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的如杜之嬋所願，陸行雲真的展開了追求，雖說不算熱烈，但也誠意十足。
只要時間配合得上，他會順道接她上下班，一起去吃晚餐或逛書店。陸行雲的確很體貼，心思細膩的又回到了之前的斯文模樣，像是要補償對她的虧欠，每天總是很努力逗她開心。但是，杜之嬋的心里始終覺得少了些什麼，連自己也搞不清楚。
或者，她心中仍舊存在著陰影，怕他又如發情的野獸般失控，她的身體總是下意識地抗拒著他，也或許她是天生的獵者，一旦獵物入口反而失去熱勁。
「會冷嗎？」這天，陸行雲送她回家時提議到碧潭邊走走，消化剛用過的晚餐，于是兩人並肩走在人行步道，他很用心地注意到杜之嬋拉緊衣襟。
「不會啦！」她搖搖頭。閃爍的眼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這陣子，她腦海里總是盤旋著兩人目前的互動，欣喜于他的體貼卻又提不起之前的熱枕。
「瞧你，都冷得直發抖還說不會……」陸行雲卻徑自月兌下圍巾圈在她脖子上，上頭留著的余溫瞬間暖化了她的頸項。他乘機執起她的手，雙手不斷在冰冷的指尖搓揉著，心疼地低喃著，「都這麼冰……」
瞧他認真為她取暖的表情，杜之嬋不禁想著，她曾為之瘋狂的男人如今把她捧在手心，她還有什麼不滿足？指尖傳來的溫度扔帶著觸電的感覺，她其實渴望著他能夠將自己抱得緊緊地，以提問為她驅走寒冷，但她說不出口。
「這樣有沒有比較不冷了？」將她的手指漸漸搓暖，陸行雲笑得很滿意，「像你這種體質，應該要多去泡溫泉。這樣好了，我們下次一起去烏來泡溫泉！」
泡溫泉？杜之嬋腦海中不自覺出現一些煽情的畫面。她悄悄咽下口水，故意裝傻地說:「可以呀……听說那邊開了家新的六星級溫泉會館，它們的大眾池是槽木釘成的，泡起來一定很棒！」
她一提起大眾池，陸行雲的笑臉慢慢垮下。緊握著她已然溫暖的手，他有些哀怨地說著，「可是，我想跟你一起泡湯……就我們兩個。」
他還是尊重她的意願，但已經等了一個月，至少也該有些進展！像這樣每天看著她卻不能越雷池一步，真的憋得很難受。他會按照約定不踫她，但眼楮也該享有一些福利吧？
曖昧卻誠摯的提議搔得杜之嬋心頭癢癢的，她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他的求歡，但又害怕他的需索無度。「你答應我的。」
見她有些遲疑，陸行雲趕緊順水推舟。「我發誓！沒有你的同意，我絕對不會踫你，一根頭發都不踫！」
正氣凜然的模樣惹得她輕笑出聲，不過，她很快斂起笑容，語氣也變得有些冷淡。「再說吧！那……你伽馬還拉著我的手？」
她都忘了自己定下的原則，還傻乎乎地任他搓揉，甚至有所期待……她一定是被灌了迷湯，忘記之前的教訓！
「因為你沒有反對呀！」陸行雲卻回答得理直氣壯。他甚至抓起她的手往大衣口袋里放握得好緊。
「現在，我反對了！」她用力縮回手朝前跨一步，接著回頭朝他露出挑釁卻俏皮的笑容。
陸行雲放在口袋里的手瞬間握了個空，強烈的失落感讓心頭泛起一陣酸澀，但他只能苦笑地搖頭，雙腳還是自動追上她。
「明晚來家里吃飯慶祝吧！」電話那頭傳來郭正益喜孜孜的聲音。剛升格準爸爸的他邀請了幾位好友在家里慶祝派對，陸行雲是理所當然的「咖」。
「恭喜哦！」見好友又要踏入人生另一個階段，陸行雲有些感慨。此刻的他心中忽然興起成家的念頭，第一人選毫無疑問是杜之嬋。只是，她近來的心情和態度忽玲忽熱、忽近忽遠，令人難以捉模。
不過，他不會再放開她了！錯過了一次，他不會再傻第二次，或許該用些方法來擄獲愛人的芳心……這樣的想法讓頹廢的心情稍稍振奮。
「我……帶個人去，方便嗎？」
他神秘兮兮的語氣引起郭正益的好奇。
「交女朋友了吼？怎麼認識的？」
陸行雲特意賣關子。
「還在努力……至于怎麼認識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郭正益也替好友開心，畢竟大家都到而立的年紀，也小有事業基礎，該是成家的時刻。
