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這件事里,清兒她是無辜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烏恩奇字一句地說道。
「我也不行?」大閼氏有些生氣。
烏恩奇望著大閼氏,認真說道:「母妃,您一向疼愛我,也總說,您會善待我愛的姑娘,那現在若是母妃執意要處死她,難道是要逼兒子與她一起共赴黃泉嗎?」
大閼氏怒道: 「你……」
「烏恩奇哥哥!」卓瑪心痛難過死了,他竟然就這麼護著這個一無是處的柔弱漢人女子。
烏恩奇冷下臉來,轉頭看向卓瑪,冷冷地說道:「那根瓖了鋼絲的鞭子,是我奪得草原勇士以後獲得的戰利品,你喜歡得不得了,從我這里討了去,從此以後你就一直拿在手邊。婆子拿走你的鞭子,你會不知道?還有,那婆子是服侍你的人,她被你哥哥買通,你敢說你完全不知道?」
卓瑪瞪著眼楮,說不出一個字來。
听了兒子的指控,大閼氏一臉的愕然,「卓瑪,這、這是真的嗎?你明明知道你哥哥想要謀害烏恩奇,你居然也幫著瞞著?」
听了表哥和姑母的指責,卓瑪漂亮的雙眼頓時黯淡了下來,「沒錯,我當時就想著,讓烏恩奇哥哥在這個漢人女子的手里吃一個小虧……只有這樣子,烏恩奇哥哥才知道我的好。」
大閼氏一臉的震驚。
「卓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可只有烏恩奇一個兒子啊!如果你哥哥的計謀真的成了,不但烏恩奇性命難保,大汗也會因為我是闞措部落的公主而遷怒于我!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大閼氏簡直就是又急又氣。
卓瑪急急解釋道:「姑母,不會有事的!烏恩奇哥哥的身手這好,他最多也就是受點兒傷……以後等我嫁給烏恩奇哥哥,烏恩奇哥哥就是我們闞措部落的駙馬了,哪怕我哥哥當上了金帳大汗,他也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絕不會傷害烏恩奇哥哥的。」
謝月清皺眉說道:「卓瑪公主,是我錯看你了,當初我受到了欺騙,把他帶到了烏塔河邊,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是真的愛他,原來不是。」
卓瑪忽然十分激動,她跳起來,指著謝月清大聲道:「你胡說,我當然是愛烏恩奇哥哥的!」
謝月清搖頭,「你只是想獨佔他的寵愛,若你真愛他,又怎麼會舍得讓他冒險,還想讓他受傷……」
謝月清的話,既讓大閼氏刮目相看,也讓烏恩奇倍感欣慰,還讓卓瑪失魂落魄。
房間里靜得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听見。
烏恩奇望著謝月清笑得很燦爛,他招招手,「清兒,過來。」
謝月清走過來,烏恩奇抓著她的手,對大關氏道:「母妃,我想娶清兒為妻,還望母妃能成全。」
大閼氏一怔,正要開口,一旁的卓瑪先表達了不同意。
她痛苦地哭了起來,大叫著:「不可以!不可以!」然後就跑了出去……
大閼氏氣的不輕,也不想再理會卓瑪。
但是,她卻被兒子的話給嚇得不輕。
此時,謝月清面頰一紅,搶先連聲說道:「不……可、不可!」
大閼氏與烏恩奇齊齊一怔。
尤其是大閼氏,她萬萬想不到,被自己視如眼珠子一樣珍惜的寶貝兒子,向漢人女子求親竟然被拒了!
