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們不管大人小孩,習慣用完午膳會稍微午睡一下,直到太陽沒那麼大才出來活動,他們回到村子的時間有些晚了,已經有人出門走動,不過人不多,兩人也就不避諱,提著食材、拿著所需物品一同前往陳家。
陸寧宇進到陳家,映入眼簾的是間黃土混合稻草、看起來年久失修而十分破爛的屋子。屋頂上的稻草不僅發黑還稀稀落落,要是遇上大雨,恐怕外頭下大雨里頭也會下小雨;窗子歪歪斜斜的掛在牆上,靠近灶房的土牆也崩落了,再不整修,不用多久整片牆便會坍塌,到時屋子就垮了。
還有外頭的圍牆也缺了一角,絲毫沒有防盜功能,難怪那天村人們跟江水木可以很輕易進入這里,這屋子只能算是有個棲身之所,沒有防盜和遮風擋雨的功能。
幸好村子的村民雖然排斥陳氏母子,心性還算老實,否則要是遇上心有邪念的人,陳氏母子恐怕在劫難逃。
堆柴的地方也只有零星的幾根柴火,應該是每一餐都得上山撿柴才能煮食,這陳氏要真的是辰妃……陸寧宇真不敢想象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
所幸屋子後頭還有一口井,不用到溪邊提水,否則他真懷疑陳氏那縴弱的身子如何能提得了那麼遠一段距離。
皇上要是知道他心愛的女人跟兒子,這些年過的是這種日子,恐怕會心疼死,恨不得將當年禍害辰妃母子的人碎尸萬段。
「陸大哥,你怎麼了?」宋婧靈困惑的看著神情突然變得凝重的陸寧宇,關心問道。
「沒什麼,看來這對母子的生活十分清貧艱苦。」他壓抑下自己的震撼和莫名竄起的無名火。
「是啊,他們唯一的收入就是靠嬸子的刺繡手藝養家,無奈陳嬸子身子不好,無法做出太多的繡品,阿離又三天兩頭生病需要看大夫……因此能溫飽已經是最奢望的事情了。」她很心疼也很無奈的說著。
在屋里照顧陳氏的阿離听到外頭有聲音,趕緊跑出來看,「靈兒姊姊,你來……」
只是當他看到站在宋婧靈身邊的陸寧宇時,猛然煞住腳步,原本充滿光彩的小臉蛋瞬間變得畏縮自卑,不敢迎向陸寧宇注視他的陣光,低垂著頭,像是怕人看到他臉上的胎記。
宋婧靈走過去蹲在阿離前面,模模他的頭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阿離,這位是陸寧宇陸大哥,陸大哥很厲害的,就是他救了姊姊的。
「你今天早上吃的蛇肉湯里的蟒蛇就是他打死的,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今天姊姊到鎮上去賣藥材,出來後遇到惡霸搶劫,也是陸大哥救了姊姊,將壞人給打跑的。對了,那支畫糖也是他買的,他說吃糖心情會好,你吃了後不是也變開心了嗎?」
阿離听到那大蟒蛇是陸寧宇打死的,就已經不可思議的睜大眼楮看著他,後面又听到他打跑了惡霸救了宋婧靈,小嘴巴更是震驚得能塞顆鴨蛋,眼楮頓時閃耀著光芒。
「真的嗎?這位大—真的打死蟒蛇,又從惡霸手中救了姊姊?」他不太敢相信的問著,要再確定一次。
「當然是真的,陸大哥可是連續救了姊姊兩次。」她還比了個二。
這下阿離的眼神由不敢相信變成了崇拜,激動興奮的問道︰「陸大哥的武功是不是很厲害,我可不可以請他教我功夫?」
「阿離怎麼想要學功夫?」她好奇問道。
「因為我學了功夫就可以保護親娘,村人就不敢再欺負娘了。」阿離緊握拳頭,小臉蛋瞬間嚴肅無比。