「太好了！我樂觀其成！」
掛下電話，陸行雲迫不及待撥了電話給杜之嬋，卻沒人接听。
怎會這樣？近日打電話給她經常無人接听，久久也不見她回電。他有跟她抱怨過此事，杜之嬋的回答卻滿不在乎。「你如果有重要的事就會在打來呀！」
一句話賭得他啞口無言，但陸行雲認了。以往都是她主動打電話給他，常常他的回答也是同樣漫不經心，尤其忙碌的時候更讓他沒心情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電話，此時他可以體會當時她的心情。
隔了一個小時再撥過去，杜之嬋終于接電話了。
「你在忙嗎？怎麼都沒回電？」他的語氣毫無指責意味，只有些許的哀怨。
杜之嬋輕笑著，「是哦？抱歉啦，可能去洗手間沒听到電話聲，我也沒注意有誰打電話給我……」
其實她回座位之後就看到三通未接來電，只是耐著性子不回撥給他。因為她現在決定奉行「不主動打電話」的最高原則。果然，陸行雲會繼續打來直到她接听為止。
「是哦……」原來她完全沒在等他的電話……甜美的聲音加上那一聲抱歉，令陸行雲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但失望是必然的。
「怎樣？找我什麼事？」她的口氣有時像情人間的軟依絮語，有時卻又像對朋友的哈啦談笑並帶著絲絲疏離，讓陸行雲完全捉模不定。
「今天郭正益打給我，說詩梅懷孕了……」他還是打起精神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杜之嬋果然興奮地驚呼一聲。
「哇……好棒哦！」
興奮的語氣感染了他的心情，他乘機提出邀約。「他們說要在家里辦個小型的慶祝派對，你有接到電話嗎？」
杜之嬋可不認為吳詩梅會邀請她，尤其在她與施立茜為了爭奪陸行雲鬧僵之後。「其實……我跟詩梅並沒那麼熟，上次是因為我硬要跟你去他們家，所以他們不會邀請我啦！」
「那這次你要跟我去嗎？」他問得不太肯定，不確定杜之嬋對他還有沒有之前的熱情。
她不置可否。「可是人家又沒有邀請我……」
「我跟郭正益說……要帶個人一起過去，他說歡迎。」听她的口氣好像不太想去，陸行雲只能旁敲例擊，「還問我是不是帶女朋友去。」
「哦？那你要帶哪個女朋友去呀？」杜之嬋卻故意裝傻。因為這次去無疑是公開兩人的關系，她忽然有些膽怯，不像之前那麼急切想成為他的女朋友，但又不想讓施立茜有機會去勾引他，很矛盾的心態。
「當然是你呀！除了你，我沒有其他女朋友。」她這麼問讓他感覺有些受傷，杜之嬋卻在心里偷笑。
「是哦可是，我不想這麼快公開我們的關系耶！這次施立茜也會去，或許你還有機會比較看看，她可能比我更適合你哦！」她故意酸他，欲擒故縱的游戲她現在可得心應手了！
「你明知道我只對你……」陸行雲偷偷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力。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她相信自己的真心，讓她不要一再推開他。
「好啦，什麼時候要去？」杜之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一副急于掛電話的態度。
「明天晚上七點，我六點就可以下班先去接你。」至少她答應要去，這讓他松了口氣。
「好吧！那就明天見！掰」杜之嬋回答得有些勉強，似乎真的急著掛電話，他趕緊留住她。
「那今天晚上呢？我去接你……」
「不用啦！今天晚上我有聚會……」其實是跟陳怡君要去看電影，她故意塑造自己社交活動很活躍的假象讓他無法掌握行蹤，「那就明天見！」
「哦……」他還來不及說再見，電話就斷了迅，留下他對著手機發呆了好一會兒。
這頭的杜之嬋同樣也對著電話傻笑，引起陳怡君的注意。「他打來的呀？你怎麼好像急著掛電話？」
「這你就不懂！」杜之嬋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如果要擄獲男人的心，就要永遠比他快掛電話上！」
