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更夫剛敲了鑼,是三更天,眾人已睡,一人未眠,此人就是江婉霏,她正計劃著她的逃跑大事。
她把近日賺的銀子分裝成兩個袋子,將小袋子放進自己的懷兜里,另一個裝得鼓鼓的袋子則放到許默平日存放薪俸的木盒子里。
她相信以許默的聰明,拿那些銀子去做些小生意,是能養活他們祖孫倆的。
打點好了之後,她才背起自己的包包上路,因為前有李新的人看守著,她只好選擇爬狗洞。
救了許默的女乃女乃,改善了許家的生活環境,她卻落得鑽狗洞逃跑的下場。
邊鑽狗洞,江婉霏邊埋怨,要不是那個李新,她也不用這樣辛苦。
爬狗洞很委屈,所以她把帳都算在李新頭上了。
「別讓我再見到你,再見面我肯定連本帶利要回來。」她又飛快改口說︰「不要再見,我可以當作從沒有過交集,前帳後債一筆勾消。」
許默家的狗洞另一邊就是北門,原本出了城門就能離開濮陽縣,可這會兒城門關著,想出城得等到天亮才有法子。
濮陽縣的東邊是往三叉口,朝西邊而去是惠陽郡,南面則向京城,這北門正好,只要出了北門,就會離京城越來越遠。
江婉霏怕會被守城官兵認出,拿著從路邊找到的木炭把自己的臉抹得烏漆抹黑的,平日看病背的包包也弄得髒兮兮的。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連衣服都剪破了,讓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名乞丐。
披頭散發,渾身髒兮兮的,連狗都不想搭理,她就這樣蜷縮在牆邊一角,靜靜地等候天色轉白。
怕睡著了會錯過城門剛開的那刻,或是被李新的人逮個正著,所以她一直是醒著的,腦袋沒停止過運轉。
她不住的在心底祈禱,願老天爺讓她能順利逃離濮陽縣,下一刻卻忍不住失笑,她這是犯了什麼法了啊?竟然把自己搞得好像真的通緝犯,堂堂T大醫院中醫主治醫師,竟然落到爬狗洞的地步,這傳出去能听嗎?
「這是夢,這是夢,也許睡一覺醒來就會回到現實世界。」
忽然間,她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決定一試。
她閉上眼,心中念念有詞——醒來吧,醒來吧,我是江婉霏,現在是在姊姊的洛神花園里。
因為著實累了,她打了個盹,進入夢鄉,但當她听到五更鑼響,她驚醒過來,眼前天已經微亮,景物卻毫無改變,她還在濮陽縣,眼前諾大的城門上寫著「北門」,唯一改變的是城門已經開啟。
無力地看著城門,她也只能振作精神,起身上路了。
等候了一夜,李新無法入眠,他猜想著江婉霏會給他什麼樣的答案,是答應或者是拒絕?他心底一丁點譜都沒有。
他暫居在濮陽縣的驛站,天還沒亮,他就讓廚子準備豐盛的早膳,裝入食盒內送到他的寢房。
以為那些菜肴是李新要用的,龍武很理所當然地拿出銀針一一做了檢查,檢查完畢他才跟李新說︰「殿下可以用膳了。」
「我不用,沒問題就裝回食盒里。」
「殿下不用膳?」
「對。」
「那這些飯菜……」
「拿著,跟我來。」
主子怎麼說,下屬怎麼做便是,龍武沒多問,乖乖地拎著食盒跟上李新的步伐。
出了驛站,李新讓人備馬,上了馬便一路朝北邊前進,龍武見狀自然只能尾隨跟上。走了幾條街道,拐了幾個彎路,進了小小巷弄,龍武就猜到太子爺這是要去哪里。許默家。
當然,龍武不認為那食盒是要給許默或許默女乃女乃的,那膳食盒的主人另有其人。
這簡陋的破宅子中,還有誰能令他家尊貴的主子如此紆尊降貴呢?用肚臍想都想得到,是那貌美如仙的江湖郎中。
龍武清楚主子想報恩,但是江非讓他有些忌憚,畢竟那是個美男子,太子爺和他太靠近不太妥當。
「殿下,還是讓屬下來吧。」他伸手想代勞。
「不用。」李新跳下馬背,吩咐著,「去通報一下。」
「通……」
堂堂太子,要見誰就見誰,哪需要通報。雖然殿下一直都是很重禮儀,但對江非真的太過禮遇了。