陸寧宇在一旁不作聲,仔細的觀察阿離,片刻後發現撇除胎記不說,他簡直在看一個小一號的皇上。
「這樣啊,不如你自己問他,可不可以教你武功?」
「行,沒問題,我教你。」一旁的陸寧宇听著他們的對話,想都沒想便直接答應。
阿離眸光一亮,有一種幸福來得太快很不切實際的感覺,連忙問道︰「真的?陸大哥你願意教我武功?」
「當然願意,不過阿離,習武是一件很艱苦且漫長的事情,你有辦法持續嗎?」
看著阿離縴細的骨架,陸寧宇不由得有議心他籠雲艱辛且蠢的震過程。
「大哥哥,我不舊吃苦,我要保護娘親!」他緊握拳頭,眼神堅毅的與陸寧宇對視。
「很好,只要你通過我的考驗,我便教你功夫。」阿離這華心性不錯,小小年紀就懂得孝順、懂得保護自己母親。
「謝謝師父。」阿離小大人般的抱拳作揖。
「你還沒通過我的考驗,這師父叫得太早,等通過後再稱我為師父,先跟靈兒姑娘一樣稱我為陸大哥吧。」他蹲來檢視阿離的體格筋骨,眼神忽地一亮,隨即又皺起眉頭一臉惋惜。
他這表情可沒有逃過宋婧靈的眼楮,她打趣的問。「陸大哥,如何?可別跟我說阿離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習武天才。」
「沒錯,確實如此,不過……」很可惜。
「阿離,你先幫靈兒姊姊將這藥壺里裝滿水,可以嗎?」她將藥壺交給阿離將他支開後,重新看著陸寧宇,追問︰「可惜什麼?」
「阿離這孩子的骨骼十分適合練武,可惜先天不良體靈弱,這對他的身體來說負荷太大,對他來講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倒是可以學一些強身健體的防身功夫。」他有些惋惜的說著,「可惜了這好苗子。」
「阿離先天不良的原因是因為中毒,要是阿離身上的毒解了,再好好調養,能夠習武嗎?」既然他要教阿離功夫也算是他半個師父了,這事不好再瞞著他。
「中毒?」他驚詫的瞪大眼楮。「他一個孩子怎麼會中毒?」
「你看到阿離臉上的胎記了吧,那並不是胎記,而是母馨出來的雲,全部堆積在臉上,我正打算著手為他們母子解毒。」她表情凝重的告訴他。
「你怎麼知道他們母子中毒?還有阿離身上的毒是從母體帶來的?」她小小年紀便有一手好醫術,讓陸寧宇感到十分震驚。
「師太懂醫術,是她說的,我自小在師太身邊長大,也跟著師太學醫,師太曾經教過我該怎麼為他們解毒,當時師太沒有辦法幫他們母子解毒,就是因為缺少幾味重要藥材,現在藥材齊全,就可以為他們解毒。」宋婧靈把她會醫術的事全推到被大火燒死的師太身上。
師太生前是懂醫術,金靈兒又自小在師太身邊長大,說她會醫術自然不會有人懷疑,因此這種無法向人解釋她為何突然會醫術的事,全推到師太身上準沒錯。
他眯起銳眸若有所思的看著不遠處正小心翼翼將水倒進藥壺里的阿離,「如若是這樣,毒素清除後好好調養,可以看狀況習武。」
「我想阿離到時候應該會很開心的,這孩子太苦了。」她丟下這一句便轉身進屋,替陳氏再次做檢查。
陸寧宇看眼牆角那幾根柴火,走過去拿起放在邊上的柴刀,朝想跟他親近又有些膽怯的阿離招手,「阿離,跟我上山,我們去砍柴,一會你靈兒姊姊要煮好吃的給你吃,沒有柴火不行。」
「好。」阿離放下水瓢,一蹦一跳興奮的跟著他上山。
宋婧靈從屋子出來後便沒有看到他們兩人,想起方才好像有听到陸寧宇喊阿離像是要去砍柴似的,既然有陸寧宇在她也就不擔心了,便開始動手熬藥,同時把晚上的材料準備好到時只要下鍋炒就可以。
