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後,夏敏每天晚上都會坐上藺子琛派來的馬車,到莊子里為藺子琛針灸,也因為替藺子琛治失眠癥,讓她靈感大開的研發了許多治療失眠的藥品,從香包、香油、藥枕、湯藥包應有盡有,促使廣濟堂的生意更加蒸蒸日上。
另一方面,仰賴她醫術的人也變多了,不只是看婦科的病人增多,因各式各樣疑難雜癥來求診的病患也變了,廣濟堂的生意如今可說是得以與仁德堂抗衡了。
而夏敏依舊保持著初心,對前來的病患和客人都抱著感激的心,只要有空閑,她都會親自在櫃台招呼客人。
「全部是六十文,謝謝您的光顧。」夏敏笑咪咪道。
送走客人,又有客人上門,是個微胖的大嬸,朝夏敏熱情的道︰「夏大夫,你上次開的藥真管用,再我開一服一樣的藥吧!」
「沒問題。」夏敏馬上幫她秤起來,對于她為病患配的藥材,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大嬸看她相貌清秀端麗,要不是受她大哥連累,她也不會被退婚,好好一樁姻緣便這麼沒了……她忍不住雞婆的道︰「夏大夫,廣濟堂的生意也上軌道了,你也該為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打算了……我這意思不是說你開藥鋪不好而是生意做得再大,女人也是要有個好歸宿的,我想你爹娘最終還是希望你嫁人生子的吧!」
這不是夏敏第一次听到這種話,總是有一些婆婆媽媽關心她的婚事,她面不改色的包著藥道︰「大嬸,廣濟堂的生意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我想好好的經營,其他的事我暫時不想多想。」
「大嬸也是為你好才這麼說……」大嬸頓住了,突然用曖昧的眼光看她,一副神秘兮兮的附耳道︰「夏大夫,你不想嫁人,該不會是為了凜王?」
夏敏一听,手上的藥包險些落地,「什麼?」
「其實是我有听到風聲,有人說看到你每天上都搭著馬車到凜王住的莊子里過夜,隔早上才回來,若你真的被凜王看上了,那城里其他男人入不了你的眼也是自然的……」
怎麼會有這種謠言,把她和凜王的關系說得如此不堪?
夏敏一怒之下大力拍桌,「這到底是誰傳亂的?我夜里會到王爺住的莊子只是在奉王爺之命,替王爺治失眠癥罷了,也是因為時間太晚才住下的,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去,是帶著妹妹一塊住下的。」
「原來只是治病……原來如此。」大嬸被她強大的氣勢嚇到了,尷尬的笑了笑。
好像說得太大聲了……夏敏發現其他人都好奇的瞟過來看,這下原本不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天啊!
「呃……放心,大嬸會幫你澄清的。」大嬸看到她間接造成的騷動,馬上拿了銀子付帳,抓著藥包逃之夭夭。
接著一張張好奇八卦的臉都轉向夏敏看。
「夏大夫,原來你在替王爺治病啊……」
「夏大夫,您醫術高明,才會受到王爺青睞,為王爺治病……」
「夏大夫,王爺對你會不會是……想當初他會借了一筆銀子給你,應該是早對你……」
夏敏突然覺得頭好暈,「我去休息一下!」她一個轉身快步小跑,躲進後堂的房間里,馬上關上門,額頭靠著門,真想撞牆。
老天,這件事是怎麼傳出去的?因為她實在太忙了,所以才會選在晚上到藺子琛的莊子里為他施針,而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為了避嫌,都帶著夏絹一道去,沒想到還是被人撞見了,看來過沒多久,就會被傳得天花亂墜吧……
夏敏腦海里浮現藺子琛那張邪氣又戲謔的臉,又覺得生氣,想起每次陪睡時她總會告訴自己,她只是小眯而已,她絕對要比他早醒來,但好幾次她醒來,她都是躺在他的床上,且睡到日正中午的被他親自叫醒,真是羞愧至極。
當然,她最討厭的還是自己,她總會忘記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忍不住放松的跟他斗起嘴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他愈來愈沒有防備心,可以自然而然的與他相處,總覺得這不是種好現象。
夏敏強烈的意識到,她和藺子琛靠得太近了。
銀花嬸近來也關心起她的婚事,說是廣濟堂翻身了,她可以借此談樁好親事,要她和王爺避遠一點,免得她被看上了會被強納為妾。
夏敏骨子里可有著鐵錚錚的現代魂,怎麼可能會去做妾?