「殿下,您真要帶江大夫回京城嗎?」
「怎麼?你覺得不妥?」
「的確不妥,再過不久您便要入宮習管國事,屆時怎麼安置江大夫?再則……」龍武話到嘴邊突然停住。
「往下說。」李新板起臉命令。
龍武瞬間跪下,說︰「恕屬下冒犯,這江大夫貌比天仙,殿下帶他進府怕要惹人非議。」
「有何好非議的,江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接她入府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有何不妥之處?我還打算帶她進宮,讓她當我的專屬御醫。」
「斷袖之癖可會毀您聲譽的!」龍武頭磕地面,苦口婆心的勸告著,「殿下請三思!」
「斷袖之癖?龍武,你說本太子有斷袖之癖?」
明明該怒的,李新卻生不了氣,他從沒把江非當男子看待,他記得自己遇到的是個姑娘,他不可能看錯的。
雖然江非直說自己是男子,但他會找機會證明自己是對的。
「我要報恩,扯什麼斷袖之癖,你是男子,那你跟在我身邊,難道我倆也是斷繡之癖?」
突然被將了一軍,龍武無語了。
「你看得出來江大夫是個人才吧?她醫術十分高明,若能招攬她入宮當御醫,這也算是大乘皇朝之福氣,我想的就是這些,你到底想哪去了?」
這下龍武更說不出話了,他不敢否認,這些天觀察下來,他也發現江非醫術十分了得,那些病患幾乎藥到病除,就算沒有馬上痊愈,也能有顯著的好轉,那些病患都直呼他是再世神醫賽華陀。
「殿下所言極是。」
「那還不去通報,你想讓我的恩人吃冷飯冷菜嗎?」
「屬下這就去。」
龍武快步踏入許家院子,幾步路就抵達了許家的門口,他還未喊人,許默就急急忙忙從屋內沖了出來。
龍武一把抓住幾乎煞不住腳步的許默,問︰「慌張什麼?」
「走了!走了!」
「什麼走了?」
許默話說不上來,只好把手上的信函交給龍武。
龍武接過手,看完信上寫的內容,眉頭擰了起來。
他其實該高興的,但他知道江非走了,他的主子不會高興。
許默的匆匆忙忙、龍武的眉宇深鎖,都讓李新覺出不尋常,他舉步踏入許家院子,筆直走到兩人面前。
「出了什麼事?說誰走了?」
龍武吶吶的回答,「江大夫。」
那封信進了李新的手,他看著信上娟秀的字跡,看著上頭寫著的內容,越往下看,眉頭鎖得越緊。
「龍武,我是什麼凶神惡煞嗎?」
「當然不是!」龍武立即答道。
「但有人當是呢,避之唯恐不及。」他苦笑。
「要屬下派人追回嗎?」
「罷了,既然她急于逃離我身邊,表示她壓根不想進城,就隨她去吧,若是有緣定能再見,無須強求。」他乃一國儲君,還有更多的事情待他處理,不能浪費過多時間在這種事上。
「那殿下要打道回府了嗎?」
「既然我出來了,就去一趟萬里縣吧,那里的百姓肯定更需要我,我要去會會那個惡霸王強。」
為了逃離李新,江婉霏很努力的趕路,想買匹馬讓自己輕松一點,卻礙于不會騎馬而作罷,走得腳都起了水泡,水泡破了皮,痛得她想罵髒話。
路過小城,看見有人賣布匹,她向小販買了布,把腳底裹得密密實實的,抹上了她自制的紫草膏才讓疼痛稍減。
她就這樣沒日沒夜地走著,越來越想家,想念她溫柔又愛嘮叨的姊姊,想念她溫暖的床,想念她滿是藥草香的書房。
然而歸途遙遙無期,她連現在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就這樣路過了一個小鎮又一個小鎮,她終于累得走不動了,轉而進入路邊的茶水攤子,坐下來向賣茶的小販要了碗水,她順口問路,「小哥,這是什麼地方?前去又是哪里?」
「問路五文錢。」
她向李新收取問話費,現在問個路也要被收銀子,真是現世報啊!
這里沒有勤勞的許默可以問話,她只得模著鼻子乖乖掏出五文錢給小販,「可以告訴我了吧?」
「這里是水比肉貴,人們要錢不要命的萬里縣,好心的我給你個忠告,有錢就留下來,沒錢趁早離開。」
這大乘皇朝該不會是個窮困潦倒的國家吧?不然怎麼這世界的人都那麼愛錢,老天爺讓她穿越到這里來到底是何用意啊?