當她將所有食材準備好,倒了杯涼白開在門口喝著時,就看天邊雲彩已經染上一層薄薄的金光。時間過得真快,怎麼她備個料出來就要傍晚了,看樣子陸寧宇應該很快會帶著阿離下山,砍柴是個力氣活,他們回來肯定餓了,看了一眼僅存的柴火,想想應該還夠煮一頓,她還是先把飯菜煮好吧。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宋婧靈已經搗鼓出一桌佳肴,三葷兩素」湯,有鹵肉、魚羹、糖醋排骨、兩樣青菜、蛇羹湯,還有一大鍋米飯,連陳氏的湯藥都熬好,準備端進去讓她趁熱喝了。
這時她看?陸寧宇和阿離從山上下來,陸寧宇身後背了」堆柴火,還有一大把茅草,幾乎快要將他整個人蓋住了,連阿離身後也背了一把茅草。
「我看這里沒有什麼柴火,就上山去砍了些,正巧看到茅草就將它們割回來,趁著天氣好,幫他們把爛掉的屋頂換了同時補強。」陸寧宇將背回來的柴火放到空蕩蕩的牆角。
听他這麼說,她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陸寧宇看到阿離家的情況,非但沒有任何鄙視瞧不起,反而主動幫忙砍柴,更主動提出要幫阿離家換屋頂,看來他真是個不錯的好男人!
這頓飯吃得眾人眉開眼笑,尤其阿離最為開心,不只因為他娘親被宋婧靈針灸過跟喝完藥後,身體明顯輕松舒服了不少,讓他一直懸著的小心髒可以放下了,娘親還同意他跟陸大哥學強身健體的功夫,因此今天他多吃了一碗飯。
其實還是因為他的靈兒姐姐煮的飯太好吃,不只讓他吃到香噴噴沒有加入任何雜糧的白米飯,更讓他吃到肉,那肉真的太好吃了,尤其是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好吃得讓他連舌頭都差點吞下去。
以前靈兒姊姊偶爾會偷偷拿尼姑庵里的糕餅給他吃,當時她只能吃菜從沒吃過肉,現在只剩下靈兒姐姐自己,就沒有忌諱隨時都可以吃肉,他也跟著受惠,他最近吃到的肉,可是比他這幾年吃到肉的次數還要多。
以前他從來沒有明白過什麼叫做吃飽,今天終于能夠體會吃飽的感覺了。
宋婧靈收拾好碗盤拿著莫不過來搽桌子時,看到阿離像只吃飽喝足的小饞貓一樣躺在外頭的長板凳上,模著圓滾滾的小肚子,還不是發出滿足的輕哼,那模樣可愛的讓她忍不住輕笑了聲。
「阿離,怎麼了,不停的哼哼哼,是吃太飽肚子不舒服嗎?」她走過去蹲在他身邊點點他的小鼻子笑問。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吃太暴力不舒服,才想說下一次要讓你少吃一碗飯呢。」
「不要。」一听,阿離馬上搖頭,然後小聲的在她耳邊告知。「靈兒姊姊,我從來不知道吃飽是一件這麼舒服的事情,感覺好幸福。」
聞言,她好心疼阿離,坐到他身邊將他抱到自己大腿上坐著。「阿離,只要有姊姊在的一天,就會讓你吃飽,不過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吃飯,要把自己養壯一點。」
「好,一定,我只要想到可以吃飽我就很開心,靈兒姊姊。」阿離又用力的點頭。宋婧靈寵愛的捏捏他的小鼻子,看著他消瘦泛黃的小臉蛋,不由得擔心起來。接下來她要幫阿離解毒,阿離的身體要是仍像現在這般虛弱,是撐不完整個療程的,看來她得好好的替他進補一番才成,而且陳嬸子需要休養,照顧他們母子舍她其誰?