而且她想,藺子琛是不會對她有意思的,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不想跟那個男人有瓜葛,他就只是她的病患兼債務人罷了。
李府。
「臭丫頭,你居然敢偷偷背著我去買廣濟堂的東西!」夏氏怒氣沖沖的罵著女兒,將她藏在枕頭下的瓶瓶罐罐全扔在地上。
李雲姝可真是心疼極了,馬上彎身撿起,「娘,這些真的很好用,你抹了就知道,可以去除皺紋……」
「你還敢說!」夏氏朝她怒吼。「別撿了,都扔了!」
李雲姝抱在懷里死都不放,抱怨的嘟著唇道︰「我都是托別人買的,表姊又不知道,你不會沒面子,這有什麼好氣的!」
「你這個臭丫頭還敢頂嘴!」夏氏上前就想打她。
「娘,買了就買了,您就別罵妹妹了。」房門一開,李儒生連忙踏進來為妹妹說話。
夏氏伸出食指,氣得要命的指了指他,又指了女兒,「仁德堂的生意都快被廣濟堂給搶走了,你們居然還吃里扒外的一個跑去買廣濟堂的天仙美容面脂,一個被夏敏迷得團團轉,真是沒用的家伙!」
李康接到人稟報前來,就見妻子正對著一雙兒女發脾氣,知道她最近因為被廣濟堂搶去生意心煩意亂,忙將她拉到椅子上坐著,為她倒了茶道︰「先喝杯茶吧,靜下心,你心情不好,別遷怒孩子。」
夏氏喝完茶後,果然心情平靜多了,說出她的煩惱,「那個丫頭真是不容小覷,那些個天仙美容面脂和美容湯藥包我托人買回來研究了,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比例,咱們家的師傅竟然調配不出來,而且那丫頭還真有醫術,仁德堂已經有不少病人被她搶走了,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你得想想辦法!」
說到這個李康也頗無奈,「可怎麼辦呢,那丫頭有凜王當靠山……」
夏氏咬牙切齒道︰「若是一開始就讓她所分送的試用盒徹底的被唾棄,讓人不敢用她做的東西,現在也不用看她那麼囂張了。」
「這我都做了,但我派出的人,一個個都出了事……」李康頓住不說了。
這真是件詭異的事,他的人一個個都出了意外,當時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凜王的警告,以至于他不敢再有動作,才讓廣濟堂有一飛沖天的機會。
夏氏心有不甘,恨恨地道︰「那丫頭還說什麼要靠自己的力量讓廣濟堂重新開張,最後還不是和凜王不干不淨的,用凜王的銀子,拿凜王當靠山。」
「表妹才沒有和凜王不干不淨的,她不是用凜王的銀子,那筆錢她是向凜王借的!」李儒生听母親污蔑夏敏,馬上為夏敏辯解道。
夏氏怒瞪了一眼不成材的兒子,「你都沒听說嗎?她每天晚上都搭著馬車去為凜王看失眠癥,隔天早上才回來,名聲早就敗壞了,怎麼會沒有關系。」
李儒生臉色大變,身形一晃,顯然很受傷。
接著,夏氏朝丈夫果決的道,「不能再讓那丫頭得意下去了,咱們一定要反擊!要不總有一天,仁德堂的生意會被搶光的!」
「可是凜王……」
看丈夫如此懦弱,夏氏目光狠銳的道︰「你以為那丫頭是吃素的嗎?她肯定也恨我入骨,遲早會對凜王吹枕邊風來對付我和仁德堂的,所以我得在她使壞之前搶先一步治住她。」
李康原本怕事,但想想妻子說的也對,總不能因為怕凜王就什麼事都不做,放任仁德堂倒閉,「那你想怎麼做?你說要搶先一步治住她……你是想到法子了嗎?」
夏氏眯了眼,陰險的道︰「就用老方法,當時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湯藥包里下毒,這次當然也行。」
從小父親總是夸她天資聰穎,醫術高明,是他的驕傲,所以她一直都認為,她會是廣濟堂的第一繼承人,沒想到只因為她是女兒身,便只能看著弟弟繼承,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她才會在嫁人後,故意開了仁德堂與娘家對立,在看到弟弟過世後,廣濟堂由夏敏那個不成材的哥哥繼承時,她又策劃了計謀毀了廣濟堂。