她突然想念起許默家了,許默家雖然窮困,但很溫暖,她甚至動起了回頭的打算。
但一想到回頭可能會遇到李新和他的人,她還是打消了折返的念頭,決定先待個幾日再做打算。
「哪兒有客棧?」
「前去一里有家明月小棧,房小菜爛,但勉強可以湊合睡覺。前去三里拐個彎有家王強大客棧,房大菜色好,但荷包的銀子要帶夠,不然就等著被砍手剁腳。」
這麼夸張?!她問︰「這大乘沒有王法了嗎?」
「在萬里縣,王強說的話就是王法,這王強大客棧是王大爺開的,所有設備都是一等一的,我瞧你這樣子,大概也只住得起明月小棧了。」
簡直就是狗眼看人低,江婉霏瞪了小販一眼。
她打小就苦慣了,以前父母剛過世,母親的好友許阿姨還沒收留她們的時候,她和姊姊都是有一餐沒一頓的,所以什麼惡劣的環境她都可以生存。
市儈的嘴臉她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放下茶水錢,她起身朝明月小棧前進。
一里不算遠,但她走得十分緩慢,一路上走馬看花,順道查看哪里可以讓她擺攤賺盤纏,只要有病患她便不會餓死。
但這萬里縣的人看起來都不是很友善,擺攤的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江婉霏只見肉包攤前,一個客人和肉包攤的老板在吵架。
客人氣急敗壞的說︰「一個肉包子賣五十文錢,你搶劫啊!」
「不賣這價格怎麼繳得起地租?」
路邊攤還要繳地租,這萬里縣該不會是個土匪窩吧?
江婉霏正考慮著要不要往回走,離開這里另覓落腳之處,但沒來得及舉步,就被一旁的人給抓住了臂膀。
剛剛要買包子的瘦弱老爹抓著她的臂膀,委屈萬分的說︰「小哥,你來替我評評理,一個包子賣五十文錢,這有天理嗎?我一日也賺不了五十文錢啊,這不是不讓我活了嗎!」
「不是我要坑你,是每日一錠銀子的地租真的壓得我喘不過氣,要是我一個包子只賣幾文錢,我賣上一天也繳不出地租,更遑論是賺錢。」
听起來同是天涯可憐人,可大乘皇朝不是愛民如子嗎,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地方官趁此機會魚肉鄉民?
若真是那樣,她也莫可奈何,她一個外來者,又是女流之輩,打架打不過人家,勢力也敵不過人家,能幫上什麼忙?
她很有自知之明,使了使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抓著她的手卻像抹了強力膠,死黏著她不放。
「老爹,請放手,這事……」
她話還沒說完,抓著她的手突然松開了,接著那手的主人猝不及防的「砰」一聲倒下了。
天啊,事情怎麼這麼多,難道是老天爺在考驗她的醫德和醫術嗎?要不然干麼成天讓人在她面前倒下啊?
她忙蹲下查看狀況,還在喘氣,脈搏也在跳動,雖然脈象虛弱,但絕對死不了,不過這老爹竟然是餓昏的。
「誰端碗米湯來好嗎?」
她說完,很快就有人送上來一碗熱呼呼的米湯。
在現代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是先扎針讓病患恢復意識再打點滴,讓病患恢復精氣神,但這里是大乘皇朝,無法中西醫合並治療,她只好先在病患的幾個穴位扎針讓他恢復意識,再慢慢的一口一口把米湯喂入他的嘴里,一直到他完全清醒。
「醒了!醒了!」一旁看熱鬧的人高喊了起來。
「你是大夫?」
江婉霏抬眼看向說話的女子,她約莫三十來歲,打扮很樸素,看她手上拿著剛剛自己順手遞出去的碗,問道︰「方才是姑娘給米湯的?」
「是。」
「老爹,是這姑娘救了你一命。」
「多謝明月老板娘。」
「明月小棧的老板娘?」這名字讓江婉霏想起賣茶小販說的話。
「是。」
江婉霏這才發現眼前便是明月小棧,門面不大,但這老板娘挺入她的眼,再說,眼看天色就要暗了,得找個落腳處,「請給我一間房,但先給我一碗面,這老爹餓了。」
「小耳,給張老爹一碗面。公子請跟我來,我帶您看房。」明月笑著招呼了起來,並轉身帶路。
前去不遠便能進入萬里城,但李新一行人卻不急著進城,而是在城外廢棄的破草房暫時落腳。
他不想打草驚蛇,準備做好全盤計劃再進入城內。
他本打算一行人全數入城,但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會引起王強的注意與懷疑,反而會壞事,最後他決定親自混進城里打探虛實,讓其他人在城外待命。
但這回龍武說什麼都不答應,「讓太子置身險境,一次就夠了,這次請讓屬下帶人前去。」上回的事情嚇到他了,這回他肯定不會再放李新去冒險。
「龍武,你膽子變小了。」
「是太子殿下重要,龍武不敢當兒戲。」
「你當王強有著三頭六臂嗎?這天下還是我李家的天下,我若連個地方惡霸都治不了,還配當你們的主子嗎?還配當一國儲君嗎?」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探子回報,說王強擁有為數不少的私家護衛,太子是千金之軀,實在不宜以身犯險,還是屬下前去探路,再行回報。」
「罷了。」
李新決定重新擬定計劃,讓手下分批進城,有的入住王強大客棧,有的入住明月小棧。原本他還想安排人假扮成投靠遠親的百姓,但是听之前混入城里的探子說,萬里縣人人自危,怕麻煩,一個不小心可能前功盡棄,他只好打消這個想法。
第一批探子其實並沒有打探到太多內情,只听說王強真正賺錢的不是大客棧,而是另有偏門,除了經營賭坊外還偷偷販賣姑娘,而他具體的巢穴在哪還沒查探出來。
經營賭坊和販賣人口都是砍頭的罪,因為賭會令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而販賣人口也同樣是讓家庭破碎的勾當,所以從立國以來,這兩樣便是嚴令禁止的。
如果那是事實,為何萬里縣令放任不管,甚至沒有上報朝廷?