「對了,以後都由我來煮飯,不管煮什麼你都要吃,可以嗎?」
「好好好,只要是靈兒姊姊煮的我都吃。」靈兒姊姊煮的飯菜那麼好煮的飯菜,傻瓜才不同意她提出的要求。
「那好,可要記住你說的話唷。」她伸出小拇指晃了晃。
阿離也趕緊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跟她勾手指打契約,大喊著,「拉勾。」
「阿離答應姊姊的可不能食言而肥,知道嗎?」
「那我食言就可以變胖了。」
「不行,應該說你會食言而瘦。」
說著,兩人忍不住笑成一團。
而吃完晚震消失的陸寧宇,此時竟然又&了一堆芒草回來,這讓震一團的兩人頓時呆愣住。
宋婧靈忍不住叨念,「陸大哥,才剛吃完飯你怎麼又上山了?一會對胃不好。」
「這是稍早割好丟在一旁的,我只是上山去把它背回來。」
「噢,那就好。」
「對了,你們兩個方才怎麼了,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他一回來就見他膩歪在一起嘻笑的模樣,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看到未來的師父阿離更是興奮,跳下宋婧靈的大腿,跑向籠心地告知,「陸大哥,姊說以後雲煮飯給我吃,她煮什麼我吃什麼,要我答應她要吃飽,還有不許挑食,要是挑食跟沒有吃飽,我就會食言而。」
「這麼好的事清怎麼沒有我的份?」他將背下來的芒草放下打趣道。
「陸大哥,我當然歡迎你跟我們一起吃飯,就怕你嫌我吃得太過清淡,而—看你也挺忙的。」宋婧靈趕忙解釋,避免他誤會他們不歡迎他,同時幫他倒來一碗涼白開。
「你說的沒錯,我是挺忙的,上山後有時十天半個月也沒能下山,不如這樣吧,要是我要過來用膳,會在前一晚將野味掛在你家大門口,你看如何?」他接過她倒來的涼白開一口灌下。
「這怎麼好意思啊?」
「沒什麼不好意思,就這樣說定了,況且,阿離日後有可能是我徒弟,做師父的送肉給徒弟養身體,不為過。」他模了模阿離的頭。
「說的也是,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了,趁天色還不是太暗,我先將這些芒草鋪好。阿離過來,我們一起弄,曬個三四天等茅草完全干燥,屆時我再教你怎麼換屋頂。」陸寧宇朝阿離招了招手,一起將茅草給鋪好。
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宋婧靈覺得也該是時候將嚴重性告知陳氏了,是否願意讓她幫阿離解毒,還要陳氏點頭同意才行。
她端著剛熬好的湯藥進入屋內,撩開布簾,「嬸子,這是另外一碗湯藥,需要飯後服用,你先趁熱喝了,這樣效果才好。」
陳氏自床上坐起身,看著手中端著的湯藥,愧疚的看著她。「靈兒,我……真不知道咳怎麼感謝你……」
「那就什麼都別說,嬸子,趕緊先將湯藥喝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量。」
陳氏也不再耽擱,飛快地將湯藥喝下,拿過洗得發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藥漬,「靈兒,你有什麼重要事情跟我說?」
她接過喝空的藥碗放到一旁的矮幾上。「嬸子,你應該很清楚你的身體狀況吧,你不是身子不好,而是中毒,雖然已經解毒了,但還有殘毒留在你身體里。」宋婧靈眸光幽冷的看著她。
「替你解毒的人正是阿離,當年你中毒時應該已經懷上阿離了,所有的毒素順著臍帶傳給了阿離,因此你才能保住一命,而他臉上那塊胎記就是最好的證據,因為那不是胎記,而是胎毒。」