當下,大閼氏便氣得胸脯處不住地劇烈起伏,還怒視著謝月清,面色不善地問道:「你為什麼不願意?難道我兒還配不上你?」
謝月清羞紅著臉解釋,「我是一定要回家去的,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兒的,雍陽國才是我的家。」
大閼氏又是一怔,她看了看謝月清,又看了看早已陷入怔忡的兒子。大閼氏突然輕嘆了一口氣,最後丟下一句你們好自為之吧,然後便離開了。
謝月清怕烏恩奇糾纏,借著送大閼氏出去了,到很晚才回來。
烏恩奇的身體好得很快,沒過幾日,他就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在這些日子里,謝月清心中對于他的所有的偏見與芥蒂全都慢慢消失。她看著烏恩奇批閱奏折到深夜,看這他胸有成竹地布下一道道計策,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慢慢鏟除異己,收服別的部落。
原來,他這麼有心機、有手腕、有智慧,他在外人面前與在她面前完全不同。
在她面前的他乖乖的、也痞痞的,有時候還會撒嬌;而在外人面前,他則是個威嚴睿智聖明,通曉一切的大王子,不得不讓人拜服。
他在她的心中不再是一個草包、野蠻大王子的形象,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大人物。
謝月清逐漸被他的才華和魅力折服,她甚至想,這麼優秀的他,即使真的只是想玩讓她愛上他,然後拋棄她的游戲,她也不會吃虧,甚至還有些雀躍。
能被這樣的人花心思來追求,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哦,有,自然也是有遺憾的。她不是胡人,她是漢人,家中還有個生了病的老父親,歸根結底,將來她還是要回去的。
「為什麼唉聲嘆氣?」
謝月清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她眼巴巴地望著烏恩奇,「我救了你一命,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眼眶紅紅的,看起來楚楚可憐,讓烏恩奇有些心疼。
他知道她的心思,她惦記著她的父親。
「我傷口還沒全好,等全好了,我親自送你回去。」烏恩奇低聲說道。他舍不得放她走,可又不忍心見她愁雲滿面,只能找借口再多留她幾日。
「好。」謝月清扯了下嘴角應答。
然而,很快,烏恩奇連想留多她幾日也留不住了。
去雍陽國販馬回來的胡人,帶回了一個好消息,說是謝虎生得到了雍陽國皇上的特赦令,即將回京。
謝月清激動地抓著烏恩奇的手,「爹爹沒事了,我爹爹沒事了!你听見了嗎?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她喜極而泣,一個人跑回她的床位,趴床上激動大哭。
烏恩奇知道, 他留不住她了。
他讓陽曲幫她收拾好了包袱,然後親自送她回去北陡鎮。
謝月清終于見到了久未見的爹爹,父女倆抱頭痛哭,折騰了好頓才安靜下來。
「原來真是你這個臭小子啊!」謝虎生第一眼就認出了烏恩奇,這不就是上次來送藥的黑衣年輕人。
烏恩奇沒敢向謝虎生表明身分,卻大著膽子向謝虎生求娶謝月清。
沒想到,他卻遭到了謝虎生的嚴詞拒絕,甚至還想要叫人來抓他,幸虧被謝月清給擋住了。
還真是一家人,連對待他的反應都是一樣的,烏恩奇有些無奈。
月上中天。
烏恩奇必須離開了,他對著謝月清千叮萬囑道:「回京之後好好照顧自己,不許嫁人,要等著我來娶你。」
謝月清卻只是沉默不語。
「快滾!」站一旁的謝虎生快要被氣死了,他才不要將自己唯一的寶貝閨女嫁給胡人呢。
城門就要關開了,烏恩奇不得不離開,他伸開胳膊,想抱抱她。
謝虎生卻攔在謝月清面前,與他怒目相對。
「你快走吧,我等你就是了。」謝月清輕聲說道。
烏恩奇得到承諾後便一步三會回頭的離開。
謝月清看著他逐漸遠去的淡化身影,心里頭仿佛被挖掉了一塊,空空的,讓她覺得好難受。
「好了,清兒一切都結束了,來,咱們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咱們就走,回京城去,回家去。」謝虎生嘆氣。
當天夜里,父女倆相互訴說著分別以後的事兒。謝月清也不想瞞著父親,便將自己被胡人擄去,最後被草原大王子烏恩奇救下的事兒說了。
而謝虎生也告訴女兒,當初她被擄走,他差點兒就病死了,好在這個烏恩奇送了銀子和良藥過來,他有了錢,這才花錢請人去上工,然後他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身好才慢慢好了。
說著說著,父女兩人不免又是一番哭訴。
後來,等兩人穩定住情緒以後,謝月清才問道:「爹爹,陛下怎麼忽然下了特赦令?」她知道,若沒有在朝中打點的話,一般官員判了流放的就再也回不去了。
謝虎生嘆氣,「此次爹爹能回京,還全靠了皇後娘娘的求情,皇上才命大理寺重新審了為父的案子,這才還了為父一個清白啊!」
謝月清瞪大了眼楮。
謝虎生拍了拍謝月清的背,將其中原委一一道來。
原來,皇後娘娘與謝月清的母親是多年的閨中密友,謝母亡故之前,曾經請皇後娘娘多多照拂謝月清,謝母去世,皇後娘娘其實也一直都讓身邊的女官時不時地出宮看看謝月清。
後來,謝虎生得罪了權貴,遭到陷害被判流放,又因當時皇上震怒,皇後便按捺著性子不動聲色。過了一段時間,皇後終于找到機會向皇上進諫,皇上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才命大理寺秘密重審,終于查清真相,順便還揪出了幾個大貪官。
于是,皇上下了詔書,讓謝虎生官復原職即刻回京。
「爹爹,母親又救了我們一次。」謝月清道。
謝虎生也紅了眼眶,若不是妻子留下的這些關系,恐怕他這輩子都要在北陡鎮了。他待在北陡鎮做苦工倒沒啥,就是可憐了女兒,要跟著他受苦。
「我想你母親了,等回去了,我要好好和她說說話。」
「我也要。」
父女倆互相依偎著,沉默地懷念他們最愛的人。