;若是不行,天下男人那麼多,再另外找一個不就行了?
她向來少根筋,也從不把感情當回事,但是這一回,她卻嘗到了相思苦。原來以往她可以活得瀟灑,是因為她沒把心放進去,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于嘗到情滋味。
先前有多甜,失去時就有多苦,這種難受于她而言太陌生了。
她安慰錦香。「放心吧,我不是想死,你家小姐才不會那麼沒出息呢!讓人抬熱水進來,我要泡個澡。」
經關雲希再三保證,錦香這才松開手,匆匆去命人燒熱水,又去廚房讓廚娘煮姜湯,讓關雲希祛祛寒。
關雲希梳洗後,又喝了碗姜湯,整個人松快不少。
尋死覓活畢竟不是她的作風,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有努力讓自己更忙碌。
想到弟兄們的日子,加上這世上還有許多百姓被貪官壓榨得連下一頓飯在哪兒都不知道,她個人的情愛又算什麼。
想到此,她立即振作起來。
她不能萎靡下去,老天給她重生一次的機會,可不是讓她來兒女情長的。
想通後,她便將注意力放在大業上。
根據楚應嘯查到的逍息,她懷疑有人黑吃黑,把這個髒水潑到巫江寨身上,讓巫江寨背了這個黑鍋。
為了找出更多證據,她利用刺史女兒的身分,去刺史府給關邦送膳食、表孝心,臨走前,又順撈了些舊公文來瞧瞧。
這些文書記載著各縣申請調撥的物資、錢款,以及各縣上繳的稅收數字,乍看之下找不到什麼異樣,但若對照楚應嘯偷來的縣令賬本,那就大有問題了。
如果她記得沒錯,褚恆之給她看的官府案件文書記載里,尤縣令被山匪搶糧,損失慘重,而上繳給刺史的稅收,連續三年都只了五成而已,若是對照那偷來的賬本便會發現數字對不上。
一個損失慘重的地方縣令,連稅收都不夠繳了,又哪來的銀子去修橋鋪路?還弄出這麼多的名目記在帳上。
她來回仔細翻看所有文書,卻是越看越心驚,震驚自己心中的猜測——巫江寨果真被人設計了。
當她在籌謀為寨中弟兄找出一條歸順之路時,那些人卻已在挖陷阱等著算計他們,可怕的是,這陷害之人不止一個,而是貪官相護,貪得越多,需要背黑鍋的人就越多。
這個陰謀,恐怕還持續著。
如今關邦已經沒再軟禁她了,用過早膳後,她尋了個由頭,帶著丫鬟和女乃娘坐馬車去佛寺上香。
到了佛寺後,她給了住持一錠銀子,要了一間齋房休憩,進了屋,她點了女乃娘和丫鬟的睡穴,將她們安置在齋房的床上,自己則換上男裝,溜了。
這套男裝是她讓楚應嘯準備的,目的是方便行事。
楚應嘯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她身著男裝走來時,俊逸的黑眸一亮。
不得不說,關雲希這打扮十足俊俏。
楚應嘯含笑道︰「閣下該如何稱呼?」
關雲希打開折扇,動作利落瀟灑,抿唇一笑。「就稱我雲公子吧!」
「雲公子,請。」
楚應嘯做了個「請」的手勢,關雲希點頭,正要負手邁步,眼角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得頓住,眯細了一雙眼。
那女人……不就是褚家那個琉璃表妹嗎?
關雲希想了想,突然轉身朝那女子走去。
「咦?你去哪兒?」楚應嘯見她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往回走,忙喊住她。
關雲希回頭,對他勾起了冷笑。
「本公子要去調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