她這話才剛說完,陳氏瞬間淚流滿面,搗著唇低聲哭泣,點頭道︰「你說的都沒錯這一切都怪我……」
「嬸子,現在不是怪誰不怪誰的時候。」她不疾不徐語氣平淡的繼續說︰「有一件關于阿離的事,這很嚴重,我希望你能夠立即做出決定。」
「什麼事情?」
「就是阿離身上的毒再不解,他活不過半年。」宋婧靈覺得自己很殘忍無情,可以面不改色的對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當面宣判她孩子的死期。
陳氏臉色大變,慌忙拽著她的衣袖,激動問道︰「你說什麼,阿離活不過半年?!」
「是的,半年。」
陳氏整個人元氣盡失的軟了身子,嘴里念念有詞,「怎麼會、怎麼會……」
「嬸子,你先別慌,我今天敢跟你說這事,就是有把握可以醫好阿離,因此才會跟你提,我想問嬸子,是否願意讓我治療阿離的身體?」
「願意願意,我自然願意,就算要我這條命才能救阿離,我也會毫不猶豫答應的!靈兒,阿離是我的命根子啊,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已經一無所有,只剩下他……」淚水不斷在陳氏眼眶里打轉。
「嬸子你放心,阿離跟我很有緣,就像我弟弟一樣,我定會救他的。」她拍胸保證。
「靈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陳氏搗著唇低聲啜泣。
方才有一瞬間,她靈想就讓帶著阿離上京城找他父親,只是怕就怕她疆到京城、還沒見到阿離的父親,恐怕就被那女人派出來的人要了他們母子的命。
「嬸子,謝我就不必了,誰讓我特喜歡阿離呢,而且我跟師太學了一手好醫術,一直沒什麼機會一展所長呢,你就當是讓我練手,不用擔心。」
「練手……」陳氏凝滿水氣的眸子怔怔看著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可靠的感覺。
「我開玩笑的,以為這樣說嬸子才不會感到太愧疚。」她咧著嘴笑道︰「阿離的身體太過虛弱,這陣子必須好好調養,才有辦法承受接下來的療程,在這之前我會先幫嬸子將體內的殘毒解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無法看到阿離娶妻生子了。」
「好,到時就麻煩你了。」陳氏听到要先幫她解毒,安心了不少。阿離身分高貴,禁不起任何閃失,有她先行試驗,這樣就能知道靈兒的醫術好壞,到時替阿離解毒時她也才能夠放心。
屋外,陸寧宇領著阿離將所有茅草鋪開,也許是今天有大半天的時間在樹林里穿梭,身上沾到一些髒東西,鋪完這些茅草後阿離感到全身發癢。
陸寧宇便領著他到井邊,替他打水讓他將身體洗一洗。
「阿離,把衣服月兌了,趁現在還有點光線,到水里泡一泡,身體就不會癢了。」陸寧宇又自井底打了桶水上來,倒進一旁拿出來的浴桶里,現在天氣還很熱,洗冷水再正常不過。「好。」
阿離月兌下外衣,只穿著中衣跟小褻褲便跳進水里,因為他自小身子就不好,陳氏從不讓他洗冷水澡,也不許他到河邊玩,所以當他一跳進浴桶里,便開心的潑著水,嘴里不停地喊著︰「好涼好涼,哈哈哈,好好玩」。
雖然阿離叫著好涼,但井水其實被曬得微溫,還算是適宜孩子洗澡的溫度。
「阿離,陸大哥幫你洗頭如何?」他又倒進一桶井水,看到阿離頭上沾了不少草木屑,便開口說道。
「好啊好啊,謝謝陸大哥,娘身體不好,已經好幾天沒有幫我洗頭了。」他一邊玩水一邊興奮的點頭。
阿離自小沒有父親陪伴,特別渴望能有成年男子的疼愛,因此跟陸寧宇很快便親近起來,一向害羞的他听到陸寧宇要幫他洗頭便開心的接受。
