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于時雨另外找個時間又約了一次,正式地介紹徐妍綠給他爸媽認識,他爸媽原本就知道關于她的事情,對于兒子多年來的單戀竟然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他們對于她的態度是感謝多過于任何其他的情緒。
跨過這道從來就不是阻礙的關卡之後,徐妍綠和于時雨之間的交往就如順水推舟般,順暢平穩地愈行愈遠。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過沒多久之後期末考結東,他們迎接了上大學後的第一個寒假。
這天,周定謙突然找上門來,听到管家的通報之後,于時雨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趕緊下樓到客廳去見人。
他和小綠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提起過周定謙的名字了,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真的不曾想起過周定謙,生活里面總是會有一些不經意的片段會讓他們想起這個人,但是他們都會極力避免讓對方發現。
開始放寒假了,徐妍綠比之前更常在他家留宿,此刻,她就躺在他的床上,因為夜里的情事總是激烈異常,隔天她總是會睡到將近正午才清醒。
于時雨的精神也有點不濟,但是在面對情敵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全神戒備了起來。
「早安。」
現在約莫是九點鐘而已,並不是所謂的一大早,但是對倦起的愛情鳥來說,卻是早到不能再早了。
周定謙看了看于時雨臉上的倦容,嘴角若有似無地笑著。
于時雨滿心都是忐忑,他竟然笑得那麼詭異。
于時雨失去了慣有的從容自信,催促地問著,「請問有什麼事?」
「這個。」周定謙從包包里抽出一個信封袋,里面裝的當然是錢,「看護的費用,謝謝你。」
這一次,他很干脆地上門向于時雨道謝,因為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對他講,不親自過來不行。
他可也是自我調適了好些時間,才下定決心找上門來的。
「呃……我說過這件事慢慢來,不用急的。」
「我爸爸已經出院了,謝謝你的幫忙。」周定謙執意將錢交到他手中去,欠債就是欠債,早還晚還都得還。
他特別討厭欠債的感覺。
尤其還是欠于時雨的債,當然是能更盡快還清就盡快還清。
這筆費用其實是他姊夫出的,他姊姊因緣際會認識了負責替爸爸做復健的年輕醫生,兩人迅速墜入愛河,而且進度極快,已經搞出人命來了。
他姊姊已經大四了,只差半個學期就可以畢業,他們兩人考慮了一番之後,決定在近期內馬上完婚,姊姊的學業還是繼續下去,寶寶的預產期剛好就
落在姊姊畢業的那個時間點。
姊夫是個孝順的人,他答應姊姊,願意一同照顧他們那個愛惹是生非的爸爸,甚至一肩扛下了他們家長久以來的債務。
周定謙感覺那長久以來壓在自己眉頭的重責大任瞬間卸了下來,于是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休學了,約莫農歷年過完之後就會去當兵,這段空檔,我打算去環島,在台灣各個地方到處玩過一遍。」
「欸?」于時雨一听,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今天,除了還錢與道謝之後,我還要跟你道歉。」
于時雨持續驚訝中,嘴巴半張,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天在我爸的病房外面,我不該那樣子形容她。」那個不好的詞句,周定謙當然不會再重復一次。
對曾經是那麼喜歡的人說出那樣子的話來,他的風度真的很糟糕。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也請替我向她轉達我的歉意。」
于時雨點了點頭,「好。可是你為什麼突然要休學?」
「我沒有好好對待她,讓她傷心了,我希望她幸福,祝你們幸福。」原因有很多,不過周定謙並不想跟他解釋,逕自說著自己想講的話,「我要走了,沒機會跟她告別,也請替我一並轉達。」
其實,不是沒機會,而是他刻意不去找她,他覺得就這樣分別比較好。
「等等,你等一下。」于時雨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接錯了,他出聲攔阻著周定謙,「小綠在樓上,我去叫她下來。」
「不用了,再見。」周定謙沒有心理準備,他並不想見她。
啊!對了,他還有一句話要對于時雨說。
「請你好好珍惜她,我沒有回收舊愛的習慣。」
「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那就好。」周定謙頭也不回地走了。
于時雨送他到門口,然後在門口佇立良久。
他就這麼走了,小綠知道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會難過嗎?
她會覺得舍不得嗎?
她是不是還會為了他的事情而牽動快樂與悲傷的情緒?
于時雨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徐妍綠躺在他的床上,依然深深地熟睡他躺回剛剛摟著她睡的那個位置,輕輕地吻著她的唇。
可能是他的動作驚擾了她的安眠,他看見她眨了眨眼楮醒了過來。
「早安。」
于時雨回給她一個親吻,那個吻在她回吻之後,慢慢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他貼到她身上,熱切地繼續加深這個吻。
……
兩人喘息個不停,于時雨動也不想動,緊緊地將她箍在身上不肯放開,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就算是存心用來哄他的,也無所謂了。
她現在就在他身邊,那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對她說起周定謙來找他的事情,周定謙要離開了,周定謙道謝也道歉了,以及周定謙要他轉達的告別。
「嗯!」徐妍綠听完之後,只低低這樣應了一聲,接著就趴在于時雨身上,再次睡著了。
于時雨一直抱著她,沒有放手,直到感受到她沉沉睡去的規律呼吸後,他才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
再次沉睡的徐妍綠,作了一場夢。
她回到了小學生的模樣。
她跟風紀股長周定謙很要好,因為每次班上那些男生欺負她的時候,周定謙都會跳出來喝斥他們,把他們趕跑。
他的成績很好,以前都是當班長,可是升上高年級之後,導師說也要給別人當班長的機會,所以他就變成風紀股長了。
徐妍綠覺得那其實也無所謂,因為周定謙還滿霸氣的,又驕傲又冷漠,很有當風紀股長的架式。
他們一起玩耍,他們一起念書,徐妍綠應該滿心滿眼都是周定謙才對,可是她偶爾不經意地回過頭,發現有個人一直在看她。
不管什麼時候,她只要回過頭,就是會看到他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他並不會因為被她發現就移開視線。
他只是一直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麼,徐妍綠哭著醒了過來。
那跟睡前差不了多少的姿勢,她睡躺在于時雨的胸膛上。
他雙臂緊抱著她,完全沒有松開過的樣子。
徐妍綠看著于時雨,他也睡著了,她突然好想看他的眼楮。
「喂!你起來……」
于時雨的臉頰被捏了好幾下,痛醒了過來,「嗯?」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于時雨抓住她在自己臉上亂捏的手,他都已經醒了,為什麼她還要捏他?