「誰說的？談戀愛時不都永遠有講不完的電話嗎？」陳怡君不知她這下玩什麼把戲，她也沒啥戀愛經驗所以只能任由好友「呼攏」。
「專家說的呀！書上說，要讓他永遠有種失落感，下次他就會很想再打電話來！」杜之嬋眼底流露著看透愛情的清明，或許應該是說看透男人的本性。
「是這樣嗎」陳怡君搞不懂她的心態為何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轉變。當初那個為愛痴迷、連跟心儀對象講電話都像個小女孩般興奮的杜之嬋跑哪兒去了？
「當然！」杜之嬋理所當然地點頭。
她寧願當個被追求者，甚至永遠不被他追上。人家不是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美的」嗎？
當陸行雲再度帶著杜之嬋出現，郭正益夫妻著實嚇了一大跳，包括同樣被邀請而來的施立茜和其他同學好友。
「哇！你們倆什麼時候開始的？上次一起出現在我家。我就看出不太對勁哦！」兩人還來不及恭喜一對準爸媽便遭受眾人的圍攻，郭正益夫妻雖然本想撮合陸行去和施立茜，但無心插柳湊成另一對也算美事一樁。
「是哦？」面對大家的詢問和調侃，陸行雲反倒覺得不好意思，正想說出兩人交往經過時，杜之嬋突然插話。
「哎呀，你們不要亂猜啦！我只是搭陸大哥便車過來而己，我們倆就像哥兒們、好朋友啦！」她趕緊跳出來撇清兩人關系，也不喜歡陸行雲擅自公布兩人的關系，她之前在電話中就講好……
陸行雲錯愕地看著杜之嬋投射過來的警告眼神，只得訕訕然地配合演出。
「哦……對啦我和小嬋只是好朋友。」
陸行雲雖然極力以笑容來掩飾，但表情卻顯得僵硬，杜之嬋注意到他臉上的失落，但話都說出口了怎麼收得回來？不過她也注意到
施立茜臉上流露這見獵心喜的神色，這讓她心里很不舒坦。
施立茜不懂眼前這兩人到底演那一出戲碼，不過她可不放過挫挫杜之嬋銳氣的機會，雖然陸行雲已是被別人俘擄的獵物，一點也引不起她的興致。
「既然這樣……那你不會介意陸大哥坐在我身邊！」施立茜一把拉起陸行雲的手顯得十分熱絡，而陸行雲也沒有拒絕，任由她拉著走向餐桌。
看著屬于自己的大掌握著其他女人，又是她最在意的情敵，呆楞原地的杜之嬋一雙大眼幾乎噴出火來。她不想讓其他人以為是她主動纏上陸行雲，還灑月兌地想著讓他在兩個女人之間作比較，才會裝成對兩人的關系不在乎，誰知他竟讓那女人牽著鼻子走了？
吳詩梅夫妻看杜之嬋一臉的氣氛，陸行雲也不時回頭一臉無奈地看向杜之嬋，更加肯定這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
「小嬋來，你就坐行雲對面好了！」吳詩梅熱切地招呼，將杜之嬋帶向餐桌。杜之嬋卻故意不看向陸行，一坐下來就跟其他人寒暄。
杜之嬋刻意的疏離更激起施立茜的玩性，小女人的心思她怎會不了解？
「陸大哥你想喝什麼？我喝的這酒很棒哦，你要不要先試試看？」施立茜端起自己的酒杯給陸行雲。他先是看了杜之嬋一眼，但她始終沒正眼瞧他。
想當初同樣的地點，她百般獻殷勤想討好他，而今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忽然好懷念目光總是熱切追隨著他的杜之嬋！如果能再次引起她的熱情，怎樣的手段他都願意嘗試！
看著施立茜遞來的酒杯，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好呀！」陸行雲接過酒杯毫不遲疑地喝了一口紅酒，一點也不在意杯緣有沒有她的唇印。「嗯……不錯，感覺很清新，應該是今年的薄酒萊新酒，那我就喝這個好了。」
「果然是行家，有眼光！」施立茜一臉崇拜地大聲嚷嚷，眾人頓時停住私下的對談，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不情願的杜之嬋。