「那順便也一起把澡洗了吧,你把衣裳月兌掉,我去拿胰子幫你洗,對了,你換洗衣服放哪里?」
「放在我的房間,在我娘房間對面。」阿離指著他房間的位置。「可是陸大哥,我家沒有胰子,以前是用皂角,但是那天剩下的皂角都被村人打翻踩爛了,要等到十月才能再去采皂角。」
「沒事,我知道哪里有,你先玩水,我去拿換洗衣物。」今天靈兒姑娘可是買了好幾塊胰子,還放在竹蔞子里,相信她應該不會介意他先拿塊來用。
陸寧宇進到阿離的房間幫他拿換洗衣物,這才發現他的衣服少得可憐,只有兩套替換,不僅過小還有不少補釘,看著這些衣物,不禁替他感到心疼。
心下做出決定,不管阿離是不是皇子,待他身體復原後自己便收他為徒好好照顧他,相信陳氏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就在他要拿起那套換洗衣物時,陣光突然一厲,緊盯著被壓在衣物下那條用金絲線繡得十分精致的辛夷花帕子,直覺那是宮中之物。
他拿起帕子仔細端詳,再次確定這帕子確實出自宮中,因為只有宮中的紋繡司才繡得出這種不外傳的密繡法。
他會知道,還是因為當年他差點打壞母親一個十分珍貴的繡屏,從母親口中得知那繡屏之所以珍貴,正是因為繡屏用的是密繡法,是只有宮中紋繡司的繡娘才繡得出。
紋繡司的繡品除了皇上,還有宮里幾位品級較高的娘娘有資格用以外,其余的王公貴族世家皆沒有資格擁有,更別提百姓。他母親會擁有一件紋嘯司的繡屏,還是皇太後破列賞給她的。
陳氏如果真是一個普通的鄉野婦人,怎麼可能擁有紋繡司的繡品?
他更加仔細地查看這條繡帕上的每朵繡花,他記得母親跟他證,紋繡司出品的東西都是有主的,繡娘們會將織物主人的名字隱藏在作品之中,如果陳氏是辰妃,那這帕子上頭就該有辰妃的名字或是封號。
果真如他所想,最下方的葉子用金線繡了一個辰字,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是葉脈,看來陳氏跟阿離就是辰妃跟小皇子沒錯。
他听到屋外傳來宋婧靈跟阿離說話的聲音,這才想到自己進入阿離房間的時間太久了,他火速將這條帕子藏進自己懷里,拿著阿離的衣物便要離開,轉身之際卻又看到一本字帖,這本字帖一看就知道不是外面買的,是自己制作的。
這娟秀字跡不是阿離這個年僅五歲的孩子所能寫出來的,寫這字帖的人除了陳氏沒有其他人選,陸寧宇連同這字帖一起藏進懷里,決定今晚將這些物品讓人秘密送回京,交到皇上手中。
「靈兒姑娘,我記得你買了胰子,可否先給我一塊讓我幫阿離洗頭,明日我去鎮上再買一塊回來還你。」他若無其事走出屋外,看到宋婧靈陪著阿離在玩水,拿著衣物朝她走去。
「陸大哥,你這樣太見外了吧。」她甩了甩手上水漬,「我去拿,你不用買來還我。」
「成。」他在阿離旁邊蹲體,撩高衣袖,先幫阿離仔細沖過一次水後,又道︰「阿離,我幫你洗頭,你把中衣也月兌掉吧!」
「不要,會被靈兒姊姊看到。」他拼命搖頭害羞的說著。
「切,你這小豆丁還怕我看?好好,我不看,你趕緊讓你陸大哥這個未來的師父幫你洗,記住要洗干淨,我先回去我那里把今天買的大餅拿過來,明天早上當早膳吃。」拿著胰子又點了盞燈籠回來的宋婧靈忍不住揶揄他,將胰子跟燈籠交給陸寧宇後便轉身走人。
陸寧宇看著宋婧靈拿起放在轉角那個有些破爛的竹簍子,提著另一盞燈籠出門後,看向阿離擰擰他的鼻子,催促道︰「你靈兒姊姊走了,趕緊把衣服月兌了,我在她回來之前幫你把頭跟身體洗干淨。」他將燈籠掛在井邊。
「嗯,好。」阿離也不耽擱,飛快解開中衣的帶子將中衣月兌下,卻怎麼也不肯將小褻褲月兌去。