她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但她卻萬萬沒想到,她已經擊毀的廣濟堂,夏敏一個女兒家竟能成功的讓它起死回生,重新開張,生意還好得不得了,如今看到夏敏成為廣濟堂的女當家,是廣濟堂名副其實的繼承人,這教夏氏有多麼嫉妒又怨憤,那明明是她曾經最渴望得到的,卻被夏敏擁有了,對她可是充滿著諷刺,她不甘心,決定再次毀了廣濟堂。
听妻子這麼說,李康想到當初那個伎倆的成功,膽子變大起來,「也是,有錢可使鬼推麼,沒有辦不到的事,只要小心打點好,就不會被發現。」
接著,夏氏撂下陰狠的話道︰「那丫頭靠著她那些美容藥品東山再起,一旦出了事,凜王一定會對她失望透頂,離她而去,到時沒了凜王這個靠山,看她還敢不敢囂張,認為她一個女人家可以做大事。」
李康以生意人的眼光去看,惋惜的道︰「不過,那丫頭做的美容藥品,確實是為她賺了大把銀子,尤其是那個天仙美容面脂,若是這麼毀了,倒挺可惜的……」
夏氏眯起眼,陰險又貪婪的道︰「那就搶過來吧,沒道理只有那丫頭可以賣美容藥品,仁德堂也可以賣,然後只要在她賣的天仙美容面脂里下毒,等有人用了出了事,廣濟堂就會再次失去客人的信任,到時,客人們就會全部一涌而上來到仁德堂買,咱們就賺大錢了……」
李儒生從頭到尾都在一旁听著,他听得驚懼,鼓起勇氣阻止道︰「娘,你已經害得敏兒一家家破人亡,上回又差點毀了她名節,逼她嫁人,你不能再害她了,這樣太卑鄙無恥了……」
「臭小子,你敢說你娘卑鄙無恥!你這個吃里爬外的家伙!」夏氏怒瞪著銅鈴大眼,斥罵道︰「你最好別再對那丫頭有什麼心思了,我是不會允許你娶她的,你再敢打這主意就滾出家門吧!」
李儒生從小到大最怕母親,總是不滿母親的所作所為,但又不敢挺身反抗,這次也是,被母親一罵,威脅,他氣勢就弱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真沒用,連喜歡的女人都不敢爭取。」李雲姝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懷里仍寶貝的抱著她那些瓶瓶罐罐。
李儒生臉色一陣青白,沖出了房間。
幾個人都沒注意到門外有個人在偷听,在房門被推開之際躲了起來,看到李儒生走遠,才現了身,悄悄的離開。
那個偷听的人是李康府里的奴僕,撕下臉皮後卻變成另一個人,回到了藺子琛所住的莊子里,原來他是藺子琛派出的手下。
藺子琛曾經附身為李雲姝飼養的兔子,知道夏氏居心不良想謀害夏敏,之後便派人潛入仁德堂和李府盯著,觀察這一家子的一舉一動,再稟報他。
前陣子都平靜無波,他還以為他們是對他有所忌憚,看來,他們膽子還算大,最後還是忍不住想放手一搏。
「王爺,他們明知夏大夫的靠山是您,竟還敢陷害廣濟堂,你得好好治治他們才行!」蕭隆說得氣沖沖,這陣子以來他和夏家人也算培養出不錯的情誼,自然會為他們打抱不平。
藺子琛听到這句夏敏的靠山是他,顯然心情不錯,不過他否認道︰「你在胡說什麼,本王可從來沒說過要當那女人的靠山,只是容不得有人不把本王放在眼底罷了。」
「是、是,王爺說的對。」蕭隆在心里偷笑著,王爺明明很在意夏大夫,才會處處為夏大夫設想,先是錯錢給她,再助她的天仙美容面脂大賣,也因為在乎夏大夫,才會愛屋及烏的照顧夏家人,邀請他們一家到莊子來,還特地找師傅做玩具給那兩孩子玩,當然,他不能說穿。
藺子琛眸里閃爍著邪氣,又說道︰「既然都不怕死了,不把本王放在眼底,那麼本王就將計就計吧,讓他們自以為計劃成功了,開心一下,再讓他們從雲端上掉下來,品嘗絕望的滋味……最後,再揭發那件事,讓他們下地獄。」
蕭隆立即想到是「某件事」,那可是王爺為了夏大夫,特意費心差人去查的,「王爺,您終于要揭發了!」他興奮的道。
「打落水狗就是這樣吧,將他們徹底打入谷底,讓他們再也無法翻身。」藺子琛狂妄笑道。
他們將會後悔,低估了他這個邪星的能耐。
還有那個叫李儒生的人,雖說是個還有點良知的人,但太懦弱了,而且他居然對夏敏有非分之想,真令人不開心。
藺子琛神色陰沉下來,一起處理掉吧!