但更令他不解的是,探子回報說萬里縣物價貴得十分離譜,別說大魚大肉,連清粥小菜尋常百姓都吃不起,一顆肉包子要價五十文錢,為了存活,百姓只好拿土地房屋去抵押借款,導致大部分的土地房屋都落到王強手上。
王強是大地主,地租收得極高,惡性循環,怕付不起租金,商家只好提高販賣物品的售價,卻因太貴大家買不起,最終被迫賣身為奴。
租金的金額是地主屋主做的主,沒法可管,李新也只能從賭坊和販賣人口著手調查,問題是派去的人找不到賭坊和販賣人口的據點。
「得想法子進入王強的大本營,否則恐怕難以找到治他重罪的證據。」
「王強不容易信任初來乍到的陌生人,要讓他主動帶人進入他的地盤不是那麼容易。我們的人進城也有段時日了,可是還接近不了王強的核心地盤。」龍武把最近探子踫到的瓶頸告訴李新。
「有問過當地居民嗎?真的沒有受害者願意出來指控王強?」
「眾人一听到詢問王強,避之唯恐不及,怕打草驚蛇,我們的人也不敢太過深入探問,我想眾人是怕被王強報復吧。」
「王強最喜歡什麼?」
「我想應該是銀子吧。」
「那我們就投其所好。」
「屬下愚鈍,請殿下明示。」龍武沒能意會李新的意思。
「他既然愛錢,那麼有著金山銀礦的大財主出現在他的客棧,你覺得他會不會主動上來攀交情呢?」
「肯定會。」
「那咱們就朝這方向籌劃了,金山銀礦的話,我們得讓自己多些行頭,你懂我的意思嗎?」
龍武點頭,笑說︰「屬下這就去準備。」
為了確定龍武的確明了自己的意思,李新問︰「你要去準備什麼呢?」
「金鏈子、金牌、金戒指,總之就是穿金戴銀。」
李新笑了,「對,越多越好。」
面對怎樣的人就用怎樣的招數對付,即便王強再怎麼狡詐,總會有他的弱點在,他就不信找不到。
老女乃女乃和許默呆坐在桌前,眼楮都瞧著桌上的銀子,嘆了口長氣。
須臾後,老女乃女乃說︰「本來我還期盼你將來能當個大夫,看來是沒希望了。」
「女乃女乃,江大夫會被那些官爺抓去關嗎?」
「不會,我看得出來那些官爺很尊敬江大夫,那個文質彬彬的公子還稱江大夫為恩人,肯定也是受過江大夫恩惠的人,我想他們不會為難江大夫的。」
「真是那樣就太好了,小默本來還很怕他們把江大夫抓去關。」
「傻孩子,江大夫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老天爺會照顧她,你就不要在這里窮操心了。」
許默低著頭,沉寂片刻,問題又來了,「女乃女乃,那您說江大夫還會回來嗎?」
這回換老女乃女乃沉默了,許久後她才搖著頭說︰「我看是不會了。」
許默听了,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他很喜歡江婉霏,這輩子除了女乃女乃,沒人對他好過,江婉霏是第一個,他像家人又像朋友,他從她身上學到好多知識,還學會靠自己的勞力攢銀子。
「傻孩子,別哭了。」老女乃女乃模了模許默的頭,安慰著。
但她其實也挺想哭的,江婉霏在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好像多了個女兒,江婉霏貼心又懂事,讓她的心很踏實,不自覺就想依靠。
或許是因為她老了,許默還小,她一直想找個人托付,才會對江婉霏產生依賴。
現在希望落空了,她知道自己得面對現實。
「小默,就依照江大夫的意思,咱們來做點小生意吧。」
「好,但咱們要做什麼生意呢?」
「雞蛋,咱們家母雞很會下蛋,把雞蛋收集起來,你拿去市集叫賣,然後我們再多買幾只母雞,這樣下的蛋會更多,等咱們銀子多了,你就抽空去上學,學點知識,對你會有幫助的。」
听起來很不錯,又能攢錢,又能讀書,許默直點著頭說︰「女乃女乃說的,小默都會去做。」