「說,什麼時候!」
「國小……五年級的時候吧……」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于時雨突然尷尬地窘紅了臉。
「你快點說啊!」
「你……是我們班上第一個穿內衣的女生……」那個年紀的小男生,會被這樣子的事情給吸引,也是難免的嘛!
而且,她又長得那麼的漂亮,她清純的臉蛋,班上有哪個男生不哈她的?
「你從國小的時候就開始覬覦我了?」徐妍綠吃驚地雙手護胸。
「那時候班上的男生都這樣吧?」
「啊……」
徐妍綠氣極地拉扯著他的耳朵,但是手馬上就被他拉到身後去控制住。
「你記得嗎?有幾個男生很喜歡拉你內衣的肩帶,有一次,我鼓起勇氣想要上前制止他們,卻被別人給搶先了。」
徐妍綠記起了他說的那個畫面,那個救了她的人就是周定謙。
周定謙是班上的風紀股長,他總是努力維護著班上的秩序。
「我那個時候又瘦又小,就算站出去,也討不了什麼好,可是他不一樣他一站出去,大家都會听他的話。」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周定謙和她變得要好、變得親密,他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一直看著她……
然後國二的時候,他們開始交往,他听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心都碎了。
他的單戀結東了,可是他卻沒辦法忘記她。
其實,一直都有女孩子前僕後繼地跟他告白,但是他對她們都沒有感覺,他眼里一直只有她的存在而已。
「我沒有發現你要救我,要不然我會讓你救的。」徐妍綠嘆息般地在他耳畔低語著,「可是我有發現你一直在偷看我,每次一回過頭,就會撞見你的眼神。」
「每次跟你視線相接,我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于時雨的頭從她胸前抬起,眼楮溫柔地望著她。
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是他眼里的唯一。
「原來你一直在偷看我!」她嘖嘖數聲地指控著他的。
「喂!不全是那樣的好嗎?」于時雨知道她在開玩笑,但他還是要為自己的純情申冤一下,「我很純潔的,就算會偷看你,也不敢多胡思亂想些什麼。」
「是嗎?」徐妍綠突然想到自己還沒有跟他清算過情史,她的情史他倒是很清楚了,「你說,你跟幾個女生交往過?」
于時雨瞪著她,「從以前到現在,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啊!」
徐妍綠想起自己初次跟他上床時的情景,他熟練得根本就不像初次,她充滿酷意地問道︰「那你跟幾個女生上過床?」
「只有你好不好!」于時雨不敢相信她竟然懷疑他。
「啥?怎麼可能?」這下子換徐妍綠瞪大雙眸了。
「怎麼不可能?我真的只有你一個。」
「你……」徐妍綠掐著他的鼻頭,說道︰「你騙人,我第一次跟你……那個的時候,你表現得那麼老練!」
「我有嗎?那是我的第一次耶!」
「騙人,怎麼可能……」徐妍綠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我何必騙你,那一次真的是我的第一次。」
「你……」徐妍綠低聲贊佩道︰「好厲害……」
「什麼?我沒有听到。」于時雨極開心地扯起唇角笑了出來。
「少來,你明明就听到了。」徐妍綠並不會吝于稱贊,她在他耳邊剖白著自己對他的感覺,「你真的好厲害,自從跟你上過床之後,我的身體就叛變了。」
「我真的讓你那麼有感覺?」
「嗯!」徐妍綠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你怎麼會那麼厲害?」
「我雖然沒有真正做過,但是我經常幻想著跟你。」
「每天、每天,所以我至少跟你做過好幾千次了吧?」
「好恐怖……」徐妍綠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你這麼執著,如果最後一直沒有得到我的話,會不會變身成恐怖情人啊?」
如果有一天分手,她會不會命喪他手中?
「你在擔心什麼?」于時雨瞧出她眼里的恐懼,「我就算變成恐怖情人,也只畬傷害我自己。」
他絕不可能忍心傷害她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以後有一天我們分手,你就會去死的意思嗎?」
于時雨沒有回答,他只是有些哀傷地望著她。
「不可以,我也舍不得傷害你。」徐妍綠知道自己以後絕對不可能再遇到一個人像于時雨這樣愛她了,「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所以你絕對不會有變成恐怖情人的一天。」
他還是不說話,徐妍綠急了,「我愛你,于時雨,你听到沒有?我愛你。」
上一次在她家,在她房間里面,她已經告白過了,可是他醉了,他沒有听到,現在她再一次大聲地告訴他,她愛他。
「只要你一直愛著我,我也會一直愛你的。」
于時雨眼里的哀傷終于化去,他欣喜地吻上她的唇。
他終于成功了嗎?
他終于從周定謙那里把她給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