夏敏所研發出來的美容湯藥包藥方子以及天仙美容面脂膏的配方單子,全都不翼而飛了。
難道是遭小偷了?夏敏冒出這個念頭,心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一般來說,小偷會偷取錢財,但她卻是藥方子和配方被偷了,這明顯看起來是同業所為。
果然不久後,有大事發生了,仁德堂推出了玉肌美人面脂膏來賣,過幾天後,又推出湯藥包、膏霜和藥皂,可不能說是仁德堂學廣濟堂,先前早有幾家小藥鋪跟風做起美容藥品,只是沒有引起注目而已,而仁德堂賣的品項雖然沒有廣濟堂賣的多,但都是受歡迎的藥品,賣得還比廣濟堂便宜,無形中對廣濟堂形成威脅。
夏敏想起在原主的記憶里,夏氏就曾經為了搶生意做出一模一樣的商品過,幾乎是可以肯定是夏氏派人來偷藥方子和配方的。
仁德堂這個大藥鋪賣起美容藥品來搶生意,廣濟堂的伙計們士氣難免會受打擊。
「真金不怕火煉,他們想搶就讓他們搶吧,也要看搶不搶得過!夏敏頗有自信的朝伙計們道。
私下,夏志提議道︰「大姊,我們來報官捉賊吧!」
「是啊,大姊,他們太卑鄙了,咱們去報官捉賊吧!」夏絹氣憤的道。
「可是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仁德堂偷了我的美容配方呢?」夏敏無奈的道︰「而且我也不想懷疑自己的員工。」
夏志和夏絹都不說話了,平常有機會觀察夏敏將藥方子和配方收在哪,還能不被察覺的悄悄偷走,最有可能是出了內賊,廣濟堂的大夫伙計們都和他們相處融冾,說真的,他們並不想懷疑自己人。
這時候夏敏突然想起,「對了,我在單子上是有寫上使用的藥材,但並沒有寫上比例,要學也只能學個八分,放心吧!」
夏志、夏絹這一听都放松下來了,只是,藥鋪里有內賊這件事,仍是讓人感到有疙瘩。
「大姊,你要不要跟王爺說一聲?只要王爺他出面,姑母便不敢……」夏絹忍不住道。
夏敏當下臉色一冷,「不必,這不干王爺的事。」
她平常出入他的莊子為他治失眠癥,就已經惹來一些婆婆媽媽的閑媽了,她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和他傳出更加難听的流言。
而夏敏也因為不想輸給仁德堂,又開始在研發新藥品,她為此相當投入,今天一看完診,匆匆扒了飯,便窩在她的工作室忙了,連帶的忘了藺子琛的馬車正在等她。
藺子琛今晚難得親自前來接她,看到的便是她趴在桌上睡著的模樣,夏絹忙要叫醒她。
「別吵她。」
「可是王爺,您今晚會睡不好。」蕭隆不太放心的道。
「一晚沒施針不會死人的,回去吧。」藺子琛朝夏絹交代道︰「別說本王來過,就讓她專心忙自個兒的事吧。」他盯著夏敏熟睡的小臉,看她嘴巴蠕動著似在夢話,他湊近去听,好似听到了幾個藥材名稱,為之一笑,「這種表情,本王真喜歡。」他喜歡看她努力的樣子。
而夏敏在夢鄉里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藺子琛有來過。
夏敏忙碌起來便是全心投入,已經一連幾天沒為藺子琛施針了,藺子琛也沒有派馬車過來,當然她也沒注意到這件事。