「好孩子。」老女乃女乃再度模了模許默的頭。
「我遛是希望江大夫能回來。」想著想著,許默又想念起江婉霏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要走的道路,江大夫和我們是不同的,她走上她該走的道路,你只要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幫了我們許家,以後只要遇到姓江的,就對他們好一些,踫到需要幫忙的,有能力就幫上一把,就當是報答江大夫對我們的照顧,知道嗎?」
「小默知道,以後我們許家世世代代都得把姓江的人家當恩人看待,小默會這樣告訴子子孫孫的。」
老女乃女乃再度撫模孫子的頭,點頭而笑。
過去他們家窮得什麼也沒有,現在放眼看去,有雞有米,還能天天吃上雞蛋,他們的家境獲得改善了,這一切都是拜江婉霏所賜,這恩情這輩子他們怕是報不了了,只能期盼子子孫孫有機會能替他們完成心願。
原本江婉霏一直不能理解萬里縣究竟是怎麼回事,經由明月的解說她才明白,原來萬里縣也曾經是個民風善良的地方,只是自從王強出現之後,整個萬里縣就風雲變色了。
王強是個商賈,他利用他的財富和權勢掌控了所有出入萬里縣的商貨,壟斷了民生用品,讓想買的人買不到,以致物價飆高,人們為了生計不得不花大錢,最後人們口袋沒銀子了,所有的利益都進了王強的口袋。
「為何你們不群起抗爭,要任憑他魚肉鄉民?」
「我們也曾想過要對抗王強,可後來發現縣太爺在替他撐腰,有縣太爺的權勢鎮壓著,我們是敢怒不敢言。」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也有人曾想到鄰縣去告官,無奈那些人總是有去無回,後來大家就怕了,怕強出頭會客死他鄉,漸漸就沒人敢吭聲了。」
這王強太可惡了!听著,江婉霏不由得動怒,卻也無可奈何。
萬里縣若想重回過去,非一己之力能成,必須要同心協力才有可能扳倒強權。
原本她打算邊走邊賺盤纏,可眼下看來,這計劃不太容易進行,只能省點花用,越過這縣再作打算了。
「原本有客上門,自該端上好茶好菜,但此刻我也只能送上外頭采摘來的野菜,您就將就些了。」
「野菜好,多謝老板娘。」
「您用,我先替您鋪床點燈。」
「多謝!」
明月起身往階梯走去,到了樓梯口又停下步伐問江婉霏,「您準備下榻幾日?我得給您張羅吃的。」
「一日,明日我即離開。」
這種鬼地方還是早走早平安,她就徹底當個過客,頂多有機會替這里的居民傳遞點消息出去。
這時,她不禁想到李新,以他的身分地位,或許可以改變萬里縣的命運,而且身為太子,拯救百姓也是他該擔負的責任。
「如果有機會,我會幫忙把這里發生的一切傳遞出去。」這是她能幫的底線了。
「多謝公子。」明月回眸一笑。
其實她也不太寄望外來客相助,畢竟人家沒那個義務,這個公子有那個心,她就很感謝了。
「公子還是置身事外吧,以免惹禍上身。」
江婉霏只是笑笑,沒再多說半句,但心底其實是滿愧疚的。
其實她是可以幫忙的,只要她願意回頭去找李新,萬里縣的居民就可以獲得救贖,但她卻自私的想要置身事外。
因為愧疚,她不敢再多看明月一眼,埋頭自顧地吃起明月替她準備的晚餐,吃著她又忍不住想起茶攤小販說的話。
茶攤小販言過其實了,明月小棧的飯菜並非如他說的那般難以下咽,明月小棧的野菜很女敕很好入口,在無肉不歡的人眼中,或許野菜是爛菜,但在講究養生的現代,這些鮮女敕的野菜是眾人所追求的山中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