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學生時代,陳曉意曾經被死黨戲稱為「百毒不侵的女魔頭」。
不過越是不常生病的人,病起來就越厲害。
大學畢業不到半個月,陳曉意又一次慘烈失戀;她跑到學校外面的商店,瘋狂地買了一打啤酒;酗酒的下場自然是醉得一塌糊涂。
結果當天晚上,百年難得一見的發燒,就將魔爪伸向了她。
而她與谷升的第一次見面正源于此。
因不想打擾別人好眠,陳曉意用涼水洗臉、振作一下精神,然後叫了輛計程車,準備獨自一人去附近的仁心醫院看病。
事有湊巧,當時值夜班的醫生,正是已經在外科手術方面小有名氣的谷升。
陳曉意滿臉倦容、滿身疲憊,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很難找到昔日系花的風采;此刻的她正逢感情的低谷期,再加上宿醉和發燒,難免有些意興闌珊,無心打扮。
掛完號,陳曉意在熱情護士的指引下,走進急診室。
盡管近視度數很淺,但隔著一大段距離,頭疼欲裂的陳曉意,依然看不清坐在桌邊的醫生是圓、是扁,只能勉強從發型和身形上分辨出,對方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虛弱地扶著門框,她有氣無力地問著診室內唯一的生物︰「請問,谷醫生在嗎?」
谷升抬頭,隨即,一雙好看的眉毛也跟著高抬起來。
一個神色慘澹、儀容不整又渾身酒味的邋遢女人,這就是陳曉意在谷升心目中最初的印象。
若說兩人的初次見面不太理想,那麼幾個月後的第二次見面,則顯得有些微妙。
陳曉意借酒發泄,很快就甩開失戀包袱,憑借著優秀的表現、出眾的外貌,以及一點點看似微不足道的人際關系,順利通過應征面試,在白氏建設下屬公司,謀得一份月薪不錯的工作。
工作穩定後,某天,谷教授突然撥通了她的電話。
「這個星期六晚上有沒有空?如何,要不要到我家吃頓相親宴?」
這位大學期間曾十分照顧她的教授,說話相當直接。
不過陳曉意的反應更直接,「谷教授,您不要又來了!說實在的,我真的對您家那位弟弟不感興趣,您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推銷人選,我倒能幫您推薦、推薦,保證人家女孩子一口答應。」
想起幾個天天都嚷著「沒人給我介紹男朋友」的朋友,陳曉意開始在心里對比她們的條件。
嗯,阿麗不錯,長得也甜美可人,猛一看過去,很像哪家剛出道的影星。
「正好,我這邊有個叫……」
電話那頭的谷教授輕笑,「抱歉,我不接受舉薦。」
電話這頭的陳曉意卻沉默了。
「您明知我談過多少次戀愛,何必再來為我的壞名聲添磚加瓦呢!」
好半晌後,她慢慢道出自己的苦楚。
但恩師完全不留商量的余地,堅持要拿下月老寶座。
「我教了你兩年,還不清楚你的為人?你只是沒遇到正確的人而已;再說,你沒見過小升,怎麼就知道自己不感興趣?以前你讀書的時候,我只隨口提過幾回,現在你都工作了,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谷教授沒說明白的是,他弟弟才二十八歲,人卻老成得跟四十八歲似的。
前不久,他這位弟弟忽然認為,自己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有意要成家,于是拜托自己信任的大嫂,留意身邊合適的女孩;妻子對他提了這件事,他腦海中最先浮出的人選,就是陳曉意。
堅強、樂觀,又很有自己的一套圓滑手段,相信曉意完全有能力應付寡言少語的小升。
想到這里,谷教授重歸舊題,「如何?就當是成全我這個做兄長的私心吧!」
還能如何啊?恩師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迫于人情壓力,陳曉意決定松口。
繞著電話線,她故作為難,「可是教授,如果我和您弟弟交往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您這個做父親的,一下子降格到大哥,我以後該怎麼稱呼您呀?」
谷教授一听這打趣的語調,就知道她同意了,不禁也幽了一默︰「沒關系,我可以接受‘長兄如父’這個解釋。」
于是,這場相親宴就定了下來。
星期六傍晚,陳曉意並沒有隆重裝扮,只穿了一身簡潔明快的衣褲,拎著兩袋時令鮮果,就敲響了教授家的大門;谷升早到一步,被大嫂指派去開門。
由于兩人對谷教授的安排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在門口打照面時,難免帶著審視的味道,彼此多看了幾眼。
陳曉意只覺得這位冷著臉的氣質型帥哥挺眼熟;谷升則憑借外科醫生精準的直覺,斷定這位沒被濃妝掩去真容的清爽佳人,正是幾個月前的邋遢女酒鬼。
谷升雙眉一揚;是她?
若非大哥一再強調對方是個好女孩,那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一個會酗酒的女人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
不過,月兌胎換骨後的陳曉意,跟谷升印象中的酒鬼大不相同,她渾身散發著一股屬于自己的獨特魅力,同時,那爽快利落的言談舉止,亦為她增色不少。
谷升是個務實的人,他承認自己的性格比一般人悶了些。
正如兄長所言,從婚姻的角度考慮,像陳曉意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更適合他。
「感覺如何?」逮住空檔,谷教授悄聲笑問。
「不錯。」谷升模稜兩可地回答,腦中卻已經開始籌劃接下來的行動。
他一直是個知錯就改的人,所以能及時改變對陳曉意的看法。
一個樂觀大方、內柔外剛又自信搶眼的亮麗女人,這就是陳曉意在谷升心目中修正後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