就在夏敏準備推出新藥品力抗仁德堂時,朝陽城里發生了一件大事,有眾多客人在買了仁德堂的玉肌美人面脂後,臉都起了紅疹,仁德堂被一狀告上衙門,夏氏被官兵帶走了,李康和李儒生也都被當成共犯一塊帶走。
而夏敏也被官兵找上了。
「夏大夫,您認識這個叫王大海的人嗎?據說他曾在這兒工作過。」城里哪個人不知道凜王是這位夏大夫的靠山,官兵拿出畫像,對她很是客氣的詢問。
夏敏看了畫像,點頭道︰「是的,他負責的是幫我煎藥做面脂的工作,前陣子他說他母親生病辭了工作,請問他是犯了什麼罪嗎?」
官兵仔仔細細將事情說了一遍,「是這樣的,這王大海因為良心不安,主動投案,說他受到仁德堂當家的收買,偷了廣濟堂的藥方單子給仁德堂,又說仁德堂當家要他在廣濟堂的天仙美容面脂里下毒,但下毒後他反悔了,將有毒的天仙美容面脂帶回仁德堂,打算還錢說他不干了,卻沒料到出了差錯,那些有毒的天仙美容面脂被仁德堂里的人拿去當成玉肌美人面脂賣了,現在有受害百姓狀告上官府。夏大夫,您是跟這案子有關的受害者,您的證詞很重要,請您務必到衙門一趟。」
夏敏被官府找來當證人,可說是處在震驚中,她沒想到,竟是王大海受到夏氏的收買偷藥方的,她對王大海的印象就是個孝順母親的好孩子,她也慶幸因為王大海的良知,讓她逃過一劫,要不廣濟堂再來一次重擊,怕是再也無力回天。
翌日,夏敏來到衙門,陪同她一塊來的夏志和夏絹則在外面等待。
夏敏先被衙役帶進一間房里等待,待傳喚她時,再領著她來到公堂,這時,有十來個百姓踏出公堂,與她擦身而過,那是用了毒面脂,聯合狀告夏氏的原告們,大人已問完話了,現在換傳喚夏敏。
一踏進公堂,立即听到兩排衙役高喊著威武兩字,當下她感到正義凜然,底氣十足,她告訴自己她受到夏氏這麼多迫害,一定要爭回一口氣才行。
夏敏馬上便看到夏氏跪在地上,李康和李儒生父子則被當成共犯,被衙役押著跪在一旁,夏氏的視線對上她,便露出咬牙切齒想撕了她的狠戾表情。
真好笑,是她自個兒做壞事才會被告的,還敢恨她?
夏敏抬頭挺胸的越過了夏氏,在她想對縣令下跪時,倏地一驚。
只見有號大人物坐在縣太爺的位子旁,坐的位子還比縣太爺還大,囂張十足,那正是凜王藺子琛。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出現在這里?夏敏內心不無驚愕。
林縣令是剛調來到南陽縣不到半年的七品小官,藺子琛到這朝陽城,林縣令對藺子琛這尊邪星自然就是好生供著,希冀能早日升官,而林縣令和李康的關系一直都很好,收過李康不少好處,幫李康解決了一些事,但這次林縣令可不敢關照他了,這朝陽城里誰不知道藺子琛是夏敏的靠山,藺子琛把她納為妾室是遲早的事,這次藺子琛親自為夏敏坐鎮,他當然不可能再幫著李康,又不是不要腦袋了。
林縣令見夏敏看向藺子琛便看呆了,有點不好意思的咳了聲,「凜王在此,還不快跪下……」
「不必了,快點問案吧。」藺子琛沒耐性的手一揮。
林縣令馬上照做,「夏敏,接下來本官的問題,你只要照實說就好。你看看這個王大海,確實是你廣濟堂的伙計嗎?」
夏敏這時才注意到跪在左側方的王大海,「是的,他曾是我廣濟堂的伙計。」
「王大海已經承認是他偷了廣濟堂的藥方子,你確實是有丟了藥方單子對吧。」
「是的,沒錯,我的藥方子都被偷了。」夏敏朝縣令老實道。