「你們說，我們兩個人看起來是不是很搭？不只是品味相投，連外型都很速配耶！」施立茜挽著陸行雲的手臂故意將頭靠向他的肩膀，兩人看來不論外型或身高都很登對。其他不明就里的人開始起哄，紛紛盛贊眼前這一對璧人。
被粘得緊緊的陸行雲既尷尬又窘迫，他偷偷看了杜之嬋一眼，她卻是仰頭啜飲一口紅酒，隔著酒杯看出她極力掩飾的不悅，這讓他心中一喜，決定順著情勢演下去。
「是嗎？我倒覺得茜茜無論臉蛋或身材，條件都是一時之選，未必會看上我這樣的人……」陸行雲沒有推開施立茜，表情看來似乎樂在其中。
看著杜之嬋拉下臉，越發激起施立茜惡作劇的興致。
「陸大哥太謙慮了！我就欣賞像你這種謙虛的男人……」只見她一雙明眸刻意朝陸行雲勾去，縴薄的紅唇揚起似笑非笑的強度，真有如西施的風情萬種，「只是呀……有人眼楮長在頭頂上，把「寶」當成「草」！」
施立茜嘲弄的眼神看向杜之嬋，嘴角盡是挑釁的笑意，本以為早已被擊退的情敵卷土重來，杜之嬋猶如備戰的母獅豎起汗毛，同樣回以迎戰的眼神。
當然听出施立茜的調侃，只是此刻若流露爭風吃醋的神態顯得心胸狹隘，陸行雲那副享受女人獻殷勒的自若模樣堂她很不爽。
「既然你們那麼速配，那擇日不如撞日，干脆趁今天這個好日子送入洞房算了！」杜之嬋跟著起哄，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和瀟酒。
「好呀！小嬋這個提議太好……」施立茜拍手叫好，將陸行雲纏得更緊，完全不見女人該有的嬌羞，「陸大哥，今天天氣這麼冷，不如我們一起去烏來泡湯好了！「四季烏來」的湯屋很棒哦，我常和朋友去……」
陸行雲想也不想便回答，「好呀！不如大家一起去，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好呀！好呀！」眾人紛紛附和，杜之嬋氣陸行雲答應得如此爽快，好似急于和施立茜起泡湯，但此刻又不方便質向他，只能以哀怨的眼光看著一臉笑意的陸行雲，心頭莫名感到慌亂。
陸行雲故意忽略她的反應，施立茜倒是注意到了……
「可是這麼多人去，這樣我怎麼好意思跟陸大哥一起泡湯嘛！」施立茜故作嬌羞狀，心知肚明陸行雲不可能跟她共浴，卻故意這麼說以氣氣杜之嬋。
「那這次大家先泡大眾池，下次你們兩個再找機會一起去不就得了？沒有我們這些電燈泡，你們想泡多久就泡多久。」在座其他女生笑得曖昧，杜之嬋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不習慣泡大眾池耶！我還是一個人去泡個人池好了。」杜之嬋其實很不想去，以免施立茜真的拉陸行雲去袍個人湯物，那是她一定會抓狂！但氣氛這麼熱絡，杜之嬋又不想掃大家的興，以免有人看出她的不悅。
「呵呵……剛好我也不習慣泡大眾池耶！既然沒辦法和陸大哥起泡湯，那我就勉強一下和小嬋泡同一間湯屋好了！小嬋，你該不會拒絕吧？大家都是女生。」施立茜卻沒這麼輕易放過她，問得杜之嬋啞口無言。
和她一起泡湯？！她們倆有這麼熟嗎？杜之嬋盡管心中百般不願意，仍裝得落落大方。「好呀！只怕委屈你了，可惜我不是你的的「陸大哥」。她故意加重這親昵的稱呼看向陸行雲，他則朝她露出淡笑，她猜不透那笑容的含義。
「可惜……我也不是你想一起泡湯的那個人。」施立茜反應也很快，嘲弄地看著默默相對的兩人。
其他人察覺不出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針鋒相對，吳詩梅夫妻卻嗅出其中的不對勁，郭正益趕緊跳出來打圓場。「泡湯這個提議不錯，但小梅目前無法泡湯，恕我們夫妻無法陪同。不過，前提要大家先填飽肚子，現在可以開動了吧？」
「開動吧，等好久了！」眾人迫不及待享受豐盛的火鍋大餐。
杜之嬋盡量和陸行雲離得遠遠的，眼角余光卻沒錯過他和施立茜的親昵互動。
難道他已經開始覺得施立茜的各方條件勝過她？雖說之前曾用這種話來激陸行雲，但此刻她開始後悔這麼任性，怎麼也灑月兌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