陸寧宇也只好由著他,一邊幫他洗頭,一邊像是在跟他聊天般的套話,「阿離,我看到你屋子里有字帖,你識字嗎?」
「識字啊,我還會背《三字經》、《千字文》、《幼學瓊林》、《千家詩》。」
「你這才幾歲竟然會這麼多,是誰教你的?我印象中我們村子沒有學堂。」
「我娘教的,我娘可厲害了!」他得意的說著。
「听你這麼說,你娘的確很厲害,不僅識字還懂這麼多。」他小心的幫他搓著濕發。
「我娘說等我再大一些要教我背四書五經和《論語》,以後要考狀元。」阿離一臉認真的說道。
「考狀元?」陸寧宇看頭洗得差不多了,便將濕發上的泡沫刮起甩到一旁地上。
「是的,娘那天跟我說,只有考上狀元,才能夠見到我爹。」他本來興奮的小臉蛋上瞬間滑過一絲落寞。
「阿離沒有見過你爹嗎?」陸寧宇讓他仰躺,拿過水瓢,舀著干淨的水幫他將頭上的泡沫沖洗干淨。
「沒有,娘說,我想要見到爹就要考狀元,只有這樣才能見到爹。」阿離有些難過,哽咽的說著,「就是那天我才知道自己也有爹,不是野孩子,第二天我問娘我爹在哪里我們去找他,可是娘卻跟我說要我日後好好讀書,考到狀元才能看到爹,才有機會回到爹身邊。」
「陸大哥,你說這是為什麼?村里的大虎他們還有其他孩子,要看到他們的爹都很容易,為何我要見我爹就這麼難?還要等到長大……要是我一輩子都考不上狀元,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我爹了……」阿離失落的說著。
「不會的,只要你成了我的徒弟,就有機會見到你爹。」他拍拍阿離的小示意他將小褻褲月兌掉,要幫他洗身子。
「真的?」阿離睜大眼楮,喜出望外的看著他。
「不過這是我們的秘密,你不可以對任何人說,就是連你娘也不行,能答應我嗎?」
「能,陸大哥,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說出去!」阿離一個勁的猛點頭,听到只要當了陸大哥的徒弟就可以見到自己的親爹,他就高興得感覺自己要飛上天了。
「好了,快點把褲子月兌掉,我幫你抹胰子,動作再不快些,靈兒姑娘要回來了。」
阿離這才不太情願又羞溫的將小褻褲月兌下,只是當他月兌下小褻褲後,陸寧宇的眼眸瞬間睜大,不太敢相信的看著阿離那枚紫紅色的飛龍胎記。
那枚只有皇族成員才會有的紫紅色飛龍胎記,卻不是每一位皇室成員都會有,一代只會出現一到兩個。因為開國皇帝身上就有這紫紅色胎記,繼任的皇帝身上也有,因此只要身上有飛龍胎記的皇子,一出生便會被視為下一任國君細心培養。
雖然他心里早已經有底,但是親眼證實後還是感到震撼。
「陸大哥,怎麼了?你怎麼突然發呆?快幫我洗吧,不然等會兒靈兒姊姊就回來了,被她看到很丟臉的!」
陸寧宇回神,拿過胰子幫他洗澡,思索片刻後,不放心的一邊幫他抹胰子一邊交代阿離,「阿離,我現在要跟你說的事情很重要,你要仔細听並牢牢記住,在陸大哥還未帶你見你父親之前,你的胎記絕對不能讓人看見,知道嗎?」
「這胎記很重要?」
「是的,不可以再讓陸大哥以外的人看到,記住,這一點非常重要。」他的現一副前所未有的嚴肅,再次交代阿離。
「陸大哥,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看到的。」阿離也板起臉語氣嚴肅的承諾。
當夜,陸寧宇放下手中狼毫,拿起剛寫好的信,吹干上頭的墨跡放進信封里,一同今天從阿鷲間里拿到的兩樣物品放進木匣,蓋上木匣後用火漆封住蓋上印,趁著夜色下暗衛帶著木匣離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