王大海看到夏敏便愧疚不已,「夏大夫,對不住,因為我娘的病很難治,仁德堂的當家答應我要請京城的大夫替我娘治病,我才會鬼迷心竅去偷你的藥方子……」
听到王大海指證她,夏氏厲聲反駁道︰「你少含血噴人了,我又不認識你,根本沒有指使你!」
大海听她否認,憤慨的道︰「就是你!你派人找上我,以能讓我親娘到京城治病為餌,要我去偷廣濟堂的藥方子,做出了玉肌美人面脂,再要我在廣濟堂的天仙美容面脂里下毒,陷害夏大夫!」
夏氏倒抽了口氣,當然是反駁到底,「這是誣賴,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找人唆使你的?」
「我沒有誣賴,那個叫陳遠的就是你派來的人!」
「我不認識什麼叫陳遠的人!」夏氏拉高嗓子音,朝縣令叫屈,「大人,我是冤枉的啊,你不能听他的呀!是他自己和廣濟堂有仇想陷害夏敏,知道廣濟堂和仁德堂曾發生一些事端,故意把我拉進來當替死鬼!」
王大海氣得額前直爆青筋,朝林縣令澄清的道︰「大人,她胡說八道!明明就是她想報復夏大夫,才會要陳遠收買我,她才是想害夏大夫的真凶!」
夏敏看著他們兩人互相指稱對方是真凶,可成了羅生門了,但比起夏氏,夏敏更信任王大海所說的話,王大海是個很孝順母親的孩子,就是因為太孝順了才會被夏氏利用,如今他有悔過之心,她並不怪他背叛她。
兩人在堂上大吵著,林縣令還沒有動作,藺子琛經看不下去了。
「吵死了。」他拍了下案桌,下令道︰「再傳證人。」
這分明變成王爺審案了吧!林縣令當然是連吭都不敢吭,凜王想玩就由他玩吧。
接著,證人來了,夏氏原本還老神在在的,一看到證人就是化名為陳遠,現在應該已經離開朝陽城的陳吾壬,她臉色一變,勉強還能保持鎮定,可當她看到她在仁德堂的心月復大掌櫃也成為證人時,她臉都發白了。
「沒錯,是夏當家要我收買王大海,要他偷取廣濟堂的藥方子,也要他在廣濟堂的藥方里下毒……」
「我一直在替夏當家做事,我可以證明陳吾壬說的話都是真的,的確是夏當家要陳吾壬去收買王大海,要他……」
夏氏听到這兩人的指控,臉上布滿了汗珠,急忙否認道︰「大人……」對上坐在縣令身旁、掌握大權的藺子琛,她馬上改口道︰「不,王爺,是他們在胡說八道,他們倆平常對我不滿,才會聯手起來誣害我,王爺,我是冤……」
「吵死了,閉嘴!」藺子琛不耐的拍了桌,下令道︰「再傳證人證物。」
包含了從仁德堂里搜出來的毒物,采買毒物的工人,還有從仁德堂里偷出、夏敏所寫下的藥方單子,全都搜出來了。
「認罪吧!」藺子琛森冷的道。
夏氏的臉色死白,人證物證都有了,但她還是嘴硬不認罪,「王爺,我沒罪,我是被陷害的……」她指向夏敏,又指向三個證人,還想把黑說成白的,「是她和這三人聯手想一起謀害我,好讓仁德堂倒閉……」
夏敏真不知道夏氏臉皮那麼厚,害人又想誣告她,真是太恬不知恥了。
藺子琛拍了拍手,輕輕笑起,帶了點毛骨悚然,「夏氏,本王其實還查到更有趣的事,傳證人上堂吧。」
當一名中年男子出現時,夏氏臉色死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人叫孫浩,在半年前,她拿了一筆錢讓他隱匿行蹤,居然……被找到了!
孫浩指證歷歷的道︰「半年前,廣濟堂發生毒湯藥包一案,就是我受到夏當家的唆使,在湯藥包里下毒的……」
此話一出,夏敏震驚不已,原來廣濟堂的毒湯藥包事件,竟是夏氏所謀劃陷害的。
在剛穿越來時,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夏氏,但她總是想夏氏和她爹是親姊弟,應該不至于那麼狠心,加上大哥做事也糊里糊涂的,弄錯藥也不是第一次,所以便沒有追根究底,沒想到大哥竟是被誣陷的。
在人證物證齊全下,林縣令以藺子琛為尊問道︰「王爺,這該如何判?」
這個案子,是發生在林縣令還沒赴任之前的事,據他所知,李康塞了錢給當時的縣令判夏雍有罪,林縣令真慶幸這案子不是他審的,否則他現在就死定了。
「就判三十年吧,還有仁德堂也要查封。」藺子琛一句話定了生死,夏氏都快五十歲了,關三十年,分明要她死在牢里。
夏氏承受不住,崩潰的喊道︰「不,我不要坐牢,我不能失去仁德堂……」
跪在後方的李康可真是萬分後悔,當初听到妻子想故計重施害夏敏,沒有勸妻子打消主意,看到事情已經走到這地步,也不求全身而退,只希望能減刑,「王爺,賤內她身體有恙,無法撐那麼久,可否……」
藺子琛冷冷一笑,「李康,你還有心情幫人求情,你自己也是共犯,所有的事你都知情,你也月兌不了干系,而且你開的幾家鋪子似乎也有問題……干脆全都查得一清二楚,屆時你們夫妻就一塊坐牢吧!」
那幾家鋪子是李康一生的心血,听藺子琛這麼說,他全身癱軟,頓時蒼老了好幾歲。
接下來還審問了李儒生,李儒生曾經誤診醫死人,是夏氏用錢收買死者家屬,沒讓這事曝光,藺子琛判他三年。
李康的部分則還要等其他鋪子的所有罪狀都查清楚了再擇日宣判,但做為夏氏的共犯,最少也要被關個十年。
反正藺子琛說關幾年就關幾年。
「都押下去!」終于有林縣令發揮的地方了,他神氣的大喝道。
夏氏含恨的對上夏敏,「你以為廣濟堂現在那麼風光就永遠是你的嗎?不可能,你遲早會倒的……」
夏敏並不同情她,她是自做自受。
夏敏想到李家人里只有李雲姝沒事,但她的名聲都毀了,她曾說過的那門好親事還算數嗎?
夏敏不知道,這也不是她所關心的事了。
結束審案後,夏敏真恨不得和夏志、夏絹一起歡呼,也想快點回到廣濟堂告訴大伙兒這個好消息,這次審案,能還大哥的清白,洗清廣濟堂賣毒湯藥包的污名,真是她意料之外的驚喜發展。
在這時,夏敏對上了藺子琛朝她莞爾含笑的目光。
剎那間,夏敏心口一陣悸動,忽然領悟到,他會剛好在公堂上審案,就是為了揭發夏氏陷害她的詭計,以及為她洗清這半年來廣濟堂賣毒湯藥包的污名。
下一刻,夏敏就見藺子琛冷不防地從前面高位上踏下,她凝望起他直直走過來,越過了她,往公堂大門走去,在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她面前時,林縣令高喝一聲退堂,她想都不想的邁開步伐追上去,看到隨行在他後方的護衛往右轉,跟著往右跑。
他人在哪里呢?夏敏沒看到任何人,只見前方有道側門,她心想他或許是從這道門出去了,馬上跑了進去。
從側門走出去就是外頭了,夏敏左看看右看看,終于看到前面不遠處的樹下,停了輛眼熟的靛藍色馬車,她跑了過去,沒見到藺子琛,反而看到蕭隆正在和一名女子說話,那名女子是正面面向她,令她吃驚得捂住了嘴。
那不是第一位上門來向她買天仙美容面脂的女客嗎?
「這是王爺賞賜的,這次多虧你幫忙,才能順利找到那個叫孫浩的人。」
「幫我謝謝王爺了,以後王爺若有什麼事需要忙,請盡管吩咐我。」
女子一走,蕭隆一個轉過身,看到夏敏,表情一驚,顯然有些心虛道︰「呃,夏大夫,您不是在衙門里做證人嗎?怎麼會在這里?已經審完了?這案子審得真快啊……」
蕭隆因與女子有約,才沒隨藺子琛進公堂里,沒想到幫王爺辦妥事情了,卻會踫上夏敏,不由揣測著她有沒有听到。
夏敏快步走近蕭隆,想問個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是誰?她來我藥鋪里買天仙美容面脂,又幫我宣傳,也是王爺的吩咐嗎?」
夏大夫不只是听見了,眼楮還真尖!蕭隆模模鼻子認了,「確實是王爺吩咐的,王爺看您好不容易做出天仙美容面脂,都沒客人上門,才叫我找幾個人去您店里捧場。」他又忙解釋道︰「但是夏大夫,這只是一開始,之後前去的客人都是沖著您賣的藥品去的,也是您賣的東西好才能吸引客人來呀。」
「那,為什麼王爺今天會在公堂上親自審案?廣濟堂的毒湯藥包案子,為什麼他會想幫我重新調查?」夏敏又咄咄逼人的問,沒有問清楚,她的胸口像被壓得很重很重,總覺得快無法呼吸了。
她想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要為她做那麼多?
蕭隆被這麼一問,一時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咳了咳才道︰「夏大夫,王爺為什麼要幫您做這些,請您自己問王爺吧,我只能說,王爺會親自審案,是因為他早知道仁德堂當家要加害于您的事,想保護您,為您出氣。」
「王爺他一直派人在監視夏氐,好預防夏氏對您不利,知道夏氏要下毒,便將計就計,好握有證據,再派人游說王大海去背叛夏氏,然後將王大海已下毒的天仙美容面脂,放入仁德堂的藥庫里賣出去,讓夏氏害人不成,反害到自己。
「至于廣濟堂毒湯藥包這案子,王爺可是暗地里查了很久,找那個孫浩也找了很久,為夏大夫您費煞苦心,今天時機正好,可以一舉揭發……」
「蕭隆,你會不會說太多了?」藺子琛忽然從馬車里下車。
蕭隆背脊都發涼了,馬上移開步伐,「王爺……小的到一邊去等,您們慢慢聊。」他一下就溜得不見人影。
蕭隆一走,夏敏和藺子琛面對面的佇立著。
「夏大夫,你有事找本王?」藺子琛深深凝視著她,緩緩啟唇道。
此時,夏敏滿腦子充斥著蕭隆說的話,和這個男人獨處,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緊張過。
一對上他的黑眸,她的胸口竟澎湃撼動得不能自已,好像有什麼快滿溢了出來,快爆炸了,教她無法忍耐,眼眶也感到濕潤,蒙上了一片霧氣。
夏敏是感動的,她真沒想到,這個男人會默默的為她做這麼多事,那麼護著她,一心為她,她同時也感到羞愧,她一直都是帶有防心看他的。
夏敏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去忽略胸口處鼓噪的悸動聲,朝他問道︰「王爺,為什麼要幫我那麼多呢?從借我那筆銀子開始就一直在幫我,我們明明素未謀面啊!」
藺子琛微微笑了,往前朝她一跨,「本王高興不行嗎?本王想看著你順順利利做事,無法忍耐有人敢在我的眼皮下動你。」
藺子琛說出這句話才驚覺到一件事,他對夏敏是有獨佔欲的,原來他一直以來的作為都是在保護她,原來當她的靠山,感覺是那麼好。
夏敏微微惱火著,這算什麼回答?「可是我一直都在惹惱你,總是在違抗你……」
「本王倒覺得有趣。」藺子琛又往前一跨。
什麼有趣?夏敏霍地瞪大了眼,他什麼時候靠得那麼近的?
藺子琛湊近她,一雙幽深的黑眸牢牢鎖住她,「夏大夫,本王幫了你那麼多,不如五百兩就不必還了,你……」他咧開邪氣一笑,「以身相許吧。」
他瘋了!夏敏感覺臉發燙了,惱怒的嬌嗔里帶著自己並未察覺到的嬌羞,「你少臭美了,我一定會連帶利還得干干淨淨的,一毛都不欠你。」
藺子琛並不意外這個回答︰「那你欠了我幾天陪睡,看要怎麼賠我?」
他說得太曖昧了,一時讓夏敏無法招架,想往後退一步。
藺子琛卻伸手捏了她的右耳,咧開清朗的笑容,「改天戴上那個耳墜子給我看一看吧。」說完,他松開手,「你是和阿志、絹兒一起來的吧,別讓他們等太久,快回去吧。」他率先進了馬車。
蕭隆朝她揮揮手,這才上了馬車離開。
望著馬車駛走,夏敏還有些恍神,她捂住胸口,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浮躁的心一直猛烈跳著,平息不下來。
她伸手模了模右耳,依稀還感覺得到那男人留下來的指間熱度,她馬上捂住臉——該死的,為什麼她臉好燙啊!
她,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